第三百五十八章冷热

章鱼凤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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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县署衙门里,除了六科作为职能部门外,其实是还有十九个直属单位的。

    像是掌教诲生员的儒学,主缉捕盗贼、盘诘奸伪的巡检司,典邮传递送之事的驿丞,出纳料粮的仓大使,掌管织、造的织染杂造局,掌收渔税、闸坝启闭蓄的河伯所,掌验茶引的批验所,掌运递粮物、传送军囚的递运所,掌冶炼、制造的铁冶所,并医学、阴阳学、僧会司等等,不一而足。

    这些单位,有的设官给禄,如儒学的教谕、训导,巡检司的巡检、副巡检、递铺司的驿丞等。有的设官不给禄,如医学的训科、阴阳学的训术、僧会司的僧会、道会司的道会等。

    不过不管怎么样,这些单位都有着同样的特点,就是都不和知县合署办公,而是另有专门的廨署。

    像是学署,就是在县衙东侧单独建造的。

    另外,递铺司建在西门外。

    而县衙下属的两个巡检司——柴胡寨巡检司和海沧巡检司,驻地分别就在掖县城外北二十里的柴胡寨,和掖县城外西北九十里的海沧镇。

    说起来,巡检司归当地州县管辖,算是县衙的派出机构。和上辈子的基层警政单位——派出所,还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

    又因为巡检司的职责就是为了稽查往来行人,沿海防御、打击走私、督办河务、缉捕盗贼、盘诘奸究、维护社会治安等。

    所以,巡检司除了设在关津要道要地外,还有私开矿业处所、商贾辐辏之地、民族交错地方、州县交边区域、距治所遥远之地、流民往来集聚之处。

    也就是说,旁的都不论,地段是否紧要,才是设置巡检司的主要标准。

    巡检司的头领就是巡检,前朝的时候定天下时巡检为杂职。后来改巡检司巡检品级为从九品。本朝官职依从前朝,依旧保持了这个制度,亦是从九品。

    虽说是九品十八阶的吊车尾,可也是明堂正道的朝廷命官。

    而且品秩虽不高,可在地方事务中却占有很重要的地位,在辖区内的权利也很大,可谓威风二字。

    一来,习惯上,巡检司具有县衙门派出机关的性质,可以经管处理本辖区内的次要事件。很有点“小正堂”的威势,尤其是在乡下人面前抖起来,更是了不得。

    二来。巡检司还有一个置在要津的地利之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借“盘诘奸伪”、“验查路引”以行把持,许多巡检还兼有收税的差使。实际生活中,巡检司之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淫威不仅要在普通行旅客商跟前耍耍。有时连过往公差也要被他敲几竹杠。比如说有的官员赴任的时候,下人中常免不了顺路做一点捎带走私生意的,沿途逢驿打尖,驿丞只有服侍的份儿;可碰到巡检司就不同了,他的责任就是打击走私,寻点儿麻烦出来并不费事。

    三来。巡检原本就有缉捕盗贼、维护社会治安的责任,这里头的猫腻就更多了。

    所以,巡检因其手段毒辣常常被人称为“辣官”

    酸甜苦辣咸。这人生五味同时也并存在小小的县衙里。

    而比起号称“辣官”的巡检,学署官员就是“酸官”了。

    巡检司、递铺司和县衙分开建署办公,那是因为职责的缘故。可学署和县衙分开建署,却是因为体制的原因了。

    这时候社会的基本特征之一就是重视文化教育,或者说是重视科举正途。在大多数情况下。文人入仕的正途,是必先进学的。而学署。职掌的就是一方入学的就读事务。学署里的官员一方面接受上一级的学官直接领导,另一方面,也接受同一级的地方主官指导和考核。这个体制,就把学署官员和一般的佐官区别了开来。

    其次,还有一个“出身”上的问题。以现如今的官场为例,知县固然以科举出身者为多,但也有非科举出身的。虽说现在这种杂牌还不十分多,可也不是没有的。可是作为学署首席的儒学教授,除了由次官升任的外,必定是由科举出身的人担任的。

    凭这两条,县太爷们也不便把他们当作一般的佐官来相待,倒要时时尊称一声“老师”的。

    县学的主官称为教谕,为正八品。此外,府、州、县学都设有训导,为正官的助理,一概为从八品,也称“副学”

    只不过,学官们的政治待遇虽然高点,可经济状况却无法同别的佐官相比,因为他们掌管的这一摊子全是文化教育的事务,财政上拨给的经费有限,要想搞得热闹鲜亮点,还得靠募捐。除了学生外,也极少有受礼和受赂的机会。所以自古以来,学署都被叫作“冷衙门”或“清水衙门”

    可同时,或许是毕竟多读了一点书的缘故吧,学署冷则冷矣,但学官还是自矜清高的居多。一般都有着“俸薄俭常足,官卑廉自尊”的觉悟。

    可是,儒家的人生观是入世哲学,追求功名更是参加科考的直接目的。如有机会,有几个科场出身的人心甘情愿去坐清水衙门的。既然不得已而去坐了,又要大唱“荣华富贵人之好,清贫冷淡吾之乐”的高调子。让人听着瞧着,就不免有一种醋酸味了。

    而显然,这位王教谕的太太就是这般自矜清高的人。

    可贞之前就已是从资料上得知了,这位王太太夫出身于诗礼人家,自幼受的就是老法的规矩,姑娘长到八岁就不再跟着母亲出门做客了,即便是外祖家,也是不去的。等到出了阁,亦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应酬交际那一套全然不会,更别说似旁的家眷那般八面玲珑了。

    所以可贞在听说这位王太太来了之后,就特别的仔细。不过出乎可贞意料的是,谁说这位王太太待人接物能力有限的?

    虽说是自矜了些,可是可贞瞧着,这位王太太还是挺会接话挺会聊天的嘛!

    不过也是。都是当娘的,说说孩子还是很有共同语言的。

    送走了王太太回来,柳月把王太太送的拜礼拿给可贞看。

    是一套笔墨纸砚,都是家常用的。

    可贞点了点头,顺手把里头的那刀毛边纸留在了身边好用,其他的都让清景收了起来。

    刚想出去把晏哥儿唤进来,桐月走了进来说话,刚刚起了个头,周太太又来了。

    带了一包枣煎饼,一进门就赞起了可贞来。说可贞能干,这才一天的功夫,家里家外的就都收拾的妥妥的了。

    恭维了一车子的话后。又问可贞习不习惯这里的气候“这里春天虽然风大些,可到底冬无严寒,夏无酷暑。虽临着大海,可却不潮湿。住久了。浑身舒坦,真是不想走的。”

    说到最后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溜了嘴了,真是,若能走谁会不想走的,登时有些讪讪的。不过听着可贞也赞这里气候宜人空气清新,立马又应承了两句笑着说起了这里的吃食来。

    “我和太太一样。也是南方人,夫家娘家都在湖南。按说也是吃惯了鱼虾的,可刚来的时候。就是吃不惯这海腥气的鱼虾蟹。只不过这日子一长,还别说,真是有滋有味的。就像那用牙片鱼做的糟溜鱼片,还有虾籽海参、烧蛎黄、烩乌鱼蛋,保证吃了第一口就想第二口简直就停不下嘴的。还有那煎饼饽饽。刚来的时候怎么着都咽不下去,只觉着粗的都卡喉咙。可现如今。还真是离不了了。尤其是拿单饼卷着爆熟了的黄河口的刀鱼吃,那滋味,更是一绝啊!”可贞细细听着,抿嘴笑道:“习惯成自然。再说了,‘要待吃好饭,围着福山转’,这胶东菜可是天下闻名的。”

    “可不是这话儿!”周太太被可贞这么一说,立马劲头更足,一拍大腿,又眉飞色舞了起来“咱们食堂里的管厨的、掌灶的祖辈就都是咱们掖县有名的厨子,但凡胶东菜就没有拿不出手的,就是其他的菜色也是看一遍听一遍就会了”

    可贞已经有些明白这周太太的来意了,也不多说,只是微微笑着听着她说话。

    周太太把食堂里管厨的、掌灶大厨子的拿手菜噼里啪啦说了一通后,眼见可贞只是盈盈笑着,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慢慢的便住了嘴了,转而和可贞说起了这南北差异来。

    可贞略略有些诧异,不过面上却是不显,附和着周太太长篇大论了起来。

    周太太这口若悬河之际,心里也在噼里啪啦的拨动着算盘珠子。

    刚刚这一进门,稍稍打量了两眼,她就对自己今儿的来意很有两分把握了。

    昨儿没机会仔细打量,可今儿进了正屋,一眼扫过去,堂屋里摆放着清一色的白木红漆家什。虽然是整堂的家什,可这木料实在是不大能看的。

    那长案上高几上摆的也不是什么古董老瓷,颜色是鲜亮,可不值钱总是真的。

    又见可贞身上的衣裳料子又只是几两银子一匹的绫子,头上也不过就一支赤金累丝嵌红宝石的簪子,一朵赤金累丝嵌红宝石的蟹爪钉鬓花和一对小巧的赤金灯笼耳坠儿。

    红宝石倒是红艳艳的,可累丝的首饰,又能有多重的,却完全没想到累丝的工艺有多复杂。

    再联想前头那位清一色的鸡翅木家什、旧窑的老瓷,再加上前任曹太太那满头的珠翠满身的绫罗便觉着可贞但凡知道了食堂里的吃食有多丰盛,再知道了价钱,肯定是会动心的,毕竟当初连那样有钱的曹太太都是心动的。

    可却没有想到,可贞竟只是身不动膀不摇的说了几句场面话就罢了。

    不过,只心思一转,她就定下心来了。这样大的好处,连人家手里千两金万两银进出的当家太太都心动的很,还怕她这么年纪轻轻的小媳妇不眼热不成!

    再说了,这么难说动,自然是要多说项两回才成的。如此一来,这进益自然不就更多了么!

    想通了关节后,也不再围着食堂转了,又和可贞说起了掖县的溜黄菜和苜蓿蛏子来。

    只不过,还是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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