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作就是过好自己的子

大路白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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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不清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写作的,反正搬了几次家,把一些旧的家俱和书籍全丢了,仍旧记得把几个日记和随手记录心情的大本子留了下来。在无人时候,整理和浏览才发现,自己写下的心情有很多年了。

    我记得,印象最深的日记,最早的是15岁时的那一段话:

    生活是我最后的财富,在我考上学校的时候,我父母没有能力继续让我读书了,便不顾我班主任的劝说,硬是让我上了有国家助学金的中专学校,学习了我根本就不喜欢的财会专业。我不敢把自己的不满说出来,于是我写在了日记里,只让我自己看,让自己知道,安慰自己。每次看到时,都觉得眼窝子和鼻子都很酸。我不想把自己的不满情绪哭给别的同学看,因为,对于从没有为生活发过愁的他们来说,为生活和吃饭的事而发愁,对我真的是很丢人的事情。

    这可能也算是我人生中,用真情写出来的第一篇习作吧。

    在写了二十年之后,伴着同事的提升高就,我在一个位置上不知不觉间就进入了中年。这二十年里,我写了大量的领导讲话,让领导在同行向领导汇报的材料比较中大出风头,但是,他们不会当面表扬我,因为怕一表扬我就翘尾巴,露出不大干净的腚眼来。与没有任何报酬可言的领导讲话不同,写单位先进事迹材料及其宣传报道,却让我得到了实惠而名利的收益。我把单位的先进事迹,添枝加叶,感情加事迹,以通讯报导、新闻、事迹介绍等形式发表之后,我在辛苦之余也得到了自己的一点经济好处。由于我的材料质量能让领导看也不看就可以大声去宣读,看也不看就签上名字发到报刊杂志发表,因此,工作需要成为我坚定的敌人,阻拦着我从事喜欢的我哪也去成,哪次提拔重用都不行,成为一个老得不能再老的秘书,年复一年、按领导要求,不停地复制着自己。

    今年,我得病住在了大医院,在手术后难捱的前几天里,我把自己的注意力由肉体难忍痛苦转移出来,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我的写作思考上。在记忆力大幅下降的前提下,突然之间,如同得到上天的启示一样,我才知道写作的内涵,多年来,我写出来的东西虽然数量庞大,每年都有一部红楼梦的字数,但真正有价值、能留给后人的内容有多少?在所写的东西中,真正出自内心深处的东西又有哪些?

    继而,转念之下,直刺心腑,我突然问自己,你为什么写作?

    是呀,在众多享受的项目之中,为什么要选择写作,我又为什么写作?

    眼看着大大小小的药瓶由满到空,空去满来,在护士的操作中从早到晚不停的滴答着。很多年,名来利往,忙忙碌碌,始终没有专门的时间来反省自已了。我对自己二十年来的写作史反思良久进行了批判,也针对自己一直坚守的思想信仰进行了彻底的颠覆。我觉得自己为单位、为领导所写的东西,尽管数量很多,也进入单位永久的历史档案资料,一篇篇地刊登在报刊杂志上,但放上一年后回去来再看,惨不忍读,简直毫无价值可言,根本不能和红楼梦相比,硬要比的话,就是对艺术的亵渎。时间呀,真是检验真理的唯一通途。

    “忙碌只为三斗米,写作更为妻儿食”这可能是我从事写作的第一前提,也是我为了自己、家人的生存而进行的第一选择。扪心自问还是挺惭愧的,起码我没有为尊严而活,更没有那种不食“嗟来之食”的骨气。我没有陶渊明那样的魄力,竟然不去为五斗米而折腰。对照之下,陶渊明是七品官,是响当当的县处级领导,又列入国家官吏的管理阶层,而我只是从十品,也就是副科级,仅仅在官途上迈出的第一步,是大山之下的阳基础,可以说,是官吏里最小的职位。

    尽管文学或文字没有独立的地位,在丧失个人爱好、远离文学独立品格的情况下,文学只是一种谋生的手段,写作甚至于无未能独自实现谋生。普天之下,依附于当代的权势和豪族大户,依附于金钱名利的强势,为家人吃饭而写作,为妻儿温饱而写作,可能是中国文人最可悲的真实写照了吧。因而,我写作的态度、写作的思想和写作的根本,从文字里看来都是某一伟大思想与具体实践的有机结合,但其中能嗅到的却是面粉大米和清油大肉的味道。我承认自己虽然有过远大的理想,但那是年轻时没深没浅的作法,与他们相比,我没有中外历史上那些伟大作家的胆识和人格的独立,也没有他们雄厚的物质基础做为经济的支撑,更没对现实社会敢于直面抨击的勇气。

    不过,在刚工作不久时记录下来的日记里,我还是发现自己充满着理想主义的浪漫和不切实际的正义感:

    工作后,尽管单位很小,但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简直是强奸民意、巧取豪夺,让人实在看不惯。我想把这里的一切向上级反映,但我没敢面对面地反映,只是采用了匿名信举报的方式,尽管不太地道的手法,但毕竟属实呀,领导总不会想都不想吧。没想到,上级的领导真的想都没想,把举报信交到领导手里,单位的领导疯狂了起来,拿着上级转下来的信,在各种场合中大肆查找肇事者,以图灭绝消除。

    也许,我的勇气是可爱,但作法却是幼稚的。不过,还好,我写的是

    这可能是我个人文学写作的第一部作品,结果可想而知。从那以后,我没有再写过类似的作品。因为,我终于明白,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对抗和独立的作法毫无一丝意义,只能使自己蒙受羞辱。

    之后,工作之余,把个人生活中一些感受和感触进行提纯,写成诗歌散文之类的文学作品,悄无声息地投寄到党报党刊上,没想到一下子得到发表。每每看到这些作品时,总是按捺着内心火一样的激动,表现出与年龄不太适应的冷静。因为我用的全是笔名,让报社的稿费也没处投寄。现在把发表过的文学习作拿出来读读,真得觉得太不好意思。那些风花雪月的故事、那些天真可爱的泪水、那些没有任何价值的激情、那些惟一种思想马首是瞻的胡说八道,真得很令人难以置信、脸红身热。尽管这种写作看起来幼稚可笑、充满无知,带着一些强烈的功利目的,但是放在现在想来,这可是为自己的感情生活而真正开始的写作。

    我记得,几年前曾经用笔名发表过一篇文章,其中有一段是这样表述的:

    写作是什么?是把自己的良心完全地敞开和对社会进行公正地表态;是把生活中的美好找出来,让它永远留在我身边。我觉得写作在一定程度上,就是为了自己能够过上好日子。我不求自己在写作中能出个什么大名,带来什么巨大的经济效益,只求让自己的写作把空虚的生活填满,让自己有一个属于独立的精神世界,也许,这种写作状态正接近着自己的梦想。

    我没有纯粹的写作,不会成为因为责任感、使命感而信奉“铁肩担道义”的艺术家,如托尔斯泰、鲁迅等,但我的写作从来都来自于灵魂的深处,是为自己丰富的内心需要而选择写作的人

    在当代文学逐步边缘化的当代,依靠文学的途径来赢得名利、获得提升官阶的可能性愈来愈小。而一些能够在经济市场热腾腾的大环境下,以微弱之躯蜷曲于自己的小环境中,苦苦坚守着文学独立的写作者,他们依靠和坚持的是什么?分析之后,他们坚守的是一种精神的向度,是对于精神家园的追寻,是对于文字的热爱、崇拜和皈依。

    在中国文学的圈子里,个别的真正的写作者是存在的,他们都是一种为梦想而活着的人,文字的原始和文学的芬芳以心灵的最大慰藉,成就和构建了他们梦里花开的世界。因此,爱好写作和坚守着文学的梦想,真的就已经成为一种生活方式,一种无比奢侈的浪费行为。除了这些精萃的文学家外,其它更多的文字和所谓的文学,只能沦落为一项谋生的手艺,如同我一样,在这种谋生的方式中,尽量利用文字的善良和文学的道德底线,让自己在每一天里过得好一些。

    我承认自己永远不会是一个优秀的写作人了,因为我不会因为世界的强大和权力的坚硬而去刻意地改变自己、削减自己和出售自己。我们看着说着言不由衷话语的人、听着言而无信的内容、面对着言之无物的文字,真得为人类生存的现状而悲愤自裁。再说,我也活到了看透所谓意义的年龄,把美丽的形式也看得透明而深刻,不再会为了意义和形式去牺牲和替换自我,更不会为了某种主义而去献身,去实践着某种思想和伟大的理论。

    从内心而论,我特别佩服那些伟大的作家。他们一生都在不停地同现实中的众多敌人作战,同自己灵魂中的诱惑毫不留情在搏杀。正是因为他们与生俱来的崇高人格,他们的文字才会从灵魂深处具有了博大深邃的思想,才会有俯视底层敢于直面人生的悲天悯人。这才是真正的创新的文字,而不像我这样,是为了过好自己的小日子,才被动地选择写作的手艺。

    我从不怨恨自己所处的时代,也不会有什么怀才不遇的情绪,即使这样卑微的活着,我也会为着自己的明天而去盘算而去谋划。

    其实,平凡地生活并没有错,没有崇高、没有伟大,对我而言,写作真就是过好自己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