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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我对韩寒一向没什么好感。十多年前,我就翻过他的三重门,给我的感觉只有两个字——平庸。当然,文字的平庸或思想的平庸是很难定位的——你如果说他平庸,追捧他的那些粉丝们却能给你找出千万条韩寒不平庸的理由来。他们会用韩寒的知名度和商业上的成功来证明他在文学上和思想上的成功,他们会在道德上拔高韩寒来反证你质疑韩寒的“险恶用心”他们会认为你眼红了或借倒韩来炒作自己,他们还会质问你有什么资格来说韩寒的不好有本事自己写几本比他强的书来。甚至,他们干脆就直接以恶毒的谩骂来回应你对韩寒的质疑。在这些狂热捧韩的队伍中,还有不少社会各界的知名人士。总之,在当下的中国,韩寒似乎成了“碰不得”谁碰了他,谁就是千古罪人或在人品上有问题。对于方舟子的倒韩,我一直认为他未能打中韩寒的七寸——为什么要从“代笔”着手,从侧面进攻呢?为什么不直截地指出韩寒在文字上和思想上的平庸呢?而且“代笔”的质疑本身就是一个悖论——这种质疑有意义的前提就是,被指为“代笔”的作品本身是有价值的,如果被指为“代笔”的作品是一堆文字垃圾,那么,争论这堆垃圾的主人是谁,又有什么意义呢?可是,轮到自己拿起笔来写倒韩的文章时,才发现从“代笔”着手确实是不错的切入点——因为“代笔”与否,是个“事实判断”而“平庸”与否,则是“价值判断”事实的真假,只要有足够的证据支撑就行了,而价值的高下,则往往人言人殊,莫衷一是,最后的结果就是谁都说服不了谁。我一向认为,并非所有人在文学上和思想上都具备良好的鉴赏能力和判断能力,尽管每个人对某一作品的高下都会有自己的价值判断。任何一种能力的获得,都必须付出一定程度的个人努力。如果说掌握一门新语言或新技术,或者鉴赏一幅画或一段高雅音乐,需要某种专业的训练,相信没有多少人会反对的。但是,唯独对于文字和思想的鉴赏,似乎每一个人都认为自己天生就具备这种能力——这时,个人偏好代替了专业判断,成为了压倒一切的标准。在本此方韩之争中,参与者虽不众,但不管挺韩者还是倒韩者,真正具备基本的文学鉴赏能力的并不多见。喜欢或不喜欢韩是一回事,在文学上与思想上对韩进行定位则是另一回事。前者是个人偏好,而后者只有那些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才能做到。古人云,"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对于自己不熟悉的领域,我一般都会保持沉默,或者干脆老老实实地承认自己的无知。因为,没有任何人是像上帝一样是全知全能的。作为终有一死的人类个体,每个人的所知都非常有限——在很大程度上,无知乃是人类的常态。如果我没有学过编程,没有必要以自己对于编程的无知而感到羞耻;同样,如果自己读过的文学性或思想性的著作并不多,也没有必要以自己在文学上和思想上的无知为耻——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价值,重要的是认识你自己、找到你自己。在文字上和思想上对于韩寒进行价值定位,仅仅只读韩寒的作品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阅读其他很多来自不同时代、不同国度的作者的作品——尤其是名家名作。就好像要确定一个点在时间和空间中的位置,首先得确立一个坐标系一样。他人,便是韩寒的坐标系,而不是相反。可笑的是,韩寒居然认为自己“是面照妖镜”也就是说,他把自己当成了所有人的坐标系,凡是倒他的人在这面镜子里大约都是“妖”罢——真是无知到了无以复加,狂妄到了无以复加,蛮横霸道到了无以复加。维特根斯坦云,对于不可言说之物必须保持沉默。既然价值判断——甚至专家的价值判断——难以服众,我们不妨将价值判断搁置起来,在其他容易达成共识的方面寻求突破。在进行辩论时,我们常常说到“摆事实,讲道理”这六个字,即表明“事实”与“道理”最足以服人。台湾的殷海光先生认为咱中国人最不“讲理”他在创设讲理俱乐部一文中说:“我们要看一个人是否讲理,最直截了当的方法是考察他所发出的语句之真(truth),假(falsity),以及对(validity),错(i女alidity)。任何语句底真、假,以及对、错成立的程序,通常至少有这些种:1诉诸经验事实;2诉诸逻辑推论;3诉诸传统;4诉诸权威;5诉诸教条;6诉诸风俗习惯;7诉诸暴力;8诉诸情感;9诉诸立场;10诉诸利害关系;11诉诸多数――即多数人说真的就是真的;12诉诸人身。”殷海光先生将以上十二个程序分作两类,从1到2并作一类,叫做a类,其余的并作一类,叫做b类。他说“如果我们用来决定一个语句s底真、假,与对、错的程序是a类底程序,那末我们就在讲理。如果我们用来决定一个语句s底真、假,与对、错的程序是b类底程序,那末我们便不是讲理。这也就是说,如果我们在判别一个语句s究竟是真的、是假的,以及究竟是对的、是错的时,我们只问s是否合于经验事实,或是否可由逻辑推演的法则得到;除此以外,其他条件一概不在考虑之列,那末我们就是在讲理。如果我们在判别一个语句究竟是真的、是假的,以及究竟是对的、是错的时,我们动辄引用权威,或投众所好,或考虑是否伤人感情,或从利害关系出发来斟酌的,那末我们就是在讲别的,而没有在讲理。”殷海光先生所言之衡量一个人是否讲理的“事实”与“逻辑”这两把尺子,我相信大多数人都是能接受的罢。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不妨随机地从韩寒的文章中抽出一篇来比对一下,看看韩寒是不是一个讲道理的人。我所选的也就是他最新的博文——各自万古流。各自万古流这篇博文的题目出自于杜甫的戏为六绝句中的第二首,全诗为:“王杨卢骆当时体,轻薄为文哂未休。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在此之前,即4月12日,由小马奔腾与第19届大学生电影节组委会联合举办的“黄金风暴进校园”活动在上海复旦大学松江校区举行。韩寒曾借此机会,影射方舟子称:“青春的不如意总是伴随许多诋毁,但是路边几条臭水沟,不及江河万古流。”由于学生强烈要求韩寒评价方舟子,他当时举起宁浩赠送的黄金造型u盘说:“u,sb。”在这段话里,他将方舟子比作“臭水沟”同时自比为长江黄河,暗示自己的声名将流传千古。在这个特写镜头里,韩寒的轻浮与狂妄已可见一斑。4月16日,韩寒在新浪上贴出了各自万古流这篇博文,大约是因为前几天的言行受到了外界比较多的批评,想通过该博文修复一下自己受损的媒体形象罢。各自万古流这个题目就非常别扭,不管是“不及江河万古流”还是“各自万古流”都显得不伦不类,尤其是后者——由此可见韩寒驾驭文字的水平并没有他的粉丝们想象的那么高。从“不及江河万古流”到“各自万古流”也显示出了韩寒的底气不足,刻意迎合公众舆论的心理。这个暂且不说,让我们逐段对这篇博文进行分析。博文第一段云“关于我是真是假,有无团队,很多人争吵了很多次,朋友存芥蒂,亲人伤和气。这些争论一直从网络上到饭桌上,幸运的是最后终于达成的共识——韩寒是面照妖镜,不幸的是大家都觉得对方是妖精。”在这一段里,前一句概述了“倒韩”带来的恶果,暗示了“倒韩”的“非正义”和“不道德”因为导致了“朋友存芥蒂,亲人伤和气”后一句则是拔高自己,说自己“是面照妖镜”至于“妖”指的是何人,再傻的人也能看得出来——自然就是“倒韩者”这段话看似有理,其实却是捕风捉影——大家为了你韩寒是否“代笔”竟至于“朋友存芥蒂,亲人伤和气”可有事实依据?“最后终于达成的共识”更是可笑,这一“共识”到底是多大范围内的“共识”?是全国人民的“共识”还是韩寒团队和韩粉们的“共识”?韩寒是否有资格代表他们“共识”?总之,这是一笔糊涂账,只要没人发表不同意见,所谓的“存芥蒂”、“伤和气”、“达成的共识”都是韩寒说了算。接下来,韩寒指出,三个多月来,针对他的质疑是“先设定好了罪名,利用记忆偏差,忽略人的变化,然后断章取义,罗织构陷,信息控制,碰瓷找茬,造谣传谣,恶意剪辑,篡改音频”并称倒韩的一方“像一个传销组织”既然把自己说得这么无辜,那么,事实呢?证据呢?仍然都没有,有的仅仅只是给倒韩者扣的一个帽子。凡有一点理性的人都很清楚,这根本就无法说服任何人,但对韩寒来说已经尽够了——有了这一顶大帽子,已足以使韩粉们的“打棍子”合理化和合法化了。接着,韩寒跟了一个“同理”到底“同”的是什么“理”呢?还真让人犯糊涂。前面的主体是相信那些“铁证”的“倒韩者”而后面的主体却是仍然“支持韩寒”的韩粉——敌我双方居然“同理”了!要理解这句话,确实需要超人的逻辑思维能力。再接着就是“甚至”甚至表示所提出的是突出的、进一步的事例,一般来说,甚至前面必须有个不那么突出的事例做铺垫,但这个“甚至”却是没有根的,因为前面根本就没有程度不及“甚至”的铺垫。由以上两个关联词的乱用可以窥见,韩寒缺乏最基本的逻辑思维能力。在回答了为何不谈文学之后,突然来了一句“可见只要是乱箭,就能击中几个人,所以,无论你和你的朋友什么立场,就当是喜欢了两支不同的球队,没必要伤了感情。”从“可见”到“所以”再到“无论”和“就当”逻辑关系显得非常凌乱,简直是不知所云。下面这一段,韩寒提到了自己的父亲。他说“我的父亲,在我们当地出了名的清高迂腐混不开,四十多岁了还在距离上海市区60公里外的亭林镇文化站工作,却被打成了一个无所不能策划一切并在上海文坛呼风唤雨的骗子,网络大字报到处都是。他连微博都不敢再写,生怕万一写到哪个成语,正好和我某篇文章里用的一样,就被揪出来批斗。”很显然,这是在向大家诉苦,扮可怜,希图采用“诉诸情感”的方式,以博取大家的同情。但是,就算他父亲是一个“当地出了名的清高迂腐混不开”的人,在某种动机的驱使下,未必就不会替自己的儿子“代笔”谈到所谓的“诛杀令”我确实在网上看到过一个截图,但这个“诛杀令”是何人发出,到底是有人借此炒作自己,还是有人心理变态,还是韩寒或其团队“自编自导的苦肉计”恐怕也只有韩寒自己才知道。当然,韩寒否定这是“苦肉计”但这似乎与“仇恨和阴谋论”无关——就如笔者,对韩寒虽没什么好感,但却也不至于要去“焚烧图书,破坏广告牌”甚至向韩寒和他的家人“发出诛杀令”——有此行为者,要么是炒作,要么就是心理有问题,根本谈不上什么“仇恨和阴谋论”不过,这一事件却大大地给韩寒利用了一把——它给人的感觉就是,倒韩的人都是些失去理性的杀人狂,心里装满了仇恨和阴谋,自然,这种人对于韩寒的质疑也就不足取信了。韩寒继续谈到别人对他的“仇恨”以及方舟子对他的质疑所造成的破坏性效果——“不知为何有些素昧平生的人,甚至没有读过我一本书几篇文章,就能对我恨到这样的地步。你问我厌恶方舟子么,是的,我的朋友,父亲,出版社,杂志社,上海的很多完全不认识的作家,都被株连,名誉受损。他们至今还在不停的收到所谓倒韩派或者质疑派中个别激进者的骚扰电话和恐吓邮件。”那些“倒韩者”真的“恨”韩寒么?他们大多数与韩寒“素昧平生”试问这种“恨”从何而来呢?——要么是韩寒因压力太大,产生了“被迫害狂”心理,要么就是“倒韩者”丧失基本的理性,否则,谁会“恨”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呢?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即这种“恨”是韩寒通过文字强加给他人的莫须有的“恨”明眼人不妨自己去判断这究竟属于哪一种“恨”以及这种“恨”具有什么功能。这时的韩寒表现得特别“冷静”“理性”和“大方”他劝他“所有的读者和支持者”“千万冷静,甚至不要去对方那里辱骂,不要去和对方争辩。恨那些恨你的人,不如去支持那些支持你的人。”试想,我韩寒是一个理性的、宽容的人,自然不会有“被迫害狂”更不会将莫须有的“恨”强加于人,至此“倒韩者”非理性也就得到了有力的证明。不能不说,韩寒并非不读书的人——至少,他还知道“不废江河万古流”和“关心蔬菜和粮食”尽管他自己“狗尾续貂”的那一句“关心农村和城市”让人觉得特别扭。在博文快结束的时候,他希望能制造出几句有力的格言来,于是有了“真善美之间,真虽然排在第一,但一定要抱着善去求真,结果才可能美。”遗憾的是,这仍然是一句逻辑混乱的混帐话。首先,如果后面接的是“真虽然排在第一”那么,前面一句应该是“真善美三者”而不是“真善美之间”其次,求真就是求真,就是最大的善——真假属于事实判断,无善恶之分,哪里有什么“抱着善”或“抱着恶”去求真呢?韩寒如此说,只不过想暗示方舟子“倒韩”的“求真”行为是“抱着恶”罢了,因此,结果不可能是美的。至此,韩寒仍然意犹未尽——为了重新博得大家对他的信任,他为自己许诺了一个美好的未来,大家可以“免费”看见他将这一美好的未来变成现实。然而,这个“可以看见的”的“未来”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他却语焉不详。总之,人与人相处,以和为贵——大家还是不要在我韩寒是否“代笔”的问题是“对掐”了,不要为此“纠缠”了,更不能“把伤害和仇恨带到现实世界里”希望大家“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各修各的行,各走各的道——“各自江河万古流”吧!通过对韩寒各自万古流一文的文本分析,我们不难发现,韩寒虽然句子写不通,而且缺乏基本的逻辑思维能力,但却绝对不是一个不学无术的蠢货。在很大程度上,他的文章继承了毛泽东大多数文章的风格,即喜欢扣帽子、打棍子,行文和立论不是建立在事实和逻辑的基础之上,而是喜欢使用暗示和煽情的手法来调动他人的“非理性情绪”以达到抹黑对手和神化自己的目的。虽然他的文笔远不及毛泽东,但在油滑方面却有过之而无不及。毛泽东至多是“小小寰球,有几个苍蝇碰壁。嗡嗡叫,几声凄厉,几声抽泣”或“天生一个仙人洞,无限风光在险峰”可在韩寒的作品里,我们随处都可以发现带有“无厘头”意味的语句(这就是鲁迅所说的“把肉麻当有趣”)——这恰恰是他获得很多年青读者喜爱的原因。善良的人们往往只看到方舟子之恶,却看不到韩寒之恶——在很大程度上,韩寒之流对中国社会的危害远甚于方舟子,因为韩寒戴着一副代表着社会的公平、正义与自由的面具,更具有欺骗性——韩寒不懂文学,却有着作家之名;没有思想,却被认为是当代鲁迅与青年思想领袖。由于韩寒在缺乏健康的趣味和良好的判断力的当代中国青少年当中拥有巨大的影响力,因此,韩寒不管在文学上,还是在思想上,都将误导他们,将他们引入歧途。如果有识之士不能将韩寒打回原形,任由谬种流传,将会对年青一代造成什么样的坏影响,也是可想而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