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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恐怕没什么爱比得上一个母亲对儿子的爱。我本并不太喜欢小孩,但当我感觉到儿子在我肚子里的第一次胎动,如同电击一般,一种强大而温柔的感情攫住了我,我知道那就是母爱。“一个新的生命在叩门了!”如阳光普照的大地,我被兴奋、幸福以及某种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感觉所充盈。
我买来了一大堆育儿书藉和胎教的磁带,按照专家们的建议悉心地照料自己与肚子里的他。每次胎教的音乐响起,他就会在肚子里舒展他的小拳脚。自出生后,我更是用尽了在书上能看到的所有办法教他,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他在各方面的优良表现受到了邻居与朋友们一致的称羡。从早到晚,我都在想怎样更好地教育他:为了他,我放弃了很多工作、学习的机会,做了一名专职家庭主妇。有一次,他对我们说:“我好幸福!”他爸爸问:“你怎么好幸福?”他指着我对他爸爸说:“因为她很爱我,你们都很爱我,所以我好幸福。”我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觉得这是我有生以来所听过的最美的一句话,胜过世界上所有优美动听的音乐——即使拿全世界的财富来跟我交换,我也会毫不动心。
儿子四岁时,为了培养他良好的劳动习惯与正确的金钱观,我想让他通过自己小小的努力,挣得并拥有自己的钱。我小时候看过的一些书,使我觉得钱是肮脏的,这个观念直到很大了还一时转变不过来。其实钱倒并没什么不好,只要“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堂堂正正地凭自己的劳动与能力挣钱,且花钱有节制,不挥霍也不吝啬,那么,你就是钱的主人。现在有些年轻人花父母的钱的时候大手大脚,等到自己挣钱时,才发现钱难挣,而大手大脚的习惯早已养成,一时改变不过来,如果自己没能力挣到足够的钱,就只好向父母伸手,或者就通过其他不正当的途径去弄钱,给社会增添了很多不安定的因素,有个这样的儿子也真是人生一大痛苦。
我跟儿子说好,只要他在家里表现好,或者在家里每做一次家务,都奖给他一块钱,而且,他可以随意使用自己的钱。他很高兴,因为那时他已知道用钱能买到很多东西。每次带他进超市,他都要我们把钱给他,然后由他来将钱递到收银阿姨的手里,他觉得这很有趣。他的表现很好,常帮我们做一些以他的年龄能做或不能做的事儿——其实我们只想培养他的劳动习惯,至于做得好不好却并不在意。于是,他几乎每天都能从我们那得到一两块钱的奖励。一开始,他每天把钱数一遍,一点也舍不得用,他爸爸偷偷笑他是“小财迷”我鼓励他花钱,告诉他用掉了也没关系,有很多挣钱的法子,用完了可以再挣,他抱着自己的储钱罐听得眉开眼笑。我带他去超市,让他用自己的钱买他自己喜欢的东西。有时候,他看中了一些在我看来不好吃又不好玩的东西,还自鸣得意;我有几次忍不住想说他,但又想到他的世界与我的世界是不同的,他应该有自己内外两面的生活,我们做大人的应该尊重他自己的选择,于是也就坦然了,但事后,在合适的机会,我会告诉他应该怎样买东西。儿子买了自己很喜欢的东西时,我往往故意向他要,他一般都会给;有些东西他实在太喜欢了,这时,他就会歪头想一想,然后说:“给你吧!谁叫你是我的妈妈呢!”我很高兴:他不小气,而且很重感情。
不久,我发现儿子往往并不把自己的钱都用完,总是会为自己留下一点钱。我觉得这是一个好习惯,说明他是一个有节制的人,而且有储蓄以备不时之需的观念,在他那个年龄,确实是很难得的。
儿子六岁了,在华师附小读一年级。有一天,接儿子回家路上,他一个人跑到前面好远。我追上他,吓唬他说:
“不要一个人乱跑,要是被别人抱去卖钱了,那妈妈就没有儿子了,你也没有妈妈了,怎么办?”
“没关系,你还有钱。”
儿子的回答令我感到很惊奇,我说:
“可是对妈妈最重要的是儿子呀,要是没有儿子了,有钱有什么用呢?”
“可是没有钱也是不行的呀,你看,什么都要钱呢。”
我觉得很有趣,就说:“是呀,所以第一重要的是儿子,第二重要的是钱。”
“不对,妈妈,第一重要的是钱,第二重要的才是儿子;你看,好多人没有儿子还是一样生活,可没有钱就不行!”儿子很认真地说。
我一时愣住了,没想到他小小年纪,竟说出这种话来。儿子是个爱思考问题的人,听过不少的故事,看过不少的书,确实有时会说出一些你绝对意想不到却又忍俊不禁的话。譬如,有一次他忽然对我说:“妈妈,我觉得男人要比女人聪明。”还有一次,他说:“人只有学习才会长大。”甚至于发出这样的感叹:“做好人是很难的!”也不知道他的这些思想是从哪里来的。旁边的几个大人听到儿子的话都忍不住笑了,这次我没有笑。我对他说:“儿子呀,在妈妈的心里当然是儿子最重要,虽然很多人没儿子还是一样生活,但没钱可以挣,儿子却是用钱买不到的呀。你看,每年爸爸妈妈为你要花好多钱,你说钱重要还是儿子重要呢?”
“你看,像杨叔叔一样,没有钱就不能生儿子,钱当然是最重要的啦。”儿子像个演说家似地挥着手说,他所说的杨叔叔是我最好的朋友,因为还在学校深造,经济比较拮据,夫妻俩暂时还不考虑生儿子的事,平常我们的说话却被儿子听去并记住了。
“可是他们以后有钱还是会生儿子呀!”
“可是有了钱也可以不生儿子呀!他们为什么要生儿子呢?”儿子反问道。
“因为所有的妈妈都爱自己的儿子,所以要生儿子呀!”我无奈地跟儿子说了很多儿子比钱更重要的话,但是我明显地看到,儿子并没有认同。
自从与儿子的这次“辩论”以后,我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和儿子提到钱。我想,等他大一点的时候,再好好跟他说,要怎么说,我现在还没有想好。总有一天,在深深地感觉到我们对他的无私的爱以后,或许不用我给他解释,他也能明白到底世界上什么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