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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
“教官,这是这一期新生的名单,总共有八十六人录取。”
清亮的男声响起,随着话声除落,放在两人之中办公桌上的,那是一份标有所有新生资料的档案来,贴在档案夹上的,则是张仅列有新生姓名的名条。
对方并没有回过头,仍是站在窗边远眺翠绿的青山,以及蔚蓝天空。时节已迈人十月,但夏日的脚步并未远去,窗外仍是一派阳光灿烂的景象。
看来,今天会是个很适合训练的日子。
“八十六人?”久久之后,另一个男中音终于响起,微扬的声调,说明了发话者的说异。“今年居然录取了这么多人?”
这才是让男中音询异的。
“听说今年的面试主考官换人,所以标准可能有所改变。”清亮的男声答道,仔细一瞧,那是个俊朗的男子,年纪约莫二十五岁上下,挂着笑脸的脸庞,就像个邻家大男孩般可亲。
“那也改变太多了。”男中音轻哼了声,毫不掩饰自己的不以为然。“一口气增收了将近三分之的人数,他以为这当中有多少人,能够成为保镖?”
是的,迅雷保全的保镖训练之严苛,并不是寻常人能够忍耐的,往往真正成为保镖的,甚至不到当初录取人数的二十分之一。
保镖训练为期一年,但通常半年过去后,留下来的人永远剩不到一半。正因为这居高不下的淘汰率,所以迅雷保全每半年就要进行另一次的甄选,以免训练了一整年,却留不到两个真正可以用的人。
历年来的记录中,每一届的合格人数,肯定都能用一只手数得完,甚至还有过无人合格的纪录,由此可知,这位教官的训练有多严格。
“教官,那是你的标准太高了。”邻家男孩不怕死地大捋虎须,他也曾是教官训练下的“牺牲品”再加上现在身为助教的身份,自然知道教官的标准有多高。
“助教,你太多话了。”教官转过身,赫然正是禾翰飞。
拿起放在办公桌上的档案来,禾翰飞看起名条来。
她真的考进来了!
看到那再熟悉不过的名字,禾翰飞的眸底不由得闪过一丝讶异。
其实,录取通知早在两个礼拜前发出,他只消打一通电话到古家,自然就会知道消息,但禾翰飞却没有这么做,因为如果小岚落选的话,他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毕竟这考验是他提出的。
但没想到她居然能通过前两个关卡。
仍是不动声色地,禾翰飞放下手中的档案夹,转身走出办公室,迎向在群山环绕下的集合场,那里有八十六个人,正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助教,我们去给那些还不知死活的家伙一个下马威吧。”
修长的腿迈开步伐,两个同样高大的男子,一步步走向那辽阔得见不到边际的集合场。
迅雷保全的训练中心,绝对是位于一个景色优美的青山绿水中,但相对的,这里也肯定是个鸟不生蛋的鬼地方,除了每周一回的粮食补给车会前来外,根本就没有任何人车会打从附近经过。
而这一切,全是禾翰飞所要求的。
五年前,他与迅雷保全的所有人欧阳烈,恰巧成为军中同袍。
身世背景迥异的两人,却莫名结成好友,当时才刚从欧阳家所有的霸天集团独立出来的迅雷保全,名声并无现今响亮,但已是保全界坐二望一的狠角色。
接连的几个大案子,让初试啼声的迅雷保全,很快地打出高知名度。
可这样的成就并不能满足欧阳烈,欧阳烈一直想要成立一个人身保全部门,一个以人身保安为诉求的特别部门。
这样的部门需要极多的好手方能成立,除了对外寻求好手外,最好的解决办法是,自己从内部挑选优秀的人才训练。
不过当时的迅雷保全并无适当的训练人员。
欧阳烈花了许多功夫,与许多的“名师”、“高手”见过面,但那些人或许能花个五年、十年教出一个武林高手,却无法在一年里培养出一个适任的保镖。
抱着这样的憾恨,欧阳烈服兵役去了。事实上,欧阳烈之所以肯乖乖服兵役,多少也是想看看军事化的兵营中,是否有他想要的人才。
一开始,欧阳烈把目标全放在那些班长、连长甚至土官长身上,但很快的,他就发现到,这些人并不是他所想要的。
就在欧阳烈即将放弃前,他认识了禾翰飞一个通晓各式武术的武痴。
欧阳烈很快就发现,这个人正是他所想要的人才,因为禾翰飞虽然学过各家的武术,但他却不特别拘泥于某一家的武术,而是取镑家所长、补各家所短,倘若使用在实地的教学上,应该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最大的功效。
因此,欧阳烈费了近一年的时间,终于说服禾翰飞接受教官一职,并让他拥有训练中心的最大权限,也不限制他每年非训练出多少保镖不可。
即使给出这种大方到几近胡闹的条件,但欧阳烈并不担心自己会看走眼,因为那一年的时间里,足以让他了解到,这个人的的确确就是他所要的。
而这几年下来,禾翰飞也的确交出一张漂亮的成绩单。
由禾翰飞所核可的每一名保镖,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优秀人才,根本不需要给他们适应期,就能立即走马上任。
只因他们早被训练妥当。
也正因为如此,当迅雷保全推出人身保全部门后,旋即在上流社会造成一阵话题,达官贵人更是对这群特别的保镖兴致勃勃,极想看看这群号称“零失误率”的贴身保镖,是否真如迅雷保全的担保般,做到零失误率。
不消多久,迅雷保全便以事实证明了他们说到做到,而迅雷保全的声誉,也自此如日中天,几年下来,更一直稳坐在龙头宝座上。
禾翰飞对这些事情并无太大兴趣,毕竟那些营业上的事情,与他无关,能让他感兴趣的,便是每一期的新生。
每一年总会有些卧虎藏龙的家伙出现,许是某个武术流派的高手,许是某位自由搏击好手,而这些“学生”们,正是令禾翰飞对教官一职永保热忱的主因。
禾翰飞是个武痴,能与各流派的人切磋,就是让他继续这份工作的最大动力。
走到了集合场,一群穿红着绿的男男女女赫然出现,禾翰飞不动声色地瞄了他们一眼,就见这群人当中,大多数的人是以t恤、牛仔裤这类休闲打扮出现,但也有人打扮得花枝招展,活像是来参加交友联谊似的。
甚至达皮靴、高跟鞋都一一出现,还有人因为天气太热,干脆穿双凉鞋登场。
“跑操场十圈。开始动作!”
也没有多打招呼,禾翰飞才刚开口,便是下令先跑十圈操场。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几乎都是先呆愣一下,接着才陆陆续续往集合场旁边的操场跑去,开始了他们的第一圈。
第一个人的行动造成了骨牌效应,原本还有些迟疑的人,在看到有人开始跑操场时,基于追随者的心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跑再说。
当加入者越多,原本还在迟疑的人,便加入得越快,不一会儿功夫,集合场上的人便消失了大半以上,因为他们都不想当最后一个开始跑的人,而这当中,也包含了某些若不跟随旁人,就无法行动的墙头草。
十秒钟过去,还有十来个人完全不为所动,有的人虽表现出犹豫不决的神色,但最后仍是意志坚定地待在集合场上。
禾翰飞并没要求剩下的人跟着下场,只是默默把这些人的脸孔记下,知道他们顺利毕业的机率,绝对比那群在操场上奔跑的人们,要来得高。
他的目光扫视过每一个人,惟独跳过一张清灵的小脸。
“教官,你今年也一如往常的凶狠耶,你根本就是看准了那些人穿的鞋子不能跑,才故意叫人家去跑操场的吧?”助教挨在禾翰飞身边,低声问道。
那操场足足有一千公尺长,那些人还跑不到半圈,就已经累得惨兮兮了,穿凉鞋的人就不提了,光瞧那两个穿高跟鞋上阵的小姐就非常精采了。
穿着高跟鞋怎么跑得动!跑没几步,其中一个女人仿拂下定决心似的,脱下自己的高跟鞋,干脆赤脚跑了起来。
禾翰飞还是没吭声,但眼底倒是闪过一丝赞许的眼光。
十圈结束时,除了一直窝在集合场上不动的十来个人外,剩下的七十几人全都累得惨兮兮。毕竟他们身上所穿的衣服,可不是为了运动而设计的。
也是直到这时,禾翰飞终于懒懒地开口
“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此言一出,引起了底下一阵騒动。说句实在话,他又没先自我介绍,他们怎么可能知道他是谁?
“不知道我是谁吗?”禾翰飞仍是平淡,但说出的话倒是刺人得很。“既然不知道我是谁,那你们刚刚干吗去跑那十圈的操场?”
闻一言,众人的脸色大变,丽那些因剧烈运动的脸庞,更是倏地苍白。
这男人说得没错,他们既然不晓得他是什么人,又为什么要听他的话,呆呆去跑那十圈操场!
“刚刚那十圈,就当做是我给各位的见面礼。我是教官,未来这一年里,你们归我管,因为我的训练,绝对是严格且不近人情的,所以想退出的人,随时都可以退出,不必跟我说任何理由,接下来,助教会带你们去寝室。三十分钟后换上运动服,就在这里集合,逾时不候。”
说罢,禾翰飞干脆退场,让助教把众人整好队,带往寝室方向。
迸映岚拎着随身行李,随着队伍的行进,往百来公尺外的一栋平房建筑走去,即使已经离集合场好一段距离了,但古映岚仍是难以置信,刚刚那个冷酷的人,居然就是她的阿飞哥哥!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见的一切,那身着黑衣劲装的冷面教官,跟她和善可亲的阿飞哥哥,竟是同一个人。
从头到尾,他的视线只是轻轻扫过她一眼,而后就再也没看向她了,让古映岚实在怀疑,阿飞哥哥究竟看到自己了没?
而那冷淡的口吻、明显带着嘲讽的语气,更是古映岚从未见过的一面。
她好像来到一个很了不得的地方了
事实证明,古映岚见到了更多她所不认识的禾翰飞。
在训练中心里,没有她的阿飞哥哥,有的,是一个被称为教官的冷酷男子。
教官没有姓,更没有名,所有人都喊他“教官”仿佛这就是他的本名。
事实上,也没人敢问教官到底叫什么名字,更没人敢跟他乱哈啦,因为多数人被他冷酷如冰的眼神一扫,就只能哑口无言地干瞪大眼,别说是跟他说话了,连一对一站在他眼前超过三秒钟,都需要极大勇气。
迸映岚开始怀疑,她的阿飞哥哥是否有双重人格?
要不,那个疼她疼人心坎里的阿飞哥哥,怎么会在工作时,就摇身一变,成了那个不但吓人,根本是恐怖至极的教官呢!
他的训练就如他第天时所说的,是严格且不近人情的。
每日,除了大量以培养体力为主的训练之外,还得抽出固定的时间,学习各类资讯,从急救训练、野外求生,到现场环境的判断而依照课程的不同,也会有各种专业教师前来讲课,最重要的是,这些课程都不是能让人打瞌睡的那种
不但得劳动,还得拼命动脑,古映岚觉得自己简直快累垮了。
为期一年的训练,至今也才过了两个礼拜,就已经有几个人萌生退意,但因为没个人带头,所以那几个想溜的人,才勉强继续待下。
迸映岚知道,他们再撑也挡不了几天的。
而古映岚也觉得自己快到了极限,但她怎么也不肯就此放弃,她好不容易才脑萍进迅雷保全,而阿飞哥哥又会每天出现在自己眼前,像这样的好事,可是从阿飞哥哥当兵后,就再也没发生过的。
再者,一旦她放弃了,以后就没资格再缠着他不放,所以,古映岚不管是死撑还是活撑,也非得继续撑下去不可。
没关系的,现在只要再辛苦一阵子,等身体习惯了这样的体力劳动,之后就会轻松许多。古映岚不断自我鼓舞,因为她知道突来的体力劳动,短期会使人感到加倍的?郏肮咧笠簿兔皇铝恕?br>
这是她加人体操队后,最大的心得。
正式演出时的体操表演看起来既优雅又流畅,但有谁能真正了解,在那些完美动作的背后,是用多少次的失败堆叠出来的!
那看似轻松流畅的动作,更是极耗体力的,所以古映岚在高中时加入体操队的那段时间,着实吃了不少苦头,因为那时所需耗费的体力,绝对比她国中时在羽球队的练习更加耗神费力。
迸映岚从没像这一刻般,如此感念自己以前为了锻炼身体,而加入羽球队及后来的体操队,因为若没有那时的锻炼,她现在可能连一个礼拜都挡不下去。
但那时候打的底,让她有足够的毅力继续撑下去,她不断告诉自己,最艰难的部分,很快就会过去的。
每日每日在日间庞大的训练下,他们被榨干了所有体力,没有时间去胡思乱想、没有时间去怀疑,明日又会有什么样的可怕训练,正等着他们,每晚几乎是头一沾枕,就会直接跌入梦乡。
可不知怎的,今晚,古映岚莫名地睡不着觉,身旁的微微鼾声,显示其他人睡得极熟,平日她也如同其他人,早就跌入梦乡,爬不起身。
翻来覆去几回后,古映岚终于放弃入睡的念头,抓了件挡风的薄外套,轻手轻脚地走出寝室。
虽然迅雷保全并未限制女性保镖,再加上想当保镖的女子仍是少数中的少数,但即便如此,这个训练中心依然细心地,区隔出男性寝室、及女性寝室,且盥洗区域也明显地隔开,让彼此都保有一部分的隐私权。
许是因为训练中心位在荒山野岭当中,再加上少有光管的缘故,所以这儿的夜空特别美丽,只可惜,之前古映岚都被训练榨干了所有体力,所以无心欣赏夜空的美丽,但现在,她不由得为这动人的一刻,而屏住了呼吸。
皎白的明月高挂天际,点点星子则缀在黑绒般的夜幕之上,一闪一闪地,看起来仿佛是在对她眨眼睛。徐徐的凉风吹来,她稍稍抓紧身上的外套,但这点温度,还不至于让古映岚缩回温暖的被窝里。
因为常年住在都市的关系,所以这眼前难得的美景,更教古映岚无法抗拒,她轻轻踩着小碎步,一小步、一小步地离开寝室的范围。
在不知不觉中,寝室的灯光离她越来越远,而就在此时,一只大掌倏地拉住了她,再使力一扯,她便直直撞入一堵坚实的胸膛里
她一惊,因为不知对方到底是什么人,吓得古映岚差点放声大叫。
“你在搞什么花样!半夜不睡觉,跑出来夜游会很好玩吗?”
男中音近乎咬牙切齿地道,闻声,古映岚原本狂跳不已的心脏,总算稍稍平稳下来。再加上男子手里的手电筒照出来人的面貌,她更是完全安下心来。
“阿飞哥哥,你吓了我一跳。”古映岚撒娇似的抱怨道,几乎忘了他现在是教官,而她则是他的学生。
“到底是谁吓谁。”禾翰飞咕哝一声,却没让她把话听真切。
“什么?”
“没什么。”发现自己还抱住她时,禾翰飞快快地推开她,没让两人再像个连体婴似的紧靠不放。“你跑到这里做什么?”他问,口气有点凶。
突然被推开的失落感,让古映岚的心情有些低落,再加上禾翰飞的口气不佳,让她也有此一快快不快。
“看星星。”可不高兴归不高兴,古映岚还是乖乖答道。没办法,谁教他是她的阿飞哥哥呢
不过,今晚她的阿飞哥哥似乎又回来了,他不再像白天一样,是那个一板一眼的教官,而是回复为她最喜欢的阿飞哥哥。
这个小小发现,让古映岚心底偷偷高兴了下。
“看星星!”微微上扬的尾声,说明了禾翰飞的不信。
“是真的嘛!你看今晚的月亮多美,星空又这么灿烂。”古映岚要他看天空,亲眼见证夜空的美好。
“哼嗯。”但他只是轻哼了声,同样的夜空看了也有三年多,信实在很难认同今晚的夜空有美到让人有觉不睡,反而出来逛大街。
“阿飞哥哥,你也睡不着觉吗?否则为什么也跑出来了?”她问,向来仰头看他的圆亮大眼,在满夭星斗的照耀下,她的眼竟像是承载了一整个星空。
“我”诡异地发现自己开始口干舌燥,禾翰飞又咽了两口口水后,这才开口说道:“我只是例行性的巡夜,没想到就看到一个小笨蛋,不知为了什么缘故,居然一直走,一直走,连我喊她都没听到。”
“真的吗?”古映岚好生讶异,没想到她会入迷到这种地步。
“看够了吧?该回寝室了,你这夜游未免也走得太远了些,下次别再这么胡闹了。”他说,回头指指有灯光透出的地方,那起码有三、四百公尺远。
“我走得这么远了?”回头一瞧,古映岚这才相信自己真的跑得太远。
两人默默地走着,只差几步路,他们就要回到被光明所笼罩的寝室区了。
忽地,古映岚停下脚步。
“怎么了?”他问,随着光明越来越近,那个冷面教官似乎也跟着回来了。
只是小小地犹豫了下,古映岚乘其不备时,伸手抱住他的脖子,接着在他颊上印下好大一声啵响。
“生日快乐。”
说完,她带着嫣红的双颊,跑回女性寝室。
她刚刚想起来了,过了凌晨,便是阿飞哥哥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