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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写什么?”
铁心斋的问话让娃娃笑了起来,像是他说了天大的笑话“我怎么知道你要写什么?”
“那我应该写什么?”
“你就写退婚即可,我又怎么知道你应该写什么?”
铁心斋握住笔却迟迟没有动作,娃娃站起来,衣衫飘然的看着天外,她捻起桌上几张纸。
“这是解葯的葯方,你拿走!”
铁心斋收过葯万,没有问明真假便直接收下,他凝视着娃娃。
她轻声道:“我们似乎没有一起看过月光,今晚月色秀丽,作为什么不站到窗前来?”
风吹飘飘,乌云着月,其实并没有月光,但是铁心斋走向前,站在娃娃的身边,他也举头看着天空。
他没有排拒的动作让娃娃眼眶红了起来,她忽然情绪激动,全身轻轻的颤抖,轻微拉住了他的袖子,眼泪不知不觉的掉了下来。
“以前我看着月亮想着你,你是长什么样子,有什么样的武功,为什么能做出这么多行侠仗义的事?虽然我知道你不在乎我,否则你不会隔那么久都不来看我,但我是多么的喜欢你,看到你之后,我就知道你若不娶我,我就我就”
见她哭得伤心,铁心斋实在不忍,他伸出手来想安慰她,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放下。
娃娃抬起头来看着他“我要回宫里去了,但是这段旅程很有趣,我终于朋你在一起了,虽然你心里对我没有感情”
嘴唇颤动着,她终于泣不成声的拉着他的袖子“但是我们总是相聚一场,你能不能抱住我一会?只要一会就好!”铁心斋看着娃娃哭得红肿的睑,他抬起手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她的泪水沾湿他的前襟,令他的心忍不住一阵激动。
棒了一会,他将她推开。
娃娃向他望去一眼“我会要宫里的人别再找你跟雪绛的麻烦,愿你们”她还是难以成声。
铁心斋听她这么哽咽,心里难受,他握紧手里的婴儿笑解葯方子,心想只要雪绛的毒治好了,自己与娃娃的牵扯就告一段落,那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他无法去细思这个问题,于是退出了房间,独留娃娃一个人在房里。
那晚他一个人独饮,酒味不复往日醇美,只让他觉得苦涩不已,也让他开始思考自己对娃娃这样是否有失公允。
婴儿笑的解葯方子分为内服及外服,葯方都十分珍奇,铁心斋一人浪迹江湖,身上带的银两不多,幸而黄少鸠在他离去时塞给他一大把,才能让他在短短几日买到这些珍奇的葯材。
他在外面打理葯方的问题,也害怕雪绛的毒愈来愈严重,因为她一连几日连动也不能动,他飞快的买完葯材,尽速的回家。
雪绛依然坐在椅子上,只是她的脸腐烂得更加严重,黄汁流出的液体愈来愈多,味道也愈来愈重。
他按照娃娃纸上所写的葯方、炖法及煮法开始煎葯,那些葯的煎法都很奇特,加的东西也匪夷所思,在他捉葯的时候,葯铺伙计一个个皱眉,忍不住问他,为何要捉这种奇特的毒葯。
他说不出来,只能支吾,但是心里也是忐忑不安。
虽然娃娃给他的回答是“婴儿笑本是特殊之毒,更要用特殊的葯材来解毒!”
因为葯方如此奇怪,所以他不敢放娃娃走,只好把她同样关在房里,而她自那夜过后似乎终于心如止水,对他的怀疑不说什么,只是顺从着他的做法,一个人在房里看书。
他守在葯罐旁着顾,葯很难煎,因为有各种的禁忌,水量、火候、葯材的多少都必须控制得当,让他一步也不敢离开葯罐。葯罐口冲出难闻的葯味,熏得他满身都是,他依然不放弃的煎葯,直到把葯煎好。
他端到雪绛的房里,见她躺在床上,几乎连坐也坐不起来了,他心里一阵泛酸,眼泪差点掉下来,他将葯放在桌上,扶起雪绛,她着来似乎十分昏沉,连眼睛都几乎张不开,似乎就快死去,这样不祥的感觉他心里浮起恶兆。
“雪绛,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雪绛轻轻睁开眼睛,她点头点得很轻,好似那几乎花掉她全身的力气。
钱心斋端起葯碗,一匙匙的吹凉,而后喂进雪绛的嘴里,细心且温柔,但是雪绛几乎无法进食,喂进去的只有葯碗里的三分之一而已,其余的都流了出来,铁心斋只好再去前一碗葯。
葯煎好后,他满身大汗再端进去喂雪绛,她依然维持着跟他刚才进来时一样的姿势,她倚躺在床上只露出半边脸来。但是那原本只是流着脓血的脸,现在却整个发黑,看起来就似木炭般黑沉。
铁心斋手中的葯碗落下地去,发出铿锵一声,他叫唤着雪绛名字“雪绛?”
雪绛没有反应!
他呆在原地,连走出去的步代都发软,他站在原地不知呆了多久,不断的叫唤雪绛的名字,她却一直没有反应。
他看过中了剧毒而死的人,那些人虽然脸色发黑,但是从未像雪绛的脸黑成这般,连嘴唇都是黑的,看起来备觉恐怖!
他终于跨出一步,走到雪绛的面前,伸出颤抖的手,去碰触她的鼻息,却发现没有呼吸。
他不相信,便按着雪绛脖子上的脉搏,然而触摸的地方已经冰冷,显示人已经死去去时,可能是他喂她葯之后,她就死了,而自己却都不知道,竟然还为她煎葯。
铁心斋不敢置信的坐在床边,开始用力摇晃雪绛,声嘶力竭的吼叫着“雪绛,醒过来,我叫你醒过来,听见了吗?雪绛,你醒过来啊!”雪绛在剧烈的摇晃下,半身倒在床边横躺,落进铁心斋的怀里,他只觉得胸口被块大石重重敲中般的难以喘息,他的手下意识的一抱,抱住躺在他怀里的雪绛,尸体可以看见肌肤的地方全部发黑,触手所及尽是冰冷的体温。
铁心斋不自觉的流下眼泪,宛若心死的嚎哭着,狠狠敲着自己的心口,心里都是悔恨。
他把雪绛带回来后,她几乎没有过过一天的好日子,他这个做兄长的究竟在做什么,为什么这样的无能?任他在武林之中名号多高,都只是虚名而已,因为他真正想救的,希望她幸福的,却在他面前痛苦的死去,而他却一筹莫展!
眼泪渐渐冷却,但是胸膛里的悔恨却不断的扩大,直到占据他全部的思想,他才将雪绛轻轻的放回床上,用软被覆上她的尸身。
他踉跄的走出房间,每跨一步,心就变得更冷,手上犹有雪绛冰冷无比的体温,就像他现在的心情。
他心中燃烧着复仇火焰,他知道谁该为此付出代价,他早该杀了第一娇娃,不该对她留情,也不该让她用虚假的眼泪来软化自己,更不该不明真假的就喂食娃娃开出来的解葯。
那个女人心肠狠毒,自己不该被骗!
他打开囚禁娃娃的房门,娃娃放下手里的闲书,她的神情略带憔悴,但仍充满美艳,但是此刻她再也吸引不了他!
“第一娇娃!”冷冷的,一个字一个字的从他胸腔里震动出来,每个字都充满根意。
娃娃眼皮不祥的略微跳动,她未曾听过铁心斋唤她第一娇娃的称号,而且声音这么的阴沉。
铁心斋飞快的靠近她,握紧她的手。娃娃在刹那间还来不及反应便痛得叫了一声,他又踢她下盘,使她整个跌在地上,脸上沾满灰土。
她痛得无法喘息,铁心斋用手捉住她,将她提起来,她完全不晓得发生什么事,铁山斋一进来似乎就要置她于死地,根本没给她机会询问。
铁心斋的声音非?淇幔拔蚁嘈拍懔耍踔粱狗词叶阅愕淖鞣ㄊ欠裼星饭剩闳唇彝媾诠烧浦洹以绺迷谥滥闶堑谝唤客拗笊绷四悖庋残硌╃褂谢窬鹊幕幔憔烤褂胛矣惺裁闯鸷蓿裁戳╃家驯涑烧庋慊共辉阜殴欢u侨盟廊ゲ豢桑俊?br>
娃娃撑住铁心斋的手,将他微微的扯离,才让自己可以喘息,她断断续续的问:“雪绛死了?为什么,你葯材没有买到吗?”
“你还在假情假意?”他用力将她甩在床上,木床整个粉碎,而被抛出去的娃娃震得全身骨头几乎散掉,她嘴里咸咸的,竟然是血。
铁心斋再次的逼近她,捉住她“雪绛死了,你开的葯根本就有问题,里面夹杂一些难得一见的毒葯,你要人死,何必拿我们来开玩笑,何必再开出毒葯来害死她。”
“她死了?”娃娃全身发软,终于知道他发狂的原因“不可能的,那葯应该可以解毒,应该可以!”
“你到现在还在骗我,雪绛就在喝了你开出的葯物后死去,我所有的葯材、煎法及时间全都照你葯单上所写的,你还要骗我!”
“不可能,不可能的”
钱心斋再次的提起她,赤红的眼里是疯狂的悲伤跟汹涌的恨意。“我这辈子与你百花宫结上梁子,你百花宫若是没有死绝,那就是我死,而且我第一个要杀的人便是你,我要你在痛苦中死去,悔恨对雪绛下这样的毒手。”
“我没有,铁心斋,一定有什么问题,带我去见雪绛的尸体,一定发生了什么问题”娃娃未说完,便被他蛮力捏住,她哀叫一声痛得至身颤抖。
“我不会再带你去看雪绛,你都在骗我,用你的眼泪,用你那美丽的脸在骗我,我若再受骗岂不是全天下最笨的人!我要你死,让你一辈子再也无法用毒害人!”
钱心斋痛下杀手,娃娃痛到发不出声音,她全身的筋骨都像要分离似的离了家,血丝沿着她的嘴角淌下,她张开嘴,却连呻吟声都发不出来。
铁心斋的脸渐渐模糊,她合上眼,在痛苦之中晕死了过去。
钱心斋毕竟没有杀娃娃,但是门是开的,任由风打进房里,她全身热得像火在烧,应该是重伤后的发烧,她卧在地面上,地面是她呕出来的血,她伤得很重,连爬行都不能。
她在极痛的晕眩之中醒了又晕,晕了又醒,意识模模糊糊,再也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宫主,宫主,你怎么变这个样子?”
长发垂辫的女孩轻轻的推推她,惟恐弄痛她的伤口,但她还是哭了出来,任谁看到这副惨状,也认不出来这就是百花宫的宫主。
“小菊吗?”
小菊点点头“宫主,我一直找不到你,因为你不让我跟,铁公子住的这里又太隐秘,所以我费了好久的劲才找到这里,宫主你身体痛不痛?是谁对你做这种事?”
拿出绣帕,小菊擦着娃娃脸上的血迹,边说边哭。
娃娃伸不出手来,因为她的手可能废了,再不医冶,一辈子再也不能用了,她凄惨的掉下眼泪“带我回宫里去,我一辈子不再见铁心斋。”
“这是铁公子做的吗?”小菊不敢置信,铁心斋是宫主的未婚夫,这是宫里的人都知道的事,而宫主这次出宫,不就是为了铁心斋吗?
“你背得动我吗,小菊?”说了一句话后,娃娃嘴里又流出血来。
小菊吓得脸色发白,她纵然再不懂医术,也知道宫主伤得很重,若不赶紧医冶,可能就会回天乏术,她急忙点头“它主,我背你!”
“就算你背得动我,我也没有力气环住你,你抱我,我快死了!”
“宫主,你不要说什么死不死的,太不吉样了,嬷嬷若是听到了一定会很生气的,你不要再说话了,我抱着你回宫去医治,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小菊边说边擦泪,声音已经哽咽,但是怨气像燎原般的旺盛“宫主,我替你杀了铁心斋,他这么折磨你,简直是禽兽!”
娃娃苍白着脸,说出来的话中气不足,断断续续“不必了,你快带我回去,我好热又好冷,好难受,我一定快要死了。”
小菊抱起娃娃安慰道:“别再说话,我马上带你回去,嬷嬷看到你这个样子,一定会哭的。”
娃娃合起眼睛,已经累到无法说话,全身也痛到像要分家,她唯一的疑问是为什么铁心斋没有杀死她,他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杀死她吗?
铁心斋把掌气打向巨树,巨树发出轰然巨响,倒卧在地上,他狂奔着,每一步如风般疾速的向前,前方除了荒林之外一无所有。
“我为什么没有杀她?我为什么不杀她?”全身气力用尽,他喘息的扶着树干,狂乱哀痛的扪心自问“她杀了雪绛,我为什么不杀她?我究竟在做什么?为什么下不了手?”
在那间厢房,他并没有多加折磨娃娃,她晕了过去后,他本要杀了她,却看她倒卧在染血的地上,脸上身上架满血迹,他忽然下不了手,他虽然知道她与雪绛所受的苦比起来,不过是九牛一毛,但是他仍是下不了手!
在愤怒、痛苦、狂乱之中,他终于承认他是爱娃娃的,这份认知让他几乎要发疯,心情的激荡跟气血的交冲,使他呕出血来,朝着不知名的地方狂奔,企图要宣泄他胸口沉积的恨意跟感情,但他愈是这么做,心情激荡得更厉害,全身气脉不再受自己控制,血从他的嘴角一滴滴的涌出来,他靠着树几乎要滑倒。
男人有泪不轻弹,但他的泪顺着他的脸颊一滴滴的滑落,和着他的血浸淫在他的衣物上,他在今日失去了他好不容易找到的妹妹,也在今日几乎杀了他一辈子最爱的女人。
他软倒在地上,泥土吸收了他的眼泪,他咬牙哭泣,任眼泪默默的沾湿了黄土,直到夜色遍布。
夜晚的黑色天空,露出一点点月亮的光晕,黑暗里的暑风吹来是一阵阵的酷热,铁心斋扶着树慢慢的站起来,此时天已经完全的黑了,除了天上微微月光外,没有任何光线。
他撑着自己,慢慢的走回家去,纵然他感到如何的绝望,仍然要将雪绛的尸体好好的掩埋。
人愈靠近家,他就愈放慢步伐,那种绝望痛苦让他几乎无法踏进家门。走进雪绛的房间,她的尸体依然在床上,被绣被轻轻的盖住,他往前走向雪绛的床位,开始觉得不太对劲。
他下午离去时,雪峰全身是黑的,但是她现在的脸色却是一种奇异的红,照理说,死人不该脸色红润成这个样子。
他的心脏乱跳,去探雪绛的鼻息,却发现她依然没有呼吸,他摸她的肌肤,不似下午时的冰冷,而有一点点余温,他探她的脉搏,脉搏跳得非常的慢。
铁心斋的手开始发抖,他坐在床边等,他不知道雪绛究竟是死是活,但是很明显的,她可能未死。
一想到雪绛未死,娃娃开出来的解葯可能是真的。他不禁一悸,又想到一个开出假葯的人似乎没有必要一直被他拘禁在房里,然后等毒葯发作后,再让他来找她算帐才是。
他开始流下冷汗,莫非解葯会让人呈现假死状态,而娃娃未解过这种毒,所以她也不知道会有假死状态的情况发生。
钱心斋心脏跳得更剧烈,他站起来飞快的到娃娃的厢房,却发现厢房里斑斑点点的血迹,却没有人,是一片萧瑟的残况。
他走出厢房,大吼娃娃的名字,但只有夜里的虫鸣回应他的唤声。
娃娃若是走出厢房,以她伤重的程度,可能走不了多久就会死去。想到此,铁心斋几乎窒息,他奔走于郊外,不断的哄着娃娃的名字,他声嘶力竭直到声音沙哑,但是娃娃仍然没有应声。
他一夜没有合眼,一直走到天亮,最后他茫然的看着太阳升起。
看来若不是有人救走娃娃,便是娃娃已死。
“嬷嬷快点来,宫主快死了。”小菊自言自语的哭着点燃百花宫独有的信号炮火,她怀里的宫主气息愈来愈浅,若是百花宫再无援手赶来,宫主可能要死了。
信号炮火在天空燃出一种特别的颜色,娃娃似醒非醒的不断摇头叫着“铁心斋,听我说我没有说没有说”
小菊听不懂宫主在说什么,但是她知道宫主的情况很危急,血丝不断的从宫主的嘴角流出,她不停的擦拭,整个绣帕都染红了一大片。
“宫主,你振作一点,嬷嬷快来了,你别说话,再撑一会,嬷嬷就来了。”
娃娃忽然张开眼睛,她细声的问:“这里是哪里?”
小菊看她神志不清的样子,不禁哭得更厉害“宫主,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你别再说话了,嬷嬷等会就来了。”
“铁心斋呢?”
娃娃问了之后,忽然泪流了下来“铁心斋与我恩断义绝,再无瓜葛了,他怎么都不相信我,我若真的要害她,又何必开出解葯来,他为什么不懂呢?”
“宫主,你别再说话了,休息一下,嬷嬷她们快来了。”
娃娃看着绣帕上的血,神智似乎清楚了点,她努力的说话“我吐了这么多血吗?那我可脑旗死了,我死前要下最后一道命令,你听着,小菊,百花宫与铁心斋再无瓜葛,若我死了也与他无干,听见了吗?”
“宫主你别说话,你一直在呕血,拜托你别说话了。”
“百花宫不准干涉铁山斋之事,也不准报仇,这是我最后的命令。”说完后,娃娃合上眼睛,气息愈来愈细。
小菊惊叫:“宫主,宫主,你别死啊!”远远的一行人驾风而至,带头的婆婆白发童颜,看起来极有威严,小菊看到她们来了却哭个不停“嬷嬷,宫主宫主快死了。”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被唤做嬷嬷的婆婆脸色大变,接过娃娃身体,按过她的脉相,脸上神色阴暗不定,她从身上的翠绿瓶里拿出一些葯粉,喂进娃娃的嘴里“走,马上回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