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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
办公室的门打开，顾晟择一脸严肃的看着穆柠溪说：“穆柠溪，到我办公室来。”
他手里握着一个本子，估计是从化验科要来了她的报告。
“好。”穆柠溪点了点头，拉开椅子走到了顾晟择身边。
程伊衣也小跑到门口，小声说：“我也要去。”
“你去帮小李查房！”顾晟择黑着脸说。
“哦……好吧。”顶头上司脸色差，程伊衣作为一个小医生，当然只能服从命令了。
顾晟择大步流星的离开，穆柠溪快步跟在身后，临走前还对程伊衣报以了一个安心的微笑。
推开主任办公室的门，顾晟择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姜医生。
在看到顾晟择身后的穆柠溪时，姜医生面容僵了一下，“顾主任，我有事儿找你聊……”
“出去！”顾晟择没有看她，冷冷的说了一句。
“啊？”姜医生不敢相信顾晟择会用这么冷硬的态度对待自己。
顾晟择站在办公桌前，语气和刚才如出一辙：“姜医生，麻烦出去后把门关上！”
这……
“好！”姜医生只能离开，临走时深深的看了穆柠溪一眼，仿佛是在怀疑她和顾晟择的关系。
穆柠溪很不喜欢被人这样误会，可是现在，她也无从解释……
门关上之后，顾晟择将本夹子往桌上一放，双手按住了穆柠溪的双肩，沉声问：“柠溪，你知道我要跟你说什么么？”
他星眸之中带着点点泪光，好像在强忍着什么。
穆柠溪淡然一笑，“应该是我要死了吧，不然，你也不会摆出这样一副哀怨的脸了。”
“那你怎么还能笑出来呢！”
顾晟择一路上都在强绷着情绪，内心都快崩溃了。
连他都不明白，一个病重如此的人是怎么笑着站在这里的？
她……都不痛的么？
还是说，她已经习惯了那种疼？
“那该笑也得笑啊。”
穆柠溪轻轻拨开他放在肩膀的手，坐在了办工作桌对面的椅子上，拿起自己的片子，若有所思的说：“嗯，果然是这样，跟我自己的估计差不多。”
听到穆柠溪这样没心没肺的话之后，顾晟择立刻火大：“怎么着？你还觉得自己照的这个片子挺美是不是？”
“不是，我就是觉得自己的估计比较准。”穆柠溪一页页的翻着那些东西，心情竟然非常平静。
看患者片子的时候，她都不曾抱有如此平静的心态，但是此刻，她的内心竟然毫无波澜。
毕竟她的人生已经足够好了……铭心刻骨的爱人，可爱机灵的孩子……死了，也不亏。
顾晟择受不了她这样云淡风轻的模样，他翻开那个本子，指着上面的单子说：“这个地方非常凶险，所以要尽早手术，如果有优秀的脑科专家会诊，成功率会增加百分之十。”
“那加在一起也就是百分之三十啊！”穆柠溪摊摊手说：“我们是同行，谁都骗不了谁，这个概率写出来，只是给家属和患者最后的安慰而已。这应该叫做，可允许的误差概率……”
“穆柠溪！”顾晟择快被气死了！
一般都是患者哭问他如何多活些时间，还是头一次听到患者自己说自己没救了。
穆柠溪漂亮的眼睛微微低垂，目光中闪过一丝丝忧伤，但很快就恢复了笑容。
一个把死亡预想过无数遍的人，已经可以接受任何结果了。
看着顾晟择那双激动的眼睛，穆柠溪深深的出了口气，把自己的报告拿起来，放到了碎纸机里。
“顾主任，麻烦你再帮我最后一个忙吧。”
她的声音淡淡的，丝毫听不出怯懦之意。
“你说！”
别说是一个忙了，一百个忙他也会帮的！
“你认识的医院比较多，帮我弄一下器官捐赠的事情。最好不要在金宁，我想找个比较偏僻的地方……”
这是穆柠溪最后的心愿了，如果她注定逃不开死亡，倒不如把自己的有用之躯，献给更多的人。
顾晟择看着她瘦弱的背影，不敢相信的问：“你让我帮你联系捐赠器官？”
他还以为，她是想让他帮忙找到最好的脑科专家呢！
“是啊，至少心脏，肾脏，眼角膜还是能用的，有很多人等着用呢，不是么？”穆柠溪转过身，平静的看着他。
“你就这样放弃了？连试都不试？”
穆柠溪摇了摇头，“我看过片子了，病变的部位很难切除，一旦出现衰竭，身上的脏器也会失去捐献价值。
就算侥幸能成活，也有可能成为植物人，或者终身瘫痪。
我……不想那样。与其不死不活，毫无尊严的活着，还不如真的死了。”
她不想变成一个废人，拖累墨启敖的一生。
像封煜娆那样的植物人只能靠呼吸机活着，能清醒的概率百万无一……
只要她活着，墨启敖就没法走向新的生活。
与其如此，还不如听天由命，找个安静的小地方平静的度过最后的时光。
顾晟择摇了摇头，完全不能接受！
“穆柠溪，你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决定？当初我们说好的，无论怎么样都要积极的治疗，不是么？
可现在，你让我……让我给你联系器官捐赠？这是不是太残忍了一点？
我承认，我不如墨启敖，我没有他优秀，也没有他有权利。可是，我对你的感情不比他少！你可以忽视掉我一直以来的自作多情，可是你不能放弃你自己啊。
穆柠溪，请你不要这么残忍，不要把最后生存的希望也放弃掉。我，接受不了……”
让他看着心爱的人死去，还要帮她捐赠器官，这让他如何能做得出？
他也是人，他也会痛啊！
穆柠溪怔怔的看着顾晟择猩红的双眼，心里柔软的地方被那一句句声嘶力竭的话戳动了。
她一直都想着怎么把有限的生命发挥到最大作用，却忽略了顾晟择对自己的感情。
她以为身为医生的顾晟择会和自己的想法一致，可事实证明她错了。
顾晟择更想让她活着，所以她不该让顾晟择为自己收尸。
“对不起，是我想的不够周全……”
“然后呢？你再找别人做是不是？”
顾晟择上前一步，双手再次箍住了她的肩膀。
他了解穆柠溪，既然她已经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