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凌淑芬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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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复天人寿大楼”的顶层会议室再度召开高层会议,与会者以公司的理事股东及高级干部为主。所不同于以往的是,这次的会议由副总经理辛云开召开,总经理温道安却不见踪影。

    “我想,这次会议的目的大家应该很清楚了。”云开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情绪。“稍后温总经理会赶到。其他的细节问题,我们可以请他亲自向各位提出解释。”

    一阵不敢置信的低喃声在会议室蔓延开来,众人不断翻阅横陈在眼前的银行往来资料,确凿的证据却不由得他们不信。所有的商业机密外泄行动,主谋者的职位愈高,所造成的杀伤力愈大。

    原以为“他”是最不可能背叛辛几龄的人,没想到老先生竟然养虎为患

    沉重的木门被推开的声音暂时转移大伙儿的注意力。

    温道安踏进会议室时,迎接他的便是这一室的敌意和质疑。

    “为什么临时召开的高层会议竟没有人想到要通知我?”平平淡淡的声音夹带着万钧的势力,压迫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一干公司元老被他挤兑得说不出话来,唯独云开无动于衷。温道安永远毋需提高声音说话,却能在一开口后马上达到他想获得的效果。

    今天这场战役对云开而言太重要了,关乎自己未来的根基是否稳固,也关乎“复天”未来的命运。他向来不忌惮温道安,今天自然更不会怕他。

    “召开临时会议的人是我。”他慢条斯理地开口。“最近我接获一项令人讶异的消息,于是马上召集大家商量对策。同时我也替总经理准备了一份资料,请您过目。”

    一份档案资料马上传进温道安手里,他坐进某位自动让出座位的干部椅子中。一打开档案,首行标题马上攫住他的注意力:欧影贸易

    “温先生,我们直接切入正题吧!”不再是“总经理”了,而是“温先生。”云开很明显地掌握了全场的主导权。“资料上显示,您的银行帐户近年来不断和法国的一家银行保持密切的往来。”他指出另一项数据。“于是,我利用私人关系取得详细资料,而后非常惊讶地发现,那间法国银行又定期将一笔为数可观的金额汇回台湾的某家银行帐户。那个台湾帐户的开户人碰巧是‘欧影贸易’的负责人。”

    原本就已鸦雀无声的会议室此时更是连呼吸声都听不见。多数人都在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心态中等着他说一些或做一些什么来替自己辩解。

    然而,温道安仅是悠哉游哉地坐着,仿佛事不关己,平和无波的脸上一径是惯有的微笑。

    说真格的,还当真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总经温先生,您有什么理由替自己辩解?”一位董事会成员终于耐不住了。

    宴无好宴,会无好会,这次的集会显然是针对自己而来,温道安本来就不打算今天能安然无事地离去,他倒想看看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小老虎”能做到何种程度。

    “没什么好解释的。”他在最短的时间内盘算好下一步棋。“我的确是‘欧影贸易’的幕后老板。”

    一颗炸弹丢下来,整间会议室马上轰然喧腾起来。惊呼的声音包含了诧异、懑怒、怀疑、不安

    真的是他!温道安!他甚至不屑于为自己掩饰开脱,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他好歹也算吃“复天”的米长大,没想到他日反倒成为危害“复天”的幕后黑手。

    “既然如此,董事会该如何裁决,大家也心里有数了。”云开并未流露出任何计划得遂的表情。“我们事先商量过了。温先生,您在商界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大伙儿同事一场,不必把事情闹得太难堪。‘复天’愿意给你一个机会:自动提出辞呈。”

    “否则呢?”他等着对方提出糖衣之下的威胁。

    “否则‘复天’正式提出告诉,控告你非法窃取商业机密,图利自己。”

    他直直盯住云开的眼,两人在众路人马惴惴不安的心情中对峙许久。

    “这么简单就放过我?”他忽然笑了一笑。“牵扯进这宗保险金理赔案的公司并不只有‘欧影’,还有一家‘千秋科技’,阁下不想趁着这个机会把所有幕后的主使人揪出来,一并依法究办?”

    诸位董事的眼光马上转回云开脸上。经此一役,即使以往有人认为他年纪轻、不足以成大事,现在只怕也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若非他的洞烛机先“复天”可能沦陷了,大家还没发现。

    “这是敝公司的事,不劳您费心。”云开清清楚楚地与前任总经理划清界限。

    “那么”温道安站起来。“情况似乎非常明显,没什么好说的了。”他最后一次环顾在场的每一个人。“我回办公室整理私人物品,辞呈会在明天之前准备好。”

    他离开会议室的步伐依然充满惯有的自信和从容,众人在那瞬间忽尔产生一种错觉,仿佛被离弃的人是他们,而非被迫辞职的他。

    温道安转身离去的那一刻,浅浅拉开一丝笑容。

    很好!非常好!

    “小老虎”的手法并没有让他失望!

    经过了八年,漫长而谨慎的八年,辛云开终于得偿所愿,将“复天人寿”控制于股掌之间!

    “欧阳!”墨玮气急败坏地冲进卧室,使劲挖起好梦正酣的情郎。“快点醒醒,起来看看今天的报纸。”

    “唔什么事?”他含含糊糊的,拉高棉被把脑袋蒙住。“等一下再说,我好困昨晚加班加到好晚”

    避他天崩地裂的大事,先睡饱了再说。

    “起来嘛!”她干脆坐到他身上去摇他。“温大哥出事了,你知不知道?”她就不信发生了这等大事他还睡得着。

    天下没有任何男人拗得过一个决心不让他安枕的女人,倘若这女人恰巧是他爱到心坎里去的未来老婆人选,那么,除了举白旗投降的份,他还能怎地?

    “好啦好啦,我醒了。”云开非常认命,长臂一伸拉着她躺下来。“墨玮小姐有何贵干?”

    “你看!”她把早报举到他面前。

    金融商业版的头条标题粗黑而明显:“复天人寿集团”变天掌门人下堂求去

    底下一行小字则是:温道安正式辞去总经理职务,原职缺由副总经理辛云开接任

    “玮玮”他无奈地呻吟。“你,一大早吵醒我,就为了这件小事?”

    早知道便硬赖着不起床!

    “这还叫小事?”她实在摸不透他的脑袋是怎么想的。“好端端的,温大哥为什么会辞职?‘复天’突然改朝换代了,事先却半点风声也没有,怎么可能呢?”她突然倒抽一口凉气。“哎呀!会不会是公司里有人为难他,故意陷害他做不下去?”

    一双热呼呼的嘴唇暂时堵住她的胡思乱想。

    “啊嗯”她想避开他的唇瓣,偏偏他不肯放松攻势,躲了半天,终究还是让他得逞。

    这个吻持续相当久,久得他都不想罢手了,手掌偷偷溜进她的衬衫底下,滑过其下细嫩如丝的凹凸丘壑,身体克制不住的反应清清楚楚地告诉她他想做什么。

    “欧阳!”她及时按住他不守规矩的大手,从喘不过气来的长吻中吸取微薄的空气。“讨厌不要乱来人家有重要的事情问你。”

    她的俏脸在晨光闪耀下嫣红成一片晚霞。这般清丽诱惑的白玉佳人,教他怎舍得不“乱来!”

    “我只是很累,可还没死。”热呼呼的气息吹进她耳朵里。软玉温香抱满怀,就算他死了,也会想办法活过来。“既然我已经开始‘乱来’,就让我‘乱’完好不好?”

    墨玮的脸容羞赧成更深色泽的艳红。这个臭小子!简直越来越好色。

    “不可以”她的抗议无效。柔柔芳唇又被他封住了。

    “待会儿!”他含含糊糊地承诺。拉高被单盖住两人纠缠的身影。

    这个“待会儿”待到好久好久。餍足之后,他犹眷恋不去地舔吻着她。

    “不准赖皮。”她微喘着推开他的脸颊。“你自己说好的。赶紧告诉我,究竟是谁害温大哥做不下去?还有,你为什么没帮他?”

    杀风景!一室的旖旎风光被她的质问冲淡了些许亲腻气氛。

    “怎么帮?”云开轻吻她的玉手。“就是我拉他下台的!”

    足足过了五分钟这项事实才融入她脑子里。

    然后她险些跌下床。

    她没听错吧?好像没有。那么,是他说错喽!但是,瞧他神色如常的表情,也不像在开玩笑。

    “你?真的是你?”她诧异的美眸瞪得大大的,黑白分明,害他差点又按捺不下一亲芳泽的冲动。“我不相信。你为何要这么做?”

    “因为一山不容二虎,有他在,老臣子全听他的,我在‘复天’里无法伸展拳脚。”云开捏捏她软嫩的细颜。“再说,我们两个对彼此都没存什么好感,我只是先声夺人而已!”

    “可是,他是温大哥耶!”她拚命为他说话。“温大哥对我们多好,你出国的时候,全”

    “全靠他关照你们。我知道,我全知道。”云开几乎被她一脸大受伤害的表情弄得心软。“别用那种眼光看我,我也没办法呀!倘若我不先下手为强,今天离职的人可能就是辛云开,而不是温道安了。”

    “乱讲,温大哥才不会这么坏!”她抡起粉拳捶他。

    “喔,那你的意思是说我很坏喽!”他嘟着嘴巴不甚满意地瞧她。

    瞧见他装腔作势的可爱表情,她再有多大怒气也发作不出来。

    但是,怎么会这样?大家表面上明明都是好朋友,为何暗地里非得各自肚肠不可?

    “砚琳怎么办?”她又想起来。小妹不晓得会对温道安的下场有何反应,她可不希望亲妹妹将来吃苦。

    “放心吧!道安自然有办法搞定她。”他安慰道。

    说真格的,普天之下若想找人摆平小钱鬼,非温道安莫属。

    “你被开除了?”砚琳无法置信。

    温道安慢条斯理地点点头,啜口蓝山咖啡。

    “你真的被开除了?”她几乎快晕倒。“完了完了,我就要变成乞丐婆子和你出去乞讨了。”开始急得团团转。“以后我们得一大早到假日花市铺货,从此沦为路边的卖花人,看尽世间冷暖。而我老姊却和欧阳大哥可以坐在凯悦里喝早茶、看报纸,偶尔施舍给我们一张同情的百元大钞。”她忽地瞪大眼睛。“百元大钞?你听见了吗?我真不敢相信自己这辈子竟会有将一百元称呼为‘大钞’的一天。”

    温道安连忙咽下口中的咖啡,以免忍俊不住笑出来,呛坏自己。

    “天哪!我该如何面对亲朋好友?如果在路上遇到以前的同学怎么办?”哦不,不,她不能忍受这种羞辱。砚琳一个箭步抢到他面前,揪住他衣领。“答应我,你一定要答应我,即使咱们变成乞丐,你也得当上丐帮帮主,好歹让我当个帮主夫人。”

    “你冷静一点。”以前就知道她的想像力很丰富,但却没想到会丰富到这等地步。

    “难道离开‘复天’我在台湾就混不下去?别忘了你正和一间贸易公司的总裁说话。”

    揪住他衣领的素手松弛下来,她的表情和眼神渐渐漾出希望的火花或者该说,漾出“”的火花。“你是说”

    他坐回书桌后的大皮椅上,颀长有力的身材伸展出一个畅情的懒腰。

    “以前为了掩人耳目,我不得不隐居幕后遥控‘欧影贸易’,现在既然少了这层顾虑,自然可以大大方方站出来主持大局喽!”他的脸上带有一贯的温和笑容。

    她噗通坐到他膝盖上,像只哈巴狗似的吐出一点粉红色的舌尖,脸上的表情分明传达出垂涎的心意。

    “这么说,你还是很有钱喽?”她试探性地问。

    “而且会比以前更有钱。”他向她保证。

    “怎么说?”

    “企管贸易才是我的专长。”道安替她调整姿势,让她能更安适地窝躺在他怀中。

    “以往我不得不将全副心神投注在‘复天’上面,无法全力照顾‘欧影’的业务。而今‘复天’的工作已全权交给云开负责,我少了一层后顾之忧,除了努力发挥所长赚钱之外,还能干什么?”

    她骨碌碌的眼珠子转了一圈,冰雪聪明的脑袋倏地产生几分了悟。

    “waitaminute,”她的鼻尖触上他的。“你该不会想告诉我,这次从‘复天’墙出来是你故意的吧?”

    他但笑不语,继续喝他的蓝山咖啡。

    “天哪!我不信。”基本上,叫出这么一句话就表示她信了。“不是我爱说,没想到你阴险狡猾的程度不亚于我耶!”

    他又差点笑得呛到。

    “别胡说八道!”轻啄了她的嘴角一下。“我只是藉机甩掉一些不必要的责任而已。辛老日后并不见得会将‘复天’承继给我,我又何必为人作嫁?还是趁早将它交回正牌继承人手中比较妥当。”

    不过必须承认,他没预料到云开会选在这个时机发难,所以也算是被小整到一回。

    然而他手中保留的王牌内容,只怕云开连做梦都料想不到。

    “佩服,佩服。”她不得不对他的心机叹为观止。“好吧!看在起码你还算个有钱人的份上,我就马马虎虎留在你身边,不想办法另谋发展了。”

    他忽尔坏坏地笑了。

    她就是一张嘴巴不饶人,还以为他不了解吗?

    “是吗?你有想过另谋发展吗?”他埋进她耳后凝脂细致的敏感部位呵弄。“那么,刚刚是谁口口声声想当丐帮夫人、想和我一起去街上卖花的?”

    她的俏脸忽地红了。

    “对呀!谁?谁?是谁?好奇怪,我怎么没看见?”她故意左顾右盼,跟他装傻。

    然而装不了多久,他面露浅笑地吻住她,深深切切,吻得她无所遁形。

    游移的唇瓣滑上肌理晶莹的颈项,碰触到他送给她的珍珠项链,微微泛黄的色泽显示出年代久远。浑圆珠链的中央是一颗造形非常奇特的菱形珍珠。

    他握在手中把玩。

    “我忽然想到,你从来不和我谈起你的父母家人。”她好奇地打量他。“难不成你和孙悟空一样,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怎么?丑媳妇急着想见公婆了?”他笑谑,腰际猛地挨了她一记龙爪手。“哎哟!”

    “说我丑?掐死你。”她扑向他,皮椅被两人的体重和冲力弄翻了,他们同时滑向地毯上。

    温道安先着地,以免她受伤,然后顺势翻转欺在她身上。

    瞟见他眼中骤亮的火花后,她马上明了他想做什么。

    “没想到除了奸诈狡猾之外,你也挺性好渔色的。”她软绵绵啃啮他的下颚。

    然后,媳妇和公婆的问题完全被抛诸脑后了

    久违不见了。

    墨玮坐在餐桌旁,不好意思直视另一端的妹妹。

    没办法,谁叫她的男友把砚琳的男友给“铲除”掉了!即使砚琳神色如常,与她和云开有说有笑的,她依然打心眼里觉得对不起她。

    “多吃一点。”她殷勤地夹一筷茭白笋进砚琳碗里。“呃,小琳,你最近好像满常和温大哥在一起的?”

    “是呀!”砚琳埋头苦吃,没功夫多话。

    “那他他最近好不好?”

    “好呀!”砚琳依然没收到姊姊的讯号。“老姊,你的手艺有进步,这锅红烧牛肉做得真好。欧阳大哥,还是你命好,有我老姊在旁边就可以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

    “对呀对呀!”云开洁白的牙齿快快乐乐地咬进牛肉里。“她昨天炖了一锅猪脚,简直香闻十里,我半个小时就把它们全都吃光光了。”

    两个人开始兴高彩烈讨论起她的手艺来了。

    “杜砚琳!辛云开!”她的懊恼从脚底冲上脑门,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摆。

    他们怎么能装出没事人般的和谐模样?

    “干么?”两人都搞不懂她为什么突然生气。

    “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温大哥了。”以前他时常会顺道过来探看她们有何需要,即使她们搬来和云开同住后,他也会三不五时过来一趟,然而这回她起码有一个星期没见到他,都快担心死了。

    “那你就去他家找他呀!”两人再度互望一眼。如此简单的问题,用得着生气吗?

    “再不然,下个星期六有个经贸商业晚会,瘟生找我一起去。”砚琳扫视姊姊和准姊夫。“欧阳大哥应该也会和你一同赴会吧?到时候你就可以看见他了嘛!”

    她为之气结。这两个人好像同时少根筋,不明白她的顾虑似的。

    “不理你们了。”她推开椅子,力道之猛险些令椅子翻过去,狂风般刮进起居室。

    “喂喂喂,她又怎么了?”他开始紧张起来。在外面呼风唤雨是一回事,然而回到心爱的玮玮面前,他往往缚手缚脚的,没辙啦!

    “我乐意帮你解答迷津。”砚琳绽放甜腻腻的笑容,大手板摊到他鼻端前。“只要两千。”

    “又要钱?”他几乎喷血。“道安那里还不够你赚?念头又转到我头上来!”

    “还敢说?你暗坑我未来夫婿,我还没跟你算帐咧!”她斜睨他,一副“要不要随便你”的表情。“给你三秒钟,三秒钟后自动涨价一千。”

    放高利贷的人都没她这么狠心!

    “好好好,算我怕了你。”他乖乖付出两千块顾问费。一时之间非常同情温道安相中她,非常庆幸自己爱上墨玮。

    不过他想到此刻正在起居室里生闷气的女朋友,又觉得自己的命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

    “听仔细喽!”砚琳鼓动她的生财工具三寸不烂之舌。“我老媲个追求安定的人,天性又念旧,所以你和瘟生决裂的关系难免会让她心里不舒服。一边是自己的情郎,一边是于自己有照顾之恩的大哥,她两者都不想疏远,这该如何是好呢?唉!”唱作俱佳地说完,不忘故做哀凄地长叹一声。

    “嗯!”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没有啦!”

    “啊?”他有一种上当的感觉。“你光靠几句话就骗走我两千块?”

    “姜太公钓鱼。”她乐得飞飞的,飘出餐厅。

    云开抬头仰望天花板,极端希望老天爷能够突然来个天赐神迹之类的,启示他为何堂堂辛云开会被杜氏两姊妹吃得死死。

    唉!先去安抚老婆大人要紧。

    他摇头叹息,走出餐厅,在房里找到她。

    墨玮坐在床上,怀中搂着宫崎骏的卡通造型动物黑猫gg,眼光停在墙上翻拍放大的合照上,影中人是他的父母辛堂和温瑞欣。当初之所以放大这张照片是出于她的授意,她坚持他不可忘本,他也只好依了她。

    “玮玮?”他坐在她身畔,将娇弱的柔躯紧紧地、密实地搂进胸怀。

    “”半晌,她微叹。“我不喜欢这样,原本四个人相安无事的,为何一定要弄成这步田地?”

    他心中充塞了一堆答案。

    因为从八年前介入这一切开始,他们便不由自主地卷入黑色的漩涡!因为他也挡着温道安的路,即使他不出手,温道安也不见得会手下留情;因为外面的世界并不全然如她想像这般美好!因为他只要她无忧无虑地过日子,把所有烦心的事交给他。

    对于最后一点,他显然失败了。

    “公归公,私管私。私底下,我们和道安还是好朋友!”他柔声向她保证,轻吻着她的发丝。

    “自从我们的生命和‘复天’扯上关系后,凡事变得好复杂,人们不再彼此信任。”她终于说出心头的恐惧,抬眼情切地恳求他。“答应我,将来无论环境如何改变,你仍然要以‘欧阳云开’的本质来对待我,好不好?”

    她眼中的畏惧拧疼了他的心。

    “傻玮玮,我不会改变的。”他不断吻着她,同她提出最深切的承诺。“永远永远不会。”

    她柔柔喟息,钻进他怀中寻求着足以安定一切慌乱的温暖,品尝心头重新落实的慰贴。她并不敢着想太多,只冀求他全心全意的对待,两人坦荡踏实地交融。

    “嗯哼!对不起哦,打搅一下。”砚琳从房门口探进来。“我要去公司找瘟生了,你们有没有什么事要交代的?”

    墨玮微微推开他。

    “没有。早去早回,别一天到晚缠着人家,温大哥最近想必很忙。”

    “忙?有我在他才忙,我不在的话他就轻松了。”砚琳非常有自知之明。

    她的眼珠子一转,溜到墙上的照片。由于以往没机会进来云开的卧室,这是她首次看见他父母放大的合照。

    “翻拍出来的效果还不错嘛!”

    咦?她蓦然间注意到相片中人的衣饰,下巴差点掉下来。

    以往的小榜照片看不太清楚,如今放大成四十寸的规格,许多小细节巨细靡遗地显现出来。

    而温瑞欣

    “怎么啦?”墨玮呆呆望着妹妹怪异莫名的表情。

    “她那串珍珠”她指着温瑞欣颈上的饰物。“跟我的项链好像哦!”简直一模一样!

    “究竟是什么东西?”云开有些懊恼,他和墨玮亲热得好好的,两情正浓,又被“砚琳牌电灯泡”中途打断。

    “你们看!”她从领口撩出那串圆润晶莹的珍珠项链。“这串和照片中的项链像不像?”

    云开和墨玮一起凑过去研究比对。

    嗯,真的非常相像,尤其珠链中央的菱形珍珠相当罕见,几乎仿照不来。

    云开取下她的项链把玩,发现中央珍珠左侧的一小颗微缺一角。他心念一动,从抽

    屉里找出放大镜对照温瑞欣的饰物。尽管翻拍之后效果不若原版清晰,然而在图中相同的地方仍然依稀可以看出相同的瑕疵。

    “这这两串项链其实是同一条。”他讶异地看回砚琳。由珍珠的色泽来推断,这条项链绝非仿冒品。他母亲的饰物怎么会传到她身上?“项链是谁给你的?”

    “是是瘟生送我的。”砚琳迷惑地眨着眼睛,一时之间还不太能反应过来。

    “温大哥?”墨玮忍不住叫出来。

    “对,他还说”砚琳猛地倒抽一口冷气,想起他送出这串项链时,脸上专注谨慎的表情和附加的解释。

    不,不会的,不可能

    “他还说什么?”两人异口同声追问。

    “他,他说”砚琳无助地凝望姊姊和姊夫。“他说,这是他生母留给他的唯一遗物。”

    云开脑中轰地一响。

    相同的念头在电光石火的一瞬间窜过他们脑海。

    倘若温道安所说属实,那么,他和温道安

    他和温道安竟然是同母异父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