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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赤话音刚刚落下，张白就带着几个人出来了。
看到古青山之后，他们几个人都略微惊讶了一把。
古青山是什么身份？
严格意义上说，他的身份和地位，基本上和尉钧辽是平起平坐的。
不过，这两年他父亲去世，加上有新人上来，他手里倒是没多少实权了。
但，张白还是很惊讶。
之前他们怎么都没想过，最上面的人，竟然是他。
张白走到古青山面前，拿出特制的手铐将他的两只手铐起来，然后又让几个兄弟蒙住了他的脑袋——
“得罪了，委员长。”
尉赤站在旁边儿，看着张白他们把古青山绑起来之后，对张白使了个眼色。
张白当即就明白了尉赤在说什么，于是押着他离开了包厢。
尉赤站在原地，盯着古青山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之后才跟上去。
他现在基本可以肯定，尉正升和尉钧辽一定很早以前就知道这件事情，只是为了表面的和谐，所以一直揣着明白装糊涂。
这一点，他真的看不懂。
就算古青山掩饰得再好，总会又露出马脚的时候，他们有必要为了所谓的“关系”就这样是非不分吗？
尉赤之前一直以为尉正升和尉钧辽虽然有些专治，但内心是正直的。
知道这件事儿之后，他是真的失望。既然他们不查，那就由他来解决掉。
不管得罪多少人，他都不在意。
不过，单凭他口述是没什么用的，尉赤思考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拨通了程娆的电话。
………
电话响起时，程娆正在和萧野一块儿吃水果。
手机就在桌子边儿上摆着。
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号码之后，程娆直接把手机递给了萧野。
“尉赤的电话，应该找你有事儿吧。”程娆说。
萧野点了点头，从程娆手中接过了手机，摁下了接听键。
萧野：“什么事儿？”
尉赤：“你在医院吧。”
萧野：“是。”
尉赤：“我现在过去，你把那部手机给我准备好。”
听到尉赤这么说，萧野下意识地抬眼看了一眼对面的程娆，稍作犹豫之后，才答应：“好。”
尉赤那边没再回话，听到萧野的回复以后，就把电话掐断了。
挂上电话之后，萧野去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了手机，放到了一边。
程娆其实并不笨，通过萧野的行为，她就能猜到尉赤在电话里说了什么。
之前，这部手机就是他找人送过来的，现在他应该是要把手机拿回去了。
就是不知道，是再找张白过来拿，还是……他亲自来拿？
想到这里，程娆吃水果的动作都放缓了不少。
**
和萧野打完电话之后，尉赤让张白先将古青山带到检察院，再联系相关负责人。
交代完张白之后，尉赤开车朝着医院的方向过去。
过了四十分钟，尉赤来到了萧野的病房门口。
他站在门口犹豫了几分钟，适才有勇气推门进去。
听到开门的声音，程娆和萧野两个人齐刷刷地朝门外的方向看了过去。
看到尉赤之后，程娆第一时间收回了视线。
尉赤自然感觉得到她的躲闪，他捏紧几分拳头，随后朝萧野开口：“手机给我。”
萧野“嗯”了一声，把手机递给了尉赤。
尉赤接过手机之后，对萧野说了一声“谢谢”。
萧野扯了扯嘴角，“应该的。”
说到这里，他注意到了尉赤脸上和胳膊上的伤。
他今天穿了一件T恤，所以胳膊上缠着的纱布都这么露在外面了。
看起来，伤得很严重。
“你受伤了？”萧野问。
“小伤。”尉赤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录音在里头？”
萧野：“是。”
尉赤：“好，这件事儿我这几天就会查清楚。”
萧野：“谢谢。”
尉赤没说话，转身就走了。
他们两个人说话的时候，程娆就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等到尉赤离开之后，程娆才走到萧野面前问他：“这件事情也有你的功劳吧？你立功了，应该就不会坐牢了吧……？”
她不太确定，毕竟她是医学生，不是法学生。
之前二十多年，她的人生都很简单，现在莫名被卷入这场风波，她完全搞不清楚规则。
“可能是。”萧野将程娆搂到怀里：“无论如何，我会努力。为了我们的未来努力。”
程娆用力地点了点头，一只手摸上他的脸，踮起脚来去亲他。
**
拿到手机之后，尉赤离开了医院。
古青山被带去检察院之后，纪委的人很快就到了。
等了一会儿之后，尉赤也到了。
尉赤不是纪委的人，在古青山这件事儿上，他顶多算是一个举报者，具体展开调查还是要看纪委的人怎么安排，尉赤只能尽可能地配合。
从被抓到开始，古青山就处于大脑空白的状态。
他这么多年都隐瞒得这么好，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栽在了尉赤手里。
………
尉赤连轴转忙碌了七八个小时，身上又带着伤，回到军区之后，就先睡下了。
睡到半夜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发烧了。
应该是身上伤口感染发炎导致的。
尉赤正准备出去找退烧药，正好碰上了张白。
张白瞧着他无精打采的样子，马上送他去了医院。
其实，尉赤身上的伤口还是挺严重的。
虽然是外伤，但是因为伤口深，伤到的地方又比较多，还是要静养，起码要安静休息个两三天的时间。
张白今天就想劝他来着，但是他知道尉赤心里头着急着想要解决这件事儿，所以就忍着没说。
张白送尉赤到医院之后，找来护士给他处理了伤口，然后打了退烧针。
这个时候，已经凌晨四点钟了。张白自己也没怎么休息，这会儿已经困得不行。
送走护士之后，张白走到病床前，对尉赤说：“老大，你先好好休息两天，古青山的事儿，纪委那边已经成立小组调查了，Hades也被关着，翻不出来什么水花。”
尉赤这会儿发烧，大脑混沌一片，听完张白的话之后，点了点头，算是回应，“知道了。”
张白：“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明儿我让华楣过来照顾你一下吧。”
说完这句话，张白就走了。
**
接下来两三天的时间，各大官媒新闻里报道了古青山严重违纪、泄露国家机密的事实，并且更新了调查进度。
最近几天的新闻，基本上都是围绕这件事情展开的。
古家原本也算得上是名门望族，现在整个家里的人都被带去调查了。
就连古月，都没有幸免。
但是，古月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当她听说古青山被带走之后，整个人都是懵的。
从小被捧在手心的小公主，从云端跌落到谷底，这样的落差，一时半会儿谁都承受不来。
………
这两三天，尉赤虽然一直在医院呆着，但基本每天都会跟纪委的人通话，了解事情的最新进展。
之前他已经把录音和Hades的手机都交给了纪委的人，那边经过调查之后，基本已经确认了古青山的罪名。
尉赤虽然身体素质好，但身上的伤口太多，加之之前又感染了一次，所以康复的速度有些缓慢。
古青山的事儿在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的，尉正升和尉钧辽自然也听说了。
这天一早，尉正升和尉钧辽便来到了尉赤的病房。
他们进来的时候，尉赤刚刚吃完药。
看到他们两个人，尉赤放下水杯，依次喊：“爷爷，爸。”
尉正升听到他喊自己之后，略微叹了一口气。
过后，他对尉赤说：“现在事情解决了，你该考虑一下子自己的问题了吧？”
尉赤“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其实，和尉帜这个案子有关的几个人，分别会被怎么处理，尉赤心里都是有数的。
Hades的话，必死无疑。
至于萧野和夏悠……检察院那边应该也会有自己的判定。
严格意义上说，到这里，这件事情算是尘埃落定了。
尉赤之前就说过，等到查清楚真相，他一定会转业。
不是说着玩玩，他是认真的。
听到尉赤的回应之后，尉正升说：“那你赶紧递转业申请，趁着我还有人脉，赶紧给你把工作安排了，你年龄也不小了，等工作稳定了之后就该考虑成家的事儿了……”
“我知道了。”难得地，尉赤这一次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反对他，反而是很痛快地答应了下来。
尉正升听到尉赤答应下来，欣慰地点点头，“这就对了，现在我就你一个孙子了，你可不能再有什么闪失了。”
尉赤：“嗯。”
**
萧野这两天一直在等手术。
手术的最终方案，前两天已经定下来了，但是因为检察院那边一直没有下通知，也没告知他什么时候需要配合出庭，所以，手术的时间只能一拖再拖。
就这么拖了一个星期，检察院那边终于来了人。
来人是顾伟，程娆和萧野都是认识的。
看到顾伟之后，萧野朝着他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
顾伟倒不是个咄咄逼人的人，萧野和他打招呼，他也给了回应，甚至，还关心地问了一句：“最近身体怎么样？”
萧野：“还好。”
顾伟“嗯”了一声，“今天是来通知你出庭的，我们和纪委那边最近一直在商讨这件事儿，现在已经定下了初审的时间，就在下周三，到时候会有人来接你出庭。”
萧野没想到，这次他们的效率会这么高。
听到顾伟这么说，萧野先是愣怔了一下，之后才点点头，“好，辛苦了。”
“请问……”程娆有些艰涩地开口，“一般他这种情况，会被判多久？”
听到程娆的声音之后，顾伟下意识地回头看了过去。
只一眼，她就看出了程娆眼底的担忧和关心。
其实，顾伟对萧野的量刑，是非常有数的。
但是作为检察官，这种事情他肯定不能随便乱说。
于是，沉默片刻后，顾伟对程娆说：“这个等开庭当天才会知道。如果对判罚没有异议，初审结束就算结束了。”
说到这里，顾伟停顿了一下，道：“不管结果如何，庭审结束后，他可以正常手术。”
“……嗯，谢谢你。”虽然顾伟没有明确给出回答，但程娆还是很诚恳地和他道了谢。
萧野这个案子，检察院这边已经讨论过了，不管是抓捕景耀还是揪出古青山，他都算是头号功臣，而且当初南非任务也不是他亲自去的，只是这两年的经历，不至于判多久。
一来，他并没有杀死尉帜；
二来，他本身不知道什么国家机密，也就谈不上泄露；
三来，他帮着他们抓到了Hades，并且引出了古青山，功过相抵，不至于判重刑。
相比较起来，夏悠的量刑应该比他严重，因为，当初夏悠确确实实地泄露了不少机密，而且，尉帜出事儿，她算是帮凶。
虽然这次她也立了功，但是功劳并没有萧野这么大。
当然，这些话，顾伟是没办法跟程娆说的。
“你们准备一下，下周三出庭吧。”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顾伟再次重复了一遍出庭的时间，说完之后就走了。
顾伟走之后，程娆担忧地看向萧野：“如果……”
“不会的。”萧野知道程娆想说什么。
他抬起手来，摸了摸程娆的头发，安慰她：“记得我说过的话吗，我会为了我们的未来努力。”
听到他这么说，程娆的眼眶蓦地一热。
她抿着嘴唇，没有让眼泪掉下来，用力地点了点头。
………
接下来的几天，程娆和萧野两个人基本上是在等待开庭中度过的。
程娆每天都很紧张，甚至开始研究起了法律，但是临阵抱佛脚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只不过是寻求一些心理安慰罢了。
**
休养了一段时间之后，尉赤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一大半，很多事情等着他做，他也没有一直待在医院。
开庭的前一天，尉赤来到了检察院。
他过来的时候，顾伟和几个检察官正在讨论明天的量刑。
看到尉赤之后，顾伟停下了讨论，笑着和他打招呼：“尉指导。”
“萧野判多久？”尉赤直接问出了这个问题。
顾伟倒是没有瞒着他，直接说：“五年，缓刑三年。”
这个结果，倒是和尉赤想象中的差不多。
听到顾伟这么说之后，尉赤很长时间都没开口说话。
他想，如果程娆知道了这件事儿，应该会很高兴吧。
缓刑，基本上是不需要进去了。
只要萧野手术成功了，他们两个人就可以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挺好。
等了好长时间没等到尉赤说话，顾伟有些看不明白他的态度了——这是嫌多还是嫌少？
顾伟和旁边几个检察官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他刚准备继续说话，就被尉赤打断了。
“和我想的差不多，他立了功，确实该少判。”说到这里，尉赤顿了一下，“明天开庭？”
“是的，明天上午九点开庭。”顾伟点点头。
尉赤听完之后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大概几十秒钟，他又问：“夏悠呢？她多久？”
“夏悠开庭的时间是得到八月了。”顾伟说，“我们暂时定下来她是十年，虽然立了功，但是肯定比不上萧野，所以她的刑期比较长。”
末了，顾伟补充道：“至于她的孩子，应该会送到福利院之类的组织来安顿，或者直接找人收养。”
“嗯，明白了。”尉赤点了点头，“你们继续忙吧，我不打扰了。”
从检察院出来之后，尉赤上了车，一个人坐在车里抽了好几根烟。
车窗没有开，密闭的空间内满是烟草味，烟雾缭绕。
尉赤眯起眼睛看着前方，脑海中闪过他和程娆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到现在，他都能想起来她小腿肚的触感，还有她骑在他身上磨蹭时的感觉。
他想起了他们被困在礁石上，想起了她说过的那句“如果能走出去，我就当你女朋友”。
那个时候，他真的以为他们两个人可以走到最后。
他以前不懂爱情，以为爱就是付出，以为付出就会有收获。
他从来都不介意做ài得更多的那一方，只要她稍稍有所回应，他便可以一直坚持下去。
最可悲的是，他爱了一个心里只有别人的女人。
越想越压抑，尉赤吸烟的动作猛地用力，一口烟卡在了肺里，他开始剧烈地咳嗽。
他掐灭了烟头，将烟蒂整理好，下车扔到了路边的垃圾筒里，然后再度上车，开车回到了公寓。
**
翌日早晨五点钟，程娆就醒过来了。
今天是萧野出庭的日子，程娆昨天一整晚都紧张得没怎么睡好。
之前她问过顾伟，检察院那边说了，她可以出庭旁听。
于是，检察院的人过来接萧野的时候，程娆也跟着一块儿去了。
萧野今天精神头还不错，他们在过去的路上，一人啃了一个面包，作为早饭。
程娆被安排在了旁听席的第一排，距离萧野很近。
庭内很安静，旁听的人也不是很多，程娆捏紧拳头坐在位置上，掌心不知不觉已经渗出了汗珠。
………
“尉指导，就在这边。”尉赤刚刚被人带进来，就看到了坐在旁听席的程娆。
她今天穿了一件卡其色的T恤，远远地看过去，他都能注意到她苍白的脸色。
她的两只手搭在腿上，紧张地握成了拳头。
每个细节里，都透露着她对萧野的担忧和关心。
“……尉指导？”旁边检察院的工作人员见尉赤突然停下来，不免有些惊讶，于是主动出声叫了他一句。
听到他的声音之后，尉赤回过神来，他扯了扯嘴角，道：“我去办公室看监控录像吧。”
“……哦哦。”
工作人员也不敢有什么异议，本来上面安排他带尉赤过来旁听的，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不过，既然他说要看监控，那他就只能马上安排了。
**
九点钟，庭审正式开始。
检察官开始发言的时候，程娆紧张地攥住了衣角，心几乎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
她这辈子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过，就好像等待宣判的人是她一样——
不，不对，如果是她被宣判的话，应该是不至于这么紧张的。
程娆紧抿着嘴唇，盯着萧野的方向看去。
庭审的过程差不多一个小时，萧野对所有的事实都供认不讳。
检察官站起来宣判的时候，程娆紧张地要把嘴唇都咬破了——
尉赤在检察院的办公室里看着现场的监控录像，程娆那个位置，刚好也在镜头可以照到的地方。
整个庭审的过程里，尉赤总是会控制不住自己，犯贱地去看她的表情。
她的紧张、不安、焦虑，他全部都看在了眼底。
尤其是在宣判前的这十几秒钟，他看着她死死地咬着嘴唇，好像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他再一次地，见证了她对萧野的真心。
尉赤起身，走到饮水机前接了一杯凉水，一鼓作气地灌了下去。
与此同时，检察官开始宣读判决书。
程娆完全没有听检察官前面说了什么，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最后的量刑上。
他说：“由于被告人屡次立功，酌情减刑，判处有期徒刑五年，缓刑三年执行。”
听到这个结果后，程娆激动地哭了出来。
是嚎啕大哭。
她捂着脸，努力不让自己发出抽泣声，可肩膀却在跟随着哭泣的动作抖动。
这个结果……实在是太好了。
这是她最近听过的最好的消息了。
程娆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和萧野抱在一起，可是她不能。
这个结果，萧野肯定是不会选择上诉的。
对于他来说，这个结果已经比想象中好太多了。
庭审结束后，程娆第一时间站起来，小跑着来到了萧野面前。
她也顾不得这是什么场合，直接冲到萧野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
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因为激动，她已经哽咽地说不出来话了。
程娆靠在萧野怀里，整张脸埋在他的胸口，眼泪浸湿了他身上的白色T恤。
“宝贝，不哭了……”萧野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
尽管萧野这么说，但程娆仍然哭得停不下来。
………
庭审结束，尉赤从办公室里出来，正好路过了审判庭。
大门开着，他一眼就看到了在里头紧紧相拥的两个人。
尉赤停在原地，理智告诉他不要再看下去，可是脚步却怎么都挪不开。
像是灌了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