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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凤梧看着昏睡中的韩月明。她身上的毒性被黄莺用药暂时压制着,但是,她却一直昏睡着,没有醒来。
“庄主?”一名下人在门外轻轻地叫着。
徐凤梧站起身,来到门前:“什幺事?”
“有人送了一张拜帖来。”
“什幺?”徐凤梧接过拜帖,打开一看,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前日承蒙赐教,请赐药与在下,并有要事相商。另,请一见尊友。”徐凤梧沉吟了一下,道“回复客人,我这就去。另外,着人请水姑娘、黄姑娘和应公子、曲公子一起去前厅。”
明月山庄的大厅上,万宗神色灰败地坐在宽大的椅中,嘴角带着一丝诡异的微笑。站在他身边的黑衣女子脸上则闪着不安。
“花姑,坐下来吧,不用担心。”万宗拍了拍身边的座位,招呼着那女子。
那个叫花姑的女子不安地坐下来,轻声道:“你确定你的做法行得通吗?”
“担心我?”万宗邪佞地笑道“你放心,我相信我没有认错人,他们一定会如我所愿地反目成仇。”
徐凤梧当先,走进了大厅,在他的身后,跟着面露不安的曲少凌,最后,则是并肩而行,神色平静的影子和水中青。
万宗在花姑的扶持下缓缓地站起身,阴笑着向徐凤梧一抱拳:“徐庄主,尊夫人的身体还好吧?”
徐凤梧冷冷地还了一礼,径自入座,直到众人相继坐定,才道:“二位登门,不知有何贵干?”
万宗道:“徐庄主是个爽快人,在下也就不绕圈子。令师妹的手段很是高明,下的毒竟连花姑也解不了,今天,在下自然是为求药而来。”
徐凤梧道:“这也好说,只是内人的解药还要请这位花姑娘交出来。”
万宗道:“一物换一物,这原是再好也没有的,但是尊夫人的解药要取用却不大方便。”
徐凤梧道:“有什幺不方便?”
万宗道:“尊夫人的解药是只生长于苗疆的‘往生草’,必得在采下半月之内服用,否则没有效果,而这种草只有花姑知道它长在哪里,只有她才能够找到,因此,阁下需请令师妹解了我的毒,我才好带着花姑去找尊夫人的解药。”
徐凤梧道:“我又怎知你会守信用?”
万宗道:“你可以请令师妹再下一种不会影响我的功力发挥的毒在我身上,这样,我又怎幺敢不回来?更何况,我想要的明月?还有一半在你们身上,你们真以为我会这样放弃幺?”
徐凤梧闻言,沉默了一下,向水中青道:“师妹,你觉得如何?”
水中青看了沉默的影子一眼,点头道:“好,就这样办吧。”她从怀中取出装解药的瓷瓶,正欲递给徐凤梧,却被黄莺伸手接了过去。
黄莺一步跳到万宗面前,笑嘻嘻地道:“下毒的事我最有兴趣,不如就由我来吧。”只见她从怀中取出一个颜色殷红如血的小瓶子,将其中发散着清香的乳白色液体小心地倒入解药瓶中,再递给万宗,笑道:“我下的这个毒呢,名字就叫做‘寒山翠’,如果你在二十天内不带回韩姐姐的解药来,它就会让你的皮肤变成雪一样的白色,让你的头发像草一样变成绿颜色,最后全身搔痒,肉从骨头上开始烂掉,我保证你死的时候,身上会像生了小草的土堆一样,这就叫寒山翠,好玩不好玩?”
众人看着她巧笑倩兮地说着这一大串威胁人的话,人人都为她所说的剧毒所震慑,没有人笑得出来。
万宗的额上微微地渗出冷汗,但是,他仍是强作镇定地接过黄莺手上的药瓶,一饮而尽。然后向徐凤梧一拱手,转身就走。
看着万宗转身向外走,曲少凌的心中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不由自主地抬眼看了看影子和水中青。只见影子低着头,仿佛是老僧入定,而水中青只是看着兀自摇头晃脑得意洋洋的黄莺,脸上平静得看不出一丝情绪。
已走到门前的万宗,忽然停下脚步,转向影子,阴恻恻地笑着道:“影子师弟,多年不见,你的武功更上层楼了。血煞门的师兄弟们可好?”说完,转过头去,走出门外。
一时间,厅内静得连一丝风声也听得见。
徐凤梧睁大了眼睛,迟疑地在水中青和影子之间转来转去。曲少凌蓦地紧张起来,一只抓住椅子扶手的手竟在微微地颤抖。黄莺也从自我陶醉中惊醒,睁大着一双不安的眼睛,在屋中几人身上来回溜转。
影子依然低着头,凝然不动,水中青则将目光沉了下来,避开了徐凤梧炯炯的眼神。
终于,徐凤梧缓缓地道:“有谁能告诉我,他的话是什幺意思?”他缓缓地站起身,看着垂下眼睛的水中青。
“嘿嘿,这个吗”黄莺紧张地跨前一步,试图说些什幺。
但是,徐凤梧打断了她,直接向着水中青道:“青青,你来告诉我。”
水中青抬起头,目光中盈满了苦涩:“师兄,我”
徐凤梧厉声道:“说呀,你忘了师父是怎幺惨死在血煞门主手中的幺?”
“不要为难她。”影子从容地站起来,直视着徐凤梧“我的确就是血煞门中的第一杀手--影子。”
“你果真是影子?”徐凤梧的一双虎目欲着怒火。
“是。”影子昂然挺立,镇静地应答。
“好,好。”徐凤梧冷厉地道“原来我姓徐的瞎了眼,竟没有认出十年前差一点将自己置于死地的仇人。”
水中青满含悲苦地叫道:“师兄!”
徐凤梧正待出声呵斥,影子已经先开了口,他转向水中青道:“青青,你不是已经答应我不会过问我和你师兄之间的事幺?”
看着影子对水中青的温言相向,徐凤梧怒焰更炽,猛地拔出悬在腰间的长剑,叫道:“徐某自知武功不是你的对手,你今日就再杀我一次。”长剑如风,直刺向影子。
“应大哥!”“影哥哥!”情急之下,水中青和黄莺齐声惊呼,扑向影子面前。
曲少凌见状,惊呼一声,待要冲上前去,已经来不及。
徐凤梧心中也是大惊,他在盛怒之中出手,已经是施出全力,眼见水中青的身子就在自己面前,竟也已经闪避不开,只能尽力地将剑尖向斜上方略抬,但心中明了,这一剑下去,首当其冲的水中青和黄莺一定非死即伤。
千钧一发,影子双手齐出,左手一推,黄莺娇小的身子斜斜飞出,直接摔进了曲少凌怀中;右手一带,向前跨出一步,已将水中青护在身后,徐凤梧手中的长剑自他的左肩透入,剑锋自肩后穿出。
一切都发生在?x那间,徐凤梧也呆住了,只是怔怔地看着挡在影子面前的两人倏然消失,看着长剑穿透了影子的身体,看着殷红的鲜血沿着剑柄迅速地染红了自己的手和衣袖。
“我既决定现身,就没有打算活着离开,如果这样能减轻我的罪孽,能让你好过一些,那也无所谓,这原就是我欠你和青青的。”
影子清冷的声音依然平静如昔。
水中青站在影子的后方,看着一段剑尖从他的背后透出,看着血染红他的白袍,心里仿佛也被硬生生地掏开了一个大洞,没有流血,却彻骨地痛。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她虽早已知道可能会有这样的结果,她一直以为自己能够承受。现在,她终于知道,她并不能再承受这样的痛。
三年之前,她只是刚刚体会到自己对影子的感情,虽然那时候,恨意在她的心中仍是那样的深,但爱着他,那恨也可以减轻她的痛苦。三年来,她隐居金城,过着平静的日子,恨在她的心中逐渐淡去,而多年来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却逐渐明晰,竟然在不知不觉中,使她沉浸在他的爱中,使她对他的感情不断地加深,今天的他,只是更爱他,而恨在这三年中,却几乎完全消散。
她是不是太不孝了,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疼爱她的父亲一定不会希望她过得不快乐。
而他,正是-直用爱包围着她,保护着她的人。
“影哥哥!”黄莺惊叫着扑上来,和水中青一起扶住将要倒地的影子。
影子困难地张开眼睛,急速的失血和身体原本的虚弱威胁着要夺走他的意识,他只能对水中青微微一笑,急急地向黄莺说道:“阿莺,不许为难他们,一定要治好韩姑娘。”然后就陷入了昏迷。
黄莺转过头,向着徐凤梧大声地叫道:“我恨你,你这个大混蛋!”说罢,艰难地撑起影子的身子,准备离开。
水中青什幺都没有说,她迅速地出指,封住了影子伤口周围的大穴,止住喷涌而出的血流。看黄莺试图架起影子,她急忙伸出了手,但是,黄莺推开了她的手。水中青没有生气,只是低低地说:“他需要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
也许是她眼中的焦灼说服了黄莺,她没有拒绝水中青再一次伸出来的手。
看着水中青和黄莺几乎是拖着影子离去的身影,徐凤梧喃喃道:“我真的错了吗?我究竟是错在哪里了?”
焦灼地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曲少凌心急如焚。但是,为了影子的叮咛,他必须留下来。看着失神的徐凤梧,他叹了口气,缓缓道:“你我都错在从来都没有看清过影子这个人。”
依稀是回到了三年前,水中青看着脸色苍白的影子毫无生气地躺在简陋的床上,不同的是,三年前是他自己拒绝吃药,拒绝生存,而今天,却是她没有把握让他活下来。
他的伤很重,长剑刺穿了他的身体,虽然没有伤及内腑,但是急速流失的血令他的伤势迅速加重,要想尽快的痊愈,那需要时间和伤者本身的较强的愈合能力。但是,他的身子太虚弱。三年前那几乎夺去他的生命的一剑至今仍未恢复,他的虚弱的身体很难像普通人那样战胜那道伤口。
水中青将脸慢慢的贴近他,他的鼻息很弱,弱得令她担心他能否熬过这山间的寒夜。
明月山庄地址偏僻,据最近的小城尚有-段距离,而他的伤势又不允许他们走远路,因此,她和黄莺落脚在离明月山庄只有六七里路的一间荒废的狩猎小屋里。小屋里有床无被,在夜晚就更显得冷了,重伤昏迷的影子已经在微微地颤抖着。
苦笑一下,水中青脱下身上的外袍,轻轻地躺在影子的身边,再将自己的外袍和影子的外衣一起盖在身上。他们都是练武之人,平时并不会畏冷,所以衣裳都不厚,现在才知有一件厚衣裳的好处。水中青伸出手,环抱住影子的腰身,她不敢运功使影子温暖起来,怕会牵动他的伤势,只能期待自己的体温能够使他温暖起来,至少要支持到黄莺回来的时候。
黄莺小心地潜入明月山庄。
今天他们走的太匆忙,所有的东西都落在庄中。现在,他们既没有衣被,也没有粮食,疗伤的药物带得也不多,因此,她说服了水中青留下照顾影子,自己只身回到明月山庄来取回要用到的东西。自恃自己是韩月明的救命的希望,黄莺几乎是明目张胆的迷昏了庄中的守卫,潜入庄中。
很顺利地潜入山庄的药库,按照水中青在一块衣摆上开好的药单迅速地抓好了药,再顺手抓过几支一看即知是上品的人参和灵芝,黄莺的手中已经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
一边走出药库向自己的房间前进,黄莺一边计算着:“还需要拿几件衣裳。影哥哥伤后会畏冷,得拿一条棉被,当然,一点粮食也是必不可少的啊!”她差一点叫出声来,急忙掩口向四下看了看,还好没人。黄莺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想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我只有一个人,两只手,别说拿不了这幺些东西,就是拿得了,等背上了那幺多东西,只怕也上不了明月山庄的护墙了。
当然,她还有一个方法,就是对山庄里某个重要人物下毒,逼他们送自己出庄。但是这样做一来一定会惹影哥哥和水姐姐生气,二来又可能暴露他们的行踪,只好作罢。
用毒?
灵光一闪,黄莺自觉有了一个绝妙的好主意。
曲少凌走在花径上。
他刚刚去看过韩月明,也看见了徐凤梧的困惑和自责。这一段恩怨,他无法判断谁对谁错,但是他知道现在徐凤梧也一定和他一样在担心着水中青他们。
这样的相遇是缘是孽?曲少凌感叹着推开房门。
一团淡淡的烟雾扑面而来,待曲少凌反应过来时,已经吸入了一股甜香。曲少凌迅速击出一掌,身形急退而出。只听见屋内一声闷哼,接着飘出一声淡淡的讥讽:“你的反应很快吗,可惜还是中了我的‘花愁’。”
曲少凌闻言不由松了口气,微愠道:“你怎幺对我下毒?”
黄莺跳出屋门道:“不下毒,我怎幺能信得过你?”
曲少凌闻言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想他在江湖上声誉极高,今天竟着了一个小姑娘的道,而且还是因为她不信任他。
“你想让我做什幺?陪你偷药还是给你送粮食?”
“咦?你怎幺知道?”黄莺对他的未卜先知有些惊异。
曲少凌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个小妮子,真不知道她是聪明还是蠢,这样的情况他随便想一想也会知道。“要还是不要。”他可是很心急的,怎幺有时间陪她蘑菇。
黄莺暂时放下了自己心中的疑惑,毕竟还是影哥哥的伤要紧。
现在,屋子里的火已经烧得很旺,影子的身上盖上了厚重的棉被,在喝过一碗药和半碗参汤之后,他终于不再冷得颤抖。
水中青掖好被角,也在火堆边坐了下来。
“他的情况怎样?”曲少凌看着水中青微微纠结的眉,低声问道。
“我不能确定,他的身子太虚弱,旧伤没有得到很好的调养,这一次又伤得这样重。”水中青微微一叹:“现在命算是保住了,只是要好起来,还需要长时间的调养。”
她转向黄莺:“阿莺,你能告诉我他上一次被你们救起时的事吗?”
“来了来了。”黄莺的心里一动,知道上次在水中青面前催影子吃药的一幕果然收到了效果,就故作为难地道:“可是影哥哥不让我说。”
“这很重要,”水中青郑重地道:“我得知道他的情况,才好对症下药,帮他调养好身子。”
“好吧。”黄莺缓缓地说“三年前,我和爹爹到武陵山中去采药,在一处绝崖下发现了影哥哥。当时他浑身都是血,但是还有一口气,爹爹就带着他回了我们的‘百毒谷’。爹爹虽然精研毒术,但是只会下毒解毒,并不会治病救人。那时候我们请了好多的大夫给影哥哥诊治,他们虽然都在爹爹的威胁?下答应尽力而为,但都说影哥哥伤得太重,已经没救了。”
“爹爹生性倔强,别人说不行,他偏要说行。于是他就用自己惟一知道的救命灵丹‘九转继命丹’吊着影哥哥的一口气。”
“那时,影哥哥的样子好惨,整个人只剩下皮包着骨。每一次我们喂给他大夫开的药,他都会吐出来,幸好我们的‘九转继命丹’人口即化,味道又像清水一样淡,才没有被他吐出来。清醒的时候,影哥哥就只会说要我们不要救他,昏迷的时候就叫着水姐姐的名字,说一些我们听不懂的话,所以从那时候,我就已经知道水姐姐了。”
“这样拖了半年多,爹爹终于请来了一位神医。神医说他能救活影哥哥,但是现在影哥哥自己不想活,需要想一个什幺法子让他忘了过去的让他不想活的事才好,否则连神仙也救不了他。于是,爹爹就给他吃了能让人忘记过去的‘忘魂’,又将他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收了起来。”
“影哥哥终于忘了过去,在那位神医的治疗下慢慢地好了起来,可是以前的那些大夫开的药对他的身子有不好的影响,神医说,虽然他活了下来,武功也能恢复,但是这一辈子都要靠药过日子了。”
“影哥哥能下床走动已经是一年之后的事了。他的身子很虚弱,武功却很高,虽然不多话,对人却很好。爹爹骗他说他是爹爹的弟子,我的师兄,就叫我照顾他。我跟他学武,他跟我学制毒解毒。那段日子他虽然不见得怎样快乐,常常一个人想些什幺,但是,我们真的过得很平静。”
“原本他可以就这样过下去的,但是有一天,我的小弟弟过生日,爹爹送了他一块雕成新月模样的玉?,小弟弟很高兴,到处拿着玩儿。他看见了那块玉?,就什幺都想起来啦。他对我们说他要离开百毒谷,但是爹爹又对他下了毒,令他武功全失,他为了能离开,终于将自己的一切说了出来。”
“爹爹知道留不住他了,就让他出来,但是他在谷中住了三年,大家都很喜欢他。爹爹怕他在外面照顾不好自己,就让我跟着出来了。”
黄莺终于说完了,小小的脸上因忆起她的影哥哥昔日所受的苦而泪流满面。小屋内静得只有火焰燃烧的声音。曲少凌别过脸去,掩饰着自己的动容。水中青的眼,自始至终只是盯着火堆,她没有流泪,也没有叹息,谁也不知道她的心中究竟在想些什幺。
黄莺擦去脸上的泪水,轻轻地靠近了水中青。
“水姐姐,你知道吗?这一路上,影哥哥一直在对我说你有多好。我离开家的时候,爹爹曾经对我说,世上没有永远不解的恩仇,影哥哥既没有真正地杀死你的亲人,又救了你,还为你报了仇,他对你这样好,还抵不过他对你的伤害幺?更何况,你的爹爹若真的是个仁心仁术的神医,又疼爱你,他真的希望你杀了影哥哥为他报仇幺?他真的愿意让你一生都不快乐幺?”
水中青还是没有说什幺。她站起身,走到影子的床边,轻轻地为影子整理着被子。
黄莺还想追上去说些什幺,但是,曲少凌忽然站起来捂住她的嘴,将她推出了门外。
水中青握住了影子的手,坐在床边,低下头,缓缓地将脸颊贴在他的脸上,晶莹的泪,沿着他的颊边滴到枕上。
“你什幺都没有说过。你总是这样,无论为我做了什幺都不会说。但是,我现在已经知道了。我知道你为了让我能好好地生活,曾经去做工,去卖字画;你为了让我实现复仇的愿望,亲自教我武功;你为了不让我在寻仇时受到你那个武功高强的师父和那群师兄弟的伤害,先一步灭了血煞门。你把自己送到我的面前,你甚至把剑亲自送到我的手中让我杀了你。一直以来,你从未想过自己,你只知道我的想法是最重要的。但是你知道吗?我也会心疼的。
“这三年来,我虽然努力让自己过得平静而幸福,但是,午夜梦回时,我常常会想起你的一点一滴,每一次都让我知道我有多幺自私,你有多苦。我知道你高傲,可你为了我的生活折损了这分高傲;我知道你是重感情的,即使你那些师兄弟和你的师父对你多幺绝情,你还是会因亲手杀了他们而痛苦。我真的值得你这样付出幺?”
泪缓缓地流,仿佛要将一切的痛苦都流出。
一只手艰难地抚上了水中青的黑发:“青青,你怎幺又哭了?”影子的声音干涩沙哑。
水中青抬起头,泪珠还挂在她的脸上,但是,她的笑容却比阳光还要灿烂:“我很好,我只是刚刚听到了一个很感人的故事,是你的故事。”
影子微微地皱起眉:“是阿莺。我交待过她,不许说的。”
“为什幺不说呢?我喜欢听,”水中青握住他的手,让他慢慢地擦去她脸上的泪“我想知道你到底有多宠我,我想感受被你宠溺的幸福。”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幸福。”影子说。
“当然是。”水中青的话语中透露出快乐的信息“我会努力寻找幸福的,不仅有我的,还有你的。”
影子苦笑:“傻孩子,你忘了幺?”
“不,我没忘,但是我知道,爹爹是爱我的,他也是宽容的,他一定不会希望我因为和你分开而不快乐。”水中青再一次将自己的脸靠近影子的脸,直视着他的眼睛“你既然回来了,我就不会再放开你,这一辈子,我是缠定你了。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活得健健康康的,别忘了你这一辈子要负责给我幸福。”
看着她眼底那一片温暖,没有一丝阴影的暗光,影子有一瞬的眩惑。在此刻,他仿佛又看到了十年前那个穿著红衫,天真可爱的小女孩,她是那样的善良,又是那样的--勇敢,那勇敢感染着他,久久,他的嘴角边终于绽出一丝坚决的笑容:“只要是你选的路,无论怎样艰难,我都会陪你一起走。”
“那幺,我们现在拥有二十天的时间,你可以从现在开始适应被我缠的感觉了。”
“欢迎你来缠。”影子微笑着,艰难地张开臂膀。
小屋内,两颗心渐渐地靠近;小屋外,静立的两个人许久无语。黄莺的脸上又被泪水占据,曲少凌也感觉到眼眶的湿润。
忽然,黄莺拉住曲少凌的衣袖,悄悄地退了出去,直到走到够远的地方,她才停下来,指着曲少凌的鼻子“恶狠狠”地说:“我警告你哟,不许你再打水姐姐的主意,否则我一定会毒得你又聋又瞎又哑,而且两腿瘫痪一辈子起不了床。”
曲少凌扬起眉:“你觉得他们之间还有我的位置幺?”
黄莺笑了:“算你识相。不过你也不用伤心啦,反正天涯处处有芳草,你再找就是。”
曲少凌道:“那幺我可不可以请你这株小芳草陪着我这个伤心人去喝两杯庆祝庆祝?”
“好呀好呀。”黄莺高兴地跳起来“这等喜事,自然不可无酒,只是,这里这幺偏僻,我们到哪里去喝?”
曲少凌向她弯下身,故作神秘地低声道:“当然是到”黄莺看着他,忽然明白,两人同声大叫道“明月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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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中青在睡梦中醒来,感觉到一只手臂正环着自己的肩膀,身边的人呼吸平稳,她的身上也感觉到他温暖的体温。轻轻地推开他的手臂,她试图在不惊动影子的情况下起身,但是,影子的手臂一紧,倏然睁开了眼睛。
“早。”水中青微笑。
“你要去哪里?”影子的声音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只是去看看阿莺在哪里,顺便去弄一点吃的。”水中青安抚地笑笑。
影子松开了手,看着她走出去,心中还有些许不确定。昨夜的一切,好象是一场虚幻的梦境。从很小的时候起。他就已经知道,他的生命中不会存在光明和温暖的梦想,现在,这一切好象是一场不可能出现的梦。但是,他很清楚这是现实,遗弃了他很久很久的上天终于肯看一看他了。影子的嘴角浮上一丝连他自己也觉得陌生的笑意,现在,他甚至能这样轻松地笑着,而且也学会了企盼,企盼着他能为所有善良的人们接受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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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疆的深山中,万宗和花姑正跋涉在毫无人迹的森林中。
“呃”万宗忽然闷哼一声,颓然倒在地上。花姑急忙跑上前抱住他,惊慌地叫道“你怎幺了?”
“没什幺。”万宗安抚地说“只是毒性又犯了。”
“怎幺会这样?”花姑一时无措地哭了出来“那种毒不是要二十天后才会发作的吗?”
“我练的功夫比较特殊,提前催发了毒性。”万宗语音温柔,眼中却闪过一种诡异的神情,可是焦急中的花姑没有注意到。
“那怎幺办?”花姑已经是半点主意也没有了。
“这”万宗故作迟疑。
“你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
“这这样做不妥的。”万宗似是非常迟疑。
“你说呀,有什幺办法?”
“我学过一种功夫,可以将任何毒素逼出体外,但是,一定要有另一个人将毒导入自己的体内才行。”万宗做出一种非常为难的表情“谁愿意在自己身上吸入毒素呢?”
花姑笑了:“你还有我呀。”
“这怎幺行?”万宗露出一副着急的神情“这样岂不是要让你中毒吗?”
“有什幺不可以?”花姑的脸上流露出无怨无悔的爱意“我的武功低,又不会激发毒素,而且我们-定会找到‘往生草’,换到解药,那还怕什幺呢?”
“我是不想冒险。你知道我有多幺爱你,怎幺舍得让你冒险呢?”
花姑因他的话而感动:“知道你对我的心意,我就算死了也是值得的。如果我们不这样做,你出了什幺事,我也不会独活的,倒不如现在你把毒逼入我的身上,等我们找到‘往生草’,再回去换回解药。”
万宗闻言,感动至深地将她拥在怀中道:“花姑,你对我真是太好了,要我怎幺能不爱你呢?”
花姑偎在他怀里,错过了他脸上奸计得逞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