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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河,冰破,激流暗涌
腊月十七,就是回焚心谷的日子了。
“什么!又找不到她了?”
猛地放下笔,萧书御几乎要暴跳如雷,大叫三声以泄心头之愤!
当萧书御第十二次从如意坊把男装的梅心拖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懒到不想再浪费口水的地步,一言不发地拉了人就走!她来了十四天 ,除去头两天要做的公务杂事之外,聚蝶楼的新任月使是每天必向这里报到
“喂!喂!两个人在大街上拉拉扯扯的多难看啊!”被扯得手痛,梅心高声抗议。
“你也知道难看?堂堂——呃,叙雅园的账房先生竟然每天被人从赌场里头拉回去!”真是被她气死!先前没把这个问题放在心上,当 她去了之后派个人把她叫回来便是先是仆从,然后是分掌柜,再是堂主,今日连初三也叫不回人了!
“当然知道了!”挣开被抓紧的手,梅心朝发红的小手吹了吹, “都是你!今天财神爷是人家二舅,正在大杀四方,都是你出来扰 局!害我被人看笑话!连到手的银子都飞了!”
跳豆似的快语还没等张口回话就统统倒厂出来,活像犯错误被骂的人该当是他商场之上有名的冷嘴,叙雅园的大掌柜,聚蝶楼 的星隐公于萧书御完完全全没有往日的威风,只能呆看立在跟前双手叉腰成茶壶状跟他叫嚣不已的男装女子对自己指手划脚。
眼下这是什么状况?
萧书御扪心问着,她—来就常常挑战自己的耐心不说还屡教不改地进赌坊!虽说聚蝶楼的规矩并没有规定不让进赌坊,但她也太过头 了:京里大大小小三十二家场子让她玩遍了,高中低档的酒肆茶寮她吃遍了,连带着寄送到叙雅园的账单和上门诉苦报怨的大小掌柜她 也招惹全了他却是一次义一次地纵容。
即便他被气得发昏,即便久未动的肝火爆发.即便在看惯他冷面冷言的仆从面前暴跳如雷,他还是在纵容她。不厌其烦地把她从赌 场里头拉出来,把账单了结,或哄或讽地打发掉上门抱怨的人群,这不是纵容是什么?
可为什么?女人于他来说不过是闲暇时的排解
因为她是那个被他忘记了的未婚妻子?心有不忍才对她的放肆不加理会吗?
那日送走柳如烟后,他在后山空荡荡的花园里找到倚栏而坐的梅心。她白皙的脸庞有种他不曾见过的表情,冷冷清清的,就像是一 座蜡像他的心,抽搐了下,
“我做错了吗?”她这么问着,用那要哭出来的表情,但他并没有给她想要的回答。
他到底怎么了呢?萧书御忍不住问自己,抬眼看被气得独自走在前面的人儿,下一刻却惊得差点没有了呼吸——一匹狂奔的白马不顾 骑手的意愿猛冲向仍无所觉的梅心!
“危险!”
大叫出口的同时,萧书御双足发力点地,萧家独门轻功旋出一道红影在奔马踏出前蹄踩到梅心的前一刻把她抄了出来。
“啊!”后知后觉的梅心直到被萧书御紧搂在怀里的时候才叫了出来, “吓死我了!谁这么不长眼睛!骑术不佳还敢上街来逛! ”
幸好,幸好她还好好的,在自己的怀抱里。北风吹来,让萧书御打了个冷战,抱住梅心的手还隐隐约约地抖着。
“哇啊!”奔马还没有停住,眼见着就要冲人集市的人群里头了,人们四散逃窜。
“在这儿等我一下。”重重地吻了下呆掉的人儿白净的额头,吩咐她不要乱走,萧书御又腾身追向马匹。骑师像是再也无力制止似 的,只能紧紧抱着马脖子好不被甩下去。
“放开手!”暴喝一声,萧书御疾行到白马身前抬手轻轻按在了马的胸侧;
一下,只一下,立刻风平浪静!
马翻倒了,人却安好“多谢英雄出手相救!”待双脚沾地,安全了的骑手忙不迭地道谢。
“举手之劳只是这马,怕是活不成了,多少银子萧某一定赔付!”抱拳为礼,萧书御只想早点息事宁人回叙雅园收惊。
“英雄如此说法岂不是太看不起人了吗?!”骑师微微一笑,英挺的脸庞有股贵气透出, “是小王的马儿不听使唤,惊扰了百姓不 说还差点出了人命!若不是英雄仗义后果不堪呐。”
小王?此人萧书御用眼打量了下刚被救下的男子,身上的锦裘已是不菲,腰间的配饰更是了不得!金包玉,当正一个德字!
“不知德王爷驾到,草民失礼。”躬身行礼,萧书御没想自己救的竟是当今圣上的侄儿,御笔封为德王的赵德勋。
“不知者无罪,况且没有英雄相助,小王定会闯下大祸!”哈哈一笑,赵德勋年轻朝气的脸上露出浇有兴趣的神态, “小王只听朝 中传闻闻名天下的叙雅园萧大掌柜精明强干商场无人出其二,没想到也是个深藏不露的功夫高手!”
“王爷谬赞了,草民习的只是防身之术。”
两个男人在一旁寒暄,忽略了还在一边受了惊吓的梅心姑娘。
被奔马儿吓得?嗯,是有一点可是梅心的手抚上了额头,她刚刚被亲了?不会吧?她激灵灵打个冷颤, “萧书御肯定是脑袋 抽筋了!没错,一定是!”“那位小公子,没事吧?”半刻后,赵德勋走到立在一旁的梅心身边。
“不敢劳王爷费心,草民无碍。”双手打了个揖,梅心微笑着应答。
“咦?”赵德勋精明地打量着眼前白衫到地的俊秀人儿,他没被梅心的男子扮相所骗, “难不成小公子乃是红妆?”再定睛瞧 去,高额笑眉,一双长长清灵的黑眼,波澜微动中神采奕奕——这女扮男装的可人儿,竟有种别样的风情。
一旁,萧书御却也看出了赵德勋眼中流露的欣赏意味。不是滋味的滋味泛在心头,在意,他很在意现在的状况!心中刚有此想法,大 掌已拉过梅心“哦,忘了给王爷介绍,”萧书御有点莫名所以,他竟然是在向人宣布对梅心的所有权? “这位梅心姑娘乃是草民未过 门的妻子,现在是叙雅园的账房先生。”
“是嘛!小王是不是该当赞一句巾帼不让须眉呢?梅姑娘能当卜堂堂叙雅园的账房,想来定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了明天,在本王 府里有个贺新年的聚会,还盼二位能赏光 ”
是未婚妻就代表他还有希望,沉吟—了下.赵德勋笑着开口邀请道
“这个,恐怕有些为难,王爷的聚会定是高朋贵宾满堂,小小商号怕不能与之并坐况且.草民明天正准备回家乡省亲。”
“哦?看来我这个德王的面子不够大,请不起叙雅园的萧公子厂?”淡然地开口,赵德勋泛着笑意的脸上有种让人打颤的冷漠,王家 自成的威慑.不得不让萧书御心绪一震!
德王赵德勋.在威胁他,
“恭敬不如从命,草民定会准时到达的-”应了,他萧书御不该这么软骨
“哈哈哈,爽快!明日请早!”
目送这位看似平易实则奸狡的德王扬长而去,萧书御皱起了眉头,明日,该如何应付?他并不怕,只是,攸关叙雅园。他又不得不去 。
梅心啊,梅心你瞧你又惹出了什么麻烦
“对不起!”
萧书御迈开的步子硬生生地卡住,他回头看着驻足不前的梅心,她刚刚在说什么?
“不要做出那张猴子脸,,就是我在道歉没错!”
敢做敢当,这麻烦因她而起她不是不明白。梅心有点头痛,这个德王爷看上自己虽然说明他很有眼光,可——她对赵德勋并没什么 好感。
“咳,我只是没听清楚罢了。”虽然萧书御很想笑话梅心那张别扭到家的小脸,看在她诚心道歉又事非得已的条件下,他忍耐下来 了。 “明天”
“明天非去不可啦!”
“嗯,只是,蝶楼的新婚贺礼我怕没时间准备了呢!”
“是啊什么!萧蝶楼那个祸水要成亲了?和花姐姐?天呐!我怎么不知道!”梅心又跳又叫地站在街坊当心, “为什么他不告诉我 啊?惨了,没有像样的贺礼,他会嘲笑人家的!”
“梅心,请不要穿着男装说话还像个女人。”
“我本来就是女人!”
闻言,萧书御马上打消与梅心争论的念头,反正水来土淹,想太多倒会乱了心神。 “是,你是女人。敢问要不要陪我去挑选贺礼 啊?小姐?”
“冲你这句低声下气的小姐称呼,呵呵,走吧! ”
绽开花般笑颜,梅心领先,往热闹非凡的市集走去。
“想好送什么了没?”
“不知,我也是头一次送成亲的贺礼。”
“上回花飞缘的婚事”
“我并不晓得蝶楼送的什么!”
“你倒还好说,我可怎么办啊?”
“此话怎么讲?”
“我没钱啊!”失笑中,梅心再度让平静自若的萧书御大跌跟头,仿佛在她的心中除了钱再也容不下其他东西厂猛地回神,他发现梅心似乎自 动忽略了刚刚他说她是未婚妻的事情而自己也竟然开始有点讨厌那人见人爱梅心更爱的孔方兄了?怪哉!
街角,两名女子伫立许久,看着萧梅二人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
“紫绫小姐,紫绫小姐”婢子出声唤着身边的紫衣女子。
“我们回去吧!”
抬脚往来时路走去,紫绫艳丽无双的脸庞尽是隐隐的怒气。为什么!为什么!
萧公子许久不来看望她,竟是与那不男不女的人相处还乐在其中?凭姿色,凭才艺,她京城第一美人哪里不如看起来就像个假小子似 的女人!拂了下袖中的烫金请柬,优美的唇弯起自信无比的角度明日,很快便会到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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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鞭彤仗,盘龙醒狮,皇家就是有皇家的气派。
德王府门前丈八高的串串红灯,昭示着新年将至,来往进出的宾客如云,让站在门前打量的萧书御与梅心缓了缓步调,慢慢踱上台 阶。
“可是叙雅园萧大掌柜和梅姑娘?”立在门口候着客人的小厮马—亡跑过来搭话,低垂的眼一点也没有对于男装打扮的梅心有丝毫惊 讶,利索的言词显示了良好的素养。
“正是,烦劳小哥带路。”
“王爷吩咐,萧大掌柜与梅姑娘马上请到内堂。请随小的来。”
回廊有九曲,尽不相同,雕梁画壁的气派又岂是老百姓们得见的?萧书御边看叹,多少民脂才可以建得起这样的房子
“啊啊,这些壁画应当能卖三万两银子吧?哦,那堆露花岩的假山可以卖五千两!拱门上的牌匾也是名家之作呢!唔,这些个扶手都是 白铜鎏金,好贵!”
左顾右盼中,梅心已经把整个德王府估好了价钱。
“算什么,难不成你还想把这些还于民众吗?”忍不住好奇,萧书御刀开口问。
“怎么可能!我没那么伟大!”
“那你算这个真干什么?”
“我在想什么时候也能住上这么华贵金碧的院子.什么也不用干,就有锦衣玉食下人婢子侍候着”长叹一声,梅心把心小的愿 望说厂出来;,
“真的吗?”他并不相信梅心会喜欢华而不实,沉重又带腐蚀味的东西。
听他在问,梅心回头灿烂地笑开来“把这些东西换成银票我就更喜坎欢了!”
果然!萧书御只有在心里这么想。
谈笑小,两人在小嘶带路—厂走到内厅,园内摆设风格又变,典雅而大方、、黑桃木的窗格与镂门,散发着淡淡的木香味.高背太 师倚上正襟危坐的便是今日邀请他们的德王爷赵德勋。
“草民萧书御.携未婚妻梅心前来拜见, 正爷安好?”
走到堂上,萧书御拉着梅心给向露笑意的德王爷请安,并把手中不小的锦盒双手送上“小小玩物,不成敬意,还望王爷笑纳。”
“萧掌柜来了便是给本正面子,还拿什么礼物啊!来人.看座!”赵德勋亲门起身接过锦盒.招呼萧书御与梅心坐下。“梅姑娘,怎 么今门也是穿着男衫来参加本王的宴会啊?”
“回王爷,梅心穿男衫也实是为出入方便首选,还望王爷见谅。”微笑回掉如此不雅的提问,梅心又在心中把这个德王骂个千遍。
“不碍的,梅姑娘这身装扮也是别有风味!”佳人还要哄,赵德勋岂有不知之理,拿过锦盒打开,见了里面的东西后,不由赞叹一声 。
“怎么?不合王爷的意?”
萧书御并不真心地问着,里面的东西,即是皇宫大内也是难得一见的。
“怎么会这天成的积血白莲玉,就是当今圣上,怕是也没有见过吧!如此大礼,本王实是有愧收下呢!”
爱不释手地抚触着一尺见方的巨大温乇,赵德勋赞不绝口。
梅心看向萧书御,她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要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赵德勋。这个聚会本就是鸿门宴,想来赵德勋并不在乎礼物的好坏, 可送这么大的礼让他高兴收下萧书御又在玩什么把戏?她似乎嗅到股阴谋的味道。
“来人呐,”赵德勋重新把锦盒关上,招来下人吩咐。 “带萧掌柜与梅姑娘去过海轩,好生招呼着,不可怠慢!”
“谢王爷,草民告退。”
待送走萧梅二人.赵德勋脸上的微笑马上变了质,尽显尔虞我诈,屏风后环佩轻响.走出一个曼妙人影,竟是紫绫!
“紫绫姑娘。他可就是你想要的人?”
赵德勋伸出手,紫绫浅笑着把子放在上面,任由他拉过她抱在腿上“没错,萧书御的人我要定了! ”
“他这么好?”
“不,”快速地否定.紫绫笑得荚艳,完全没有往日里的柔和平静“只是他是我还没到手的措物总是让人心痒难耐呢!”
“这个我倒是明白,”轻挑地吻了下紫绫的红唇,赵德勋显然心情大好.”那个叫梅心的丫头,倒也是个值得争取的女子。”
“哼,在王爷眼里紫绫就是那个不值得争取的人喽?”娇嗔地轻点赵德勋的胸口,原本美丽的脸上不甘与嫉妒混合成别样表情
“别生气,你与她亲不是同种风味.本王不能鱼与熊掌兼得嘛;” ”哟,您还真是贪心呢!”
“我贪心的程度义岂止你们两个女子?”
“难小成是天下的美入山?”
“差不多吧”
终究不过女流之辈——赵德勋拉着紫绫走出房门前想着,他的野心,又岂止是天下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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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层层门廊,过海轩就在眼前。
各路朝官与商贾,早早就在这里坐待正主上场,喧哗之声此起彼伏,互相寒暄与道贺新年杂杂喋喋不已。
主座并放着两张蟠龙椅,左手边正坐着当今圣上御笔亲封的武功郡王赵德昭正与官贾相谈甚欢。
“皇兄,多谢赏光!”
德王赵德勋走进内堂直接向赵德昭请安,而后转身面向在座众人,朗声道:“值此佳节将至,本王特地邀请京中文人雅士相聚一堂 ,希望各抒所长,为来年博个好彩头。另外,若是哪位能人技压全场,本王还会送上大礼一份!”
此言一出,宾客纷纷摩拳擦掌,期待能在赵德昭与赵德勋兄弟二人面前露露脸。萧书御转头看了下梅心,不由轻笑,她似乎完全没 有听到刚刚赵德勋的话,正对着盘子里的点心大肆掠夺。
“你没有听到吗?有奖品呢!”
“多少银子?”抬起的俏脸粘着点心屑,梅心问。
她还真的是爱钱,萧书御苦笑着伸出手擦掉粘在她脸上的残屑, “以赵德勋的为人应当是个大数目吧! ”
闻言,梅心狭长的黑眼马上闪起厂光,但转瞬间又黯淡下去。“没什么兴趣拿他的脏钱”
“哦?”“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是吗?进赌场也算取之有道?”萧书御盯着梅心故作正经的脸色,不由轻笑起来:、
“进赌场那叫爱好!”两人拌嘴并没觉得有何不妥之处。主座上的赵德勋却不这么想。在他看来.明明是目中无人地打情骂俏!
“皇弟,皇弟”
身旁所坐的赵德昭自是没有放过赵德勋眼中妒恨的神情,担心之余出声问道。
“啊!愚弟失礼了,皇兄有何吩咐?”
“我是看你神不在心,所以才问问,足不是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这个,劳皇兄挂记,德勋并没有什么不妥。”敛起心神,赵德勋笑着回答“愚弟似有耳闻,听说京中最大商号叙雅园的大掌柜 萧公子是皇兄的门客?”
“哈哈,哪里是什么门客,只是朋友罢了!”
朋友?堂堂皇室顺位接班人竟然会和草芥之民是朋友?赵德勋暗自冷笑一声, “其实昨日愚弟在街上行路时,刚好被萧掌柜所救呢! ”
“哦?皇弟你遇险了不成?”
“也不尽是,马儿在路上发了疯,多亏萧掌柜出手相助。”
“原来如此”
“那叙雅园商号纵横分布,从江南到漠北都有它的分店,萧大掌柜可真是能人,”赵德勋呷了口茶,继续说道“近半月来叙雅园 名下的京中分号买卖相当的好啊!——点也不似年关将近,客不迎门的局面。”
“哦?皇弟知道的很清楚呢!”笑而不答,赵德昭反问赵德勋。
“因为愚弟也开张了几家新铺,多少还是知道一些。”
“那是因为,叙雅园新来的账房梅心姑娘也是经商的一把好手,说起来她还是萧书御的未婚妻呢!”了然地微笑,赵德昭抬出名花有 主的消息,他岂能不知赵德勋心中所想为何;
“即是未婚,愚弟还是有希望博佳人芳心。”丢下愕然的赵德昭,赵德勋转头面向厅内众人, “诸位,宴会马上开始,到时八仙 过海,各显其能!本正期待你们都有上佳表现。”
话音刚落,一位穿着紫衫头系锦带的儒雅男子长身而起,向首坐的二位正爷拱手为礼: “学生不才,愿当开路石,引来汉白玉。 ”
“好,有本期高中的新科状元来开局,就是个好彩头。”赵德勋满睑笑意回道“就按着坐位来算。答不上的受罚!”
“龙门世泽华跗盛、”紫衣男子得意地向主坐笑了笑,他这句可是赞厂两位于爷呢! “学牛有请于色师——”
在主坐从次的是一位白发老叟。姓于名正谦,位尚书侍郎:老人并没有起身,直截了当地坐着道:“鲸海威名草木知!”
“好!”“好一个龙门世泽华跗盛。鲸海牌号威名草木知!”
老人话音刚落.在座客人伞郎发出赞叹、被突来的掌声引起注意力,梅心转头看着正向四处打躬作揖的紫衫男子与微笑的老人,张 口问身边的萧书御:“他们是谁啊?”
“新科状元,周紫绍。他是江宁知府的儿子.姑姑是皇上的宠妃 老头子是尚书于正谦,算是个君子。”
“哦,纨绔子弟和死板老人家嘛!”
“他们的联对倒是还有些看头。”
“马马虎虎。不过还真是用烂了的组合。”
“你能接下面?”
“有何不能?”
丢出自信的笑容,梅心答道。这种小菜,她和她老爹平日里都不屑得玩——唔,说到老爹还真有点想她那一家子。
“老夫接了下句,该当出个上句了。”老尚书沉吟一下,扶须笑道: “茶香品高士,琴韵分白丁。”
“诗意联佳客,杯酒会知音!”
“哦?妙言,妙言!”
七嘴八舌,时间倒也过得很快,一圈下来并没有抽到坐在外坐的萧书御与梅心接对诗句,两人倒也落得个轻松。
然——
“春去也,飞花如海!”坐在末坐的翰林院士出了上句。
“秋来哉,落叶满天。”回到开头出题目的周紫绍,利落地接了下句。
掌声四起后,在座首的赵德勋,笑逐颜开地说道:“不愧是状元郎!接得好!不过,本王倒也知晓一人,文才并不输与周公子呢!”
“哦?竟有如此人才?学生倒是非要见见不可?”笑话,他堂堂状元竟在当朝王爷眼里和他人比较一二!
“皇兄,我说的人便是萧大掌柜呢!”赵德勋看向赵德昭,丝毫没把赵德昭暗沉下的眼神放在眼里。“萧掌柜!听闻你不但经商有方 .而吐还是文武双全,此番来本上府中倒也露露真人相!”
来了,暗叹一声,萧朽御看向梅心,却发现她竟用眼神暗示自己不要出手。这个丫头,又在想什么鬼主意!
“我来接好不?”眨着狭长的黑眼.梅心捏起尖尖的下巴,笑得不怀好意、
“随你。”
如此商量,萧书御也站起身来,面向坐打躬了躬身子,道:“上爷过于抬爱萧某了,萧某不才,没那么大的文才与状元大人比高下 。”
算你还识相!刚露出自得神情的周紫绍马上就被萧书御接卜来的话弄得—愣!
“萧某未婚妻却是读过几年书,识得大字一二,萧某斗胆,可否让地来试试?”
“有何不可!”赵德勋马上应允了。“难得佳人旨出来赏脸,本王岂有不让之理!”
萧书御回过头看向身侧,刹那间.却有些恍惚——梅心把束在头上的月山书生巾连同锦带全摘厂下来,黑发柔顺而下,书生巾被很 随意地扎在长发半腰处,锦带被系在同是月白色长衫的外面.收出纤纤细腰,风姿乍现!弯眉,粉唇,那长长的黑眼。泛着莹莹波光
主坐的赵德勋眼前一亮,暗叹自己眼光确实不差,这梅心要是换上女装将是何等美丽:
“梅姑娘,请厂。”见佳人柔弱,周紫绍也没了火气,打躬作辑。
微微福丁福身,梅心低声道: “小女子不才,虽习得几年书却不知能否接得工整——”悠然地抬起头,楚楚神情,让人不禁怜惜 ,、
惟有萧书御咽下要出口的笑声,别人不知这腼腆背后是如何刁钻古怪,傻傻地只看厂她的表象被骗个十成十。
“姑娘不用介怀,能接得工整就好,况且,本王也请来一位佳人,与梅姑娘你来坐个伴。请京中第一美人紫绫姑娘。”
“奴家这边有礼了。”
香风顿现,轻纱曼影的走出位着粉色长绫外套藕荷色罗衫的女子,出水芙蓉面.风吹杨柳身。紫绫向在座妖娆一笑,刹那倾倒众人 。
若梅心如雪,那紫绫便是烈焰,
“咳”周紫绍被紫绫的美艳吸引得没了魂,赵德勋清咳一声唤回他一点神志, “这回出题,由紫绫姑娘先来吧!”
“啊,那奴家显丑了。”紫绫拈起酒杯敬向在座诸位,侬声细语道, “把酒浇飞絮.化了浮萍也是愁。”
“且歌摧落红,拈罢残花怎纾怨。”向子相敬,周紫绍接得顺口,仿佛遇到知音人.不由大喜,连声感叹。才子佳人的画面,让众 人似乎见了坊间流传的故事,美好得紧。
而这边清脆笑声,竟是梅心娇笑连连,竟笑到喘不过气来;?众人把日光调到她身上,赵德勋也是如此,出声问道:“梅心姑娘为何 要笑呢?可是接对得不妥?”
“王爷,失礼厂可您这一问倒让梅心说不出口呢!”止了笑,梅心看向纳闷不己的周紫绍与紫绫“怕是会唐突了美人.冲 撞了状元老爷。”
“哦,此话怎讲?”被梅心的话引出了兴趣,赵德勋还非要问个所以然不叮。“说出来让大家也品评品评 ”
“不好.不好.王爷不要为难小女子了、梅心胆小,怕惹到哪位达官贵人让小女子害怕 ”
“哼,你就说出来,有本王与你做主 ”
“那梅心可就说了”长长黑眸挑高眼角眉梢,梅心低头看了下坐在地身旁的萧书御.安抚的笑意就挂在他的脸卜,让她完全地 放心“叮能是状元老爷不知道紫绫姑娘是出身何处吧.要不.怎么能说如此不堪的话来:”
话一出门,吃惊的吃惊,暗笑的暗笑 谁都想到刚刚周紫绍接得下半句好个“且歌摧落红,拈罢残花怎纾怨”中的落红残花,怎么 能用在这个档口!不分明是笑紫绫出身娼门吗?不巧到家,紫绫还是出现在德王爷府上的贺新年宴会上头的娇客他可算是踩了个大地 雷,失误到家了!
又惊又怒,却又不敢造次,周紫绍闻言不得不向德王低头认错, “王爷恕罪,王爷恕罪!学生不知个中缘由,还望二位王爷大人大 量,不记学生莽撞之错——”
“罢了,罢了。”沉下脸色,赵德勋挥手让周紫绍起身, “若不是梅姑娘出言提醒,本王还不落得满朝笑柄?”
“奴家告退。”气白了俏脸,紫绫咬破了下唇狠狠地瞪着梅心她不甘!为什么!为什么让这个女人出来抢走本走本属于她的东西! 先是萧书御不再来看她,然后是德王爷现下竟在大厅广众之下要她丢脸!她一定会报复!一定
拉起裙边,旋出道媚惑的粉影,消逝在众人眼中。
吃了亏的周紫绍岂能甘心?拂袖起身,向赵德勋拱手道:“适才学生无礼,现在想请梅姑娘与学生接对词句,请教一二。”
“梅心姑娘,你认为如何呢?”没有先回答周紫绍的提议,赵德昭开口问道。若是梅心不想回答,他也会不顾赵德勋的意愿把萧书御 二人支走。
淡笑浅颦,梅心向赵德昭盈盈福身.道: “多谢郡王。梅心何德何能,让状元老爷与小女子接词对诗机会难得,您就允了梅心 无礼,待小女子词穷才尽时郡王再拉梅心—把,如何?”
“好说。”
旁地,赵德勋暗压在座椅上的手已经泛白。竟然敢在众人面前拂他的面子!便是亲兄弟也不能如此做,况且,以后的天下还不知 在谁掌握呢!
“既然皇兄都这么说了。梅心姑娘就放心应对吧!”面子上丝毫未变,赵德勋忍厂心中怒气.笑着说道。
“梅姑娘,请了,”心知不能把悔心想得低了。周紫绍背负双手,昂然道, “新相识旧相识存宵有约期,方值试问今夕何夕—样月 色灯色该寻觅, ”
“这边游那边游风景如斯乐未休,况是的头后头几度茶楼酒偻尽勾留!”
“好!”头个喝彩的正是老尚书“此句前后搭对无一不规矩工整,简直是恰到好处!”
“多谢尚书大人谬赞!”
眼见梅心拆招流畅如吃瓜子般痛快,周紫绍抬出他自翰林院中出的诗句.至今无人接得工整:“秋愁秋愁,秋来心头愁更愁、月明 月明,川落日升明甚明。”
此句拆子叠对,巧意十足。
“哎呀,这倒是个难题呢!”梅心捏起尖尖的下巴,皱起眉头。
“接不上来便是输了”周紫绍笑得好不得意。
“倒也不是接不上,”笑得灿烂,梅心轻点手心,轻吟出口: “此紫此紫.此颈被系紫透紫,鬼嵬鬼嵬山下压鬼嵬生嵬。”
哄然大笑刹那满堂,一屋子的朝堂商贾没有不笑得失仪的呢!梅心句带暗讽,好个精明古怪,好个才华横溢。
周紫绍哭也不是怒也不是,呆站了中刻,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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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罢,客散。
走在回叙雅园的路上,梅心想起刚刚周紫绍的糗样,还是笑不拢口。
“你倒是好,得罪人就像是家常便饭似的,也不想想谁为你善后!”微瞪着笑得心虚的梅心,萧书御倒也没真的生气,只是感到后面 要接收的麻烦有些头痛。
没待梅心回答,两人身后就响起厂马蹄声,回头看过竟是武功郡王赵德昭追了上来。
“萧兄留步!”
“王爷?”
站定在萧梅心二人画前,赵德昭难掩眉间忧虑“本工是担心你们,今日宴会上皇弟他——”他看向梅心,把想说出的话压了回去 。
“多谢王爷,”微笑面向梅心,萧书御安然答道“还清王爷宽心,萧书御虽是一介百姓,倒还知道如何应对言中之意,爷明 白吧?”
“唉,本上明白,你要好自为之.小心行事 ”赵德昭见萧书御如此镇静,也不再多言.“若有事,大可来找本王。”
“多谢!”
看着渐渐行远的武功郡王的背影,梅心感叹,
“天生和善,是武功郡王得民心的优势?还是让他失天下的劣势”
注视着那吸引着他目光的小脸,萧书御问道:“你也关心天下事?”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我只是在感叹人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