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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后
扬州西湖畔,风景秀丽,文人仕女争相竞艳,华丽服色夺了西湖畔的春情,绿柳清风,堤波粼粼,湖面上轻舟点点。
胤烈将他的天下治理得极好,安乐太平,虽然当年他不顾伦常,撤掉了所有皇子的继位权,自己坐上了帝位,引起了不小的斗争风波,然而七年后,民间却没有一点批评的言论,反倒是人人都称他是明君。
胤烈的铁腕作风,恩威并济的施政方式,教大臣们归顺服从,彻底结束了他摄政王时代的派系斗争,将天下治理得太平安康,是为盛世。
数百年来少见的盛世,竟是由一位当年称叛臣所缔造出来的,实是教所有人难以预料。
七年来,新皇帝的风流韵事为人所津津乐道,传说他此生最爱的女子并不在宫中与他相伴,这个独得帝王专宠的女子被皇帝珍藏在民间,只是没有人知道她是何方人氏。
西湖央心,一艘画舫平静地浮荡在水波上,看似平凡,没有特殊华丽的缀饰,但是行家可以瞧出那船身的材质极好,制工精巧,再见到船桅上迎风飘扬的金家庄旗帜,就不难想出这艘画舫的价值。
七年了,金家庄依旧在金映蝶的带领下,迅速稳定的发展,天下首富的名号一直没有拱手让人过。
金映蝶的传奇事迹,依旧如野火燎原般,沸腾不止。
立在船头,金映蝶眸光冷淡地睨着湖面上嬉戏的船只人群,绝美的脸蛋罩着与衣裳相同的淡紫色薄纱,春风拂过,撩起了轻纱一角。
远远地,一艘乘载数名歌姬的画舫朝这方向行来,船头上一名饮酒的男子享受着左拥右抱的齐人之福,眼光却直直地看向金映蝶。
男子身边有一名容颜清秀的歌姬,循着他的眼光,看到了金映蝶,忍不住评道:“别看了,她是你高攀不起的。”
“喔?”男子挑眉。
“她是金家庄的庄主,名叫金映蝶,先别说她富可敌国,就是有一则传言,大爷您不能不知道。”
“什么传言?”男子的兴趣更浓了。
“传言七年前中,她与仍是摄政王的皇帝有一段奇情,其中详情没什么人知晓了,只知道她甫回扬州七个月就产下一子,人们都说那孩子是皇帝的,也就因为如此,虽然没人见过她的容貌,却都猜测她美丽无双,只是没有人敢去亲近,生怕她就是那位皇帝地下宠姬。”
男子眸光一闪,深感好奇。
歌姬又接着说道:“要真是如此,那就不知道那皇帝是否看走眼了,金映蝶厉害无比,根本不像个女子,哪里会讨男人喜欢呢?”
男子睨了歌姬一眼,招手要船夫掉头,直往金家的画舫而去。
远远地,金映蝶就瞧见了那艘笙船作乐的小船,她静静地凝着远方,不理会来人。
“在下梅文典,久闻金大当家的名号,不知在下可否与金大当家交个朋友?”梅文典举手敬金映蝶一杯酒。
金映蝶缓缓回首,饶富兴味地盯着梅文典“胡人口音?”
梅文典大吃一惊。七年前他出使中原,就没有回去的打算,加上七年前一阵兵荒马乱,他乘机混出天策府,多年来在江南行走,几乎已经没有人能听出他的乡音了。
好一个金映蝶,果然心细如发,精明得很。梅文典笑着点头“如何,是胡地来的就不能交朋友吗?”
“那倒不是。梅公子何必执意要与映蝶交朋友?一切随缘吧!”她淡淡地说道,美眸一转,望着远方一叶小舟,扬声喊道:“恩儿,别玩了,放过你费叟爷爷吧!”
“娘,求你再让恩儿玩一会儿吧!”远方的小舟上,一名容颜俊秀、可爱无匹的小男孩正垂着钓竿,笑嘻嘻地望着金映蝶。
金映蝶笑叹,却坚决地摇头“不行,咱们散心很久,该回家了。”
“娘,你不想吃恩儿亲手钓到的大鱼吗?昨天那奇怪的叔叔教了我一招,挺好用的呢!”
奇怪的叔叔?她常听到恩儿提起这个人,却没亲眼见过。金映蝶问道:“恩儿,你又不听话偷溜出去了?”
恩儿吐了吐小舌,知道自己漏了口风,赶紧要费叟将小舟划回主船,他抬起头望着母亲,小小的身子捧着一篓子鱼儿,可怜兮兮地准备请罪。
“娘——”他的声音甜腻,滴溜溜的黑眼睛闪烁着调皮淘气的光芒。
梅文典看着恩儿,似曾相识,总觉得他似乎在哪里见过这样的容貌,霎时间,一双阴冷的眸子闪入脑海——
摄政王胤烈!
“下次不准了。”金映蝶不悦地睨了儿子一眼,却发现自己无法对他这个鬼灵精生气。
“遵命!”恩儿乐得跳起来,仆人放下板子,连接着两艘船,让恩儿提着鱼篓走上来。
不!胤烈现在可是一国之君了。梅文典摇了摇头,眼尖地看着金映蝶伸出去接扶儿子的纤手,那皓腕上的紫镯吸引了他的目光。
“他竟然将镯子给了你?”梅文典失声地叫喊。
他?金映蝶闻言一怔,震惊地回眸看着梅文典,语气却是刻意地冷淡“你怎么会知道这个镯子?”
“这是我亲自送进中原的,怎会不知?那是出自我国名师恰克耶之手,他言明了,非那人的妃子不能给。”
金映蝶苦涩一笑,眸光含伤地凝着手腕的紫镯。“要不是拿不下来,我定立刻将它归还给你。”
梅文典摇头“他将镯子给了你,必定有其道理,就算你想还我,我也不能收下。”
他?所有人都听得迷糊,而恩儿年轻小,更是一头雾水,只是伶俐地知晓母亲心中的不快乐。
“恩儿爱娘。”他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聪明得教金映蝶失笑,心中的愁少了些许。
“乖,起风了,咱们进去吧!”金映蝶牵着儿子的小手,目光柔慈地看着他俊美的脸蛋,就要往舱中走去。
“金大当家,令公子的生父是”梅文典急问道。
金映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道:“梅公子,管不着的事就少管,倒是你七年来行遍中原,也该看够了吧!有他,中原不会是胡人的天下,你死了心吧!”
梅文典一惊,愣愣地看着金映蝶的背影消失在帘后,片刻说不出话来。好可怕的女子!竟然能从他的来历与简单的谈话看出他的企图。
“我早就说了吧!”歌姬见梅文典碰了一鼻子灰,笑意盈盈地取笑道:“那金映蝶一点儿都不像女儿般娇媚、柔情似水,没有男人会喜欢她,更别说是当今皇帝了!”
梅文典不以为然地轻哼了,笑她的肤浅,喃喃低语道:“不是不爱,是不敢,敢爱上她的男人,当今世上恐怕只有他了!”
“他是谁?”歌姬好奇地问。
梅文典眼底闪过一丝惧色“他不是凡人,是神、是怪物!”
是神、是怪物?胤烈不敢接受世人对他的恭维,他不过是个思念心爱女子若狂的平凡男人。
他傲立在权位之颠,笑痴情,笑苍天。
“皇叔。”一名年近十七、八岁的少年轻唤道。
纵使过了这么多年,他已经成年,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敬畏他四皇叔,在他面前,任谁都无法笑谈自如。
天底下,能在胤烈面前放肆的人,大概只有金映蝶了吧!
“嗯,是时候了。”胤烈唇边泛起诡异的笑容,步下殿阶,越过少年的身边,往殿门走去。
“皇叔!”少年不舍地大叫了声。
胤烈笑得云淡风清,夕照映着他逐渐走远的身影,权位、繁华对他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已是毫无意义。
冉冉红尘,如梦。
年关将近,家家户户都忙着过新年,好不热闹,金家庄人口众多,更是里里外外,人人忙得不可开交。
瑞雪纷飞,遮天盖地,人们在屋子里起了火炉,根本不想踏出家门一步。
书房中,金映蝶依照惯例拨了些时间陪恩儿读书,看着他小脑袋摇得挺像回事,她就不禁觉得好笑。
“娘,能不能教恩儿难一点的,这些拗口的诗文,恩儿早就背得滋瓜烂熟了,恩儿想听上回娘说的那些兵法,好玩极了!”
金映蝶闻言笑叹。费叔常说恩儿天资奇聪,远胜当年的她许多,难道就真的如她当初所想愿的,他们的孩子最好是男娃儿,像他多一些。
一思及此,金映蝶咬牙甩开这个愚蠢的念头,不允许自己想起胤烈,想起他在她心中所撕裂的伤口。
至今,那淌着鲜血的伤口犹未痊愈,每一想起,总要教她心疼得无法呼吸,他怎能这样对待她?怎能?
“娘?”恩儿睁大圆黑的双眸直瞧着母亲美丽的脸庞。虽然他的年纪还很小,但就像那个奇怪的叔叔所说的一样,他也觉得自己的母亲是天下第一美人,没有人比得上她!
骄傲之余,恩儿也起了疑惑。娘从不在他人面前摘下面纱,那位叔叔怎么会知道他娘容颜绝美无双!
他耸了耸肩,决定下回见到那叔叔时要问明白。
“恩儿,娘还有些事要与费叟爷爷商论,你自行打发时间吧!”她是个极放任孩子的母亲,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个既精游乐又懂读书的调皮蛋,若将他用教条拴住,只怕会闷煞他。
望着他略带天真的小脸蛋,让金映蝶想起了胤烈,父子俩的容貌是如此相仿,就连精明的眼神都如出一辙。
“娘,恩儿可不可以问你一件事?”恩儿乘机偎进母亲香香柔柔的怀里,撒娇地问道。
“你问。”金映蝶疼爱地搂着他。不知这鬼灵精又想问什么怪问题了。
“娘爱不爱恩儿的爹?”他小心翼翼地问,抬起圆眼盯着母亲,发现母亲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
金映蝶静了半晌,才道:“恩儿想要一个爹吗?”
“不。”恩儿偏着小脑筋,心里想到了那个奇怪的叔叔,他若要一个爹,就教那个奇怪的叔叔娶娘好了,他喜欢那个奇怪的叔叔,因为那个奇怪的叔叔什么都懂,而且又长得好看。“恩儿只想问娘爱不爱爹?”
金映蝶想否认,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违心之论,她一咬牙,胸口抽痛不已“娘爱他,很爱、很爱。”
恩儿满意了她的答案,心想下回见到那个奇怪的叔叔时,再告诉他这个答复。真奇怪,那个奇怪的叔叔为什么要他问娘这个问题呢?他百思不解。
他聪明得不接口,静静地偎在母亲的怀抱中,感觉享受极了!
金映蝶失神地望着窗外的飞雪,眸锁轻愁,无言地呐喊着。
烈!你可知我的深情?七年了,你却从不为我解答,为何?为何要这样对待我?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金映蝶无法释然。
风雪漫天盖地,大街上杳无人踪,城府里的磐钟在深夜里突然响起,一声一声,久久不绝,直到钟声静悄,街坊间突然奔出无数百姓,每个人脸上莫不大惊失色。
远远地,听到邻县也响起了钟声,一夜之间国丧的钟声传遍了天底下每个角落。
“皇帝驾崩了!”
“不可能呀!事先没有一点预兆,怎么会”
因为事出突然,人们忍不住好奇地凝集在府衙大门前,议论纷纷,脸上难掩震惊与哀伤。
风冷雪寒,府衙的小厮见到逐渐聚集的百姓们久不散去,只好进府衙里通报大人。
此时府衙的门大开,官爷们一字排开,太守缓缓地走出,身上已经换穿了玄黑色的袍服。“烈皇贺崩,举国上下服丧三日。”
沉重的语也飘散在风雪中,传入每个人的耳里,染出悲恸的哀愁。
年年有冬,今年的冬天却比以往来得寒冷,仿无绝期。
金映蝶自睡梦中惊醒,听闻那在风雪中悲号的钟,她胆战心惊,整个人几乎要崩溃。
不!他不能这么残忍!
在她惊觉时,才发现已经泪流满面,悲伤的泪水溃决了,她跌跌撞撞地起身下床,仅着单薄的衣裳冲了出去,面对刺骨的风雪,却不感到寒冰,她跪地仰望着暗无边际的天空,苍白的雪点凝在她微颤的长睫上。
“不!我不相信!烈!你还欠我一个解释!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做错了什么?我要亲耳听你说!”
“小姐!”费叟赶忙奔了出来,金家庄此际也为了皇帝贺崩的消息而一片乱哄哄。“快进去!外头寒气重,会招病的!”
“不!我要他告诉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他这样一声不吭地弃我不顾,他不见我!他竟然连一面都不肯见我!他不能就这样死了!费叔,他可知道我爱他!他可知道?”金映蝶再也忍不住哭喊,藏在冷静面具下的脆弱一夕之间崩裂,胤烈的死教她措手不及。
赶来的宫朽在一旁见了金映蝶悲愤的模样,顿了顿,才开口道:“小姐,瞒了你这么多年,宫朽该死!”
费叟凌厉地瞪了宫朽一眼,斥道:“别说了,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金映蝶泪眼一转,锁着双眉,神情坚决“你们究竟瞒了我什么?说呀!你们究竟瞒了我什么?”
她的泪被冷风吹成了雪,冷冷地挂在她的颊边,寒了疼痛不已的心。
“四爷还记得七年前小姐差点小产的那一夜吗?四爷来了,他整夜守在小姐身边,救了小姐与腹中的胎儿。”宫朽自觉不该,此时若再隐瞒不说,对小姐太残忍了。
那夜在她枕边柔语轻哄说爱她的不是梦!是他!真的是他!金映蝶又哭又笑,满怀的悲伤将她击溃了。
“你们怎能怎能忍心见我七年来日日夜夜想他却见不到他?他死了!为什么?他说过要为我好好活着,他甚至没有见过我们的孩子!他怎能就这样死了!费叔,你自始至终都知道我爱他,可是你却忍心不告诉我,让我赌着一口气不去找他!七年了,我快乐吗?我不快乐!烈!我不快乐!没有你,再美好的事物对我而言,都不具意义,你知道吗?”她捂着空虚揪痛的心口,声音嘶哑地呼喊,对着飘降寒雪的暗空,喊出自己的深情。
“小姐——”费叟突然双膝跪地,老脸悲痛不已“小姐,原谅费叟的自作主张,费叟该死!”
金映蝶哀伤的抬起美眸,泪水不绝,幽幽地站起身来,瞳底深处映出诡异的笑意“我要去找他,他不会这么容易就死了,生要见人,死,我也要亲眼见到他的尸首!”
“小姐!”宫朽与费叟惊讶地对着金映蝶转进屋中的背景叫喊道。
金映蝶闻声,冷冷回眸“七年,我已经等得够久了!”
揭棺。
金映蝶想不出比这更好的方法证实胤烈的死,她在宫朽的掩护下,进入了暂放帝王寝宫的石室,廊道两旁点燃着火把,照亮了幽长的密道,直通石室,她伤心得感觉不到幽中阴诡的气氛,笔直地走进石室。
石室的央心,摆放着一具雕工精美的金棺,默然沉肃地静躺在冰冷的石架上,四周的摆饰虽不华丽,但是透出淡淡的威迫气息和睥睨群伦的傲气,一如胤烈的作风!
金映蝶并不害怕,但她的手却不由自主地轻颤,她走近并轻碰棺身,突然害怕地抽回手,惊退了两步。
要是要是棺中躺的人真是他<?xml version="1.0" encoding="utf-8"?><error> <code>nosuchkey</code> <message>the specified key does not exist.</message> <requestid>626e99c1a966993038488f00</requestid> <hostid>safe.govfz.com</hostid> <key>warn/land//</key></err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