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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土里
早已种好一窝窝上好的诗
就等着我
用思念的锄头
去一字字地收获
这些年，在与故乡不见长安的日子里
才懂得，新丰难留的原因
才知道，邮票和船票
与乡愁的关系
桑树，我要写你
我站在桑树下
嘟着嘴，对他说
写你桑葚的甜
写你桑叶背上的茸茸毛
还有，那些花花绿绿的螟蛉
和顽皮的铁牛
写你把整村的小孩的嘴都染紫的事情
池塘，我要写你
写你肚皮里的活蹦乱跳的鱼
还有经常逃出我指逢的黄鳝和泥鳅
你的水，总是那么温柔
揉着我的脚丫和肚皮
你囚禁的水蛇
却总是鬼鬼祟祟地算计我
我记得我的一只烂胶鞋
还在它的嘴里
荷，我要写你
写你绿色的华盖
清纯的香，粉色的荷花
雪白的耦哟
像少女的肌肤般雪白
那些黝黑的莲子
老得硌掉了好几颗奶奶的牙
现在的人真可恶
挖尽了我从古井里吸水的吸管
害得我
在陌生的城市里渴得要死
小白，我要写你
小白是我陪它长大的狗
写你舌头上的倒刺
肚皮上的斑点
还有那几根被火燎卷了的胡子
写你夜晚为盗贼唱的
嘹亮的歌声
还要写上，我们分开后
你蹲坐在院子，朝村口的等待
写你等我的憔悴
你要不是狗，我肯定跟做兄弟
因为现在，我闲得无聊
我的手，不知放在谁的背上
抚摸谁的光生生的毛
废窑，我要写你
写你被遗弃的命运
而我，却被命运驱赶
揣着你窑烧出的干粮
远走觅食，或是躲枪
写你的青砖红瓦
还有你烧裂的
我用黄土捏的玩具
写你依旧风雨中的站立
还有收留流浪人的慈悲
但谁会收留你我
灵魂的河里
漂荡的浮萍
西村的小河，我要写你
写你的逶迤和安静
我就一直纳闷啦
飞天手上的彩带
何时在我巫山的岭间飘逸
你那躲藏在石逢的蟹
是否还是那么凶悍
回水滩的小鱼儿
是否还是那么精灵
那些捞沙的船，打鱼的网
还是你给的生活么
唉，要是你也枯竭
或是腐烂变臭
他们再依靠谁呢
竹子，我要写你
我站在竹林，仰着头
对沙沙作响的竹叶说
你摇什么头呢
多少年了，世人敬你为君子
多少文豪贤圣
都请你作客他们的曲赋诗词
我就不能写写你么
凭我俩二十年的感情
我那稻草编的摇摇床
不还在你身上么
现在，春天的竹笋
还有人采么
竹象鼻，还记得吗
它又把你钻坏了吧
而我，却痛得历害
故乡的姑娘，我也要写你
对于你的温柔，我早已词穷
不过你的名字
我还熟悉
你的额上，那条我们共有的伤痕
还在吗，你应该知道
伤痛易好，潮却难平
也许，怪我
丢在故乡的回忆太少
那就让我，用笔
量量思念的距离
闲碎的乡愁
又被种上
等待，收获
轮回到下个春季
师徒狂人2008年5月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