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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的暴雨降落在闽江源头富屯溪上游的光泽、邵武的群山、田畴间,饮足雨水的土壤、树木已无法再汲取水分了,浑黄的雨水从上千条的山沟俯冲而下,汇成数十条汹涌、狂暴的溪流,集结成富屯溪的洪流,暴戾地飞奔向东。
6月19日下午3时许,我来到连接邵武南北城区的越王大桥的南端观看富屯溪的洪流。只见浑浊的洪水,浩浩荡荡狂奔而下,圆木、毛竹、油桶、液化气罐漂浮在水面,随着波浪翻滚着,起伏着、疾奔着。时不时还能看见连根带枝的大树从上游漂流而来,在水中翻滚着,冲撞着,沉浮着。这些大树在宽阔的溪面上似一茎芦苇,在即将通过桥洞的一瞬间,又似兽性十足的狮虎,狠揪着撞击着我的心房,生怕它闯出祸来。水面雾气蒙蒙,透着淡淡的黄,潮湿的空气里散发着浓郁的泥腥味,溪面时不时传出隆隆的轰鸣声、刺耳的啸叫声,传递着异常的信息——巨大的能量和巨大的破坏力。
洪水还在不断地增大,我惊愕,心里默默地为沿岸的生灵祈祷。4点,我的手机突然响起,是单位打来的,叫我立刻到校报到,参加抗洪救灾。我迅速赶往学校。由于学校大门前的中山路已涌入洪水,部分路段的洪水达一尺多深,我只好从学校的后门进入校园。校长夏爱英对我们说,由于学校地势比较高,被市里定为灾民临时安置点,大家要服从分配,全力做好灾民的安置工作。全校17位被抽调参加抗洪救灾的教师,与邵武市直机关、昭阳办事处的工作人混合分成三组——两个动员居民撤离组,一个安置组。动员居民撤离组的具体工作是,利用上游洪水减弱之际,挨家挨户动员家在低洼处的居民撤离到东关小学灾民安置点,躲避晚上9时的洪峰。灾民安置组负责将全部的教室打开,购买应急所需的蜡烛、饮用水,并责任到人。
动员群众撤离的两组人员,傍晚第一次上门动员,却困难重重。许多居民抱着侥幸的心理和不见兔子不放鹰的心态,怎么也不愿意到安置点,有的居民还粗言以对上门劝离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做到骂不还口,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一遍下来,只有几个居民到临时安置点探路。在安置点坐镇指挥的邵武市委宣传部部长梁方,得知这一情况后,对工作人员说:“要把洪水的危害性给群众讲透,不要怕骂,精诚所至,精诚为开。”两组动员群众撤离的工作人员再次挨家挨户劝说,一些群众被感动了,开始扶老携幼前往安置点,然而大多数人还在观望。晚上9时,尽管预测的洪峰没有如期而至,洪水却在不断地上涨。在工作人员苦口婆心的劝说和洪水不断上涨的情况下,越来越多的居民向安置点涌来。刚出生46天的婴儿抱在母亲的怀里来了,全向瘫痪的病人在家人的护送下来了,八九十岁的老大娘、老大爷在亲人的搀扶下来了,骑着摩托车的年轻人来了我所在的安置组的工作人员也忙开了:负责安排教室的工作人员,不厌其烦地回答群众的询问,带着他们到教室休息;负责车辆停放的工作人员,指挥若定;负责协助行动有困难者的工作人员,帮着抬轮椅,拼桌子,搀扶老人一个个教室的蜡烛亮了起来,一张张用课桌、板凳拼成的床铺铺上了被褥,一个个小孩进入了梦乡。工作人员还专门在每一个婴儿的床边点上一支蜡烛,方便母亲为婴哺乳。
晚上10时许,洪水开始再次满上中山路。动员群众撤离的两组人员第三次出发,去查检还有没有滞留在家里的居民,确保万无一失。他们出发时,洪水刚没上中山路中面,等他们回来的时候,中山路的洪水已达一尺多,许多人的雨鞋都进了水,袜裤皆湿。
每个教室安排二十多人休息,许多人彼此不相识,但是大家都相互帮助,尽量少说,实在要说话,也是尽可能地压低声音,以免打扰别人的休息。有些年轻人非常自觉地搬一把凳子,靠在走廊的墙壁上闭目养神。我劝一位穿红色t恤的年轻人到教室里休息,他说:“在这里休息挺好,如果一楼进水了,也好及时去帮助那些老人、行动不方便的人转移。”
夜更深了,我们这些工作人员,尽管疲惫不堪,却不能休息。一部分人轻手轻脚地在各楼层巡查,及时解决居民所遇到困难;一部分人轮流观察水位,一旦出现险情,好及时组织群众撤离到安全的楼层。实在太困了,只能轮流半睡半醒地趴在办公桌上打个盹。随时处理突发事情和危险情况的那根弦始终紧绷着。
这个夜很漫长,这个夜让人提心吊胆。20日凌晨4点多,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洪峰的先头部队汹涌而至。洪水一浪一浪的,浪一次水面就往校门的斜坡上升一截,几根木头随着水流漂进校园的通道。富屯溪方面传来一阵阵的呜鸣声。用电筒照去,学校大门对面的民居一层已有一半浸泡在洪水中。5点半,洪水开始从下水道倒灌进学校靠富屯溪一侧的操场,浑浊的洪水不断在地在清澈的雨水中渗透。在大家猜测洪水还会上涨到什么高度的时候,洪水却开始稳定,随后开始缓慢地下降。
一高一矮两位五十多岁的男子,打着雨伞,看着微降的洪水位,又瞧瞧校门外被水淹了大半层的房子开始对话。高个子说:“幸亏,昨天晚上到这里躲避,我租住在溪边的房子肯定全被淹了。”矮个子答道:“我住的房子,比你的房子好不到哪里去。我什么东西都没有带出来,全家的衣物都被水泡了。吃亏就吃在自己认为洪水涨不到自己住处的想法上。”高个子意味深长地说:“东西损失点没关系,没有什么比人没事更重要的”
早晨7点半,工作人员将跑了半个城购买来的第一批馒头、油条、豆浆,送到儿童、老人的手中。年轻人都能够理解,没有怨言。有些群众不等不靠,自己到商店购买食品。他们有一个非常朴实的想法,就是工作人员一下子要满足521人吃喝的问题困难大,自已去解决问题就能为工作人员减轻一些压力。
闽北山区的洪水的特点就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到中午12点,洪水已退出了中山路,在路面上留下了5至10厘米寸的淤泥,垃圾满街。一些古民居的砖墙坍塌了,一些人家的财的被随洪水漂走了。年轻人迫不及待地踏着污泥匆匆忙忙往家赶,去看看家究竟被洪水肆虐成一个什么样子。他们最大的心愿就尽快把家中的污泥清理干净,尽快恢复正常的生活。
安置点里的一昼夜,演绎着人世间的真善美,传递着人世间的大爱。洪水肆虐,人间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