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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时代,家居穷山恶水。虽然山高,但皇帝并不远。革命的东风时时刻刻劲吹,吹到穷乡僻壤的每一个角落。
每天早上,六点还是七点记不清了,广播准时响起。先是东方红,继之以国际歌,继之以祖国形势一片大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其时本人年纪尚小,搞不懂什么是“大救星”啥子是“救世主”也不知道他们和自己有什么联系。祖国形势是否一片大好,倒还是有感觉的。因为包谷粑都不能放开肚皮大嚼,吃肉就更不敢乱想了。偶尔打一回“牙祭”真高兴啊!
但是老师告诉我们,和万恶的旧社会相比,绝对是一个天堂,一个地狱。我们能够过上今天的幸福生活,全靠我们的“大救星”于是我们虔诚地盼望“大救星”再救我们一把,让我们尽快过上共产主义的美好生活。
共产主义固然遥不可及。国门大开,时至今日更是网络遍布全球,外面的世界真精彩,我们的世界很无奈,原先意识形态上的制度优越感早已荡然无存。社会主义的草看上去或许美,但能否充饥就很成问题。
很久没有听到国际歌了,但是国际歌的旋律却不时在耳边回响。就像一个久别的朋友,不声不响地回到自己的身边。“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事实胜于雄辩,事实更胜于欺骗。伟大的欧仁•鲍狄埃,他喊出了人类的普世真理。也要感谢瞿秋白先生,是他把法文译成如此震撼人心的象形文字。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应该有两层含义:一是我们不要指望别人来做自己的救世主,一是我们不要老是想着去当别人的救世主。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
中国的草民百姓在家天下挣扎了两千多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都是皇帝的,一草一木,一沟一壑,一禽一兽,概莫能外。就连百姓也是皇帝的私有财产。皇帝是金口玉言,皇帝的话是金科玉律。草民百姓甚至连选择死亡方式的权利也没有。你可以大言不惭,故作潇洒:砍头不过碗大个疤。皇帝却偏偏不让你如愿,他可以把你千刀万剐,把你五马分尸,把你,有n种死法等着你,就是不让你自行决断。如果你不听话,就株连你的亲人,累及你的九族。在如此的大气候下,你除了屈服还能有其他选择?所以草民百姓唯一的希望就是有一个英明的皇帝,能够体察民情,体恤民生,为百姓当家作主。
也是在这样的普遍期待下,所谓志士仁人,往往按捺不住充当救世主的冲动。最好是能够做一个英明的皇帝,但皇帝不是随时都有机会做的。一个皇朝,少则几十年,多则几百年。若非改朝换代,皇帝只能在很小的一个圈子里选择。做不了英明的皇帝,能够做青天大老爷也很不错。不管是做英明的皇帝,还是做青天大老爷,动机都很值得怀疑。到底是为了传之二世三世至于万世,或是为了流芳千古,实现道德上的自我满足,还是真正在意每一个“人”的祸福,实在不好判断。退一步说,即使真是为百姓谋幸福,靠一己之力,又能解决多少问题。因为做明君不做昏君,做青天不做贪官,纯粹是个人的选择,并不具有普遍意义。
两千多年的封建时代,换了两百多个皇帝,也涌现出几个明君,青天的数量应该更多,但是他们最终一事无成。中国的历史只能在改朝换代的怪圈中恶性循环。
从来就没有救世主。世上没有人来做我们的救世主,我们也做不了别人的救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