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郑媛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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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往南方,天气是越暖和了。

    原本她要求葛翰更改往南的计画,改道往中京而去,只为了心尚悬在中京的平靖远。

    没想到中途遇到逃离北院的平靖远,原来平靖远为了她冒死逃出了中京,一路往北走,打探含青的消息。

    葛翰替平靖远也弄来一匹马,含青也改回男装,一路过关还算顺利,骗过了许多契丹人设下的岗哨。

    当三个人即将越过辽宋边境时,碰巧遇上了从大宋来的商队。

    “你们往哪儿去?”一名看来像是带队的头子问。

    他一边问着,目光却不断望向岛翰,同行的十数名宋国商人也悄悄注目着葛翰。

    一遇上契丹人,宋人向来有超乎灵感的强烈直觉

    因为两国政治情势的敌对,导致两国人民之间相互敌视,乃至于宋人和契丹人对于彼此的存在,怀有高度的敏感性!

    “我们是从契丹返国的瓷匠,你们要回南方吗?我们可以结伴同道而行!”平靖远一听到对方说汉语,只觉得无比的亲切感,便热忱的上前去攀谈。

    “瓷匠?”那名领队回过头,望了站在他后方的商人们一眼,神情透出一抹诡谲“是啊,咱们都要到南方去——”

    “咳咳!”葛翰不知怎么了,咳了几声打断了平靖远还没说完的话。

    含青侧过脸望了葛翰一眼。她明白宋人敌视契丹人的心理,因为不方便说契丹话的因素,便以眼神询问。

    平靖远却因为话被打断而面露不悦。

    往南行的路上他对葛翰一直心怀不满,一方面纵然因为葛翰是契丹人的因素,另一方面则因为他不能谅解含青竟然会信任一个契丹人,甚至还打算让身为契丹人的葛翰跟着他们一同回南方——这让平靖远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平靖远想借一步把话说完,却又让葛翰阻止了!

    葛翰把平靖远和含青两人拉到一旁,以契丹话对含青道:“我觉得他们不太对劲,不太像一般的宋国商人。”

    当含青把葛翰的话翻译给平靖远听后,平靖远却不同意。

    “他凭哪一点看出人家不是一般商人?我看根本因为人家是宋人,所以他才会心生猜忌,”平靖远嗤道。

    “我们也是宋人,葛翰并没有排斥我们,相反的你看见了,他反而帮助我们”

    路往南走不是吗?”

    含青明白平靖远排斥契丹人的心态,她温婉地接着道:“靖哥,你瞧,没有他们我们也已经走到边界了,很快的我们就会到南方了。”

    “可我们还是要靠这个契丹人!如果要靠他,还不如仰仗我们宋人自己!”平靖远不以为然地道。

    “可他们只是陌生人”

    “这个契丹人才是陌生人!不管你怎么说,我决定跟我们自己人求助,你可以叫这个契丹人回去了!”平靖远说完便转身走向后方的宋人商队。

    拗不过平靖远的固执,含青只能由着他去。

    似乎察觉平靖远对自己的敌意,葛翰沉默着,不再多说什么。

    可就在平靖远走向商队同时,刚才那名领队突然吆喝一声,后方的人便突然团团围上来困住平靖远,并且动手抢夺他背上的包袱

    “是流匪,含青,快逃!”

    葛翰突然用契丹语大叫一声,就在那群人动手同一时间如箭矢一般窜上前去,冲入困住平靖远的人阵中,护住一路敌视他的平靖远。

    同时,平靖远看清了那群“商人”驮运的货品中-竟然有茶叶、盐、皮革、硫黄和瓷器,这些全是宋朝严禁流出边外的物品!

    看着异变突起,呆在原地的含青,脑子里不断回响着刚才葛翰叫出来的话

    流匪这个名词已经让她心惊!

    她记得“流匪”这两个字,耶律场的母亲就是被这些流匪凌辱,因为不堪才自尽身亡,她等于是命丧在这群流匪的手里!

    “契丹狗!”那名伪装成商人的流匪头子,对着右手提力转眼间已经在他手臂上划了一道血口子的葛翰恨声咒骂。

    突然间,只见那名流匪头子从腰间抽出一把阴森森的短刀刺向葛翰

    “葛翰!”含青心惊地大喊。

    葛翰惊觉地回头,又划了对方一刀。

    “啊!”流匪头子惨叫-随即转过头对已经暴露性别的含青咒骂:“臭娘们!”一面负着伤冲过来,手里拿着短刀刺向含青

    “含青快跑!”葛翰和平靖远眼见情况危急,两个人同时大叫。

    可远水终究救不了近火,葛翰虽然护住了平靖远,却无法分身顾及含青,眼看着短刀就要刺中含青

    仓皇中含青避过了一刀,但紧接着另一力又朝她刺来紧急中葛翰把手中的刀丢出,一刀射中那名领队的后背,那领队惨叫后倒在地上打滚,同时葛翰手上也没了刀,两个人被一群流匪团团围住,众人举起刀砍向他们,葛翰和平靖远的处境陷入了危急眼看着他们陷入绝境,周遭所有的流匪突然在同一时间发出惨叫───“殿下!”

    葛翰跪了下去,他望着前方激动地大喊,不顾两腿已经受了严重的刀伤,鲜血迸流出来,染红了裤管。

    随着葛翰的喊声,含青的目光怔怔地移向前方,移向葛翰注目的焦点一群契丹快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包围了困住葛翰和平靖远的流匪,带头一骑剽悍的黑马上,一名高大魁梧的契丹男人,紫蓝色的眼瞳早已锁定了她的身影耶律炀!

    他终于追来了!

    她知道逃不了,只是没料到会这么快含青怔住,久久,无法平复心中的震撼突然间,她看到他睁大了那双稀异的紫蓝色眼瞳,一股她永远不能想象会出现在他脸上的惊恐,顷刻间席卷他冷酷俊美的五官——─“你”她想开口问他怎么了?却觉得胸口一凉,紧跟着天空的颜色诡异地在她眼前变暗话终究没问出口,她困惑地仰起睑,不明白天怎么突然黑了?

    两腿忽然无力的瘫软,她失去控制地跌倒在冰冷的地上天空就在那霎时间完全失去了光亮。

    “醒了,终于醒了!”

    看到含青渐渐睁开的眼,大娘松了一口气,无限磷惜的眼神透露出慈光。

    含青张开口想说些什么,奇异的虚弱却让她说不出任何话。

    “什么都别说了,乖,合上眼好好休息。”大娘柔声劝她。

    直到看见含青闭上眼,她才转过脸望向身后的男人

    “她还很虚弱,连话都说不出来,大娘压低声道,就怕吵了含青。

    男人没有回答,紫蓝色的眼瞳眷恋地望着床上虚弱娇软的人儿,始终移不开下颚新生的胡渣说明了男人的憔悴,他疲惫的俊脸因为含青醒来的消息,才终于露出一丝宽慰。

    “你先去休息,我来看顾她。”耶律炀道。

    “可殿下,打从含青受伤以来,你一夜都没合眼。”大娘道。

    已经半个多月过去了,葛翰是壮汉,身子已经养得差不多,因他救了含青,所以耶律炀不打算追究他的叛逃。

    可含青的状况却教人忧心。因此殿下日日夜夜、寸步不离地守护含青。

    她看得出来,这个柔弱的、来自南方的小女子,已经办到了她原以为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女子可以做到的让眼前这个一度失去感情、失去感觉的男人再次找回他的心!

    但她耽心再这样下去连殿下都病了。

    耶律炀不语,紫瞳色的眼眸仍然盯着床上虚弱的合青,他坐在床沿,粗糙的掌心轻柔如珍惜瓷器一般抚上她苍白的面颊。

    大娘叹了一声,没再说什么,俏俏离去。

    追到中京时,耶律炀得知咏姬派人勾结宋朝流匪,欲置含青于死地。

    无情地下令处决了咏姬之后,他率领马队日夜快马兼程,终于在最后一刻赶到,却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眼前被刺当看到那名倒在她脚边的流匪领队拿短刀刺向她后背时,意识到即将失去她的强大恐惧,几乎要击碎了他的心脉!

    即使在得知她逃离的那一刻,他心中唯一的信念只是把她“追回来”丝毫不曾想过恐惧!但如果她就在他面前死去,他会疯狂,他绝不能原谅自己。

    这个柔弱的宋女人她竟然已经纠扯住他的心了!

    他霸气地认定她是他的爱奴,她的命是他的,他不许她死!

    为了她他残虐地杀戮另一个伤害她的女人,无论他的眼或他的心,今后、未来,都只容得下她,也只许她的心和眼容载自己!

    “唔”“醒了?”

    搂住徐徐睁开眼的含青,耶律炀的动作轻之又轻,待她像一只轻碰就碎的名贵玉瓷。

    含青睁开眼,看见的是他,一瞬间她眸中掠过几许茫然,然后想起他说过要把她她摇头,想推开他。

    耶律炀霸道地握住她纤弱的身子。“永远,不许你再离我而去,就算是死,我也会追到地狱!”

    他听起来轻柔的耳语,措词却浓烈专注,似乎企图把每一字每一句深烙在含青心坎!

    她怔住,不明白地望住他为什么会是那么严肃专注的眼瞳───她真的不懂。

    “我要你留在我身边,一辈子。”他轻道,却是宣誓。

    泪水莫名地滑下眼睫,她已经发过誓不再为了耶律炀哭泣,可一辈子多么沉重却又多么严肃的许诺!

    她明白,他向来冷情的世界里没有“一辈子”这三个字!为了什么,他会对自己许下“一辈子”的誓言?

    “母亲宁愿为了瓷器而死,你却为了救一个陌生人舍去用心血冶出的小香瓶。”看出她的疑惑,他柔嘎地道出,凝视她的专注瞳眸,透露出深邃的爱怜。

    握住她冰凉的小手包在掌心,他俯首吮吻绵软的小手,低嘎地接下道:“执着的性格害了母亲,不是瓷器无生命的物品本身没有罪。”

    “也许从那一刻起,你已经溶开了我的心结。”他道出了她疑惑的愈结。

    深深的屏息着,她从震惊中回神,蓦然意识到胸口的冰凉,原来泪水已经沿着面颊滑向胸口忽然想起了什么,合青怔住,随即低下头怔怔地望着自己袒露的胸口“啊!”她惊呼一声,脸儿霎时羞得排红,她还来不及抬手掩住赤裸的胸口,耶律炀已经捉住她的双腕,制止她破坏眼前美好的风光,顺势将赤裸娇软的同体拉扯入怀里

    “你、你好霸道”

    她红着脸却挣不开他,微薄的抗议在他专制的爱下变得微不足道。

    他低笑,压下她。“那也只对你。”毛手开始攻城掠地。

    含青转过羞红的粉靥,回开他深情的注目。

    虽然有过多次的接触,她仍然羞怯。“也许我已经有了孩子”

    “不要孩子!我只要你,你也只属于我!”他雾气地道,口吻十足像吃醋的孩子。

    她呆住,为他话中的霸道莫可奈何却又心折。

    床帐内,在她娇柔的抗议声和他低沉的诱哄声中,一夜将渡冬雪初融,即将来临的-是属于这一块北地的春天。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