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郑媛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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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方的契丹人大都还过着逐水草而居的生活,人民散落在领地各处,四处漂移,没有固定的据点。

    只有在寒冬时期,各部落带着暖季时储备的粮草,约定在较靠近南方的巴彦聚集。

    赶在这个固定的部落集散日,今年耶律炀决定巡视北方领地。带着精兵军队往北移,来到每年一度的部落集散地。

    在耶律炀巡视领地、往北迁徙期间,几乎每个寒澈骨髓的夜晚,含青都是靠着耶律炀的体温取暖。

    慢慢的,每晚有他的体温伴随着自己入睡,成了一种惯性的期待,可是她始终不明白,耶律炀带自己来北方的目的。

    她只知道,跟着同行到北地的,还有当时一同进贡到契丹的美人。

    这段期间她认识了主要负责王帐饮食的大娘,也是当含青被关在禁园时,负责她三餐饮食的那位妇人。

    大娘能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语,空闲时便教她说一些简单的契丹话,日子久了,含青虽然还不能把契丹话说得很流利,可一般的对话已经能听出七、八分。

    后来她才明白,王帐的饮食都是大娘料理的,大娘是耶律炀最信任的人。

    这些日子来,含青住在王帐里跟着一路迁徙,吃的全是又咸又辣的牛、羊肉,餐餐都是如此,让吃惯轻快口味的她实在难以下咽。

    食物难以入口的结果,这四百子来她瘦了许多,大娘待她很好,心疼她瘦得一把骨头,便想替她做几道南方菜。

    “可我没去过南方,这辈子就只会北方菜。你也看见了,殿下每天也只吃这个,这可怎么办好”大娘虽然有心,可却做不出来。

    含青知道大娘是一番好意,她也想自己动手做几道菜。

    “大娘,你知道你知道殿下爱吃什么吗?”她轻轻问-垂下的眼神羞赧不安。

    大娘挑起眉,一会后解意地道:“这我也不清楚,怎么,你要自个儿做饭吗?”

    暗地里,大娘却摇头只有这个教人心疼的小姑娘不知道,她被带到北方来的目的

    昨儿个葛翰喝了酒说漏了嘴,他说殿下打算在路上把从北院带出来的宋人,全赏给部落狼主唉!

    含青注意到有一袋白面粉,却一直搁着不用,她忽然有个想法“大娘,你那儿有发面用的种子吗?”含青仰起小脸问,温柔的眸光像秋水一样的动人。

    北方人吃的窝窝头都是不发面的,是死面做的粮食,做出来的窝窝头又干又硬,咬久了虽然也香甜,可南方人吃起来总觉得哂口。

    她想用那袋白面粉,在恶劣的环境下,想法子做一些稍微精致可口的面食。

    “发面用的种子?”大娘咧开嘴,想了半天才犹豫地道:“我去翻翻看,也不知道有没有你说的那东西!”

    一会儿后,大娘带了一小包东西回来。

    “就是这个了!”拿起那一小包不起眼的布袋,她倒出里头灰青色、小砂粒状的“种子”

    “这地方又冷又干!这东西管什么用的?我碰都不碰它!”大娘皱着眉头道。

    “会有用的,只要咱们变个法子。”她真挚地微笑。

    大娘挑起眉,她还真想瞧瞧含青要怎么发面。

    北方气候又冷又干,发籽不容易起作用,含青把揉好的面团用湿布包起来,放在温暖的炕上,每隔一段时间便在湿布上洒水,不让面团干燥,只半个多时辰面就发好了。

    刚发好的面又白又鼓,大娘看到那长大了不止一倍的面团,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在每块等分切好的面里填馅做包子,在放进热好的锅里上炕去蒸,不一会就蒸好了一大笼白白胖胖的牛肉包子了!

    包子虽然也是北方食物,可总比大块吃肉、大口咬那硬梆梆的窝窝头,配着烤得又咸又辣的肉块和着吃,口味精致了太多。

    看那一粒粒又日又鼓、又香又大的白包子,大娘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你真的做出包子来了!”大娘瞪直了眼问。

    “是啊,只是换个法子而已。”她笑着回答,从桌上随手拿起一个大包子,走到大娘面前。“大娘,你吃吃看,味道怎么样?”

    大娘不好意思地拿起包子吃,心底着实佩服含青的聪明。

    想不到这么纤细、弱不禁风的身子,能孕育出这么聪慧的佳人只可了惜,这样的女孩儿要是当真被殿下卖到北地,不知要被折磨成什么样子?想想她真为这孩子心疼“我可没想到哩,把面团用瀑布包着,放在炕上就能发面呢!”大娘心底叹气,嘴上还是说着笑。

    “听说你来咱们大辽国是仿瓷器的?”大娘塔讪着问。

    含青的眸子合了合。“是碍”

    察觉出她的失意,大娘忽然说:“你还记得,我同你提过殿下的母亲死于宋人手中的事?”

    她点头,清湿的眸子望着大娘。

    “殿下的母亲,是为了瓷器而死的!”

    原来大娘当年是萧妃的侍女,她和耶律炀亲眼目睹萧妃被辱然后自杀当年她同样也受到禽兽的凌辱,不过她不会因此憎恨所有的宋人。

    她只恨当年那些丧心病狂的禽兽。

    耶律炀被那批禽兽丢弃在沟渠时,就是她救了当时年仅六岁的小少主,耶律炀敬她如母,她可以说是耶律炀最亲的亲人。

    听了大娘这番话,含青到这时才明白,为什么耶律炀会那么恨她!

    “含青”

    大娘望着含青,欲言又止。

    这孩子是无辜的,没理由要她替那批禽兽抵罪。她一直不苟同存在于耶律炀心中的憎恨,也一直设法想消弭那股强大的恨意可二十多年过去了,遗憾的是,这二十多年来她一直没法子改变他。

    “大娘,你有话要对我说吗?”含青问,清纯的眸子透出教人心疼的关怀。

    “我没有。”叹口气,大娘把到口的话硬生生咽下。

    说了又如何?现下告诉她未来的命运,只不过会惹她伤心。

    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吩咐含青:“对啦,快把这些还热着的包子送到帐里去,我方才好象瞧见殿下回来了。”

    大娘心底想,也许含青这孩子不一样,她不该这么快放弃的!毕竟殿下让她住进了禁园,不是吗?

    “他回来了吗?”回头望向王帐的方向,她的心莫名地纠祝

    这些日子来,他不再粗暴地占有她,取而代之的,是每晚无言、却温柔的拥抱而她总会等着他回来,早在他回来前替他备好热毛巾,等他吃完了饭拥着自己入睡前,她会替他按摩因为骑了一天马而僵硬的肩头这些都是她在无意中做的,她说服自己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为了回报他每晚替自己暖身子的代价。

    “快去吧!”大娘把几个包子放在碟子里。“多久了,殿下没吃过这么好的白包子,快把包子拿去给殿下吃。”

    羞涩地接下大娘手中的包子,她犹豫地转身走向王帐,看到耶律炀的马已经停在帐前。

    今晚葛翰并没有守在王帐前,一般的守门侍卫都知道她是侍候殿下的女奴,便放她进帐,含青深吸了口气才掀开帘子进去料不到的是,才走进王帐,就听见耳边传来女人的娇呼声。

    含青愣在帐门口,全身僵硬她忆起初到北院时,在大殿上见到的那一幕。

    缩在掀开的帘帐后,厚重的毯子掩住了含青瘦弱的身体,这些日子来她学了许多契丹话,此时厅里传来的对话,一字一句她都听得一清二楚“殿下,咏姬听说您要把那些从北院带来的宋文人赏给北方狼主?”咏姬丰满的身子,不知羞耻地磨蹭着耶律炀

    终于,再也忍不住地,她从帐内奔出来。

    “谁?”

    咏姬抓住纱衣立刻坐起来,只来得及看见一抹纤细的背影跑出帐外,以及掉了一地、已经冷却的包子。

    “原来是殿下您帐里的奴隶!”咏姬哼笑,媚眼斜睨向耶律炀。“她好象对殿下您”她掩起嘴,暧昧地嗤笑。

    “瞧,人家还特地做了包子来给您吃呢!虽然是个奴隶看在那些包子的份上,殿下,您不去安慰、安慰她吗?”咏姬嘲讽地哼笑着道。

    耶律炀翻过身,把咏姬压在身下

    “如你说的,不过是个奴隶。”他冷酷地道。

    决心挽回自己坚定的心智,不再沉溺于她的柔情,因此明知道她就躲在帘后,仍然无情地伤害她。

    咏姬绽开媚笑,嘴角挂上胜利的笑容。

    耶律炀没有料到的是,含青并没有跑远,她就蹲在东边的王帐外,纤细的手臂抱着膝头,他最后说的那句话她全听见了泪水无声无息地滑下,瞬间就在她白瓷般的脸颊上冻成了结晶。

    她就这样无知无觉地在帐外,在冰天雪地的王帐外头冻了一夜

    她记得自己最后看见的景象,是一片雪白的大地,透骨的寒冷已经冻僵了她的四肢和意识睁开眼,她看见的是大娘关切的圆睑。

    “醒了,终于醒了!”大娘松了一口气后,半责备、半怜爱地道:“ㄚ头,你要吓死大娘了!”

    “好端端的,你怎么会在帐外睡着了?要不是葛翰发现了你,到了明儿个早上,你这条小命恐怕也没了!”大娘惊魂未甫地述道。

    “大娘我没事。”含青勉强扯开笑脸,虚弱的声音安慰着大娘。

    大娘直觉得不对劲,疑惑地问:“你不是送包子到王帐给殿下吗?怎么”

    “王帐里已经有人侍候了。”她别开脸,不自在地微笑。“今晚殿下不会需要我了。”

    “王帐里有人侍候?”

    大娘皱起眉头,这才想到葛翰方才要她留含青住一晚的意思。

    王帐里有人侍候,她不必想也知道,肯定是咏姬那个傲慢、目中无人的女人!

    “ㄚ头好了,你身子刚回暖过来,别想太多,快睡下吧!”大娘劝道。

    “大娘,你知道殿下为什么带我到北方来吗?”她摇头,半晌,她轻声抬头问大娘。

    “啊?这这我也不清楚”她的话问得大娘哑口。

    说要把带来的宋人全赏给北方狼主,是葛翰醉酒时说的话,大娘也不知道能不能当真。

    “我听到听到那个高贵的郡主说,殿下要把我送给北方狼主是真的吗?”她问,细微的声音脆弱的教人心疼。

    大娘更是哑口了,说什么都会造成伤害,她看得出来这个孩子唉,这教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转身面对床内,含青垂下了眼不再多问。

    看着含青睡下了,大娘暗暗摇了摇头。她也当过姑娘,当然明白含青的心思,可殿下他尊贵的身分、俊美的相貌、再加上手掌大还国的兵权,让他轻易就能得到任何他想要的女人,这一点已经足以构成他不专情理由,他当真会为了一个女人定性?

    何况含青是个宋人,又是个瓷匠,她对殿下有感情只怕到头来会被伤得更重!

    大娘叹了口气,拉起被子,在另一头睡了。

    夜已深,帐外北风呼呼地吹,尽管房里已经添了两盆炭火还是不够暖。

    一整晚含青蜷着身子、睁着眼,冻得无法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