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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两、二十八两、二十九两、三十两。”
招弟心满意足的关在房里,把所有的积蓄都倒在桌上,一个银子一个银子的数,每天早上都要数上一次,心里才有踏实感。存了三年,终于存了三十两银子,其中的辛酸只有她自己才会明白。
“终于存到三十两了,不过还是不够,我的目标是五十两,出门在外,凡事都要用到钱,但是,剩下的二十两要上哪儿凑?看来还是得多想几个赚钱的路子才行。”她嘴里碎碎念着,不过看着自己省吃俭用才攒下来的私房钱,比什么事都还要来得开心愉快。
叩!叩!
“小姐,你怎么又把门栓起来了?”丫环梅玉在外头不得其门而入,只好敲门了。
她赶紧将银子全都丢进钱袋里头。“等一下,我马上开门。”总算把最后一个银子收妥,手忙脚乱的将它往衣柜后方塞,藏在那儿没有人会注意到。“好了、好了。”
房门打开了,梅玉疑惑的看着已经伺候将近九个月的主子。“小姐,你刚刚在房里做什么?”这种事每天早上好像都会发生。
招弟早就想好说词了,装出一脸羞答答的样子。“因为我正在解手,怕有人进来不小心撞见,那多难为情。”
“小姐放心,府里头没人敢乱闯进来的。”她似乎信了。
“那可不一定,万一赵老爷我是说爹有事来找我,正好我解到一半,进退不得,那多尴尬,你说是不是?”招弟长得并不特别美,再怎么装也装不出大家闺秀的气质,不过她已经被训练得很会看人脸色,反应又快,也很懂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忍气吞声的功夫更是一等一,所以才能安然的活到十五岁。
不让她再追问下去,招弟拿起粉紫色对襟直领背子穿在身上。“我也该去前头向爹娘请安了,不好让他们等太久,走吧!”
梅玉没再多问,跟了出去。
按照赵府的规矩,她这个养女每天早上都得来到偏厅向赵氏夫妇请安。没错!赵老爷和赵夫人并非她的亲生爹娘,而她根本也不记得生她的父母长得什么模样,住在何处。
早在她才七个月大就被卖了,只因为家里养不起太多孩子,尤其是专门出生来讨债的女娃,连名字都不曾帮她取饼,便卖给一对成亲多年却无所出的大户人家,于是对方帮她取蚌名字叫“招弟”
这是老一辈人的说法,先收养个女婴便可以招来男丁。想不到一年不到,养母真的有喜了,而且还是对双生子,这下可把那对夫妇给乐坏了,而招弟真的可以招来男丁的名声从此传扬开来,凡是生不出孩子的夫妇便争先恐后的用高价来将她买回去当养女,就是盼望她的福气能庇荫到自己,让他们一举得男。
她的悲惨命运就这样延续到今天,被辗转卖到各个大户人家,人人竞相收她为养女,或许她真的具有那份招来男丁的福气,让那些没有子嗣的夫妇都能愿望成真。
招弟不禁要想,这到底是老天垂怜,还是天生的诅咒?她冷眼旁观着众人前后表里不一的态度,早就死心了,只等着长大成人之后,攒够了银子,便要逃出这荒谬的一切。
“爹、娘,女儿来给你们请安。”招弟保持端庄的仪态,宛如大家闺秀般,朝堂上的赵老爷和赵夫人福身见礼。
坐在左边的赵老爷年约五十来岁,蓄着两撇胡子,和右边的赵夫人同样都穿金戴银,家财万贯的他们什么都有了,现在只缺一个可以传宗接代的男丁。招第可是赵氏夫妇抢破了头,才以一千两银子买来当养女。
“招弟,乖女儿,快点过来跟你娘说几句讨喜的吉祥话,让你娘早点替我们赵家生个带把的儿子,不然爹可无法跟赵家的列祖列宗交代。”赵老爷明白自己年纪大了,再不赶紧生下子嗣,只怕将来更是心余力绌。
他说得好声好气,口气可不敢太凶,唯恐把这位可以招来男丁的养女给吓到了,这可是上一任收养她的魏老爷千叮咛万交代的,要好生对待这位可以招来男丁的福星,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只怕这辈子连个女娃儿都生不出来。
招弟听他亲热的叫着“乖女儿”还真的很想吐,她掩饰心中的不满,含笑的上前“娘,女儿真心诚意的祝福您早日为爹生下个健健康康的胖儿子,让赵家多子多孙、开枝散叶。”
“好、好,真乖。”赵夫人笑得眼角出现细细的皱纹,心想只要有她在身边,就一定能生出个儿子来。当年要不是带着大笔的嫁妆陪嫁进来,从此赵家的生意兴旺至今,看在这点情分上,老爷才容忍到今天,不然早就讨了好几个小妾回来,自己的地位也保不住了。
“老爷,有招弟的金口,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赵老爷抚着唇上的胡子,笑得见牙不见眼。“呵呵,但愿如此,要是真能生下个儿子,就不用再被那姓阎的嘲笑了。”提到死对头,不禁咬牙切齿。
“老爷又跟阎老爷呕气了?”
他哼了口气“那姓阎的儿子如今都十五岁了,而我却一无所出,他就老在我面前夸赞自己的儿子多么天资聪颖,从小就有经商的头脑,还刻意取了个很霸气的名字叫无赦,摆明了是在跟我炫耀,不但处处抢我们赵家的生意,还敢大言不惭的说他的儿子将来非公主不娶,夫人你说气不气人?幸好阎家就要搬到京城去了,不然我还得继续受他的气。”
听完赵老爷的话,赵夫人满脸羞惭的垂下头“老爷,都是妾身不好,直到今天都没能帮你生下一儿半女。”
招弟适时的接腔。“娘,只要您的身体好生调养,一定很快就能帮爹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她可是比亲生女儿表现得还要孝顺。“待会儿女儿去胡大夫那儿一趟,请他帮娘配几帖补葯。”
被她的孝心感动,赵夫人差点就要心软了。“招弟,你真是个好孩子。”可惜不是她的亲生骨肉,否则她也会真心疼惜这个孩子。
她眼眸一闪“娘,这是女儿分内的事,女儿还要去注生娘娘庙帮爹娘祈福求平安,请老天爷赐下麟儿给赵家。”
“好、好,难得你有这份孝心,也不枉费我们收养你。”赵老爷猛点着头,表示赞许。“爹马上就让仆人准备轿子。”有人守在身边也安心,万一跑了不就人财两失。
就猜到他会这么说,招弟已经拟好说词。“不用了,爹,女儿用走的去比较有诚意,老天爷也会受到感动,难道爹和娘不相信女儿?”
赵老爷脸皮抽动一下“这、这爹当然相信你了。”
“有梅玉陪着女儿,不会有事的。”她早知道这个丫环是派来监视自己一举一动的,所以压根不曾信任过。
他连忙改口。“有梅玉陪你去,爹自然就放心多了,你快去快回。”
“谢谢爹,那女儿这就出门了。”脸上挂着颇有教养的笑容,福了福身才往外走,当招翟歧出偏厅的门坎,并未马上离开,只是闪到门后偷听屋里的谈话。
果然就听到赵夫人开口了。
“老爷,招弟这孩子确实很得人疼。”
对于这点,赵老爷倒是蛮赞同的。“没错,不枉我花了大笔银子才把她买回来,不然光是想到那一千两银子就搥心肝。”
“只要能让我们赵家有后,再多的钱也无所谓。”她希望自己的肚皮争气点,早日有好消息传出。
他脸色一沉,疑心大起。“夫人,都过了九个多月了,怎么还没半点消息?上次魏老爷的妾室可是不到半年就怀了身孕。”
“老爷,一定会有的,只要有招弟,妾身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了。”赵夫人心里何尝不急,每天还不忘求神拜佛,就怕老爷等不及,决定先纳了妾再说。“对了,昨天黄老爷让仆人请你过府,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赵老爷旋即一脸好气又好笑。“还不是为了招弟。夫人也知道黄老爷的独子英年早逝,膝下只有两个女儿,最近才刚续弦,所以希望我把招弟让给他,他愿意出一千二百两银子,不过被我回绝了,就算要卖也要等夫人有了身孕,到时再把招弟卖了也不迟”
再也听不下去,站在门外的招弟面无表情的离去。
她早料到赵氏夫妇会这么做,他们就跟之前收养她的那些大户人家一样,只是想利用她,利用完了便一脚将她踢开,没人真心当她是女儿。
招弟告诉自己,没有关系,等存够了银子,她就可以逃得远远的,摆脱这种残酷的命运,到时谁也找不到她,再也别想把她当货物般买卖。
“小姐。”梅玉朝她走来,手上挽着提篮,里头摆了三牲素果。
招弟眨了眨眼,将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眨了回去。“东西都备妥了?那么走吧!先陪我上胡家葯铺去。”她知道目前攒的私房钱还不够在路上花用,得想办法多存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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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安县胡家葯铺
招弟才跨进门坎,就闻到满室的葯味,和成堆的葯材,柜枱后面只有一个长相可爱的少年。
“冬瓜!”这个名字还是她帮他取的,不是他长得像冬瓜,而是救他的时候,正好想喝冬瓜汤,于是临时起意帮他取的小名。因为他是她救的,所以这是她这个救命恩人的权利,不肯也不行。
小名叫冬瓜的少年扬起脸,一看到是她,马上绕出柜枱,朝她跑了过来,不由分说的将她拉到一旁。“招弟姐,你来得正好,我有事要找你。”
“发生什么事了?”
他确定跟着她一块来的梅玉不会听见他们的谈话,这才把原委告诉她。“招弟姐,你上回跟我说想多赚点银子。”
“没错,你有门路?”招弟两眼发光的问。
冬瓜压低嗓音“招弟姐,你有听过棺菇吗?”
“没听过。”她摇头。
“它是一种生长在一些腐朽多年的棺木上头的野菇,所以大家管它叫棺菇,外形看起来人头人身,据说可以治百病。传说它就长在尸体的鼻骨上、脑壳或棺木上,其中又以长在脑壳上的棺菇质量最好,一斤可以卖个上百两银子。我听师父说,现在很多朝廷大官和富商巨贾都抢着要买,因为越有钱有势的人越是怕死。”他说得煞有其事。
招弟兴奋莫名的抓住他的手,指甲都掐进他的肉里,猛力摇晃他。“真的可以卖到一百两?”有了这些银子,她马上就可以远走高飞了。
“嘶对。”冬瓜咬牙呻吟。
她登时笑得眼都瞇了。“真有这么好的东西,我非找到它不可。冬瓜,你知不知道那个叫棺菇的东西在哪里可以找到?”
“当然是要去有棺材的地方,我听那位来找师父的采葯人说,在我们城外的那片乱葬岗好像就曾经出现过。”冬瓜话才说完,瞥见她跃跃欲试的表情,还是好心的劝了两句。“招弟姐,棺菇只有在晚上才容易找到,可是听说城外的乱葬岗时常闹鬼,你去太危险了。”
“我才不怕鬼,只要能找到棺菇,就有一百两银子可以赚,我跟它赌了。不过”她话锋一转,忽然伸出两指揪住冬瓜的耳垂“你要是胆敢骗我半个字,害我白高兴一场,你就该糟了。”
冬瓜嘶嘶的喊痛。“招弟姐,我哪敢骗你”“没有最好。”招弟依然揪着他的耳垂,瞇眼警告。“否则就枉费我当初救了你,没让你饿死在路边,还透过关系帮你找了这份好差事,认胡大夫为师。我可以说是你的救命恩人,要懂得知恩图报。”
听她这么说,他不禁要怨叹,明明只比她小两个月左右,个头又比她高,却老是被她欺负,还得听她差遣,呜呜,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他也不想被她救。
“棺菇的事我真的是听来葯铺里的采葯人说的,不信你可以问我师父。”冬瓜拚命的揉着被掐红的耳垂“我没有骗你。”真是好心没好报。
招弟狐疑的斜睨“真的?”
“是真的。”他差点没有指天立誓。“我可以欺骗任何人,但绝对不会骗招弟姐的,招弟姐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好吧!我暂且相信你。”她施恩的说。
冬瓜吁了口气“招弟姐,你真的要一个人去?”
“不然你要陪我去吗?”
“不、不,我、我最怕鬼了。”冬瓜脸色发白的猛摇头。
她啐了一口“没用,本来我还想,要是真的找到棺菇,卖掉之后要分你一成,既然你不去,那就算了。”
“不用了,我什么都不要。”他才不敢跟她抢,宁可安分守己的待在葯铺里当学徒,也不想真的撞鬼,那可是会带衰的。
“不过招弟姐你还真是要钱不要命,现在是农历七月,那种地方阴气一定特别重,你最好多带些纸钱去,烧给那些好兄弟在黄泉路上用。”
招弟当场赏了他一记爆栗。“你在诅咒我啊!”“我哪敢诅咒招弟姐。”冬瓜很无辜的揉着痛处。
哼了一声,她往店铺外走去。“没有最好,既然你师父不在店里,那我改天再来,梅玉,我们走吧!”
才走出葯铺,负责监视她行动的丫环便开口问了“小姐,他刚才跟你说了些什么?”老爷有交代过,要随时报告小姐的行踪。
招弟瞪她一眼“你问这么多干啥?”
“没、没有,奴婢只是随口问问。”梅玉心虚的垂下头。
招弟在心中嗤哼,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佯装叹了口气“冬瓜没有其它的亲人,把我当作他的亲姐姐,有时也会想跟我说点悄悄话什么的。你下头也有弟妹吧!应该能够了解我们的感情才是。”
“是,奴婢明白了。”方才看他们说话的模样,的确像亲姐弟那样打打闹闹,应该没啥问题,不必跟老爷说。
知道暂时唬过她了,招弟暗自得意的前往城里香火最盛的注生娘娘庙,心想赵氏夫妇年纪都大了,万一生不出儿子,那她可就惨了,不敢想象他们会如何对待自己,看来得想办法再筹措多点路费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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迸人有云七月鬼门开,诸事不宜。
将近子时,只见通往城郊一处乱葬岗的蜿蜒小路上,一盏灯火忽明忽灭,由远而近,直到瞥见那道纤瘦的身影,手执灯笼,柳腰款款的行来,否则真要以为见到鬼火了;不过三更半夜的,乍见身穿素衣的小姑娘在这种阴阳交界的地方出现,照样会吓死不少人。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不要来找我,我不是故意打搅你们的,我有带了不少纸钱给你们请你们收下南无阿弥陀佛”虽然没见过鬼,不过招弟为了表示敬意,还是一路洒着纸钱,让好兄弟在鬼月有银子可以花用,就不会找她麻烦了。
总算来到这座传说阴气很重的乱葬岗,这里葬的多半是拥有七、八十年历史,甚至百年以上的无主孤魂,因为没有后人供养,所以时常闹鬼,城里头就有不少人绘声绘影,说他们曾经见过无头鬼、吊颈鬼,还有艳鬼。
招弟困难的咽了口唾沫,几次要打退堂鼓,不过看在银子的份上,最后她还是决定来了,没办法,她真的太缺银子了。
“呀!呀!”乌鸦从头顶飞了过去。
招弟惊跳一下,差点叫出声来。
“不怕、不怕。”深吸了口气,将手上的灯笼举高一些,看着眼前一座又一座残破不堪的墓地,还真的有些腿软,换作普通人早就溜之大吉,可是她太需要银子了,绝对不愿放过这种难得的赚钱机会。
“该死的冬瓜要是敢骗我,看我回去怎么跟他算帐。”
她小心翼翼的爬上坟地,因为长年无人整理,有些埋在地下的棺木都露了出来,这倒省了她不少事。
双手合十拜了拜。“真是对不住,我没有恶意。”尽管有点可怕,她还是伸出手,在里头四处摸索,就是希望找到传说中被称为最神秘又昂贵的葯材。
就这样连续找了快一个时辰,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还是一无所获。
“好哇!这个臭冬瓜,你死定了。”招弟气呼呼的咒骂,强忍着恶心的感觉,拿出帕子擦了擦手,感觉阴风阵阵,搓了搓手臂,心想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免得那些好兄弟真的找上她。
心里才这么想,便谨慎的踩稳脚步,要循着原路往下走。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踩着一个又一个坟头,招弟不免提心吊胆,左手紧握着挂在脖子上的符袋,那是她今早去土地公庙求来的。
“借过”嘴里喃喃自语,毕竟经过“人家”的门口,总要事先打个招呼,俗话说礼多人不怪嘛!
原本还在庆幸终于快到平地了,冷不防的,不知道踩到什么,她本能的低头一看,赫然是只手掌,登时惊声尖叫“哇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踩你的我、我马上离开。”
咽了口唾沫,招弟连气都不敢喘得太用力,才举步要走,左脚的脚踝却被抓个正着,这回叫得更大声。
“不要抓我!不要抓我!”鼓起勇气低头瞄了一眼,登时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的用力蹬着左脚,想把抓住她的东西蹬开。“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啊有鬼啊”可是任凭她怎么蹬,脚踝依然被扣得紧紧的。“救命啊!我下次真的再也不敢了”
虽然招翟期口声声说为了银子,什么都不怕,可是真的遇上了好兄弟,不怕才怪
因为蹬得太用力,害她整个人往前扑倒,刚好扑在耸起的坟头上,一颗裸露在外的骷髅头和她面对面,空洞的眼眶就这么瞪着她,一时之间,你看我、我看你,吓得招弟再次哇拉哇啦大叫。
“有鬼啊不要抓我!我跟你们都是苦命的人,从小就被爹娘卖掉没有人疼我爱我,看在我们同病相怜的份上,放了我一马我、我保证不会再来吵你们呜呜”最后还很没用的哭了出来,要不是太恐怖了,她说什么也不会轻易掉下眼泪。
难怪人家会说夜路走多了,总是会碰到鬼,今晚就让她遇见了,可是她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亏心事,那些好兄弟干嘛找上她?还是她打搅到他们的安眠了,所以才故意现身吓唬她?
呜呜~~做人还是不要太铁齿,真是太可怕了,她也只不过是爱钱了一点点,八字也很重,没道理会撞到鬼啊?
最后用尽吃奶的力气,终于成功的把脚踝要了回来,不敢再回头,连滚带爬的想要逃离这片乱葬岗。
就在这时,招弟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扑了过来,彷佛是阴魂不散的孤魂野鬼,她还没反应过来,那“东西”已由后头贴在她的背上,在她耳畔吹气,招弟忽地瞠大圆眸
“还我的命来我死的好冤啊还我的命来”凄凉的控诉断断续续,更是令人寒毛直立。
招弟的上下两排牙齿不断打颤。“不是我不是我杀的”
表叫声依然在她耳畔吹着气。“还我的命来”
受到如此巨大的惊吓,招弟脑袋顿时一片空白,僵硬的转动螓首,想看清“鬼”的长相,当她目睹一个披头散发,吐着长舌的男鬼,虽然这种表现太窝囊了,招弟还是两眼翻白,生平头一遭被吓晕过去了。
发觉她的身子软下,往地上滑去,鬼叫声嗄然中止,任由招弟瘫软在地上,一片漆黑之中,只有一双透着浓浓笑意的黑色眼珠由上往下睥睨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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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吗?
意识渐渐回到四肢百骸,脑袋还有些模糊的招弟只想着该准备起床梳洗,待会儿还得去跟赵老爷和赵夫人请安。至少在逃离此地之前,她不能露出一丁点破绽,免得前功尽弃
咦?
一抹骇人的影像闪过脑海,让招弟整个人弹坐起来。
“有鬼有鬼啊!”当她叫完,赫然发现自己置身在一间废弃的屋舍中,屋顶破了个大洞,金黄色的阳光从洞中洒了下来,梁柱东倒西歪,随时有倒塌的危险。
想到那些好兄弟在天亮之后就不敢现身了,招弟总算吁了口气,接下来的念头是赶紧检查身上的衣物,确定它完好无缺,没有被色鬼给轻薄了,不然真是有冤无处诉。在确定也没有受伤后,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这才落下。
警觉的四处张望,并没有其它人在,她撩起裙襬,试着站起来,只想着赶紧回到赵家,失踪了整晚,他们铁定以为她偷跑了。
才来到门口,她又满脸惊骇的站住,然后一步步的退后
“你、你、你”朝她走来的年轻男人未梳发髻,任一头乌发随意的束在脑后,身上的黑袍又脏又皱,还真像极了昨晚的那个?
“鬼?”
燕七也看到她,洗净的俊脸上露出一对酒窝。“你醒啦?”
注意到对方脚下有影子,招弟确定他是人不是鬼。“你昨晚是你装鬼吓我的对不对?”整件事想清楚之后,不禁怒火中烧。
“呵呵,只是开个小玩笑罢了,你不要生气。”
昨夜他的穴道自动解开,张开眼睛,就看见她三更半夜不睡觉,独自跑到乱葬岗,也不害怕,还一个人在那边嘀嘀咕咕的,一时好玩,才扮鬼吓她,没想到真把她吓晕了,害他有些过意不去。
她两手往腰上一扠“小玩笑?我都差点被你吓死了,还说是小玩笑?”
“对不起,我以为这只是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要是冒犯了姑娘,我在这儿再跟你道声歉好了。”燕七见她柳眉横竖的模样还真逗趣好玩,不知不觉笑得也就更开心了。
招弟余怒未消。“你还敢笑!”
“不笑了、不笑了。”他连忙收敛一些天生的笑脸,然后朝招弟走了过去。
她以为他想对她不轨,急忙往后退。
“你、你、你不要过来。”
他满脸无辜的越过她身边“不过去我怎么拿东西?”原来是看见墙角有一只破碗可以派上用场,他来到墙边坐下,把从外头摘回来的葯草放在碗中,用石头将它们剁碎。
深怕他有其它企图,招弟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不消多久,燕七把葯草都剁碎了,才有了下一步的动作。当他开始宽衣解带,招弟两颗眼珠差点从眼眶滚出来。
“你、你、你要干什么?”她揪住自己的衣襟,唯恐他对自己做出侵犯的举动,她可是宁死也要保住贞洁;可是等他脱去外袍和内衫,露出伤痕累累的上身,她不禁愣住了,除了心脏部位有个呈现溃烂红肿的伤口,还有无数的旧伤,新旧伤痕加在一起,可以说是体无完肤。
接下来,他抓起剁碎的葯草,将它们涂抹在伤口上,招翟拼了都忍不住瑟缩,差点想要替他喊痛,光用看的就能想象出有多痛了,可是他脸上却不见任何痛楚的神情,甚至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好像他抹的只是面墙壁,而不是血肉之躯。
招弟脸色都发青了,脱口而出“你、你不痛吗?”
要是寻常人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早就痛得哭爹喊娘,不知道昏死过去几次了,而他却像没事人般,好像伤的不是他似的,真是个怪人。
“当然会痛啦!”燕七笑得酒窝更深了。
她白他一眼“你的表情看来一点都不像。”大男人生个酒窝要干啥,看了就碍眼。
“那要怎么样才像?”
“起码不是像你现在这样。”招弟没好气的啐道。
燕七低头指着自己左胸上血肉模糊的伤口。“这是被人从后面一剑刺穿的,你要不要过来看,应该可以从前面看到后面。”
“怎么可能,你这个人真是爱说笑。”她可不觉得好笑。“要是真的刺穿了,你早就死了。”
他点了点头“说的也是,心脏就在这个地方,要是真的刺穿了,我已经变成鬼了,不过我伤得真的不轻,不信的话,你看噗!”一口鲜血从口中如涌泉般喷了出来。
“啊!”招弟跟着惊叫。
虽然吐了血,满子诩是红通通,他还是一派轻松。
“这次我可不是在说笑的。”
招弟脸色有些发白。“可是你的表情真的很像。”
“没办法,我天生就长这副模样,老是让人误会。”燕七夸张的叹气,将葯草敷在伤口上后,把内衫撕成了条状,然后扎在伤口上固定。
虽然这个男人看起来嬉皮笑脸的,好像不是坏人,不过“坏人”不会写在脸上,谁晓得他是不是什么江洋大盗、钦命要犯。招弟告诉自己不要掉以轻心,早点离开是最好了。
“这位公子,我不知道是谁把你伤成这样,但是我保证不会跟任何人说,也不会去跟官府告密,就当作我们都不曾见过面,我还有事要先走,你好好养伤。”
燕七左右摇晃着食指“你还不能走。”
“为什么?”她警戒的瞪他。
他用手背抹去嘴上的血迹。“义父从小就教我,绝对不能相信别人的承诺,否则最后吃亏的是自己。”
“我、我不会骗你!”
“光是嘴巴说说,谁会相信。”燕七凉凉的说。
怎么办?要是太晚回去,赵家准会以为她跑了,派人出来找她,以后有了防备,她就别想逃了。
可恶!都是这个男人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