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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蒂走进商际公司的大厅,士华正拿着公文包在那里等着。“你看起来好极了,”他说着并握起梅蒂的手。“完美极了,既冷静又神气。”
梅蒂花了一个上午打扮自己,最后终于挑了一套黄色洋装。因为她记得某篇文章里说男人认为黄色是坚定而又没有敌意的颜色。为了更加强自己的坚定态度,她又把头发梳成一个髻。
“费迈特只要看你一眼,就会答应我们所要求的任何事情。”士华陪她走向电梯。“他怎么抗拒得了呢?”
事实上由于迈特上次看到她时,她是一丝不挂的,所以她对待会儿的会面更感到不安。“我的寄望倒不是那么高。”她颤着声音说着走进了电梯。
她茫然地望着电梯的大门,想起她与迈特在农庄上共享的欢笑与平静地对谈。她提醒自己,迈特并不是她的敌人,她曾为他们失去的孩子而哭倒在他的怀抱中,而且他也紧抱着她给她安慰,所以她现在不必这么傻气地空自紧张,迈特不是她的敌人。
到了第一百楼以后,士华向接待员报上名字,她就立即站起身说:“请朝这边走。费先生在等你们两位,其它人都已经到了。”
梅蒂走进迈特的办公室,差一点认不出来那个地方了。原来中间有一道活动墙拉开了,所以现在他的办公室跟会议室连在一起,足足有一个室内网球场那么大。有两个人坐在桌前跟迈特谈话。
迈特见到她就立刻站起身,缓步朝她走过来,脸上带着亲切而轻松的表情。然而他这种公事化的态度使她更不安。“我来帮你拿外套。”他对梅蒂说道,却全然不理已经把外套脱下来的魏士华。
梅蒂紧张得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是机械般地听他的话让他为她脱下外套。当他的手指碰到她的肩膀时,她忍不住要发抖。为了怕他注意到她的反映,她径自低头专心脱去手套。士华朝另外两个人走过去握手,梅蒂也跟着过去。
正当士华要向她介绍那两个律师时,迈特却又紧跟着过来,托住她的手肘,仿佛是主人要与贵客举行一项亲密的小会谈似的。“梅蒂,”他带笑看着她。“让我为你介绍皮比尔和李大卫。”
梅蒂发觉迈特站在一旁的态度,仿佛是以她的保护人自居,又具有强烈的占有意味。她收回目光,看着那两个律师,跟他们握了手。他们都足足六英尺高,西装笔挺,充满了自信。士华跟他们比起来就更不显眼了,在外观上士华就已输了几分。
迈特好象知道她在想什么,就说道:“比尔和大卫是要保障我的利益,也要保障你的利益。”听见这句话,正要坐下去的士华停了下来,朝梅蒂望了一眼,仿佛在责怪迈特大言不惭,也警告她别相信他的话。梅蒂这才安心了一点。士华也许比另两个人矮也比较年轻,可是并不会被他们吓倒。
迈特也看见士华的眼神,可是他不予以理会。他见到梅蒂也要入座,就托住她的手肘拦着她,并解释道:“你们到的时候,我们刚决定要先喝一杯酒。”梅蒂于是又站直了身子,困惑地看着他。其实他这是谎话,然而他还是直视着两位律师说:“两位要喝什么?”
“威士忌加水。”李大卫答道,明白迈特这句问话其实就是命令。他顺从地把刚要打开的公文夹推到一旁。
“我也一样。”皮比尔答道,也很有默契地轻松地往椅背一靠。
迈特转身对士华说:“你想要喝什么?”
“矿泉水,”他答道。“再加一个莱姆,如果你有的话。”
“我们有的。”
然后迈特又看看梅蒂,可是她摇摇头,说;“我什么都不要。”
“这样的话,你来帮我拿酒好吗?”他问道,似乎是决心要找一个机会和她私下先谈。“他们三个见过面,所以我相信我们去弄酒的时候,他们会有话好谈的。”他这话也是说给大卫和比尔听的,他们当然会明白他的暗示而把士华牵制住。
迈特扶着梅蒂的手肘,在他身后,大卫早就打开话题,跟士华亲切地谈起报纸上的一件案子,比尔也在旁边加油添醋,而且他们说得很大声,故意让士华无法听到迈特与梅蒂的谈话。
吧台是嵌在墙内,呈半圆形状,迈特进去以后外面的三个人就看不见他了,然而梅蒂却仍顽固地站在外面。迈特看看吧台下面的冰箱,不经意地问道:“你可不可以帮我把冰箱里的矿泉水拿出来?”他则在那里准备着酒和冰块。
梅蒂点点头,终于有一点勉强地绕进吧台里头。她刻意回避看他的目光,从冰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和一个莱姆,往柜台上一放就转身要走。“梅蒂!”迈特平静地说道,同时按住她的手臂。”你为什么不能看着我?”
他碰她手的时候她一惊,他就松开了她。然而她还是抬起眼睛看他,随后她的紧张神情消失了大半。她甚至能带着歉意笑笑,承认说:“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可是我觉得这整件事都很傻。”
“这是你自找的,”他开玩笑地说。“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就那样离开一个男人的床,只留下一张字条跟他说再见,那是很不好的事情?他会怀疑你是不是还尊重他。”
她忍不住笑了,他也对她微笑。“那样子离开你真是很傻的事情,”她承认着,而这时侯他们竟自然而然、轻轻松松地谈了起来。“我说不出我为什么那么做,我也不了解自己。”
“我想我了解,”迈特说道。“来,喝一点这个,”他把调好的伏特加苏打递给她。她想拒绝,然而他摇摇头。“这可以帮你在开会的时候轻松一点。”他等她喝了一口之后,才把他之所以哄她到这里来的目的说出。“现在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梅蒂听见他的口气突然严肃起来,就抬眼定神望着他。“帮什么忙?”
“你记得在农场上你要求跟我讲和吗?”
她点点头,她站在他床边,跟他握手言和的情景仍历历在目。
“我现在也向你要求同样的事情——讲和,或者说是休兵,从我的律师开始讲话起,到你离开这个房间为止。”
她心里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于是放下杯子,警觉地看着他那深不可测的睑。“我不懂。”
“我是要你听完我的律师所提出的条件,同时记住我们要休兵,不管”迈特停下来想找一个最适当的字眼。“不管我的条件听起来有多‘不寻常’,我是真的相信那对我们两个人都是最好的。如果你要拒绝我的条件,我的律师会向你解释在法律上你还有什么选择。你开始一定会觉得我逼人太甚,可是不管你有多生气,我都请你不要站起来一走了之,或是叫我们三个去死。另外,我也要求你在会谈结束后,给我五分钟的时间跟你单独在一起,好劝服你接受我的提议。要是我无法劝服你,你那时候尽可以骂我去死,然后离开这里。你同不同意这样做呢?”
梅蒂的不安感觉达到了最高点,可是他只是要求她冷静地在这里待一个小时左右而且——“在农庄上我会答应你的条件,”他提醒她。“现在向你作同样要求难道会太过分吗?”
梅蒂无法与他争辩,只好缓缓摇头。“我想并不过分。好吧,我答应。休兵!”她说道。然后她讶然发现他向她伸出了手,就像在农庄上的情景一样。她也伸出手,当他握紧她的手,她的心竟激动地跳了起来。
“谢谢你。”他说道。
她想想自己在农庄上也是这么对他说的。她勉强对他回以一笑,说道:“别客气。”
士华非常清楚费迈特是有心要把梅蒂引开,所以他一面跟那两个同行聊着,一面在心里估计倒五杯酒需要多少时间。等时间差术多了,他就不管大卫和比尔,径自转过椅子去,伸长脖子看看吧台后面的动静。
士华原以为会看到迈特在欺压梅蒂,不料却让他看到大吃一惊的一幕:费迈特对她伸出手,睑上的笑容温柔无比,而梅蒂把手放在迈特的手上。抬眼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是士华从来不曾见过的,可以说是充满了关爱之情。
他猛然收回目光。直到一分钟以后梅蒂与迈特把酒端来时,他还是没有办法为梅蒂刚才的神情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迈特与梅蒂入座以后,比尔说道:“迈特,我们可以开始了吗?”士华这时才发现他们的座次很奇怪。迈特并未坐在桌首,而是坐在大卫的旁边,仿佛这样比较可以看清楚梅蒂的反应。
片刻之后,比尔开始说话了,而他说的内容令士华惊讶地扬起眉毛。“我们今天要考虑得慎重一点。这一对夫妇在十一年以前作了神圣的结婚誓言,他们当时都知道婚姻不可儿戏——”
士华觉得又气又好笑,明白比尔这番话是有意要对梅蒂作感情攻势,所以就打断了比尔的话。“你不必把整个结婚宣言都背出来,比尔,他们十一年以前就已经听过了。这也是我们今天会在这里的原因。”他转身着费迈特,后者正在无意识地玩弄手中的一技金笔。
士华说:“我的客户对你的律师声明不感兴趣,你到底想要什么,条件是什么?让我们开门见山地谈吧!”
迈特不回答士华,只是朝比尔望一眼,头微微一偏,指示他按照士华的意思做。
“好吧,”比尔说道,不再扮演和事佬的角色。“我们的立场是这样的。我们的客户有充分理由可以严正控告你客户的父亲。由干柏菲力昧着良心阻挠我们客户的婚姻,我们的客户被剥夺了参加他孩子丧礼的权利,被剥夺了安慰他的妻子以及得到妻子安慰的权利,他也被误导而深信她要离婚。简而言之,他被剥夺了十一年的婚姻。柏先生也刻意阻挠费先生的事业,而非法企图影响南村土地重划委员会。当然,这些都是足以提出控诉对簿公堂的事情”
士华看看正在看梅蒂的迈特,而梅蒂则是紧盯着皮尔,脸上的血色尽失。士华很气他们这么苦苦相逼梅蒂,就轻蔑地说:“如果每个受到岳父阻挠的男人都可以提出控诉,法庭会忙得没完没了,他们会笑着把他赶出去的。”
比尔扬起眉毛,不服地看着他。“我怀疑,柏菲力的阻挠不仅是恶意的,而且太过分了。我相信陪审团都会认为柏菲力的恶意是不当的,而且我们还没说到他非法干涉南村土地重划委员会呢。无论如何,”
他举起手指阻止士华发言。“不管我们的控诉在法庭上是输还是赢,这件案子都会在大众之间掀起风暴,不仅会不利于柏先生,也很可能对柏氏百货公司不利。大家都知道柏先生身体不适,所以这种情形也许会不利于他的健康”
梅蒂恐惧得胃部痉挛,同时更有一种遭到出卖的感觉。当初是她开车到农庄,把孩子与她父亲那封电报的事告诉迈特,而今他却用来反控她。不过听到比尔接下来说的话,她的心情又好了一点。
“柏小姐,我刚才所说的事情并不是要警告你或威胁你,只是要提醒你这些都是事实,也好让你了解我们的观点。然而,费先生愿意不再提这些事,也不使用他控诉你父亲的权利只要你能同意一些简单的条件。士华,”说着,他把一份文件递给士华,又把一份同样的文件递给梅蒂。
“我对你的客户所提出的条件都详细地写在这里了。为了消除你们对费先生的诚意可能有的疑虑,他愿意让你们在会议结束后再在文件上签名。不过有一个限制就是,对于这些条件,你的客户必须在今天离开以前作成决定要拒绝还是接受。如果拒绝,我们就撤回这些条件,然后在这个星期结束之前就循法律途径对柏菲力提出控诉。在我把这些条件说出来之前,你们要不要先花一些时间看一下呢。?”
士华看都不愿意看一眼,把文件往桌上一丢,然后往后靠坐,冷眼瞧着比尔,嘴角带着轻蔑的笑意。“我宁愿听你说出来,比尔,我向来不欣赏你这种戏剧化的作风。我今天之所以到现在还没有骂出来要你们法庭上见,是因为我想看到最后一幕,看看你还有什么好卖弄的再走。”士华看起来虽然不在乎他们的威胁,心里却担心梅蒂所受到的影响,也为之气愤不已。
费迈特微微点头示意之后,大卫插话进来。“也许由我来说明文件的内容比较好。”
“我可不知道,”士华傲然地说。“你只是临时演员呢,还是主角?”
“我是主角,”大卫泰然自若地答道。“这份文件是我准备的。”然后他把注意力移到梅蒂身上,微笑地说道:“刚才我的同事已经解释过了,梅小姐,如果你同意你丈夫的条件,他就愿意放弃控告你父亲的念头,不过除此之外,在这份文件里说到,他还愿意提供更优厚的条件:他愿意给你一大笔钱,一笔非常慷慨的赡养费,总数达五百万元。”
这下可好了,梅蒂本来已经够不安了,现在又加上震惊。她看看士华。“同意什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只是他们玩的一种游戏而已,”士华安慰着她。“他们先威胁说如果你不答应跟他们一起玩,他们就把一切都收回,现在又要告诉你他们愿意给你什么。”
“什么游戏?”她无力地喊了出来。
“他们把最精采的保留到最后。”
她望着士华的眼睛,终于点点头,集中起思绪,再看李大卫,就是不肯正眼看迈特。“说下去吧,李先生。”她毅然说道。
“除了五百万元赡养费之外,”大卫说道。“你丈夫愿意以两千万元把休斯敦那块地卖给柏氏百货公司。”
梅蒂觉得整个屋子似乎在旋转。她终于转过头去看迈特,脸上的表情充满迷惑、感激以及担忧。迈特与她的目光相接,毫无回避之意。
李大卫接着又说道:“最后,如果你同意你丈夫的条件,他愿意签署一份同意书,这样你们的离婚就不必按照法律规定等分居两年才生效,而只需等六个月就可以了。”
士华耸一耸肩。“我们不需要费先生同意才缩短等待期限。法律有明文规定,如果夫妇在两年之内没有同居在一起,而且无法妥协的歧见仍然继续存在,等待期限就自动缩短为六个月。现在,他们两个人有十一年没有住在一起了!”
李大卫往椅背上一靠。梅蒂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知道他下面要说的是什么。他平静地说道:“他们上个周末是在费先生家里共度的。”
“那又怎样?”士华说道。他现在已经不生气了,只是被迈特那五百万元的赡养费慑住了,因而拚命想要搞清楚迈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他们并没有违反婚姻关系中所谓同居的定义。他们只不过在同一个屋顶下住了两天,没有人会因此而判定他们仍维持着婚姻关系。他们并没有真的‘同居’。”
接下来是一片死寂。
李大卫扬起眉毛,沉稳地看着士华。士华的怒火又升了起来,他瞪着迈特说:“你们只是住在同一个屋顶下,并没有睡在同一张床上。”可是迈特没有说话,只是刻意把目光移到梅蒂的脸上。
士华不禁恍然,他用不着转头看梅蒂就知道了。等他真的转头看她,只见她目光愧疚,脸颊羞得通红。她不敢再看她丈夫,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士华的脑子里一片纷乱,然而他还是挺起肩膀,用满不在乎的口气说道:“好吧,就算他们睡在一起了,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还是要说,你们的客户凭什么会拒绝缩短期限呢?既然离婚已无法避免,他又何必拖延呢?”
“因为,”大卫冷静地说道。“费先生不认为离婚是无法避免的。”
士华笑了起来。“没那回事!”
“费先生可不认为如此。事实上,他同意刚才所说的一切条件,包括五百万元的赡养费,休斯敦的那块地,还有同意缩短离婚生效期限,这一切都同意,只要你们答应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对于他们损失的每一年婚姻,他要求一个星期作为补偿,所以一共是十一个星期。十一个星期跟他的妻子在一起,好让他们更了解彼此”
梅蒂从位子上半站起来,眼睛瞪着迈特。“你到底要什么?”
“请你说明‘了解彼此’的意思。”士华问道,心中深信一定是与性有关。
“我想这个我们可以待会儿再谈。”大卫道,但是被梅蒂愤怒的声音打断了。
“噢,不行,你不能这样!”她站起身,模样就像一个愤怒的女神。“在这个会谈之中,你想尽法子威吓我,继而又羞辱我。所以现在请你不要停止,继续说清楚一点,让他们把你的条件一句一句地写下来,告诉他们你究竟想如何‘更了解我’。你这简直是在敲诈,你——你这个无赖!”
迈特看看其它人。“请离开一下,让我们单独谈话。”
梅蒂这时已经气得不顾一切了。“坐下!”她警告着他们。现在什么话都不重要了,她已经掉入他的陷井里。她明白了他的条件是什么,只是没有料到会这么荒谬。她要不就和他睡十一个星期,要不他就和她父亲对簿公堂,然后也许就把她父亲逼死了。
她又看见他那棕头发的女秘书正在一旁把两个人说的话都记下来。这时她的反应有如动物一般全凭本能。她瞪着迈特,眼光充满轻蔑与仇恨。“每个人都留在原位,让你把你那些很亵的条件列出来吧。你要不就是用法律把我父亲逼死,要不就是充分利用我的身体,对不对?现在,告诉这些律师你打算怎么下手吧。告诉他们每星期要多少天,每天要多少次,要用什么方式吧,你这该死的!不过你得开收据,你这无赖,我会要你每一次都签字认收。”
她的目光又移向他的秘书。“你是不是把每一个字都记下来了呢?你的怪兽老板要详细地把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说出来——”
突然之间每一个人都动了。迈特猛然站起身,朝桌子这一头走过来。大卫想抓他的袖子可是没抓到。士华推开椅子想把梅蒂藏到身后,可是梅蒂挣开了他。“不要碰我!”她对士华警告着,然后朝迈特冲过去。
“无赖!”她咬牙切齿地说。“把你的条件开出来吧。你要多少次呢?要怎么样的呢?”迈特朝她的手抓过去,然而她还是一掌打到他脸上,使他的脸偏到了一边。
“不要这样!”他命令道,同时抓住她的手臂。可是他的目光却盯着朝这边走过来的士华。
“无赖!”她呜咽着说道,同时狠狠瞪着迈特。“你这无赖,我竟然还会信任你!”
迈特把她拉到身边,并且把士华挡开。“听我说!”他傲然地说道。“我并不是要你跟我睡觉!你明白吗?我只是要求有个机会而已,见鬼了!只是要有十一个星期的机会——”
每个人都僵立在那里,就连梅蒂也停止了挣扎,不过她的身体仍然激动得发抖。她用双手掩面。迈特朝其它人望一眼,厉声说道:“出去!”
大卫和比尔立即收拾着资料准备离开,可是士华却留在原地看着梅蒂。她既没有回抱迈特,也没有挣脱的意思。士华说:“除非你放开她,而且由她亲口要我离开,否则我哪里也不去。”
迈特知道士华是说真的,而且既然梅蒂也不再挣扎了,所以他就松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手帕给梅蒂。
“梅蒂?”士华在她身后问道,口气不十分肯定。“你要我在外面等你吗?告诉我你要我怎么样。”
梅蒂发觉自己下错了结论,而且又制造出这种难堪的场面,她羞得几乎无地自容。她顾不了别的了,只是伸手抓过迈特递过来的手帕。
“她现在要的是,”迈特设法解释地说。“再打我一拳——”
“我自己会说话!”梅蒂喊道。她用手帕擦擦眼睛和鼻子,然后往后退开一步。“留在这,士华。”她抬起泪眼看着迈特,说道:“你要一切按法律来,那么就告诉我的律师,你所谓要一个‘机会’是什么意思,因为我显然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宁愿私下说明。”
“好吧,”她昂然地说着,然而她睫毛上的泪珠却破坏了她想摆出来的傲然态度。“那就太不妙了!是你坚持要这样的,而且是你坚持要当着律师的面这么做的。你不可能另外找时间和我私下谈——”
“我昨天打电话给你正是想说明这件事,”他对她说道。“可是你要你的秘书告诉我。一切跟你的律师谈。”
“呕,至少你可以再试一次。”
“什么时候?等你到墨西哥或是某个地方办了快速离婚之后?”
“我那样尝试也是正确的。”她说道。迈特好不容易忍住笑。她真是棒极了,这么快就昂然恢复了自我控制。不过她还无法面对律师,所以他朝那几个律师望了一眼。他自己的律师正提着公文包走出去,但梅蒂的律师仍顽固地抱着双手站在那里,既怀疑又好奇地瞪着迈特。
“梅蒂,”迈特说道。“至少请你告诉你的律师在我的办公室等着。他在那里可以看见我们,可是不必听见我们说什么。”
“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愤愤地说。“现在,让我们把这件事说清楚。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好吧,”迈特说道。他才不理会魏士华会听到什么样的话呢!他靠坐在会议桌的桌沿,双臂抱胸。“我要在未来的十一个星期里让我们有机会认识彼此。”
“你打算怎样做呢?”她追问着。
“就是一些平常的方式——我们可以一起吃饭,一起去看戏——”
“多久一次呢?”她打断他的话问道,看起来更生气了。
“我还没有想过。”
“我想你是一直在忙着想要如何敲诈我,如何毁掉我的生活!”
“一个星期四次!”迈特挤出来这句话。“而且我也没有意思要毁掉你的生活!”
“一个星期的哪几天呢?”她回嘴道。
他的怒气消失了,而且竟又忍不住想笑出来。“星期五、六、日,和星期三。”他想了一会儿之后说道。
“你有没有想到我还有自己的事业和未婚夫?”
“我不会妨碍你的事业。至于你的未婚夫就只好在这十一个星期站到一边去了。”
“那对他太不公平——”梅蒂喊道。
“又怎样!”
他的口气使她明白,不管她怎么说都无法让他打消念头。她成为他最新的一个恶性收购的目标。“他们所说的关于你的每一件丑事都是真的,对不对?”
“大部分是的。”他气愤地说出来,仿佛她又打了他一个耳光。
“你为了达到目的会不择手段是不是?”
他的脸色肃然。“在这件事情上不是这样的。”
她的肩膀垮了下来。“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我又对你做了什么事——我是说有意地——会让你要这样破坏我的生活呢?”
迈特知道无论他给他任何答案都会令她生气。“就说我认为我们之间有一种感觉——一种吸引力,我想看看那种感觉究竟有多强。”
“老天,我简直无法相信!”她喊了出来。“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只有可怕的往事。”
“还有上个周末。”他率然指出这个事实。
梅蒂恼羞成怒。“那只是——性而已。”
“是吗?”
“你应该知道的!”她顶撞着他的话,想起了一些她一直没有深究的事情。“要是报纸上那些关于你的事情有一半是真,你也已经可以打破绯闻的世界纪录了。老天,你怎么会跟那个把头发染成粉红色的摇宾歌星一起睡觉?”
迈特忍住笑,看着她来回踱着步子。他喜欢看她生气的样子。
“怎么样?”她逼问着。“你怎么会跟那种——那种女人睡觉呢?”
“我只是去参加过一次在她家举行的派对,我没有跟她睡觉。”
“我应该相信你喽?”
“你显然不信。”
“这不要紧。”梅蒂说道,同时设法让自己的脑筋清醒一点。“迈特,求求你,”她决心再试一次想让他打消那种疯狂的计划。“我爱的是别人。”
“星期天你跟我在床上的时候可不是——”
“不要提那个!我爱雷派克,我跟你发誓。我从小就爱他,还在我认识你以前就爱他了!”
迈特正想反驳,她又补上了一句:“只不过那时候他跟别人结了婚,我才放弃了。”
这句话深深鞭入他的心底,他猛然站了起来。“你听见我的条件了,梅蒂,要不要由你。”
梅蒂瞪着他,明白他已硬起了心肠。他是当真的——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士华也明白了这一点,穿上外套,站在一旁等着她。她故意背对着迈特,走到桌旁拿起皮包,然而心里却惊慌得一团纷乱,而且可以感到他在背后直盯着她,那目光简直要把她看穿了。她故意走到沙发那里去拿她的外套。
迈特冰冷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这就是你的回答吗,梅蒂?”
梅蒂拒绝回答。她试图再想想看有什么方法可以打动他的心,然而他没有心。他所有的只是缴清、自我和报复。她拿起外套,头也不回地对士华说:“我们走吧!”
她想给迈特一、两分钟时间,希望他能喊住她,告诉她说他只是在唬她的,说他不会真的对她或她父亲做出那样的事。
可是她身后是持续的沉默,不祥的沉默。
士华关上办公室的门。迈特办公室外间空无一人,显然他的秘书都已经回家了。梅蒂停下步子,终于开口说话了:“他对我父亲的威胁真的做得到吗?”
士华叹了一口气。“我们不能阻止他对你父亲提出控诉。要是他做的话,我想他除了报复之外也不能得到什么。不过无论他是胜诉或败诉,他只要一提出控诉,你父亲的名字就会上报纸的头版头条。你父亲的健康情形究竟怎么样呢?”
“他无法承受那种舆论的压力。”她垂下目光,看着士华手中的文件。然后又抬眼看他。“这里面有没有什么漏洞可以抓出来呢?”
“没有,不过也没有什么圈套,这也许可以让你放心一点。里头写得相当简明,正如比尔和大卫所说的一样。”他把文件放在秘书的桌子上让梅蒂看,可是她摇摇头。她不想看上面的文字,只是拿起桌上的笔,径自在文件下方签了字。
“把这拿给他,让他签名,”她说着,把笔朝旁边一丢,仿佛那枝笔有多肮脏。“让那个——那个疯子把他要的每个星期哪几天写出来。而且要他搞清楚,要是他错过某一天,以后也不可以要求补回来。”
士华几乎要笑了出来。可是当她把文件交给他的时候,他摇了摇头。“除非你是真的想要那五百万元和休斯敦那块地,否则我觉得你不必接受这个条件。关于你父亲的事他是唬人的。”
梅蒂的脸上现出希望之色。“何以见得?”
“预感,一种强烈的预感。”
“预感,根据什么呢?”她追问着。
士华想起费迈特握住她手时脸上那种温柔的表情。他也想起梅蒂打了费迈特一个耳光之后,费迈特止住了她,然而态度并无粗暴之意。此外,虽然士华也原以为迈特所谓的条件是指十一个星期的性关系,然而显然迈特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士华没有想办法把这些模糊的想法说出来,所以只好说一件比较具体的事实:“要是他真的够狠,这么想要报复你的父亲,他又何必给你那么大方的条件?他何不干脆拿控告你父亲当威胁,来逼你就范呢?”
“我以为他是觉得这样比较有趣,也喜欢让我和我父亲知道他对那笔钱根本不在乎。士华,我父亲从前确实给了迈特很大的羞辱,而且现在还有此心,所以我可以想见迈特有多恨他,也许你无法想见。”
“我还是愿意一赌,不管你答不答应他的条件,他都不会控告你父亲。”
“我想相信你,”她求道。“请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们就把这些文件丢到垃圾桶然后走出去。”
“听起来有点奇怪,虽然我知道他过去的名声,也看到了他今天的表现,可是我还是不相信他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
听了士华的理论,梅蒂的心沉了下去。“我不能把我父亲的性命放在这么暧昧的推理上当赌注。而且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
她颤巍巍地吸一口气。“迈特非常清楚他选的是什么样的律师。也许你说的对,迈特是不想伤害我个人,可是你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他并不是想要得到我,他根本不了解我。他要的是报复我父亲、所以他想出来了两个方法:一个是对我父亲提出控诉,一个是更好的方法,就是利用我。他要强迫我爸爸看见,经过这么些年,不管他用什么方法,我们还是在一起,在迈特而言这才是以牙还牙。”她把手放在他手臂上。“所以,当你把这个拿进去给他的时候,请你帮我一个忙好吗?”
士华点点头。“你要我做什么?”
“设法让迈特同意不要把这项交易,以及我们结婚的事情告诉别人。他很可能不会答应,因为那样他就少了一些报复的快感,不过还是请你试一试。”
“我会的。”
她离开以后,士华把文件翻到第二页,写下他希望迈特同意的条件,然后站直身子。他并没有客客气气地敲门,而是直接就开门走进迈特的办公室。
结果迈特不在那里,于是他又走到会议间,看见迈特正站在窗口,一手拿着酒杯,紧绷着脸望着窗外。他看起来像是刚打了一场败仗,而在设法使心神复元,这令士华有一点得意。事实上,见到迈特站在这空旷的房间里,在低头瞪视手中的酒杯那一瞬间,他竟有一种与外界隔绝的感觉。迈特举起酒杯,把酒通通喝下去,仿佛想冲去一些苦涩的感觉。
这时士华说话了。“我是不是应该先敲门呢?”
迈特猛然转过头来。士华仿佛看见他松了一口气,然而又不能确定,因为迈特很快就恢复了警觉。迈特看看士华手中的文件,态度又变成了昂然不可测。他转身朝吧台走去。
“我正要再喝一杯酒,”迈特说道,全无急着想取得文件之意。“你要不要也再来一杯,还是你要马上言归正传?”
迈特的口气似乎并不在乎士华如何决定,可是士华想利用这个机会多了解一下他对梅蒂的感情究竟如何。“谈正事并不需要多久时间,”士华说着,跟在迈特后面朝吧台走去。“我接受你的提议,喝一杯再说。”
“再来一杯矿泉水吗?”迈特问道,一面走进那半圆形的吧台后面。
“我要一杯波旁酒。”士华说道。
迈特怀疑地瞥他一眼。“真的?”
“我会对你这么一个聪明又无情的人说谎吗?”士华挖苦地说。
迈特冷然看他一眼,然后伸手去拿波旁酒瓶。“有些客户会使你连对魔鬼都可以说谎。”这话倒有其真实性,士华有些惊讶,也有些生气。他放下公文包,文件往吧台上一放。
“就这件事而言你说的不错,”他承认着。“梅蒂和我是朋友,事实上,”士华继续说着,想要使他们之间的气氛轻松一点、互信一点。“我曾经很迷恋她。”
“我知道。”
士华又是讶异不已,但也有点怀疑迈特在说谎。他说。“我想梅蒂都不知道,你的消息倒是很灵通。你还知道什么呢?”
“关于你吗?”迈特不经意地问。
士华点点头。迈特一面倒酒,一面开始简述士华的个人历史,使这个年轻的律师又惊又慎。“你家有五个孩子,你是长子,”迈特说道。
“你祖父和他的两个兄弟创立了你现在服务的法律公司,你如今继承家传,成了资深合伙人。你二十三岁的时候由哈佛法学院毕业,是班上的第一名。这也是你们家的传统。毕业以后你本来想担任公设辩护律师的工作,可是碍于家里的压力,你还是进了家族公司,帮一些有钱人处理案子,客户多半都是你们社交圈里的人。若是没有个人感情因素在内,你是个很好的交涉专家,然而今天你就是如此”
迈特停下来,把酒交给士华。“还要我再说下去吗?”
费迈特举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见士华也喝了一口之后,他说:“你现在三十三岁,是异性恋。你喜欢开快车,但是并不沉迷其中,你也爱驾船。你二十二岁的时候,自以为爱上在海边认识的一个女孩,可是她出身于意大利蓝领阶级的家庭,你们之间的文化差距太大,无法跨越,所以同意分手了。七年以后,你爱上了梅蒂,可是她对你没有意思,所以你们就成了朋友。两年以后,你家里逼你娶一个律师的女儿纪乔滇,你们订了婚,可是你又取消了婚约。现在你的身价是一千八百万,你祖父去世后你还可以继承一千五百万——可是如果他继续到蒙地卡罗赌钱,你继承的钱就会比这个少了。”
迈特停止背诵,这时士华已是惊骇加上生气。迈特示意他们到窗边的沙发上去坐,于是士华拿起文件和酒杯走过去,迈特与他相对而坐,问道:“我有没有漏掉什么重要的事情?”
“有,”士华答道。他举起酒杯敬酒,唇边现出嘲讽的笑容。“我最喜欢什么颜色呢?”
迈特直视着他的眼睛。“红色。”
士华笑了出来。“你为这次会谈显然做了万全的准备,比我好得多了。我还在等着一些关于你的资料呢,而且就算弄到了恐怕也没那么详尽。我实在对你们的效率感到惊异。”
迈特耸耸肩。“倒也不必,商际公司拥有一家很大的征信公司。”
迈特又补上一句:“是商际公司的,不是我的。”这倒令士华觉得奇怪,他原以为像迈特这种暴发户会喜欢炫耀财富。
士华觉得,迈特跟报章杂志上所说的完全不一样。迈特为人小心、孤僻而且深不可测。“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的是什么颜色呢?”他问道。“这种事情是查不出来的。”
“这只是猜的,”迈特说道。“由你的公文包和领带可以看出来。而且,大部分男人都喜欢红色,女人喜欢蓝色。”
这时,迈特才把注意力转移到士华放在桌上的文件。“说到女人,”迈特不经意地说道。“我想梅蒂已经签了名。”
“她又加了一些条件,”士华答道,同时仔细观察他的反应,发觉他抿紧了下巴。“她要把你说的日期写上去,也要声明如果你错过哪一天,以后不能补回。”
迈特的表情软化了一点,而且似乎觉得这条件很好笑。迈特站起身,走去拿了一枝笔回来,把文件翻到士华加上但书的签名页。士华又说:“我看到她也希望你同意不对外公开你们的‘婚姻’,也不公开你们这十一个星期的‘尝试约会期’。”
迈特眯起眼睛。士华正想再作辩解,迈特却已低头签了名。然后把文件丢给士华。“这是你的建议,还是梅蒂的意思?”
“她的,”士华答道。由于他很想知道迈特的反应,所以又补充说道:“如果她接受我的建议,就会把文件丢到垃圾桶里了。”
迈特往后靠坐,打量着士华,眼里仿佛闪过一丝敬意。“要是她那么做,就是拿她父亲的性命和名誉在冒险。”迈特反驳着。
“不会,”士华答道。“你是在唬人。”迈特扬起眉毛,可是没有说话。
士华又说:“你的做法是既不合常理又非常极端的,所以你要不是个世界级的无赖,就是疯子,或者是你深深爱她。究竟是哪一个呢?”
“当然是第一个,”迈特答道。“也许是第二个,也许三个都是。你说呢?”
“我已经知道了。”
“是哪一个?”
“第一个和第三个,”士华答道。迈特现出勉强的笑意。“你对梅蒂知道什么?”士华问道,想证实他认为迈特爱她的推断。
“只有这十一年来我在报章杂志上看到的,我宁愿由我自己来查出其它的事情。”
迈特对对方律师的背景查得那么仔细,对梅蒂却所知这么少,士华觉得颇有深意。“那么关于她的一些小事情你就不知道了,”士华由酒杯的上沿看着他。
“譬如说,大一那年的暑假,大家都在传说她失恋了,所以她才不肯跟任何人出去。当然,你可能就是造成那种情形的原因。”他停下来,发现迈特脸上闪现着激动的情绪与强烈的兴趣。为了掩饰,迈特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酒。
“当然,”士华继续说道。“她大三那一年,有一个兄弟会的男孩子因追她被拒,就开始散布谣言说她不是性冷感就是同性恋。关于她是同性恋的说法倒不曾继续,因为她好友庞莉莎的男朋友是那个兄弟会的会长。莉莎绝对不是同性恋,而且她对梅蒂也很忠实,所以就借着她那位男友之力,使那个造谣的男孩子成为众人的笑柄。不过关于她性冷感的说法倒始终存在,在学校里大家给她取了一个冰山美人的外号。她念完研究所回到芝加哥以后,这个外号还是经常有人提起。可是由于她实在太漂亮了,所以反而使她更具诱惑力。追求她就像是一种挑战。能够有她挽着你的手臂,在餐厅里看她隔桌跟你说话,就足以满足男孩子的自尊,所以也就不在乎她跟不跟你睡觉了。”
士华等着,希望迈特会吃下这个饵而开始发问,也许可以借此对迈特的感情方面瞧出一些端倪。然而迈特不是对梅蒂根本毫无感情,就是他太聪明了,不肯给士华任何暗示,以免士华告诉梅蒂可以利用他的感情,把文件撕掉而根本不睬他的威胁。士华相信第二个可能比较大,所以冷冷地说道:“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可以。”迈特说道。
“你为什么要选那两个律师?他们向来都是采取强硬手段的。”
士华原以为迈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可是迈特却自嘲地一笑,承认道:“这是我的技术性错误。我急着想在这次会谈就获得协议,却忘了先让大卫与比尔明白我是希望劝服她,而不是要把她吓死。”他放下杯子,站起身,表示他们的谈话已经结束了。
士华只好也站起身,可是当他弯腰取文件时,不禁又说话了:“你还有一个错误,致命的错误。你不仅没有对她好言相劝,反而让大卫告诉我们她上个周末和你睡过,这等于是出卖和羞辱她。她在这十一个星期过后,可能还会为这件事情恨你。要是你了解她,就应该明白这一点。”
“梅蒂不会恨一个人太久的,”迈特平静地告诉士华,口气中有一丝得意。士华心里震惊不已,因为迈特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证实了士华所怀疑的可能。“要是她会怀恨,那她早应该会恨她爸爸看不起她的成就,也会恨他十一年前对我们所做的事情。然而她却一直想保护她爸爸,不让我伤害他。梅蒂不会恨人,只会为她所爱的人设想各种借口——包括我在内,她也给她自己一个理由,认为我离开她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她以为当初我是被迫娶她的。”
迈特不睬士华睑上的惊佩之色,继续说下去:“梅蒂不忍见到别人受到伤害。她送花给死去的孩子;她哭倒在一个老人的怀里,因为这十一年以来他一直以为她把他的孙儿打掉了;然后她又冒着暴风雪开车去找我,因为她必须马上把真相告诉我。她的心太软,也太小心了。不过她也很聪明,直觉性很强,所以能够把百货公司管理得那么好,也不曾受到公司里那些勾心斗角的主管影响。”他拿起笔,冷冷地朝士华望一眼。“还有什么关于她的事情我必须知道呢?”
士华也不甘示弱,以得意的眼光看着他。“我真该死,”土华笑着说。“我猜对了——你是爱着她。而因为你爱她,所以根本就不会控告她父亲而让她伤心。”
迈特把手插到口袋里,对士华的结论丝毫不表在意。士华的得意感淡了一点。“你只是以为,可是你不够肯定,所以不敢冒险要梅蒂去试。而且就算你肯定,也还是会犹豫要不要做的。”
“真的?”士华微笑着项嘴道。他一面去拿公文包,一面在心里衡量待会儿要对梅蒂说什么,以及该怎么告诉她。“你何以这么想?”
“因为,”迈特在他身后冷静地说道。“从你一知道梅蒂上个周未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开始,你就对什么事都不肯定了——特别是她对我的感觉究竟怎样,你更无法肯定。”迈特走上前,客气地为士华引路。
士华突然想起先前梅蒂与迈特两手相握时脸上的表情。尽管他心里越来越无法肯定,士华还是耸耸肩。“我是她的律师,我的责任就是要把我的想法告诉她,即使只是一个预感。”
“你是她的朋友,而且也爱过她。你的个人感情卷入了这个案子,因此你就会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决定随她去了。反正她也没有什么损失,而且还可以得到五百万元。”
他们走到迈特的办公桌前。迈特对士华心理的推测相当正确,这令士华很不安。他抬眼四顾,想找一个话题挫一挫迈特的锐气。他的目光落在迈特桌上那张女人的相片。“你打算一面‘追’你太太,一面还继续把这张照片放在这里吗?”
“当然。”士华原以为相片中的女人是迈特的女朋友或情妇,然而迈特的口气使他必须更正自己的想法。“她是谁?”他贸然地问道。
“我妹妹。”
迈特还是用那恼人的冷静态度看着他。士华耸耸肩,故意说些话气气迈特。“笑得很好看,身材也很好。”
“我且不追究你的后半句话,”迈特说道。“同时很客气地提议,下次她来芝加哥的时候,我们四个人一起吃饭。请你告诉梅蒂明天晚上七点半我会去接她,你可以在明天早上把地址告诉我的秘书。”
士华对他点点头,打开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