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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十一点半左右,罗兰很幸运地在辛格公司对街找到一个停车位,刚好就在她昨晚摔倒的大楼前面。她走出车门,整整衣裙,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过街去见费先生。
费先生虽然面带笑容,还是一脸懊恼的神色。“说真的,谭小姐,”他说,领她走进办公室。“如果你早说你是辛先生的朋友,不是可以省掉你和我的许多麻烦吗?”
“辛先生打电话给你,说我是他的朋友吗?”罗兰好奇地问。
“不!”费先生回答,竭力按捺怒气。“辛先生打电话给我们总经理,总经理再打给副总,副总再打给我的上司,然后我的上司再打到我家,说我冒犯了谭小姐。而你其实非常出色,还是辛先生的私人朋友。然后他就挂了我的电话。”
罗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掀起这样的轩然大波。“我真抱歉替你招来这么大的麻烦。”她后悔地说。“这事不能全怪你,毕竟是我自己考砸了的。”
他用力点点头。“我告诉我的上司,说你连用笔的哪一端写字都弄不清楚。可是他说就算你用脚指头打字,他也不在乎。”然后他站起来说:“现在请你随我到魏先生的办公室去,他是我们的副总经理。刚巧他的秘书即将搬到加州去,他要你去面试那个职位。”
“魏先生是否就是那个打电话给你上司的人?”罗兰不安地问。
“正是。”费先生用力回答。
罗兰跟在他身后,心中思绪翻腾。就算那个魏先生不满意,他也许仍会用她,因为上头有人授命。不过几分钟后,她就放弃了这种想法。魏吉姆大概三十多岁,脸上有种不怒自威的神气,分明不是那种唯命是从的人。费先生带罗兰进办公室后,他从满桌的卷宗中抬起头,冷冷朝桌前一张皮椅点头,示意罗兰坐下,然后吩咐费先生:“出去后把门带上。”
罗兰坐下来,魏吉姆则站起身,绕过办公桌,斜靠在桌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眼睛锐利地打量着她。“原来你就是谭罗兰?”他面无表情的问她。
“恐怕是的。”罗兰承认。
他脸上闪过一丝笑意,略略冲淡了那种公事公办的冷凝气氛。“那么你也晓得你昨晚引起的大乱了?”
“是的,”罗兰叹口气“每个细节都一清二楚。”
“你的打字速度多快——我是说不在考试的时候?”
罗兰红了脸。“大概每分钟一百个字。”
“速记呢?”
“也会。”
他仍然盯着她看,双手在身后抓起纸笔递给她,然后说:“请记下我说的话。”
罗兰吓了一跳,但立即恢复过来,随着他的话振笔疾书。“亲爱的谭小姐,身为我的行政助理,你必须执行一切秘书职务,密切配合公司政策,不管你跟辛尼克是否有交情。几天之内,我们就要搬到对街的环球大楼。如果你打算利用你跟辛尼克的交情恃宠而娇或荒怠职务,我会毫不客气当场开除你并送你出门。不过如果你的表现优异,我也会对你托付重任,若是这一切都符合你的意思,两星期后的星期一准时上班报到。有问题吗,罗兰?”
罗兰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你录用我了?”
“还得看你能否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这份备忘录正确无误的打出来。”
棉队这种不动声色的面试方式,罗兰呆了一会儿,忙回过神来,匆匆出去外面的办公室找了一架打字机。几分钟后她重回他的办公室,递给他一张打字纸。
他低头扫过一眼,然后看着她。“效率很高。费先生怎么会认为你的脑袋全是泥巴?”
“那是我故意给他的印象。”罗兰平静的说。
“愿意告诉我为什么吗?”
“呃,只是。只不过是个误会而已。”
“好,我们不理这件事。现在,还有什么要讨论的?对了,当然还有你的薪水——”他提的薪水比菲力提的低,不过菲力答应补足这个差距。“好,你想要这份工作吗?”
“也要,”罗兰浅浅笑着说“也不要。我乐意为你工作,因为从中一定可以学到很多东西。可是如果单单只为了那个。那个辛尼克先生的意思,你才给我这份工作,那我不能接受。”
“尼克跟这件事没关系。我认识他很多年了,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可是朋友归朋友,公事归公式,尼克有他自己的工作,我也有我的。我不会去告诉他应该做什么,他也休想随便左右我挑选秘书。”
“那你又为什么决定面试我?我考试不及格呀!”
他的褐色眼珠亮了一下。“事情是这样的,我哪个表现优异的前任秘书也是一开始就跟费先生处不来。当我听说又有个年轻貌美的应征者被剔除时,我心想也许你就是另一个泰利。虽然你不是,可是我相信我们会合作得更愉快,罗兰。”
“谢谢你,魏先生。两个星期后见。”
“叫我吉姆吧。”
罗兰笑着握住他的手。“那么,你也可以叫我罗兰。”
“我想我是这么叫的。”
“的确。”
他的嘴一咧。“不错——别让我把你吓住了。”
罗兰从阴暗的大楼走出来,迎向八月灿烂的艳阳天。站在街边等红绿灯变换灯号时,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对街的环球企业大楼,尼克会在里面吗?她猜测着。真希望能看到他。
绿灯亮了,罗兰横过斑马线,去找她的车。但如果尼克想再见她,他应该会向她要电话号码。也许他是害羞。害羞?罗兰苦笑着摇摇头,他会害羞才怪。拥有那种眼神和慵懒的魅力,他八成是习惯让女孩子倒追他了。大楼的玻璃门旋开了,罗兰发现竟是尼克大踏步走出来时,一颗心立刻提得高高的。她站住脚,以为尼克是看见站在车旁的她才出来的。可是他笔直向右转,往大楼最远的角落走过去。
“尼克!”她不顾一切地喊。“尼克!”
他回头张望,罗兰赶紧朝他挥挥手。眼看他大步朝她走来,罗兰竟喜不自胜。
“猜猜我刚才去了哪里?”她露齿一笑。
他眼里带着一丝温暖、挪愉的神采,掠过她一头亮丽的红色头发绾成优雅的髻,身上一件米色外套,丝质衬衫,足蹬巧克力色的凉鞋。“刚做完模特儿秀吧!”他笑着说。
罗兰有点飘飘然,不过仍力持镇静。“不是。我刚到对街的辛格电子公司去,他们给了我一份工作——谢谢你。”
他没理会她的道谢。“你接受了吗?”
“你说呢?薪水又高,上司又好,工作听起来既富挑战性又有趣。”
“那么你很满意了?”
罗兰点点头。等着他会约她出去。可是他只是弯身替她打开车门。“尼克,”她趁着勇气还没有消失时赶紧说。“我很想庆祝一下。如果你知道哪里的三明治不错,我请你吃午餐好吗?”
他迟疑了好象有一世纪之久,总算一张晒黑的脸上露出洁白的牙齿。“这是我今天所听到最好的建议。”
他不替她指路,而是自己坐在驾驶位上,开过几条街后,他把车停在一幢窄窄的,似乎重新整修过的三层楼砖屋后面。它的后面悬着一块黑木板招牌,烫金字体刻着“东尼老店”简单几个字。屋子里面光线微暗,是间迷人的餐厅,铺着橡木地板,漆得光可鉴人。墙上悬着艺术造型的铜瓶铜罐,阳光透过彩色玻璃,看来五彩缤纷。桌上铺着红白格子的桌布,更增添一室的温暖和魅力。
门边柜台上的侍者礼貌地招呼尼克。“日安。”然后领着他们走到整个餐厅唯一空着的桌旁。尼克替她拉开椅子时,罗兰趁机打量一下其他的顾客。她发现女客不多,男客倒是各形各色,大多穿西装打领带,只有三、两个人像尼克一样穿着敞领运动衫。
一个老一点的侍者走到桌边,亲切的拍派尼克的肩,兴高采烈地跟他打招呼。“好久不见啦,朋友。”然后递给他们一份巨大的皮面菜单。
“东尼,我们要你的招牌餐。”尼克说。接着向罗兰解释:“他的招牌餐是法式三明治,你还喜欢吧?”
罗兰以为他是为了点一客比较贵的食物在征求她的同意,赶紧说:“请任意点菜,我们是在庆祝我的新工作。”
“你对将要住在底特律的感想如何?”等显然是店老板的东尼走开后,尼克问道:“对一个从密苏里小镇来的女孩而言,这是一个很大的转变吧?”
小镇女孩?罗兰觉得有点困惑,通常她给人的印象可不是这样的。“实际上,我一直到十二岁母亲去世后才搬离芝家哥,回到我爸爸的故乡芬特镇,他也回家乡的母校任教。所以我并不全然是个‘小镇女孩’。”
尼克的表情没变。“你是唯一的孩子吗?”
“是的。不过我十三岁时父亲再婚了。我不只多了一个继母,还多了一个大我两岁的姊姊和大一岁的哥哥。”
她提到继母和兄姊时,声音中一定泄露了点不满。因为他接着就问:“一般小女孩都喜欢有个大哥哥,你不喜欢吗?”
罗兰明媚的脸上有一抹抑不住的笑容。“噢,我的确喜欢有个大哥哥。不幸的是,我不喜欢列尼,我们两个看对方都不顺眼。他最爱嘲笑我,还会扯我的辫子,偷我放在房里的零用钱。我为了报复,就向全镇宣扬他是个同性恋,结果没有人相信,因为他是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
尼克轻声笑了起来,罗兰注意到他笑时眼角有点鱼尾纹。虽然一张脸晒成温暖的金褐色,可是他的眼睛却闪着金属般的银色光辉。至于他坚定的双唇则充分流露出强烈的男性征服欲望。罗兰又感觉到昨晚那种甜蜜的刺激,赶紧把眼睛盯在他的颈间。
“你的姊姊呢?”尼克问道。“她长的怎么样?”
“漂亮极了。她只要在街上绕一圈,就有成打的男孩子跟在后头。”
“她会抢你的男朋友吗?”
罗兰隔着窄窄的桌子看着他,眼里漾着笑意。“我没那么多男朋友让她抢——至少十七岁以前没有。”
一道浓眉不可置信地扬了起来,望着她精雕细琢的五官,微翘的睫毛下一双眼睛象是发亮的蓝缎。阳光透过五彩玻璃,照在他们的桌子上,她的脸更沐浴在一片温柔的光辉之中。“那实在很难相信。”他终于说。
“我保证是真的。”罗兰声称。她清楚得记得,自己曾经是个土里土气的丑丫头。但那段记忆并不特别痛苦,她至今仍觉得外表的美貌是最不可靠的东西。
东尼端来两个盘子放在桌上,盘内各是一条法国面包切开来,夹着很丰盛的烤牛肉。盘子旁边还附有牛肉汁。“很好吃的——你尝尝看。”他催促她。
罗兰尝了一口,果然美味。“好吃极了。”她说。罗兰觉得及困惑又生气。
“好。”东尼那张蓄须的圆圆脸宠爱的看着她。“那你让尼克付帐,他的钱比你多。尼克的祖父借钱给我,我才能开这家餐厅。”他才说完,立刻赶到一边去骂一个动作笨拙的仆役。
他们静静吃着三明治,罗兰偶尔问两句他和东尼的渊源。尼克的回答都很短,不过她仍约略得知一个梗概。他和东尼一家已有三代交情。事实上,有阵字尼克的父亲还替东尼的父亲做过事。不过到了后来情况改变,换成尼克的祖父有钱借东尼开餐厅。
他们一吃完,东尼立刻来收拾桌子。这儿的服务未免太好了些,罗兰沮丧地想。他们只待了三十五分钟,她原指望至少可以跟他共享一个小时呢。
“现在,来客点心好吗?”东尼一双友善的黑眼睛看着罗兰。“来一客我拿手的意大利式冰激凌,那可是其他店里买不到的。”他骄傲地告诉她。“保证货真价实,它是不同口味和颜色的冰激凌加在一起,里面还添上——”“水果片和胡桃片。”罗兰笑吟吟地接下去。“我妈妈一向这么做。”
东尼的嘴巴张得大大的,然后仔细地端详她的脸。良久之后他断定地点点头。“你是意大利人。”他叫了起来,笑呵呵的。
“只有一半意大利,”罗兰更正“另一半是爱尔兰。”
十秒钟之内,东尼已经问遍她的全名,她妈妈的姓,并发现她在底特律举目无亲。罗兰对自己没提到韦菲力觉得有一点罪恶感。可是既然尼克认识辛格的人,她不敢冒险在他面前提到这个名字。
她兴奋地听着东尼说话。住在芝家哥拜访意大利亲戚的时日已经过去许久了,能再听到熟悉的乡音真好。
“罗兰,如果你需要任何东西,就来找我。”东尼告诉她,象对尼克那样亲切地拍拍她的肩。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住在大城里,需要一个可以照顾她的家庭。这儿随时都有一餐饭等着你,一餐意大利饭。”他澄清。“现在来一客我的意大利式冰激凌如何?”
罗兰看看尼克,再看看东尼那张殷切的脸。“好呀,我喜欢。”她宣布,想到能延长跟尼克在一起的时间,再也顾不得撑得饱饱的胃了。
东尼笑嘻嘻的,尼克向他卓狭地眨眨眼。“罗兰还在发育当中呢,东尼。”
听到他的话,罗兰觉得既困惑又生气。好半天,她的手指头就在桌布的红格花纹上画来画去。“尼克,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她温柔的说。
“当然。”
她两手交叠在桌上,抬头正视他。“为什么你谈到我时,总好象我是个十几岁的天真小女孩似的?”
他的嘴角好笑的扯了扯。“我倒没留心。不过那可能是在提醒我你还年轻,又来自密苏里的小镇,所以你也许还很天真。”
罗兰对他的回答感到愕然。“我是个成熟的女人,而我住在小镇的事实并不能代表什么!”她停了下来,因为东尼正送来冰激凌。可是等他一转身,她又生气地补了一句:“我不知道你怎么会觉得我很天真,其实我不是的。”
尼克慵懒地往后一靠,深思地看着她,眼里有丝挪揄的神色。“你不是吗?”
“不,我不是。”
“那么,”他闲闲道来。“这个周末你有什么计划?”
罗兰高兴的差点说不出话来,不过,她仍定定神,谨慎地问他:“你有什么打算呢?”
“赴一个聚会。我有几个朋友住在哈柏温泉附近,他们周末要开舞会。我今天遇见你时正打算动身到那儿去。从这过去大约要开5个钟头的车,星期天回来。”
罗兰原打算当天下午开车回芬特镇去收拾行李。现在若是答应尼克的邀约,她的时间也还绰绰有余。反正来回芬特镇只要两天车程,而她还有两个星期的空挡呢。更重要的是,她很想和尼克在一起。“如果我和你一起去,你的朋友不会不方便吗?”
“一点也不会,他们原先就要我携伴参加的。”
“果真如此,”罗兰一笑。“我很乐意跟你去。事实上,我的衣箱还在车子的行李箱里呢。”
尼克转头去找东尼来结帐。东尼把帐单拿过来,放在尼克的桌旁。可是罗兰把手覆在帐单上,拉到自己这边来。“我请的客。”她声明,小心掩饰自己的惊异——比起他们吃的东西,这个价钱实在高的惊人。可是当她要掏钱时,尼克已经在桌上放了几张钞票,罗兰便眼睁睁地看着东尼迅速把钱收走。
东尼看见她一脸沮丧,便伸手捏捏她的下巴,好象她只是个八岁的小娃娃。“罗兰,有空常来嘛!只要你来,随时都有空位,还有一顿美食。”
“象这样的价格,”她挪揄他。“我真奇怪为什么你的桌子不会全是空的。”
东尼亲切地弯腰靠近她。“我的桌子从来不空。事实上,如果你的名字没有登记在我的名册上,还没法子事先订位呢!我叫雷可把你的名字登记下来。”他权威地招招手,三个年轻英俊的侍者立刻出现在罗兰桌前。“这三个是我儿子。”东尼神气地介绍他们。“雷可、多明和乔依。雷可,你去把罗兰的名字登记下来。”
“不必麻烦了。”罗兰赶快打岔。
东尼不理。“象你这么好的意大利女孩在底特律需要保护。你常来玩嘛,我们就住在楼上。雷可、多明,”他严厉地吩咐他们。“罗兰来时,你们要小心看着她。乔依,你就得小心看着雷可和多明!”
罗兰忍不住笑出声来,东尼向她解释:“乔依结婚了。”
罗兰看着她的四个“护卫”眼里闪着愉快的感激。“那我又要看着谁呢?”她含笑问道。
四张黝黑的意大利脸孔一致转向尼克。后者正靠在椅背上,一径笑吟吟地看着他们。“罗兰告诉我她能照顾自己。”他神色自若地说,拉开椅子站了起来。
尼克说他要打通电话,罗兰便上盥洗室去。当她出来时,看见尼克背对她正在入口处打电话。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可是有两个字却飘进罗兰的耳朵,清晰一如钟响:“爱佳。”
他怎会拣这么个时间打电话给另一个女人?对了,他说主人要他携伴参加宴会,他当然事先就约了别人,罗兰心想,他竟为了她而爽约。
他们进入她的庞地雅克跑车后,尼克开了引擎,却对仪表板上闪动着提醒车主引擎有问题的警示灯皱起眉头。罗兰连忙解释:“我看引擎不会有问题,我来这里时就曾找工人看过,他没找到任何毛玻也许是警示灯坏了,这车出厂才六个月。”
“那我们开开看,路上再说。”
一路上,尼克问多而语少,罗兰却处处为之语塞。因为尼克认识辛格的人,而她在辛格填的履历表又刻意不提大学学历。她决定不告诉他她过去无年来是在学校修音乐的学士及硕士学位。唉,她原不善于撒谎,可是在年纪上头她已经骗过他了。事实上她还要过三个星期才满二十三岁,而她在他面前也告诉过东尼她在底特律无亲无故。现在,她又得努力“忘记”过去五年的生活。
在他问起她的家人和她时,她想了很久。
“这是个这么难以回答的问题吗?”尼克开玩笑地问。
他的微笑对她的心跳造成了疯狂的影响,令他想抬起手放到他坚毅的下巴,并拂弄那两片性感的嘴唇,他的衬衫开口在胸前,她多想用手去拂弄那由深深的v字领口探出来的卷曲的胸毛。就连他那味道特别的古龙水也在玩弄她的理智,邀请她更靠过去一些。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我的继兄列尼24岁,最近刚结婚,姊姊丽莎也结婚了,我这辆车就是向她丈夫买的。”
“你父亲和继母呢?”
“我父亲是个教师,非常聪明和睿智,我继母是个很好的人,非常爱他。”
“你父亲既然是个老师,为什么没有敦促你上大学,而让你去当秘书?”
“他努力过的。”罗兰避重就轻的说。这时尼克因要转入州际公路而忙着寻找正确的路线,他们经过市中心,再转入郊区,然后是一个很大的购物中心,接着又是郊区。
罗兰把握这个他忙于应付交通的时候改变话题。“你不必带其他的衣服吗?我好象没看见你带行李。”
“不用带了,我在哈柏温泉那边有一些衣服。”
从窗外吹进来的风玩弄着他浓密的咖啡色头发,那头发岁是剪得短而贴,但又长的恰倒好处的拂过他的衣领,也恰倒好处的吸引一个女人的手指进去感觉她的柔软。她将眼光硬生生的扯离他的侧面,放下头上的太阳眼镜,转而欣赏州际公路的风光,不大有感觉的发现郊区的景致已被一大片一大片的田野所取代了。
尼克豪无疑问的正发散出一种大胆而性感的玩家味道,还有一种自信满满的男性魅力就连现在与他并肩坐在车内,她就不可避免,并且深受干扰的感觉到他肌肉结实的长腿离她只有几英寸之遥,还有他那有力的肩膀,似乎随时都在提醒都在警告她:她宁静的心灵已受到危险的威胁。
危险的威胁?同意共度这个周末就完全不是她平日处理事情的方式,也违反她谨慎保守的个性,如今她还发现到一种无法解释的吸引力,无时无刻的将她向他扯去。任由这种吸引力毫无控制的发展下去,也会是一件叫人不安的事,她向自己承认。可是这称的上危险吗?尼克会是一个企图谋害她,然后将她分尸埋在森林中的杀手吗?如果他那么做了,没有人会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除了东尼和他的儿子,但尼克只需要告诉他们她回密苏里去了。他们会相信他的,尼克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罗兰很快的再看看他那专注的侧面,她的表情很快的松弛下来而露出微笑。她看人的第六感一向很准确,她本能的知道她所面临的危险绝对不是身体上的。
接下来的三个小时,在一种愉快的模糊状态中度过。车子一路飞驰,芳香的风吹在他们脸上,吹乱了他们的头发,他们闲闲地聊着,什么都说到了,也好象什么都没有谈到。
不过,罗兰注意到,话题只要一扯到尼克个人的身上,他就不大喜欢往下谈。弄了半天,她只知道,他的父亲在他四岁时亡故,而抚养他成人的祖父母也在数年前过世。
到格陵镇时,尼克说还有一个半小时左右就可以到哈柏温泉的目的,他在一家小杂货店前停住车子,他出来时,罗兰看见他买了两罐可乐和一包烟。他又开了几英里,来到一处野餐营地,他在一张木制餐桌旁停车,他们一起下了车。
“这真是一个好天气,不是吗?”罗兰仰头看看点缀在蔚蓝晴空上的点点白云。她看向尼克,发现他正纵容的笑看着她。
对他那种玩厌了的态度,她并不想深究,只说:“在我的家乡,天空好象很少这么蓝,可能密苏里毕竟比这儿南方还校”尼克将两罐可乐都打开来,递一罐给她,他闲适的靠坐在野餐桌上,罗兰则试图重拾几分钟前被打断的话题。“你说你父亲在你四岁时亡故,由祖父母养大了你,但是你母亲怎么样啦?”
“没怎么样!”他似乎不愿多说,拿了一根烟含在嘴上,用手圈起来点火。
罗兰看着那低下来的一头浓发。很快的抬眼与他对视。“尼克,你对自己的事为什么这么难以沟通?”
他的一双眼睛在烟雾里面微微眯了起来。“我难以沟通?这一百英里我差点没把我的头都说掉了。”
“但都是些不着边际的话,你母亲怎么样了?”
他哈哈大笑。“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有一双美得难以相信的眼睛?”
“有,而你是在逃避话题。”
“还有你也很会说话?”他没理会她的批评继续说。
“这并不值得惊讶,因为我父亲是英文老师。”罗兰叹口起,对于他的故意打岔颇觉懊恼。
尼克看看天空,他的眼光浏览过树林和杳无人迹的公路,最后才又看向罗兰。“一直到但个小时前,我才发现我有多紧张,而开始放松下来。我真的需要远离那一切,而象这样跑开来。”
“你一直很辛苦的工作着?”
她的脸上充满同情,尼克对她一笑——那种通了电的,会令她心跳加快的亲切的笑。“你知道你是个一个很让人轻松愉快的伴吗?”他轻声说。
当她觉得他电力十足时,他却只认为她轻松愉快?这真不是叫人高兴的事。“谢谢——我只是努力着不让你在到达哈柏温泉之前睡着了。”
“你可以在我们到达之后,再让我睡。”他暗示着什么似地说。
罗兰的心脏撞击着她的肋骨。“我的意思是,我希望我没有令你很无聊。”
“相信我,你绝对不会无聊。”他的声音性感的低沉了下来。“事实上,有一件事我一直很想做,那是自从昨天晚上,我拿着你的东尼水转身看到你忍着不去嘲笑我的震惊时,我就一直想做的一件事。”
罗兰虽然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她仍知道他想吻她。他从她无力的手中拿走她的可乐,放在木桌上,然后将她轻轻的拉入他的两腿之间。她的臀侧擦过他坚硬的大腿内侧,使她全身的神经系统发出惊人的警告讯号。他的手无比温柔的滑上她的肩,握住她。在无助的期待中,她看着他坚定性感的唇缓缓向她降下来。
他的唇覆住她的,以一种懒洋洋的诱哄,却又专注得惊人的坚持移动着、探索着,罗兰徒劳无功的想要抓回那已逃得无影无踪的理智,可是当他的舌头滑过她的唇,她已注定要打败仗了。
她不自觉的呻吟一声,依向他,任由他分开她的唇。他的反应是即刻立现的,他的手臂收紧,将她囚在他的胸前,他的嘴同时饥渴的张了开来,舌头侵入她的嘴内,**着她的。罗兰体内的什么东西爆炸了,她的身体拱向他,她的手不由自主的圈住他的颈项,手指伸入他颈背的头发中,急切的反应着他饥渴的嘴。
尼克终于抬起头来时,罗兰觉得自己象被这个吻给烙上了印记,永远的成了他的俘虏。内心翻腾的各种情绪使她颤抖,她将前额抵在他肩上,他温热的唇拂过她的面颊到达她的鬓边,再往下捉弄的啃舐着她的耳垂。而后他沙哑的笑声出现在她的耳边。“看来我该向你道歉了,罗兰。”
她向后靠在他的手臂中,抬头上望着他。带着烟雾的灰色眼眸注视着她,眼半垂着、充满激情,虽然仍在微笑,但那笑容带着警戒,和一些自我解嘲。
“你为什么该向我道歉?”
他的手在她的背部懒洋洋的上下**着。“因为就算你曾保证你并不天真,但一直到几分钟前,我仍在担心这个周末你很可能会应付不了——也可能会比你理应承受的更多。”
罗兰仍因那个吻而有些晕眩,她轻声问:“那几分钟后的‘现在’,你又是什么想法?”
“我在想,”他嘲弄的低喃道。“应付不了的可能会是我了。”他望入她闪闪发亮的蓝眼,自己的眼睛亦因反应强烈而暗下来。“我也在想,你如果再这样继续看着我,我们很可能会晚两个小时才到得了哈柏温泉。”
他的眼光瞥向路旁一家汽车旅馆的招牌,但罗兰甚至来不及惊慌,他已举起手放下她的太阳镜。“你这对眼睛让我毫无招架的能力。”他以幽默却又认真的口气说。
然后,他拉住她的手臂往汽车走去。
罗兰瘫在她的座位上,觉得自己好象刚由一场飓风中声还。汽车引擎吼了起来,她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并理智的思考。摆在她面前的立刻就有两个问题:第一,尼克现任已有意在这个周末将她带上他的床,在他的想法中,这根本已是不必思考的定论。当然,她大可以在时间到来的时候拒绝他。但第二个问题也在这里:她好象并不想拒绝。她从不曾对任何一个男人这么着迷,也不曾只因一个吻就这么神魂颠倒,更不曾如此渴望一个男人对她**。
她望着尼克握住方向盘的坚定而能干的手,再转向他粗犷英俊的侧面。他是那么迷人,那么的充满男性那种压抑不住的生命力,任何女人一见到他,大概都会迫不及待的想跟他上床,甚至不会要求他要有感情上的投入。她总不会这么容易就被他征服吧?会吗?
一朵惆怅的微笑出现在罗兰的唇边,他认命转头面向窗外。每个人都经常说,她是那么的聪明和理智,结果她却是坐在这里,竟已开始计划如何让尼克爱上她。因为她知道,她已经爱上他了。
“罗兰,我这边的车厢变得好寂寞呀,你在想什么呢?”
仍沉静的思考着他们的命运终将如何的罗兰转过脸来,微微而笑的摇摇头。“如果我告诉你,你会吓死的。”
罗兰决定只谈论家人,然而尼克对自己却绝口不提。
等到她坎井密西根湖碧波粼粼,轻拂沙滩时,天大的心事也都放到一旁去了。“再五分钟就到了。”尼克说着将车从公路转向一条保养良好的乡间小径,两旁有松树夹道。几分钟后,他又左转进入一条私家车道。整整一英里路上,两旁植着修剪整齐的山梨,树上垂着累累的果实。
罗兰环视这一片精心整理过的园地,发现跟她原来设想的寻常农舍迥然不同。然而,当他们驶出树木的阴影,迎向落日余晖,停在一长列豪华轿车之中时,眼前的景象更令她意想不到。
不远处矗立着一幢巍峨摩登的三层楼房,碧绿如茵的草地上点缀着一张张彩伞遮盖的桌子,一路斜向沙滩去。穿着兰色制服的侍者穿梭在宾客之间,看来客人不下一百人之多。有的围坐在游泳池边,有的在草地上或沙滩上散步闲聊,不远的码头边还停着许多游艇。
尼克替她开了车门,手扶在她肘上。罗兰别无选择,只能随着他穿过一辆辆耀眼的名牌轿车,加入宾客之中。
站在草坪的边缘,她默默打量来往的人群。有些是著名的电影明星,有些则是杂志上的熟面孔,当真是冠盖云集,星光闪闪。
她抬眼去看尼克,后者也正在打量人群。他看起来对这群有钱或者有名的佳宾并不特别感兴趣。事实上,他反而有点被惹恼了的样子。当他开口时,声音里也透着同样的懊恼。“很抱歉,我不知道崔西所谓的小聚会竟是这个样子,否则也不会带你来了。这种聚会一向又吵,又挤,又疯狂。”
虽然处在一群名人中间很不自在,她仍设法装出一副不在意的神色,勇敢地向他笑一笑。“如果我们运气好,说不顶不会有人发现我们已经到了。”
“那是妄想。”他苦笑着警告她。他们沿着草地走向临时搭置的露天吧台,一个妖娆绚丽的红发女郎看见他们,立即迎了上来。“尼克,亲爱的。”她亲密地叫他,一只手滑进他的手臂,踮着脚尖吻他。
尼克放下手里正在调的酒,殷勤地拥住她,也回她一个吻,然而当他送开手后,罗兰注意到红发女郎的手臂仍然挽在他手上,热情地笑着说:“我们还以为你存心让大伙失望,不打算来了呢!”她眨眨眼。“不过我知道你一定会来,因为找你的电话响个不停,都是你公司的人打来的。咦,这位是谁呢?”她明媚地问道,总算把手臂抽出来,退后一步好奇的端详罗兰。
“罗兰,这位是李贝拉。”尼克开始介绍。
“叫我贝贝八!每个人都这样叫我。”红发女郎说着又转向尼克,好象她根本不在现常“我还以为你会带爱佳来呢。”
“真的?”尼克嘲弄的说。“我也以为你跟亚力在罗马呢。”
“本来是的。”贝贝承认。“可是我们想见你,每个人都想见你。”
尼克趁贝贝走开时跟罗兰说:“贝贝是——”“我知道贝贝是谁。”罗兰努力保持平静地说。“贝贝是时装杂志和报纸专栏的宠儿,她父亲是富有的石油商人,自己则嫁了富可敌国的希腊工业家。我常在报章杂志上看见她。”
贝贝说的没错,尼克好象磁石一样,吸引了无数人。除了主人崔西和她先生乔治之外,各形各色的宾客都纷纷过来搭讪,而且谈的多半是尼克避之惟恐不及的生意。罗兰一径倚在他身边,淡淡地笑着,一口又一口地啜饮香宾。看到尼克被缠烦了,她就甜蜜蜜地插进话,把他带开,帮他解围。饶是如此,几个钟头下来,她已经喝得醉意醺然了。
沙滩上的舞会已经上场,尼克把罗兰的空杯拿开,挽着她走向沙滩。他们站在沙滩上,听着音乐和歌声,望着一轮明月灿亮地洒满一湖的银光。“我们跳舞吧。”尼克说。罗兰柔顺地倚着他,朦朦胧胧地想着这一天真是多姿多彩,从面试到午饭到现在的舞会,几乎令她应接不暇。
“罗兰,你醉了吗?”尼克轻柔地低语。
“我也不知道。”她醉眼模糊地说,她从没喝过这么多酒。
尼克望着月光下醉态可掬的她,痴痴地看了半天,才叹口气说:“来吧!你真的醉了。”他把手臂环在她肩上,领她往屋里走去。拦住一个仆人,问清楚罗兰的房间,便挽着她上楼。“今晚我住海湾那边,我在那儿有幢房子,明天我们单独过一天。”他替她开门,然后说:“你车子的钥匙在领班那里。你只要往北开两英里路,碰到第一个十字路口时向左转,海湾就在路的尽头。那里只有一幢房子,你绝对不会弄错的,十一点钟见。”
他的口气十足独断,好象罗兰非常乐意上海湾去,任他为所欲为似的。她有点恼火地说:“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是否愿意单独跟你在那儿?”
他拧拧她的下巴。“你愿意的。”他笑着说,好象她只是个好玩的九岁小女孩。“如果你不愿意,可以往南开,尽头就是密苏里。”他把她拉到身前,给了她一个长长的、热烈的吻。“十一点见。”
罗兰立刻还嘴:“或许我会开回密苏里。”
他走后,罗兰一头栽进床里,兀自觉得唇角留有他的吻痕。怎么会有一个男人这般专断的自信,这般傲慢无礼,却又这么美妙?以前学业、音乐和工作填满了她的时间,让她无暇去交男朋友。可是她是一个成熟的女人了,知道自己要什么,她要尼克。他拥有一个男人应该有的一切优点,强壮、温柔、睿智,而且有幽默感。而且他又英俊又性感。翻身坐起,罗兰兴奋地把枕头抱在怀里,把雪白的枕头当成他雪白的衬衫恣意的磨着。他正在玩**的游戏,可是她要他也关心她——她要赢得他。如果她想要对他形成特别的意义,她就得和他其他的女朋友作风不同。
罗兰又躺下来,两眼直视天花板。他对她太肯定了,她想。举例来说,他十足有把握她会到海滨去。来点不确定可以打破他的信心,对他会有利些。所以她要迟到得正好让他以为她不来了。十一点半最好——那时他会以为她不来了,但也还来不及离开到别的地方去。
想着想着,罗兰沉沉睡着了,唇边带着一朵微笑。是一个女人知道自己找到了要相守一生的男人时的那种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