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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他跟眼镜妹的交换条件就是要解决掉老巫婆在第三次段考前的那一堆国文作业。
抱持着这样的想法,周末,高岁见来到两人约定好的快餐店。其实眼镜妹本来是想约在市立图书馆的,不过他实在很讨厌在图书馆里念书,声音稍微大一点就会招来白眼,空气又不流通,拿来当睡觉的地方还勉勉强强,念书这种耗费体力脑力的事,当然要找个可以尽情交谈又能吃吃喝喝的地方。
学校附近的快餐店总是一早就有很多人,高岁见到达门口时,稍微张望了下,并没有发现眼镜妹就站在自己身旁不远处。
“早安。”微凉的早晨,她穿着一件式样简单的长袖衬衫和普通的碎花长裙,犹豫地主动上前道早。
斑岁见闻言回头,开口道:
“喔早。”原来她比自己早到了,大概是她不够显眼,若不是她先出声,他大概不会发现吧。“你吃过了吗?”他直接越过她,推开门走进去。
“啊,我吃过了。”她跟着踏入。
“那你先去找位子吧,我还没吃。”他在柜台前说道。
“好。”
斑岁见叫了一套早餐,想了想,又多买了一杯柳橙汁。端着盘子找到她占的位子,是靠窗的地方,她正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他走了过去。
“柳橙汁请你。”将杯子放在她桌前,他在她对面坐下。
她转过头,先是一愣,随即赶紧掏出自己的小钱包。
“不不,不用你请,这样我会不好意思。”她取出硬币,微微笑道:“谢谢你,但是我们各付各的。”
斑岁见觉得她的举动不知要算可爱还是不可爱,果汁原本是打算拿来当她帮忙写作业的小费,她不要就算了。懒得争执,他无所谓地收下那几枚硬币,一边从背包里拿出讲义,一边把自己手上的汉堡包装纸打开,他说:
“这些对你来说很简单吧?你只要把答案给我抄一抄就好了。”
“抄抄一抄?”她略微讶异地望着他。
“有什么问题?”他咬一口汉堡咀嚼道。
“没有不、那个”她低下头,欲言又止,深呼吸几次后,很用力地重新抬起脸,加重音调地对他说:“我觉得作业照抄是不好的事情。”
“啊?!”高岁见差点被嘴里的果汁呛到。他突然庆幸他们是在吵杂的快餐店里,否则一定会引起别人的注目。
“呃不好意思,我说得太大声了。”她沮丧地低声道歉,当发现他看着自己时,连忙振作了起来“那个,我跟你说喔,我只答应要帮你而已,抄作业是不好的事情,不可以。”虽然室内有冷气,她却紧张得直冒汗。
她意外的言行令高岁见怔楞,待回过神来,才无趣地应了一句--
“是哦?”那现在就可以解散了。
“可是我还是可以帮你。”她接过他的讲义,然后打开自己的包包,取出课本和布制笔袋。
“喂,你--”高岁见不懂她是什么意思,正准备要问,看到她那个胀得鼓鼓的旧笔袋,忽然觉得有些眼熟,好像以前曾经在哪里见过相似的东西。于是他随口道:“你的笔真多。”他就只有基本的蓝红两支。
对了,忘了是一年级或二年级的事情,有个坐在他旁边的同学也习惯带好多笔,而他老是跟对方拿伸手牌文具。方便最后成习惯,立可白、直尺,甚至面纸,几乎什么都是用借的,那个时候,他可以书包空空的就去上学。
她不明显地停顿了下,笑笑地轻声说:
“还好啦。”然后低头努力写着。
斑岁见决定先填饱肚子再说。用餐之间,他发现她已经写好了两张讲义,他取来一张,瞠目无言好半晌。
一个一个尚待填空的括号内,只有铅笔写上的罗马数字。
“等等!你写的是什么?”什么的密码啊?
“是答案所在的课本页数。”她推推滑落到鼻前的镜框道。
“你写课本页数要干什么?”
“让你去找答案啊。”她回答得理所当然。
那么,直接填上答案不是比较省事吗?!他差点没吼出这句话。
既然答案都给他了,干嘛要多浪费一倍的时间?很想埋怨她无聊的多此一举,但基于有求于人的是自己,只好暂时忍住气。
算了,就当成自己再抄一遍吧。拿出自己的课本,他不大高兴地按照那些数字开始寻找空格里必须填入的正解。
好不容易弄完一张,她又递来一张。他按捺住性子,想着反正只要写完就好。等全部写完之后,他丢下笔,吐气喊了声over,抬起头才发现眼镜妹好像一直在望着自己,直到四目相交,才笨拙地移开视线。
周围坐满了人,他看看表,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他和那一挂同学有约要去唱歌。
“怎么这么晚了,我下午还有事。”他站起身说。
“真的吗?那你赶紧走吧。”她体贴地说。
“可是”今天他完全没教到她。
“什么?”她不解地抬头看他,
“没事。”算了,就这样吧,反正她也没帮自己什么忙,这一趟算是扯平吧。高岁见将讲义全部塞进背包里,顺便将餐盘拿起,没有半句朋友间的招呼,连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好像也变得失去了意义,他只说道:“我先走了。”
“嗯,再见。”她轻声道别。
他下意识地俪头望了她一眼,她一个人坐在窗边,小口小口地吸着大概已经变苦的柳橙汁,望着桌面,似乎在低低哼着什么歌。
在察觉他停留的视线时,她抬起眼,意外地脸红起来,然后对他缓缓地挥了挥手,作第二次告别。
他微挑眉,转身将餐盘里的余物倒入垃圾桶,然后很快地下楼。
跋到和同学约好的ktv,他玩乐了一个下午。最近开始在电影院打工的朋友送给他两张免费的电影票,回到家之后整理东西,挖出背包里那一迭讲义,打算夹在课本里明天才不会忘了带,看着答案空格旁的铅笔字,他不意想起眼镜妹那张好似写着“乖学生”三个大字的脸。
星期一有国文课,当他发现向来对国文超级没辙的自己,因为查找讲义答案的过程而记起了一些些重点时,他只能诧讶地瞪着那些清丽的字迹。
“你是在教我怎么念书吗?”
下午第一节下课时间,他再次在图书馆里找到她,劈头就这么问她。
“咦!”吕欣欣被那声音吓了一跳,回身时差点撞到书柜。
斑岁见反射动作地用自己的手掌当肉垫,才让她的额头免于多出一块瘀青的可能。
他忍不住闭了闭眼。
“你为什么要这么紧张?因为我看起来很凶吗?”常有人说他只要皱起眉头,表情就会变得很凶恶,一副要找谁算帐或干架的样子。
“不、不不是的!”额头一碰到他的手,她立即退后。
他身上难道有毒不成?
“我有那么可怕吗?”
“不是!”她略嫌着急地对他说明:“虽然你看起来的确很凶那个,我是说,其实、你一点也不凶啊!”这算是安慰吗?高岁见望住她。
“我问你,你故意不写答案而要我自己去查,是希望我能记起来吗?”
“我没有那么厉害啦。”她微微笑着,说道:“只是,只写答案给你不好啊,如果你能自己找到的话,或许念起书来会比较有成就感吧。”
不知道为什么,高岁见忽然觉得她就是知道他对国文相当没辙的事,可能是因为他是自然组的,所以容易让人有那样的联想吧。
他略带讽刺地说:“那还真是谢谢你了。”让从来不念国文的他居然可以对着课本超过三个小时。
“不客气。”她真当是他在向她道谢而露出笑意。
斑岁见一怔,真的很想说:你有毛病啊?
“咦!”她疑惑地望着他。
他也凝视住她,沉默须臾,忽然放低声音说:“那个我和你交往的事,我是指那张字条,其实--”
“我不会跟别人说的。”她马上低下头,打断他的话。
“什么?”高岁见颇感意外地问。
“我不会跟别人说字条的事情,我不会说的。”深深吸了口气,她缓慢地抬起脸,牵起一抹笑“我不会造成你的困扰,所以,像这样就好,不必做什么特别的事,写作业或讲义都行,偶尔见个面之类的好不好?”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最后,她的语气已经近乎恳求了。
斑岁见心里充满困惑。为什么?为什么她会这样?
难道她真的这么喜欢他吗?喜欢到即使不公开也希望能和他交谈见面?他们之前并没有太多的认识啊,只是因为一张字条留言而已她是真的喜欢他吗?
听到她那么说,本来想要解释误会的高岁见反而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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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里的冷气似乎愈来愈不凉了,也许是空调出了问题吧。
虽然已是十二月,但最近几天气温却突然升高,气象局说今年是暖冬,卖大衣的可能赚不到什么钱了。
穿着一件没扎进裤腰的制服衬衫,高岁见两手插在裤袋里,一迭对折的纸张夹在腋下,边步上楼梯,边无聊地看着窗外。走到二楼自己常来睡午觉的位子,已经有人站在那里。
那张朴素的脸实在太没特色了,每次他都是靠着那副式样老气的眼镜才能认出她来。当视线相对,她缓缓露出笑容。
他点点下巴作为响应,接近她问道:
“你真快。”他们约的时间是第五节下课,才刚刚打钟而已。
“因为我上一节提早下课了啊。”她微笑答道。
“喔,是这样。”他将讲义丢在桌上,拉开椅子落坐。她却仍杵在一旁,没有坐下的动作。“你干嘛站着?坐啊。”他侧首问。
“嗄?”她不知为何发出错愕的声音,然后说:“我可以坐这里吗?”
望着她异常期待的神情,他有点不明所以。学校图书馆是公共的地方,当然谁都可以使用。
“你不是要来帮我写作业吗?除非你有事要走”
“谢谢你!”她很快地对他道谢,一手拉齐裙襬,很谨慎地落坐。端正坐定后,她低语道:“我一直都很想坐在这里看看呢”
“为什么?”闻言,他问道。“这张桌子有什么特别的?”他总是坐在相同的座位上睡觉,只是因为喜欢隐密和安静,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她先是明显一愣,面颊随即泛红,笑道:“没有啊,因为看起来好像很舒服。”
哪里舒服了?座椅并没有比较柔软啊。他不懂,只说:
“你这节真的有空?”他是惯性逃课。
她笑着点头。“上个星期老师就已经说了今天要自习。”
他觉得她真的给人一种模范学生、好孩子的感觉。
“喏,这是国文老巫老师出的新作业,这次比上次还要多。”他将讲义推到她面前。
她说希望和自己偶尔见见面,他讶异归讶异,却没有太放在心上,直到发现自己书桌上又堆了成迭的待写讲义,才忽然想起她。或许是带着试探意味吧,他用写作业这种超逊理由在扫除时间找上她,可是,她竟真的答应了。
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昨天她原本拿着垃圾桶、却在看到他出现时松手掉在地上的吃惊表情。
望着她,她正好轻浅地笑了一下,腼腆对他道:
“我们的国文老师是同一个吧,她习惯在期末的时候印很多讲义喔,会比较辛苦啊,其实也还好啦,我很乐意帮你的。”她说错话似地补充,然后又很正经地道:“不过,这次也一样,我只帮你找答案喔。”
那无所谓,反正不管怎样,都要比自己埋头苦思找答案轻松多了。高岁见睇了眼她,忍不住想:为什么她要为他做这种事?他们都是即将在下学期面临联考的高三生,像他们班,每回考试的排名都相当激烈,现在就连要借个解答都很难,就算他和她不同类组、没有利害关系,她自己也是要念书的,为何还要为他花费时间写作业?
如果是熟识朋友还有话说,但是,三个星期之前,他根本不认识她。
支颐看着她将课本和笔记放在桌面,连同上次,自己已经欠她两回人情了。于是他开口道:“你数理哪里不会?我现在有空教你。”
她眨眨眼,道:“不用了啦,”
“为什么不用?你帮了我,我还没帮你,这样怎么算成交?”他说到做到的。
“其实”她露出羞涩的笑意,惭愧地说:“我很笨所以、所以你一定教不会的,我不想浪费你的时间。”
“没试试看怎么知道。我那么讨厌国文,你上回也让我记得一些重点了。”虽然现在又全忘光了。
“真的不用啦。”她用双手握住自己饱满的笔袋,还是婉拒。“你是数理资优生,我的程度很差,不敢给你看到”
她怎么知道他是数理资优生?他有讲过吗?或许曾说过吧,只是忘了而已。
“那,在你眼里,我这个要求你帮忙写作业的人,国文程度也是很可笑喽?”他挑眉道。不是讽刺她,只是有些看不惯她那种退缩的样子。
她紧张地连忙说道:“怎么会呢?能成为数理资优生就代表很优秀,我真的觉得你很厉害啊。”
她的态度好诚恳。突然被这么用力地称证,高岁见反而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反过来说,我好的部分也只有那几科。”不是他谦虚,而是阐述事实,造作或客套那种事他做不出来。“我对数理很有兴趣,所以才念得比较好。像国文那样的科目我就觉得无聊,无趣又不重要的事情,我通常都不会浪费脑容量去记。”
她怔愣,半晌,缓缓地低下头。
“啊是这样子啊。”她轻瞇着眼,笑容淡淡的,似乎带着点自言自语般地道:“那真是没办法的事呢。”
不晓得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她的语气有一丝落寞。
“什么没办法?”他问。
“没有啦,”她摇摇手,振作起精神道:“那我要什么时候拿给你呢?只要你有空就行,我不要紧。”
言语之中,可以感觉到她处处为他着想:心里实在有一团无法解开的疑惑,高岁见半开玩笑道:“你不要我教你,却这么好心的帮我是不是你对我有什么别的要求?”
她忽然睁大一双细细的眼眸,十分惊奇道:“我可以对你有所要求吗?”
“咦!”他倒是意外她的反应会这么明显。果真没错!天底下哪会有什么不求回报的人。“你是想要礼物什么的--”
“我可以摸你的头发吗?”她积极倾身,充满期待似地看着他,神情无比认真。
她急促靠近的举动让他一愣,不禁回问道:“什么?”
她像是发现了自己太过突兀的举动,赶紧坐正,做错事般地低头,脸红道:
“想要摸你的头发很奇怪对不对?提出这种无理要求真的很没礼貌,你果然会觉得讨厌,对不起”
听着她支支吾吾又没头没脑的说明,高岁见觉得相当莫名其妙,没辙地看向腕表,察觉这堂课已经快过一半了,便站起身道:
“我下一节要小考。”得先回去。
“啊?喔。”她赶紧拿起自己的东西跟在他身后。
斑岁见往前定了几步,忽然停住,害她险些一头撞上去。
终究,他还是侧着头好奇问道:“你为什么会想摸我的头发?”
她扶正略歪了的镜框,在他的注视下,尴尬地半低头说道:
“因为你的头发看起来好细好软,柔柔的,像我家隔壁的小朋友那样,很好摸的样子跟我的很不一样”下意识地摸着辫子的发尾。
她愈说愈小声,到最后,根本什么都听不见了。所以他打断道:“你是真的想摸?”
“我知道是不可以的,对不起。”
虽然不是被直接拒绝,她仍顺着话尾道歉,那种失望又沮丧的模样,反倒教他妥协了。
只是摸一下头发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地之前还借他课本,算来他总共欠她三次
“也没有不可以”他并不介意这种接触。
“真的吗?!”
因着他这一句回话,她的表情霎时变得期待又欢欣。
瞅着她,他很自然的说出自己的感想:
“你是那种想到什么就会毫无保留表露在脸上的人吧。”
“是吗?”她讶然按着自己的面颊。
他轻咳一声,结束自己的观察,然后摸着下颚,衡量过彼此的身高后,微倾身向前,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但她却没有立即会意,只是愣望住他,令得他反而不好意思起来。
“你还不快点!”他低声催促,瞬间又有些后悔。
“咦啊!”她怔愣半晌,恍然醒悟过来。“真的可以吗?”她小心翼翼地确认。
“不要就算了。”他无所谓。
“啊,等等!”像是怕他真的反悔,她急忙出声,满脸通红地朝他伸出手。“我要摸了喔。”有礼地轻声告知,她微颤的指尖滑过他的发梢。
她很快地收回手,握拳放在胸口处。
“你的头发,真的很柔软呢。”比想象中还她低语道,露出满足又羞怯的微笑。“谢谢你。”她说。
看着她珍惜宝贝似地用另一只手盖住拂过他头发的手,高岁见站直身,取笑道:“你该不会回家后就不洗手了吧?”
闻言,她忽地一脸错愕,一副完全被说中的惊讶神色。
“为什么你会知道?”她哭丧着脸问道。
斑岁见一愣,和她对瞪几秒,然后,终于忍不住噗哧笑出声。
--什么啊,这家伙根本是怪胎,而且超级怪!
“你怎么了?”睇着他笑弯了腰,她还完全在状况外,只能在一旁手足无措地问。
“你的个性是属于爆发型的吧?”他下了结论,
“咦?”她一头雾水。
“就是说你表面上闷闷的,但在某些时候会突然爆发,”好几次都是这样呢。
她听了之后,傻住!随即垮下脸,语气很灰暗地道:
“虽然不大明了你话里的意思,不过,爆发,是火山喷岩浆的那种爆发吗?你一定不是在称赞吧”
他又捧着肚子笑了,这回笑出了眼泪来,好不容易才能够顺气。总觉得彻底被她娱乐到了。瞅住她不安的脸庞,高岁见抬起大掌,顺势摸上她的头,有趣道:
“那,你满足了?”
哀头的动作让她倏地仰头注视他。
望见她迷惘的眼神,高岁见一怔,极不自在地移开手。
她眨眼,随即转为正经八百,回答他道:
“嗯,很满足。谢谢你!”
望着她用力点头道谢,高岁见强烈地感觉到她和向来不拘小节的自己完全不同,是个性格非常认真的人。至少,他不会把刚才的行为看成什么亲密的举措。倘若是他倾慕某个人,绝对不会只期望能碰碰她的头发而已。
睇她一眼,他用手指耙了下被她抚过的刘海,道:
“我走了。”转身准备下楼。
“啊,请问,”她没有跟上他加快的脚步,仅是站在楼梯口处。“我们还没讲好,我要什么时候把作业拿给你呢?”
他不是很在意地道:
“星期五国文课之前都可以,看你什么时候写完。”只要让他顺利交出作业就行了。
“那,明天放学在这里好吗?”
那么多讲义,她要赶着明天给他?
“没意见。”虽然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但还是如此说道。
“好。再见。”她笑说,然后目送他离去。
敝女生。他没有回头,只是挥挥手,唇边不觉带着轻松惬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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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师在找你。”
因为早上迟到而错过周会,第二节才跨进教室,班长劈头就对他丢下这么一句话。
“找我?”他重复对方的话。
“他请你放学之前到办公室找他,”品学兼优的班长只负责传达,说完之后就走开了。
怎么连班导也开始盯上他了?被老师叫去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高岁见撇撇嘴,坐进自己的座位,前面的同学马上回过头来。
“喂,今天雅玟生日,她找我们去唱歌,要来喔。”
“又唱歌?”高岁见将书包挂在桌边,不是很感兴趣地道:“你们就没别的娱乐了吗?”
“没办法啊,明天还要上学,又不能去远的地方玩。总之你要来啦,不然雅玟一定会生气。她最近已经在抱怨你很久没找她了。”
“我怎么不知道?”高岁见啼笑皆非地应道。
“废话!因为她只会找我们出气,你当然没感觉。反正你绝对要来啦。”同学再一次强调。
上课钟响,两人也就没再讲下去。
大概是物极必反,最近他对念书的确感到相当厌烦。昨晚抽空打个电动,没想到一玩就玩到快天亮,因此而睡过头。
班导要找他,他不想理,那干脆和大家一起去玩好了。
决定好今日行程,他趴在桌上开始补眠。他向来只有在感兴趣的课堂才会稍微听讲;因为他的数理成绩是学年前三,是学校重点关注的考生,情况比较特殊,所以老师多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容忍他。
放学时间一到,为免班导来逮他,他书包一背,就跟着同学开溜了。
一伙人毫不回避地穿着制服进到ktv包厢,高岁见因为肚子饿,所以先去拿东西吃,再回来时,看见同学像是害怕浪费时间似,已经飞快地点满了三页的歌。他坐在沙发上吃晚餐,其间和大家笑闹几句。大概唱了两个多小时后,今日寿星才姗姗来迟。
“哟!你们也不等我就自己先唱了。”方雅玟一身俏丽清凉的便装,旁边还有两位女性友人,显然都特别打扮过后才来的。
“不好意思啦,雅玟。”男同学呵呵笑着,重点放在另两个女生身上。“你们好啊。”两组人马热络了起来,简直像变相联谊。
特别带人来的方雅玟很是上道地随他们去,她自己则坐到高岁见身旁。
“岁见,我还以为你不来呢。”她道。
“为什么?”他失笑反问。应该说她已经放话要他来才对吧。
“因为你最近对我很冷淡啊。”她自然地勾住他的手臂。
“我没有准备礼物,不过有跟他们合买蛋糕。”他并未抽回手,只是让她靠着。因为他们彼此已经习惯这些动作。
“我是说你最近都没来找我啦!”她噘起美好的嘴唇。
“我没去找你,你可以来我班上啊。而且大家也都在。”他道。
“大家也都在又怎样?你不在就没意思了,你不能在我背后乱来喔!”她正经地伸手戳向他的胸。
斑岁见觉得自己有点无法进入状况了。他们的感情的确很好,而且他也真的曾想过要和方雅玟交往,不过他们可没有讲过要正式交往。不是他喜欢搞暧昧或故意,只是,她的态度也许才是他们不脑歧出那一步的原因吧。
在尚未征得他同意之前,就以他“女朋友”的身分自居,这怎么看都觉得顺序颠倒了。
方雅玟聪明而且自信,和他其实是两个非常相似的个体,所以他们很合得来。然而,或许就是因为她太有自信了,强势的作风教人很难应对。或许在别人眼中,他自己也是这副德行吧。
仔细想想,他还真想笑哩。“两个自己”在交往,当然可以很契合,但若换个角度看,冲突也绝对难以避免当初玩大冒险时,对象原本是她,但那张字条并没有送到她手上,或许是天意吧。
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高岁见“嗯”了一声,坐正身体。
旁边的几人刚好在聊天--
“最近考试真多,超累的。虽然要考大学,但也要找时间玩啊。”
“对啊,人生又不是只有上大学这一件事而已。”
“我们班才扯呢!柄文老师每个星期都要出一堆作业岁见?”
因为高岁见极其突兀地站起身来,大家不禁都往他的方向看去。
“你干嘛啊,岁见?”方雅玟拉着他的袖子。
“几点了现在几点?”高岁见转头,严肃问道。
“快八点半岁见!”手里的袖子瞬间被抽离,方雅玟气得喊道。
斑岁见拿起背包,掏出几张百元钞放在桌上,随即往门外走,头也不回地道。
“我有事,先走。”他迅速下楼,发现外面不知何时变得阴雨绵绵,他一愣,停站在骑楼旁。
他把和眼镜妹的约定忘了。原本他应该在放学后到图书馆向她拿她帮他写的作业才对。
学校五点放学,现在已经八点多了,她应该不会还在那里吧?静下心稍微思考之后,高岁见便不再那么匆忙,反倒觉得自己应该回包厢里继续跟同学欢唱庆生。
但是那家伙是个很认真的人吧?如果她一直在等他那怎么办?虽然说最后等不到人她一定会走,但她会等到几点才走?
就是有那么一点不放心,他皱着眉,最后还是跑向公车站。
几分钟后,他坐上车。冷气吹拂,略带湿意,让他的皮肤起了一点一点的疙瘩,感觉更加冰冷。过了几站,他回到学校,冒雨朝图书馆跑去。二、三楼已经关闭的图书馆,远远看去是一片漆黑,只有一楼阅览室还有些许亮光,不过因为也过了使用时间,两扇门是合上的,只留柜台上的灯给里面还在整理的小姐,
跑到屋檐下,他气喘吁吁地观望四周,喃道:“走了吧”
有哪个傻瓜会在这种烂天气等那么久?除非是脑筋不正常了。才这么想着,耳里隐约听到附近有什么声音,不觉凝神细听,像是有人在小声地哼着歌
顺着音律的方向走过去,在大门右侧的花圃、靠墙的地方,开着一朵粉色伞花。
“当我看着你的眼睛,我等的是奇迹”
他要找的人此刻正侧身靠墙站在那里,雨伞轻搁肩头,穿着单薄的制服衣裙,低头低低地吟唱。那是一首他不曾听过的歌。
斑岁见在原地怔住好半晌,不可置信地开口问道:“你你在做什么?”
“嗄?”闻声,她回过头来,望见是他,她一呆,愕然道:“你来啦?下雨呢,你又没带伞了。呃你刚刚没有听到我唱歌吧?”她脸红地走近他,然后伸长手,用粉色雨伞遮住自己和他。
因为伞不够大,所以只能勉强遮到两人头部而已。她的指节已经染上苍白,是由于天气寒冷的缘故吧。
“什么我来了你站在这里做什么?”他忍不住提高音调。
“咦!”她困惑地歪了歪头,解释道:“原本我站在大门那边,不过因为里面的小姐一直看着我,我觉得很不好意思,所以才站过来这里。”
“我不是在跟你说那个!”他莫名地觉得荒谬又生怒。“现在几点了,难道你一直在等我吗?”她头脑有问题啊?!
“我们约好了。”她望住他说。
闻言,一股怒气让他飙了出来。
“我今天和朋友去唱歌,根本把和你约好的事忘得一乾二净!”如果他没有回学校一趟,她打算等到什么时候?“我过这么久都没来,你难道不会猜想我是不记得了或爽约,不会自己先走吗!”
她只是仰头看着他。
“有啊,我也有想过可能你有事或不会来了。可是,虽然你说忘得一乾二净,最后你还是来了啊。幸好我没有走开,不是吗?”她单纯地说,又轻轻地笑了一下。
他望着她,心脏不晓得是因为奔跑或恼怒而激烈跳动着。
“你都不会生气的吗?!”
“我当然会啊。”她睁眼望住他,一副你在说什么傻话的表情。“在等你的时候,我一直想,等你来时我一定要你道歉。不过,后来我又觉得,你来时看到我在等你,一定会感到愧疚吧,而且时间愈晚你就会愈愧疚,或许我是为了让你内疚才等在这里的喔。”她打趣似地说。
斑岁见瞪着她,久久无法接话。
他的视线彷佛令她相当不安。她回避,仰望雨夜,说道:
“早上天气明明很好的。这个给你用。”从放着参考书的手提包里取出另一支蓝色的折迭伞,然后递给他。她不觉轻声地自言自语起来:“以前,我认识一个总是什么都不带的人,我的东西都要准备两份,不然就没办法借给那个人了你知道吗?我不带伞的时候都会下雨喔,好几次都是这样,我好生气,所以我现在天天把雨伞放在袋子里,以防万一。”语毕,她缓缓地绾出笑意。
发间滴下水珠沾湿他的睫,他却眼也不眨。
终于,他想出一句可以对她说的话:
“你真是个笨蛋。”
从头到尾,她都只是温和地笑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