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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世珍皱紧了眉头。说来真是巧合,她才刚不小心发现那道圣旨,束兮琰就跟她要
这冥冥之中,也未免太过巧合。
“今儿个皇上会睡得很熟,正是你行动的最佳时机。”
“你在皇上的酒里动了手脚?”她诧问。
“公孙大人不需紧张,不过是下了些安神的东西。”束兮琰笑得一脸猥琐。“因为皇上心疼公孙大人,所以必定会替公孙大人挡酒啧啧啧,公孙大人真是受尽皇上的恩宠,就不知道在男人底下是什么滋味?”
钟世珍微眯眼,恼他话语中的龌龊。
“你知不知道我现在要是大声呼救,你会落得什么下场?”就她所知,御天宫里里外外都有禁卫轮值巡逻,只要她呼救,定会引来禁卫。
束兮琰闻言,不禁刷开折扇,掩嘴低笑。“唉,公孙大人连着几日没早朝,恐怕不知道这禁卫已有所裁撤,只要和宇文恭交好的,没个好下场呢。”
钟世珍抿紧嘴,无法确定他话中的真伪。她连着几日都没碰触政事,且示廷确实是个会意气用事,甚或是放长线钓大鱼的人,许多做法有其用意,只怕她费上百年也想不透。
“你现在可知道皇上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我更清楚束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竟连皇上都敢下手,也难怪示廷待人防心重,这根本就是恶性循环,环境造就了人性。
“公孙大人也不遑多让,宁可靠身体攀权附贵,倒也教本官佩服。”
“束大人要是有本事,也可以试试,不用太佩服。”钟世珍皮笑肉不笑地道,瞧他脸色难看了下,她心里也觉得舒坦一点。
“一个个都没有男人的尊严,宁可躺在男人底下曲意承欢。”束兮琰不屑地啐了声。
钟世珍掏掏耳朵,当是狗在吠,没兴趣纠正他。
“可悲,一张与公孙令相似的面容,还拥有相似的命运,成了阑示廷的男宠,成了阑示廷手中的棋子,本官都忍不住为你可预见的未来悲伤了。”
钟世珍扬起眉头。“束大人与其担心我,倒不如担心自己,要是我执意不肯帮忙,束大人又能如何?”这种人说的话,能听信的是打个对折再对折,她还嫌太多。
“不怕死?”
“既然来了,就没在怕的。”她就赌他不敢大胆对她动手。
彷似意料之中,束兮琰不见半丝愠色,慢条斯理地从怀里取出一物。“那如果是这样东西呢?”
钟世珍看向他手中的金钗,脸色微变。那支金穗钗,听知瑶说是极重要的人赠与,她整日都插在发髻上。
“该不会连这是谁的钗子都不记得了?”束兮琰佯讶的问。
“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也许这支金穗钗到处都有,他只要打造相同的骗骗她,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可能是真,也可能是假,你可以赌,但要记得,愿赌服输。”
钟世珍咬了咬牙。她要怎么赌?如果是真的,依这混蛋的作风,要杀了知瑶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她沉声道:“我不知道先皇遗诏长什么样子,你要我帮这个忙,未免太过强人所难。”
束兮琰满意地将钗子丢给她。“很简单的,先皇遗诏是一道圣旨,黄色缇花锦缎,内容是公孙令所写,是当年皇上宫变时,公孙令为让皇上坐上皇位,捏造了假的先皇遗诏。”顿了顿,他又道:“说实在的,直到现在本官还是不明白,为何当初处处针对皇上,欲除之而后快的公孙令,会在大难不死之后转了性,背叛了前皇,甚至大胆地捏造假圣旨,以莫须有的罪名拿下前皇。”
“前皇一定是个昏君。”她再笃定不过。
“前皇如果是个昏君,那也是公孙令一手打造出的。”
“那就代表公孙令是个懂得大是大非之人,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她佩服公孙令是个有胆识,能够为自己错误负责的人。
“所以,本官现在也要当个大是大非之人,要修正阑示廷这个错误。”
“笑话,你图谋皇位,哪来的大是大非?”
“阑示廷当初还不是图谋他皇兄的皇位?”
“前皇是昏君,阑示廷不是昏君。”她实在没兴趣跟他绕口令。
“阑示廷确实不是昏君,他的脑袋一直很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为了达到目的,他没有什么不能出卖,就好比出卖自己,换取鲍孙令的支持,让他顺利地坐上龙椅。”束兮琰冷冷地睇着她。“但是他也谈不上什么贤德君王,他清君侧的做法才是真正的教人毛骨悚然。”
“那也是因为他身边的人,其心可议。”
束兮琰注视着她,总觉得自己瞧见的是公孙令,就连说话的口吻都这般相似。“不是旁人其心可议,是君王无容人之心,否则他不会在得到皇位之后就开始杀功臣,而第一个除去的就是公孙令。”
“什么意思?”
“没人告诉你,对吧?”束兮琰撇唇笑得讥讽。“公孙令是被阑示廷逼落河的,恐怕公孙令到死都不会瞑目。”
“怎么可能?皇上他明明对公孙令念念不忘,甚至每年都搭船沿河寻找她。”
束兮琰摇头失笑。“你怎会和公孙令同样天真?难道你会不明白皇上这个动作,可以让百姓对他更加爱戴,更加推崇?”
“你就非得这般曲解人心?”她恼声质问。
束兮琰闻言,难以自遏地放声大笑。“钟世珍,在这朝堂上,人心何须曲解?本官所说的都是事实,你才是被阑示廷给欺骗的傻子。”不容钟世珍辩驳,他又道:“你以为皇上待公孙令是真心的?错了!皇上当年不过是察觉公孙令对他有意,所以以男色诱引他罢了,为的就是要公孙令死心塌地为他做牛做马,到了最后,再将公孙令给打进浴佛河,以为如此一来,就无人知晓他以假遗诏登上皇位。”
“阑示廷不是这样的人!”她不该沉不住气,可不知为何,当束兮琰说得愈多,她的脑海中彷佛浮现一段段的画面。
“他是!他为了得到皇位,不惜要公孙一派陪葬,说来可悲,公孙令直到家破人亡之后,才发觉自己已是毫无利用价值的弃棋,而你——”束兮琰笑咧了嘴。“你也是已无利用价值的弃棋了,否则为何他不让你上朝?说穿了,他也不过是利用你拉下本官罢了,而后再对付宇文恭,他真正要做的是肃清三大世族,而你傻傻地成了他利用的棋子,还不可悲?”
“住口!”钟世珍怒声道。“给我滚,我不想再听你说三道四。”
“忠言总是逆耳,难得本官好心提点你,听不听得进去,看你的造化。”束兮琰无所谓地道,言归正传地警告他。“但是你必须记得,本官没什么耐性,明晚二更天之前,要是没将先皇的遗诏送到首辅府,可别怪本官心狠手辣。”
钟世珍怒目瞪视着,眼睁睁地看着束兮琰张狂地带着侍卫离去,她深吸口气,调匀呼吸,冷静地思考半晌后,先进厨房灭了火,趁着无人跟侍在旁,直朝紫金殿而去。殿内宫宴还热闹着,她差了殿前侍卫入内通报宇文恭一声。
幸运的是,宇文恭还留在紫金殿里,一会便来到殿外。
“宇文大人,我有要事商议,请跟我来。”她急声道。
宇文恭见她脸色有异,便随她走到紫金殿旁的园子。“发生什么事了?”
“我能不能拜托你帮我走一趟纵花楼,确定知瑶是否在纵花楼里?”确定四下无人,她才压低声音说。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钟世珍吸了口气,将刚刚发生的事说过一遍。“我不知道他拿先皇遗诏要做什么,我只想先确定知瑶是不是真的在他手中。”
宇文恭沉吟了下。“我知道了,我亲自走一趟,有任何消息都会亲自告知。”
“麻烦你,真的太谢谢你了。”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会央求他的帮忙。
宇文恭揉了揉她的发。“冷静一点,有我在,你到广清阁外头的园子等我。”
“嗯。”目送他离去后,她随即回广清阁,途中远远的瞧见束兮琰,教她往旁一躲,瞥见一道朦胧的黑影子,心里一跳,不禁露出苦笑。
怎么她躲,飘妹妹也跟着躲?
就见她的手指着左边,钟世珍心想,她应该不会害自己,于是顺着她指引的方向走,这一走,果真是避开了束兮琰,可问题是——这是哪里啊?她走在夹道上东张西望着,就见那朦胧的影子在前头引领着,在无计可施的状态下,也只能跟着她走。
然而,愈走愈是冷清,别说人影,就连灯火也是走上好长一段路才有一盏风灯挂在高耸的灰白围墙上。
这到底是哪里,冷清得近乎荒芜。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我得回广清阁。”虽说宇文恭不会这么快就回宫,但她还是想回广清阁等候消息。
然而就在她开口之后,有道沙哑的女音问:“谁在外头?”
昏暗的夹道上突然冒出女声,饶是钟世珍胆子再大,也被吓得魂不附体。
“谁在外头?”那嗓音不死心地再问。
钟世珍心魂甫定,这才确定是围墙里的人,不禁开口问:“请问你是在里头吗?”虽不知道围墙里住的是什么人,但若是知道这是何处,想回广清阁也许就会快一点。
“你”“请问这是哪里,从这里要怎么回御天宫?”
“你是公孙令?!”
钟叶珍吓了一跳,怎么没见到人也猜得到这身体原主是公孙令?那里头的人到底是谁?
正疑惑着,那头沙哑的嗓音突然放声怒斥。
“公孙令!你是公孙家的罪人,要不是你引狼入室,皇位不会易主,爹爹不会死,本宫更不会被废关进寿福堂等死!你让公孙家被一夕灭门,爹爹尸骨无存,你让皇族内斗,紊乱朝纲你为什么还不死?!”
钟世珍瞠圆了眼,抚着胸口,已是春末的天候,夜凉如水,她却是一身涔涔冷汗,浑身不住地颤抖。
“爹爹的用心你不懂吗?你让公孙家绝后,你让三大世族平衡崩解,你为了追求自己的情爱,无视他人死活,无视三纲五常你自私可恶,不忠不义不孝!”
钟世珍转身就跑,夹道里漆黑无光,她跑得心惊胆跳,却甩不开身后的咆哮怒骂,更甩不开心底深处涌出的罪恶感,彷似她做了一件错事,那是足以毁天灭地、祸延子孙的罪愆。
黑暗中,好像有人指责着她,恐惧瞬间渗透她,泪水不自觉地落了满腮。
她做错了什么?示廷是个好皇帝呀!百姓爱戴,这远比朝堂间官员们的奉承美话要来得真实。
况且她又不是公孙令,为何要她背负这一切?!
“公孙大人!”
钟世珍瑟缩了下,脑袋有点空白,直到唤她的人来到面前,她才认出来者。
“陆取”她看着四周,不知自己何时回到御天宫。
“公孙大人不是去替皇上煮解酒汤吗?”陆取看着她额面满是汗水,束起的发微乱,神色惶恐像是受到什么惊吓。
“我”她捧着发痛的额,哑声道:“我不舒服,你让人去煮吧。”
“公孙大人先回广清阁休憩吧。”
“嗯。”她应了声,拖着虚浮的脚步踏上穿廊,就在接近广清阁时,发现前头的园子有抹高大的身形,她顿了下,压根不管陆取就在身后,朝园子里跑去。“宇文大人,如何?”
宇文恭回头,见她脸色苍白,汗水几乎浸湿发鬓,不禁皱起眉。“你发生什么事了?”
“不重要,你先跟我说结果如何。”
宇文恭睨向站在穿廊上的陆取,压低声嗓道:“知瑶不在纵花楼,寒香说晌午时就不见人影,我问了皇上安插在纵花楼的暗卫,也无人瞧见知瑶出入。”
钟世珍激动的紧抓住他。“所以说,知瑶恐怕是被束兮琰给带走了?”
“我派人潜进首辅府探探。”
钟世珍垂着眼,思绪纷乱,咬了咬下唇。“如果把先皇遗诏如果把遗诏给束兮琰,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问题不大,因为皇上已经登基,而且他是阑氏最后一人。”
“真的吗?如果不重要,束兮琰要遗诏做什么?”
“自然是要造反,替自己一搏。”
“如果是这样,那只要他咬住皇上不是合体制登基的,那皇上不是要下台?”她愈是想冷静,脑袋愈是纠结,终究只能向他求救。“宇文大人,你不会骗我吧,我现在已经不知道还能相信谁了。”
宇文恭扶住她不住往下坠的身形,发觉她浑身直颤着。“你到底是怎么了?谁对你做了什么?”他凝怒地沉声问。
她无力地摇了摇头。“我只是迷惑了我不想相信束兮琰的话,可是他说的又好像是真的,我公孙家是不是因为我而灭门?”她脱口问。
宇文恭直睇着她,嘴抿了抿。“那是两码子事,是束兮琰跟你说的?”
“所以真的是”为了成就阑示廷的霸业,公孙令用整个家族陪葬。“最终,示廷是不是背叛了公孙令?”
宇文恭沉痛地眯起眼,无声低咒一句。“公孙,那些事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得要先把知瑶救出,对不?”他回归正题,转移她的注意力。
钟世珍神色恍惚着,水眸缓缓定焦。“对、对,我要救知瑶,非救她不可,所以只要把遗诏给他就好”公孙令的事与她无关,她必须先顾好眼前的事。
“没错,把遗诏交出换知瑶。”
钟世珍直睇着他。“真的可以这么做?”
“那是公孙令捏造的假遗诏,事到如今又能如何?要是我猜测无误,束兮琰大概是打算以假遗诏当成揭竿起义的旗帜,但这得看他在朝堂间还有多少势力,如果是他退无可退,孤注一掷的做法,我认为一点意义都没有。”
钟世珍听完,感觉安心了些。“好,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明儿个我陪你一道去,以防束兮琰耍诈。”
“好,谢谢你,谢谢你,我真的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宇文恭直睇着她,明知不该,但还是不舍地将她拢在怀里。“别担心,小事一桩罢了,只要人还活着,一切都还有法子。”他低喃着,凝着怒火的眸直睇着依旧注视这头的陆取。
陆取见状,只能福了福身,再退上几步,敛目思索着。
“他俩?”
翌日,下朝后,阑示廷如往常来到御书房听取奏折决议时,陆取提起了昨晚的事。
“奴才亲眼所见,不敢造谣。”
阑示廷疲惫地揉着眉心。“可有听见什么?”
“宇文将军将嗓音压得相当低,奴才听不清。”
阑示廷曲肘托额,另一只手在桌面上轻敲着。
“昨儿个皇上醉得极古怪,虽说皇上久未饮酒,但也不曾如昨晚般烂醉,奴才认为皇上所饮的酒恐有文章。”
“派人暗地里盯着世珍,一有动静,立即通报。”
“奴才遵旨。”陆取豹了躬身,欲退出御书房时,像是想到什么,面带豫色地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
“奴才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
“昨儿个公孙大人说要替皇上煮解酒汤,却离开了一个时辰未回,就连奴才遣在他身边的两名宫人至今也不知去向,而她昨儿个归来时,发湿衣乱,神色恍惚,像是受到什么惊吓。”
阑示廷微眯起眼,回想今儿个起身时,钟世珍还睡着,他没机会跟她聊上话。
还是干脆回广清阁问个清楚?正思忖着,外头传来声响。
陆取外出一瞧,立刻禀报“皇上,雷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吧。”眼前还是先巩固京畿安全较妥,至于世珍那儿晚一点再找她谈应该还不迟。
岂料,这一忙,竟是一路忙到掌灯时分。
“皇上。”
思绪被打断,阑示廷神色不耐地问:“何事?”
“方才公孙大人离开广清阁了。”陆取低声禀报着,站在案边的雷鸣不禁微扬起眉,不解其意。
“往哪个方向?”
“朝赐福门的方向。”
阑示廷还在攒眉细思城里的布兵,又突地听见陆取道:“是宇文将军领公孙大人一道离开的。”
阑示廷怒目横瞪。“你现在才说?!”
“皇上恕罪。”陆取随即双膝跪下。
“派人跟上,备轿,路上禀明路线。”
“奴才遵旨。”陆取跋忙差人准备。
雷鸣见阑示廷起身直朝外走去,赶忙追上。“皇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阑示廷不语,步伐又大又快,一路上多次险些踩空,幸好雷鸣眼捷手快地拉住。“皇上,冷静,轿子已经备妥了。”
阑示廷脸色铁青,痛恨自己目不能视,才会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上了轿,雷鸣跟侍在旁,出了宫,再换乘马车,路上有宫人指引着方向。
“雷鸣,你先追上!
“卑职遵命。”雷鸣立刻足不点地朝宫人所指方向而去,在转过御道之后,就见一辆缀有宇文家玄红双色流苏的马车停在首辅府外,他闪身躲进转角偷觑,就见宇文恭和公孙令一道下了马车,踏进了府门。
他疑诧不已,思索了下,纵身跃起,从一旁的宅邸围墙再点上屋顶,跃过了首辅府的围墙,惊见公孙令手上所持有之物。'
两人在侍卫的引领之下,进了主屋一间房,而开门之人竟是莫知瑶。
雷鸣本想再追近一点,然而首辅府里戒备森严,他只能暂时退到外头,回到转角处等候皇上的马车到来。
不一会,马车驶近,他示意马车停下,才走到车帘边道:“皇上,这里是首辅府。”雷鸣低声说着。
“首辅府?”阑示廷微眯起眼,再问:“可还有瞧见什么?”
雷鸣迟疑了一下。“皇上,卑职像是瞧见公孙大人手上拿着圣旨。”
阑示廷愣了下。哪来的圣旨?她未进文涛阁,他更未授权,她是要从何处拿到圣旨?突然一个想法掠过,教他脑门像是遭人重击般,整个人恍惚了起来。
“但也许是卑职错看,毕竟距离有些远。”马车里毫无声响,雷鸣怕他误解,赶忙再补上一句。
“可还有瞧见什么?”阑示廷哑声问。
“卑职瞧见他俩进了主屋一间房,而开门迎接的人竟是莫知瑶。”
阑示廷敛眸不语,半晌,突地撇唇笑得自嘲。
“皇上?”不寻常的笑声把雷鸣的心吊得老高。
“雷鸣,前往纵花楼。”
“咦?”不是要追查宇文恭和公孙令,这当头去纵花楼做什么?
“可以让知瑶跟我走了吧。”一进房,钟世珍便将莫知瑶拉到身旁,确定她身上没有伤,才教她安心了些。
束兮琰摊开遗诏一看,确定是当初公孙令所拟的假遗诏,才满意地收起,抬眼笑睇着站在前头的宇文恭。
“本官倒没想到宇文将军竟会一道前来。”
“束兮琰,你不会傻得认为一道假遗诏能做什么吧?”宇文恭眸带轻蔑地道。
束兮琰不以为意地扬起眉。“宇文将军这一把赌得真是豪气,又或者该说是公孙令太过惹人怜爱,就连你也割舍不下?当年,你随他造反,如今又随他交出遗诏真是情痴得教本官都想为你掬一把同情泪了。”
“省着点,留给自个儿用吧。”宇文恭笑眯眼道。“告辞r。”
话落,便径自带着钟世珍和莫知瑶离开。
束兮琰直睇着他的背影,侍卫立刻进房低问:“大人,要趁这机会除去吗?”
“你真以为宇文恭是个傻子,会毫无准备地踏进首辅府?”束兮琰把玩着手中的假遗诏,打从心底厌恶宇文恭这个人。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纯粹是因为他是个没有欲望,不易被看透的人。
“把那种东西交给束兮琰不要紧吗?”一踏出首辅府,莫知瑶神色微慌地低问着。“他如果真的——”
“先回纵花楼再说。”钟世珍赶忙将她拉进马车里。
“失礼了。”宇文恭最后坐进马车,坐在两人的对座。
“我没有想到他竟会派人进纵花楼抓我,楼里明明有不少皇上派去的暗卫,结果却还是”
“没关系,只要你没事就好。”钟世珍不舍地紧搂住她,低问:“他没伤害你吧?”
“他不会傻得伤害我,因为他的目的就是那道圣旨。”
“宇文大人说他拿那圣旨作用不大,不打紧的,你别搁在心上。”
“这事,皇上知道吗?”从头到尾都没提到阑示廷,教她的心里更加不安。
钟世珍抿了抿嘴,尚未开口,宇文恭便接了话。“这件事我会跟皇上禀报。”
“不用,我跟他说就好。”她很清楚示廷对他的敌意,要是把这件事交给他处理,恐怕只会让两人关系更加雪上加霜。
“我在场,可以把事说得更完整。”宇文恭态度温和,口吻却相当强硬。
钟世珍不管怎么想就是觉得不妥,口头上不跟他争辩,因为只要回宫之后,她要跟示廷交谈的机会比他多上太多,眼前首要之事,是先送知瑶回纵花楼,再探看天衡。
马车停在纵花楼的后院小门,一行人鱼贯下了马车,直朝后院而去。
“宇文大人,不知道能不能跟你借人安插在纵花楼里。”钟世珍低声问,就怕这事又重演,岂不是要被束兮琰勒索个没完没了。
“我会想法子。”
“你手头上”钟世珍顿了下,像是想到什么,问:“对了,皇上有收回你京卫的兵权吗?”
“收了。”他轻描淡写地道。
钟世珍呆了下。“怎会?”
“没什么不可以,他是皇帝。”
“可是我明明改了——”
“啊!”走在前头的莫知瑶突地惊叫了声,钟世珍随即冲向前去。“怎么了?”
“那边有个人影晃过去。”莫知瑶指着院落旁的花园。
“我去探探,你们先回房。”宇文恭一个箭步冲向前去。
“知瑶,咱们先去看天衡。”
“嗯。”钟世珍牵着她,才刚推开房门,随即听见一道细微声响,下意识地将莫知瑶推开,几乎同时,她的颈间被冰冷的异物缠住,还来不及反应,异物传递来的力道,已经将她整个人往前带去,扑跌在地。
她反应敏捷得想要爬起,但颈间异物将她缠得死紧,教她动弹不得,伸手拉扯中低眼一看,这是——
“你为何要背叛朕?”
钟世珍微张眼,在昏暗的房里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示廷”她作梦也想不到,他竟会拿九节鞭对付她!
“为什么朕爱你啊,你为何要背叛朕?”阑示廷蹲在她面前,大手轻抚着她的颊,缓缓地落在她的颈间,收紧。
“呜”她发出破碎的呜咽声,感觉有热液从喉口不断地淌出。
“你是假的,朕让你以为自己是真,才会教你生出恶心,竟伙同宇文恭和束兮琰,三大世族企图夺取朕的皇位!”他怒吼着,五指收得更紧。
钟世珍觉得耳朵嗡嗡作响,脑袋像是被一股压力给挤压得快要碎裂。
原来,束兮琰说的都是真的,他的眼里只有皇位,为了巩固皇权,他释了宇文恭的兵权,不再让她经手批阅奏折,利用她拔了束兮琰的品秩
多可悲,如果他看得见,他还下得了手吗?还是,如束兮琰所说,她和公孙令走向同一种命运,同样被视为弃棋,一旦毫无利用价值时,随时可弃。
蓦地,脑袋里翻飞出无数个阑示廷无情的眉眼,冻进骨子里的冷酷,她张大了眼,想起——
原来,她是真的失去记忆
“朕是皇帝,朕允诺公孙当个好皇帝谁,都不能夺走朕的皇位!”就在阑示廷即将痛下杀手的瞬间,门口传来一记怒吼——
“住手!她是熙儿!她是熙儿!”
阑示廷怔愣了下,被一股力道推开,耳边听见宇文恭不住地喊着“熙儿”他神色恍惚地抬眼,问:“你说什么?”
熙儿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