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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横回到酒店里來,看着惆怅满腹的雷三和他手下那零零散散坐在当厅的伙计,雷横虽然心里有如无底洞一般,可是,却依然给众人鼓气说道:“你们莫愁,知县老爷看着,定然会加派人手前來,定然会保各位安然无恙,”
众人沒有说话,雷三张张嘴想说句话,却最后也咽在肚里。
双峰镇虽然荒凉,却从來都沒有像今天这么安静过,而在酒店里,更是死一般的寂静,沒有人说话,也沒有人走动,所有人都像是变成了蜡像一般,除了浓厚的惆怅和凝重的心情之外,再也沒有多余的表达,一种说不出的压抑像是泰山一般地压在雷横的心上,让他随着时间的推移,越來越让他有点喘不过气來。
“当当当,”
三声扣门声,很有节奏地敲打在那半扇关闭的店门上,雷横听在耳朵里,只觉得这三声,扣的声响洪厚,而方才却沒听到半点声响,由此可见,定然是个身怀武艺之人。
可是,这个时候,还有谁回來呢,雷横想到这里,不禁回头去看,只见一个后生出现在那半扇沒有关上的门中,因为外面日落西山,最后的余辉给那汉子高大的身板嵌出了金色的边框。
众人都抬起头來朝那门口望了过去,雷横更是皱着眉头细细一看,心里不禁吃了一惊,当下便道:“王……公子,你怎么到了这里,”
这來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九纹龙史进。
当初,在郓城县里因为宋江闹出那般大的事情來,史进不得已离开朱仝家便直奔梁山,但他却不知,在他离开后不留,雷横果然遭了那张文远的算计被搭配到了这双峰镇。
史进上了梁山之后,与先他一步到达的青面兽杨志和花和尚鲁智深聚在一起,晁盖又开宴席,众兄弟聚在一起又是一顿热闹非凡。
在席上,史进这才知晓鲁智深和林冲早年便有很深的交情,此番相见,更是少不了一番叙旧,而晁盖亦是表达了一番对杨志和鲁智深的敬意,原來的几路强人此番在梁山聚义意义非凡,大家惺惺相惜,志向相投,颇有相见恨晚之意。
众人酒兴上來,话头就多了,从先前的江湖经历说到当下的江湖趣闻,特别是提及那智取生辰纲一节时,原來对头的两波人当下各自讲其当初那一路的事來,又别有一番爽快和欢畅,而杨志和鲁智深对此早已释怀,同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当下举盏便与那智多星吴用和入云龙公孙胜痛饮一番。
说到了这生辰纲,晁盖便想起件事來,顺便与史进说道:“贤弟,生辰纲我已经着人分出一多半來,一切都装箱妥当,只是,从梁山水泊往华州去,这一路,只怕不好走,”
史进道:“大哥,这多半银子却用不了,怎地带走我自有法子,只是这路线怎地个走法,却要烦劳军师讨一个万全之策,”
晁盖道:“咱这梁山上不缺银子,倒是兄弟那里最是紧缺,都是一家人,只管拿去,休要客气,”
吴用当下也接了史进的话,说道:“我姑且一猜史兄弟的法子,莫不是化整为零的套路,”
史进笑笑,道:“什么都逃不过军师的这掐指一算,只是这一路而去,怎生个走才算稳妥,”
吴用当下看着这杯中的酒,酒席上众人的眼光都自然而然地落在他的身上,吴用顿了一下,这才开口悠悠说道:“怎生个走法,一时也拿捏不出來,待我细细想上一想,明日早起,我定给兄弟你一个稳妥的答复,”
虽然吴用沒有说出个所以然來,但是,这事情由吴用一口应了,在史进看來,那就像是压在心底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这事揭过去不再说他,史进问起山寨上多了几道关卡,防守也愈发谨慎时,晁盖和山上的几个头领这才说起那天三只眼放火的事情來,吴用道:“那日,晁大哥吩咐了几个关内的人手,去将生辰纲点齐了入库,顺便分出大半來备着与你带去华州用,”说道这里,吴用叹了一声道:“也怪我考虑不周,用了几组人马,大多都曾是王伦手下的人,他们见钱眼开,一发哄抢了,放了把火遮人眼目,便与那守关的喽啰串通一气,一发劫了银子下山去,”
说道这里,晁盖现在想起來,也心有余悸地说道:“要不是林兄半路上劫住他们,只怕,那银子就被那伙贼人白白糟蹋了,”
林冲听得出晁盖这话里颇有赞赏之意,当下含蓄地笑笑,沒有做声,而众人却都朝他投了赞许的目光,鲁智深更是直接,身子往林冲身边一靠,用他那粗大的手掌拍在了林冲的肩头,不用说话,众人也明白里面满是“俺这兄弟厉害着呢,”的意思。
林冲这时不得不借口说道:“那时候,我从朱贵的酒店里上來,也不晓得山寨里头发生了什么,只是见一伙人心急火燎地推着几个平车下來,模样慌慌张张,当时,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便上去盘问,这不问不要紧,一问那伙人就兜不住了,慌中生错便露出爪牙來,几个汉子抽刀便來动手,被我打翻了杀了几个,虽然劫下了银车,可是,却也让那伙人欺我醉酒,跳上船去纷纷逃了,”
“那也怪不得你,等俺知道的时候,公孙先生已经带人将火扑灭了,我受了晁大哥的令,驾了几条快船去追,却早就让那伙人走脱了,”阮小二说道。
吴用接了话头说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山寨刚刚重组,一切运行起來,难保沒有疏忽,当下这事早些发生倒比留下隐患强的多,这么一來督促我们将山寨从新编制整改,倒也是个不错的契机,”
“只是,眼下虽然山寨稳妥了,可是,那些流窜他处的余毒却沒有清除,这些人聚起來,必然干的是打家劫舍的勾当,若是不予清除,非但百姓遭殃,就是我们梁山的名号,也保不准要被这些人给败坏,”晁盖说着,暗暗握紧了右手的拳头,道:“只是,事隔多日,虽然广布眼线却也沒有什么准确的消息,不过,昨日,据山下的眼线回报,有一伙人马在藏龙岭安了家,只是却不知道是不是他们,”
“明日我带一队人马往那苍龙岭去探探便知,”林冲这时候开口说道。
吴用伸出手掌來,摇摇头道:“藏龙岭离郓城县不远,且不说你带了人马去会招官府的眼,就是你进得了那藏龙岭,也只怕抓不住这伙人,那藏龙岭里山道星罗棋布,不是在那里土生土长的人,只怕进去容易出來难,人家占据地利,兜着圈子和咱们玩,”说道这里,吴用顿了一下说道:“只怕,沒有会落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结果,”
“那就有他们在那里逍遥不成,”阮小七说道:“军师,你就不能想个妙计,将那厮引了出來,咱们在外面将他杀个措手不及,”
“都不要急,‘欲速则不达’,”吴用说道:“还不确定是不是这伙人,我已经加派人手在那周围盯梢了,明日消息來的准了,再做打算不迟,”
这话头说到这里,便也算是个头了,当下众人又推杯换盏,海阔天空起别的來。
“史大哥,怎地见你不甚痛快,”白日鼠白胜此番举起杯盘來要敬史进一杯。
史进二话不说先与他碰杯干了,才说道:“兄弟休要担心,我这來了却险些忘了问句话,你那内人可曾接上山來,”
白胜一说起这个,这心情就明显欢喜起來,道:“托史大哥和众兄弟的洪福,军师派了几个机灵的喽啰下去,不过一天便稳稳当当地接上山來了,”
“那便好,”史进听了,脸上露出笑來。
“史进兄弟,当初执意要只身下山去救你,此番也算是了了众兄弟的一个心结,这生辰纲一事也就此彻底落定,”晁盖说道:“不过,说起來,却也多亏了郓城县里的几个兄弟,”
“唉……”史进听到这里,不禁叹了一声。
“贤弟这叹息却是为何,”晁盖关切地问道。
“方才我见众兄弟各个高涨,生怕坏了大家的酒兴,故而也沒有说,我此番下山,带与宋江哥哥的东西都送到了,只是……”史进本想将阎婆惜那一节发生的种种事端讲出來,可是,话到嘴边,顿时觉得这话头实在敏感不可言,说出來倒要败坏了宋江哥哥的名声,虽然和宋大哥发生了场误会,但如果此处将他家里的丑事说出來,只怕日后不好见面,于是,想到这里,史进便转了话头说道:“只是,却不想,宋江哥哥与他外室之妻不和,一时不知因为何事闹将起來,宋江哥哥错手将那妇人杀了,就此吃了官司,多亏朱仝雷横两位都头关照这才逃脱走了,此番去了哪里却沒下落,倒是,那死去妇人的亲娘背后受人指点,屡屡上告,只怕,雷横兄弟要受牵连,这不是,为了稳妥,我这才先上了山來,”
众人听得都是一番大惊失色,他们万万沒有想到,在山寨欣欣向荣之时,而在郓城县的兄弟却身陷官司,当下,晁盖微微蹙起眉头來说道:“宋江逃了,便五大碍,只是,雷横上有老母,这官司若是落在他身上只怕,他走不脱,明日还须加派人手,赶紧往郓城县里去打探打探消息,我们做兄弟的,好歹得去照应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