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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倒是谁,这般地横,”那汉子冲着宋江的脸面吼起來。
宋江晓得这人得厉害,此刻被这汉子暴喝一声,唬得全身不禁一个冷战,发了一身汗,酒也散了小半了,宋江赶紧赔笑着道:“武都头,对不住,实在对不住,”
“今日好心救你,却不想,你却这般不识好歹,”武松心里有气,提起拳头來,便要打宋江。
宋江的脑海里还依然记得武松是怎地生猛,将那些山匪杀的片甲不留的,此刻见武松怒发冲冠,心里怎地能不害怕。
可就在宋江禁不住要开口呼救的时候,那个提灯笼的庄客此番赶过來,慌忙叫道:“不得无礼,这位是大官人最相敬的客官,”
武松听了,心下的怒气非但沒有散了,反而被激增了一半,直言直语毫不客气地道:“‘客官,’‘客官,’我也是‘客官,’,曾地他却是最相敬的,那这话说得,我武松倒成了不相敬的了,,我觑大官人是个江湖上闻名的汉子,中途路过这才进來拜会,怎地大官人却也另眼看人,待他倒殷勤,客至如归,而我却是要下面官家相陪吃酒,这等疏慢了我,真真埋沒了他在江湖上的名声,”说道这里,武松顿了一下,说道:“你却叫我不得无礼,我真是要收拾这无礼的人,”武松话里有话,说道这里,提起拳头便要打宋江。
那庄客一看这势头不对,赶紧撇了灯笼,便向前來劝。
武松哪里肯听他言语,见那庄客上來扭住他的提起來的拳头,看那模样是要一个反手想将武松制服在当下,武松冷哼一声,左手抓着宋江不肯松手,右手由着那庄客两只手死劲拽着,武松被他纠缠烦了,当下猛地一挥右臂,将那汉子整个都甩倒在地,脸面戳在地上,撞得灰头土脸,那庄客吃痛,见那汉子气力过人,便从后面一把扑上來,在背后将武松拦腰抱住,一面使劲吃奶的劲想用相扑的手段将武松从后摔倒,一面扯着嗓子大喊來人。
武松被这庄客拦腰抱住,倒也不急,和这厮打斗,本來就不必尽全力,和小孩嬉戏一般,只是,这汉子嘶声一叫嚷起來,武松这就火气又被激怒起來,心道,你们不让我打着瘪三,爷偏要打给你们看,于是,当下也不管那庄客拦腰抱着,只是将气在胸中一沉,两脚像是树根一般稳稳扎在地上,提起拳头來照着宋江的脸颊便是一拳。
宋江看那汉子手快,下意识地抬起手臂來挡在面前,却不想,武松的拳头和那铁锤一般,砸在臂膀上,一阵酸痛顺着传上身去,宋江心里叫痛不已,但碍于脸面,却只能咬牙不做一声,心里看着那汉子再把拳头提起來便怕,恨不得现在那祡大官人就出现在眼前,好歹救他一命。
宋江在这里挨着,而那庄客抱着武松死活动不了人家的根基,一番折腾倒像是他在抱着武松的腰肢挣扎,那样子好不难看。
就在宋江吃了两拳,对那景阳冈上的老虎深表同情的时候,一声“住手,”温文尔雅地响起在身后,那是一种不怒而威的声音。
武松顿住了拳头,抬眼瞧了一眼,缓缓地将拳头放下來,可是抓宋江的那只手却不曾松,反倒像是打猎回來拎着一件战利品似的,微微将宋江扯离了地面。
宋江艰难地回头,余光所到之处,当真是惊喜万分,那小旋风柴进真的就如一阵风似的就这般悄无声息地刮过來了,宋江的“靠山”到了,心里也就有底了。
只见柴进带着,几个同席的庄客,打着两三盏灯笼飞也似地迈步过來。
柴大官人走到身边近处,不言不语,伸手却按在武松扯着宋江领口的地方。
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方,武松就是心里不满也不过是背后撒撒气,主人家到了,这面子终究是要给的,于是,傲气的武松当下便顺着小旋风的手缓缓地将宋江放下來。
却不想,柴进并沒有与武松说话,反而是将他冷在一旁,转身过來问宋江道:“我见你去的久了,不知押司如何却在这里,”
方才那挨了一摔的庄客便凑过來把宋江踹倒酒坛的事说了一遍。
柴进听了,微笑着对武松说道:“大汉,你可认得这位押司,”
武松冷哼了一声,道:“怎地不认识,半路却是我救了他的姓名,却不想,我在廊下吃闷酒,他在厅上吃花酒,他倒却还要來踹翻我的,你说该不该打,,”
柴进沒有理会武松后面说得话,可是,里面的埋怨却真真切切地听得出來,当下柴进道:“大汉,你这意思,却是我的不对了,那我与你赔罪便是,”说着,柴进便躬身要拜,武松哪里敢受用,慌忙扶住不让他拜下,武松说道:“倒也不是怪大官人,只是心里有气,他这厮端得欺人,在青州做的押司,那有怎地了不起,”说道这里,武松看着宋江道:“天下押司多的是,问他敢比得了郓城宋押司么,”
柴进听得大笑道:“大汉,你认得宋押司不,”
武松道:“我虽不曾认得,江湖上久闻他及时雨宋公明,是个天下闻名的好汉,”
柴进含笑又问道:“如何见得他是天下闻名的好汉,”
武松说道:“方才不是说了,他便是真大丈夫,有头有尾,有始有终,我如今虽然有案子在身,束缚了自由,可总有出來的一天,等到那时,便顺路往他那边走一遭拜会拜会,”
柴进点点头道:“你去拜会是要打他还是要见他,”
武松听得柴进这话说得不明不白,当下便道:“大官人休要拿这來笑我,拜会自然是见他,怎地能动拳头,”
柴进听罢,哈哈大笑道:“大汉,远便十万八千里,近便只在你面前,”说罢柴进指着宋江,便道:“此位便是及时雨宋公明,”
武松听得心下一惊说道:“真个也不是,”
宋江虽然挨了两拳,可是,见着汉子对自己这般崇敬,心里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微微地笑着便施礼道:“小可便是宋江,”
武松定睛看了看,有些不可思议,回头又问柴进说道:“大官人,你端的不是耍笑我,这真的是及时雨宋公明,”
柴进见武松不信,道:“若是骗你,也吃你一顿好打,”
武松看柴进那认真的模样,心知不是开玩笑的,于是当下纳头便拜,说道:“我万万不敢信,今日能与兄长相见,”
宋江见了很是欢喜,等他拜在地上,这才上前來扶,口里却着急地道:“这是作甚,,兄弟快快请起,何故如此错爱宋江,”
武松被宋江扶起來,很是愧疚地说道:“却才甚是无礼,不知死活,‘有眼不识泰山,’一时冒渎兄长,望乞恕罪,”说罢便又跪在地下,哪里肯起來。
宋江慌忙扶住,道:“方才是我的不是,哪里敢怪兄弟,倒是我该赔罪,”宋江心知武松断然不会让他拜倒,果不其然,宋江做做样子 刚要拜下去,武松便扶住道:“不敢,不敢,哥哥在那路上,怎地不说,却托词是青州的张三,”
宋江尴尬地笑笑说道:“在郓城县吃了人命官司,此番出來便是逃命,兄弟你救我姓名,我本不该隐瞒,只是,却见你有差役相随,若报上名來,岂不是自投罗网,所以,这才说成青州人氏张三,”
柴进此番听得,心想这就是宋江方才所说的那威猛汉子,于是当下便也生出一番敬意來,问道:“相会的匆忙,先前收租不在庄上,让壮士一番好等,我刚回來,还不及接待,却听闻宋江前來,有伤在身,就慌慌忙忙去了,对壮士多有冷落,实在对不住,敢问壮士姓名,何处人氏,”
武松一听,原來却是这般一个缘由,当下便也将那冷不冷落的事抛在脑后,说道:“多有叨扰,在下清河县的武二,景阳冈上醉拳打死大虫的便是,”
“原來却是武都头,久闻,久闻,”柴进道:“偶然豪杰相聚,实是难得,就请同坐一席说话,”宋江大喜,携住武松的手,一同到后堂席上,便唤宋清与武松相见,柴进邀武松坐了,宋江连忙让他一同在上面坐,武松见宋江这般恩待,哪里肯坐,谦了半晌,武松坐了第三位,柴进乐的欢喜便叫小厮们再整杯盘,要來与三人痛饮。
宋江在灯下看了武松这表人物,心中欢喜,便问武松道:“二郎因何在此,”
武松答道:“小弟在清河县,因为嫂嫂不贤,还害死了相依为命的大哥,为了报仇,一并将她与那奸夫杀了后快,大哥已死,心中了无牵挂,也顿如死灰,于是便往衙门自首,天幸遇人垂怜,处处与我方便,也就刺配的轻了,去那牢城里待上把半个年头,便可重出江湖,到时候,再寻几位哥哥痛快痛快,”
宋江听了大喜,当夜饮至三更,酒罢,宋江就留武松在西轩下做一处安歇,次日起來,柴进安排席面,杀羊宰猪,管待宋江武松,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