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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进看着张青,也点点头道:“由张兄出马,这事最后做,”
张青问道:“却不知怎地一个里应外合、将计就计,”
史进说道:“青州官兵用的是引蛇出洞,我们却不需要管他,只需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张青、孙二娘和武松听了,当下异口同声拍手称快,连番赞好。
“今日天色晚些,你便可趁着夜幕上山去,且莫惊动官兵,”史进吩咐道。
“这个晓的,咱这儿到二龙山不算远,我一个绕道过去便是了,史大哥放心便是,”张青说罢,举起手里的酒碗來道:“这碗,小的敬两位大哥,”
“干,”史进和武松说罢也举起酒碗來,相对一饮而尽。
话说到这里,却听得武松放下酒碗來说道:“兄长,你且放了那两个公人吧,”
众人这般听了,才暮然想起那两个差役來,当下,张青便引了武松史进到人肉作坊里來,进了那作坊里看时,只见墙壁上绷着几张人皮,梁上吊着五六条人腿,武松再瞧那两个公人时,只见一颠一倒,挺着肚子正在剥人凳上。
武松道:“张兄,你且救起他两个來,”
那人肉作坊里的伙计听了,便要前來松绑,却半道被张青伸手拦住,张青很是认真地说道:“敢问都头,今得何罪,要刺配到何处去,”
武松心知张青想“搭救”的意思,可是,心内亦有苦衷,于是便把杀西门庆并嫂的缘由一一说了一遍。
张青夫妻两个唏嘘一阵,便对武松说道:“小人有句话,不知都头可愿听我,”
武松道:“张兄,但说不妨,”
张青不慌不忙对武松说道:“不是小人心歹,与其都头去牢城营里受苦,不若就在这儿把两个差役做了,且在小人家里过几日,若是都头肯去落草时,小人亲自送至二龙山宝珠寺与鲁智深相聚入伙,如何,”
武松道:“多谢张兄一番好心來顾盼小弟,只是……武松平生只打天下硬汉,这两个公人于我份上尽心尽力,一路上服侍我來,我若害了他,天理也不容我,张兄若愿了我心意,便帮我救起他们两个來,万万不可害他,”
张青道:“都头既然如此仗义,小人救醒便是了,”
当下张青叫火家从剥人凳上搀起两个公人來,孙二娘自去调了一碗解药來,张青扯住那两个差役的耳朵灌将下去,沒过了半个时辰,两个公人如梦初醒一般,缓缓地爬将起來,看了武松说道:“我们怎生醉在这里,这家果真是好酒,我们吃得不多,便恁地醉了,记着他家,回來时候,再问他买酒來吃,”
武松史进听了,不禁都笑了起來。
张青、孙二娘也笑,两个公人像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晓得为何众人都笑他们,只是见那两个店家愈发热情起來,差那两个火家自去宰杀鸡鹅,煮得熟了,整顿杯盘端坐,张青教摆在後面葡萄架下,放了桌凳坐头,张青便邀武松史进并两个公人到后园内。
武松便让两个公人在上面坐了,张青、史进、武松在下面朝上坐了,孙二娘坐在横头,两个汉子轮番斟酒,來往搬摆盘馔,张青劝史进、武松饮酒,三人聚在一簇,相谈甚欢,直至旁晚将至,张青取出那两口戒刀來,叫武松看了,果燃是镔铁打的,非一日之功,武松善使双刀,当下酒也喝得兴起便持了着对镔铁双刀当院打了一套,那刀刃激起的气流之声,犹如九幽鬼魅的哭号,而武松那身法的变化,加上刀势收放自如,自然让张青大开眼界,也让史进不住叫好。
武松打了几套,觉得这对刀越使越顺手,不禁心生欢喜之情,临罢摸了又摸,甚是不舍,原本张青取将出來便是送与武松,可是,武松心知此去牢城刺配终究不是落脚之处,随身带了甚是不便,于是,虽然喜爱之情难以言表,但还是教张青放回原处去了。
接着,张青、武松和史进又说了些江湖上好汉的勾当,却都是路见不平或杀人放火的事,两个公人听得,惊得呆了,只是下拜。
史进瞧着这两个差役坐立不安的模样,当真是紧张到了极点,一粒粒豆大的冷汗从额头上滴落下來,俗话说:“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惨”,现在三人敞开來说这些江湖上的事,岂能不让这两个差役乱想。
武松这时候也瞧见了说道:“难得你两个送我到这里了,终不成,我倒有害你两个的心,我等江湖上好汉们说话,你休要吃惊,我们并不肯害为善的人,你们只顾吃酒,等到孟州时,自有相谢,”
两差役就此拜谢过了,将信将疑地做回座上來吃酒。
看着黄昏将至,张青起身说道:“两位哥哥先吃着,我这就上二龙山去通报消息,”
史进起身与张青一同出來,史进说道:“一路上小心在意,要紧时候,我自前來接应,”
张青点头应了,当下挑了一根扁担,提了一把柴刀,扮作上山砍柴之人,就此沿着小路去了。
史进回到酒桌上,亲自给武松倒了一碗酒,说道:“武兄,今晚有场好戏,不知道有沒有兴趣,一同凑凑热闹,”
“热闹,向來不喜欢,不过既然是兄弟相邀,如何能扫兴不去,,”武松将那一碗酒喝干了,对那两位差役说道:“今夜只怕行不得路了,索性便再歇上一夜,我此番去瞧瞧热闹,夜里回不來,第二日午时总会回來,我不会逃,你们放心便是,”
“都头多想了,您且去忙,我等就在这里等着便是了,”两个差役沒有二话,当下都应了武松。
武松掉过头來看着孙二娘说道:“大嫂,还得烦劳您照顾着两位差役,我等这就去了,”
“武都头放心前去便是,这里有我照料,你们千万小心在意,”孙二娘说道。
武松就此起身离席与史进往外去,孙二娘暮然想起什么,赶紧叫住两位说道:“两位大哥,后院侧房里有一排兵刃,挑了称手的前去,”
武松本不想拖泥带水,但是却想起那对双刀來,当下便说道:“既然大嫂这般说了,那就叨扰了,还且请出那对镔铁双刀來,用过便还,”
“都头这是说的哪里话,这刀从今儿个起,便是都头的了,”孙二娘站起身來,带着两人往那偏房里去,打开门來,武松取了那把镔铁双刀别在身后,史进则空着手出來。
孙二娘看着,有些为难道:“让史大哥见笑了,乡下人家,兵刃也就这些,沒什么称手的,这如何是好……”
史进看出了孙二娘的心意,当下为她解宽心,说道:“我倒是有一件兵刃,此番留在山寨上,不曾带下來,不过,我史进也并非在乎这些,只要有一样在身便好,”
“哦,却是刀枪棍棒哪一样,我想想哪里还有……”
史进含着笑意摇摇头说道:“却不是这些,而是……”说着史进也和武松孙二娘两人走回到那葡萄架下,史进就此将那坛子酒铃起來,说道:“有它,这就一路就够了,”说罢,便笑着和武松一同出了门去。
只留下孙二娘和几个火家看的有些不可思议,而那两个差役,当晚便被安排在了张青家里歇了。
史进和武松踏出门來,一路说笑,一路畅饮,踏着这如血的残阳,别有一番滋味。
走到半道上,武松喝完了酒坛子里的最后一口酒,将这酒坛子高高丢将起來,落在老远的山坡上,碎作一声脆响,武松畅快地深深换了口气说道:“兄弟,大丈夫该当行走于天地之间,无拘无束,无忧无虑,”
史进转头看着有些微醉的武松,说道:“武兄,既然钟情江湖,何故作茧自缚,”
“命已如此,该当奈何,”
“命在自己,不在神明,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都在你自己决定,何故这般悲观,”
武松微微抬起眼帘來,瞧着史进像是要认真地看清史进一般,说道:“茫茫九州,百姓多如蝼蚁,他们的命如何又曾在自己手里,我武松的命如何又不在神明掌控,”
“江湖之人,行无踪迹,居无定所,善恶自在人心,喜好皆由天性,担当着替天行道之责,扫平着朗朗乾坤之事,百姓做不得的,江湖之人做的,百姓不敢言的,江湖之人敢言,百姓不能管的,江湖之人敢管,武兄,为何怀着江湖中人的性情,却仍然放不开手脚,我总觉得,有沉沉心事压在你心上,”
武松沒有接话,沉默了一下,才说道:“那,你说大丈夫,怎么过了此生才不算枉來人世,”
“轰轰烈烈,千古留名,虽死而犹存,”
武松看向史进,夕阳的残影落在史进的脸上,是一片异样的红,像是一片跳动的火焰,莫名间也点燃了武松的心念。
过來好久,史进认真地说:“武兄,我需要你,跟我一起干,好么……”
武松沒有说话,走出好远,才道:“等我从牢里出來,就去找你,”
“一定,”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