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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站在这里干什么,”阎婆路过瞧见自己这闺女悄悄地站在拐角的暗地里,偷眼不知道看着什么,于是上來悄声推了一下,低声道:“磨磨蹭蹭现在才下來,还不快去上茶,”
阎婆惜虽然被她娘吓了一跳,一只雪白额玉手轻轻拍了拍高耸的胸脯,眼眸一转,小小的抱怨她娘道:“您低点声,吓死我的小心脏了,”说罢,又扭过头去,只是拿眼瞧着坐在那里略显忧郁的史进。
阎婆看着闺女两颊绯红,那模样偷偷摸摸的勾起了阎婆的好奇,阎婆顺着闺女傻兮兮看的方向望过去,目光落在了史进的身上,不禁笑了下道:“死丫头,还学会避讳这个了,那是老爷的朋友,今儿个带到这里來吃饭,你快快去献茶罢,”
阎婆惜听了她娘的话,两个单弱的肩膀摇了摇,嘟嘟嘴,道:“知道啦,真是啰啰嗦嗦的妈妈呀,”说着便悄悄地将阎婆轻轻推向后厨的方向去,阎婆惜在后厨沏好了茶,取了一个托盘装了,正欲端了出來,她却似乎想到了什么,赶紧顿住步子,将托盘放了下來,阎婆惜带着一丝欢喜的笑将身后的辫子捞在身前,整理了一番衣衫和头饰便换了一副愈发甜美可人的模样,这才重新端了,金莲轻举,一步一摆地走了出來。
宋江待兄弟朋友一向沒有什么避讳,当下这阎婆惜出來,他也只是笑着相迎,也沒有富贵人家那般要避讳女眷的规矩,但是,史进生來有颗玲珑心,瞧着那人上來,也以为只不过是个丫鬟,可是,史进却瞧见宋江看着那丫鬟的神色似有许多爱恋之色,莫非这宋江也与那些官员一般,对自家的丫鬟也生了非分之想,莫非人家口中的及时雨也不过是个贪恋女色的二流货色……这些疑问还沒有在史进的心里想上那么一想,那阎婆惜已经风姿绰约地走了过來,将托盘放在了宋江与史进之间的桌面上,就在这段展的瞬间,阎婆惜不禁又偷眼仔细瞧了一眼史进,只见这汉子面色雪白,鼻梁坚挺,那两撇浓密的英雄眉下是一对流光溢彩的大眼,那眼眸之中黑多白少,瞧在人眼里实在是勾魂摄魄,再加上犹如能工巧匠精细雕刻而出的薄美双唇,实在是潘安再世,貌美无双。
阎婆惜不禁瞧着愣了。
而此刻坐在这里的史进又怎能沒有察觉,被这丫鬟瞧得不禁也双颊掠起一抹绯红,浑身都是不自在,心道宋江家里的人怎地个个奇怪,史进心里不禁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一路赶來甚急,脸上抹了黑让人家笑话,却不自知。
就在史进不知所言的时候,宋江也被这短暂的情景弄得有些尴尬,于是笑笑打破僵局,道:“这个是我……”说道这里,宋江一时也说不下去,他与阎婆惜的关系,并无明媒正娶,阎婆惜也从未踏入宋家的门,当下连个妾都不算,这如何让宋江介绍的出口,但是,话说到了这里,宋江就愈发有些难堪了。
史进一听,赶紧起身施礼道:“小可见过嫂嫂,”
阎婆惜瞧着史进皓齿动处礼数有加,愈发心里瞧着动情,当下羞红了脸颊,多少年來的少女风情又在心底荡漾起來,阎婆惜清甜可人地还了礼,当下不好在留,便有些恋恋不舍又有些心满意足地去了。
宋江满眼爱恋地目送阎婆惜那唯美的背影离去,缓缓地这才回过头來说道:“叫贤弟看笑了,”
史进客套道:“哪里,嫂嫂贤惠貌美,正是哥哥你的福气,”
宋江心里晓得这是客套的话,可是心里听着依旧很欢喜,宋江笑着道:“实不相瞒,这只是个外室罢了,”
史进听了,哦了一声,便沒有再言语,心里晓得这是人家不愿言及的地方,于是便不愿再说。
可是,宋江瞧着史进不说话了,生怕史进心里把他宋江想成一个贪图美色之人,一方面又想表现的他与史进亲近之极,他宋江做人坦荡光明,对兄弟更是好不隐瞒,于是便将自己与阎婆惜的感情权当是说笑地说与史进听了。
事情还得从几月前谈起,那时候宋江还不是什么郓城押司,但是,因为古道侠肠而颇有些名气,某一日,宋江信步走出宋庄來,走不过二三十步,只听得背后有人叫声“三郎,”
宋江转回头來看时,却是个做媒的王婆,引着一个老有余韵的婆子,只瞧得王婆一面往宋江这里走,一面还对这那婆子说道:“你有缘,这不是做好事的宋三郎,”
宋江转身來问道:“有什么事么,”
王婆笑了,指着阎婆,对宋江说道:“三郎,自是有事來求你,你是不知道,这一家儿从东京來的,不是这里人家,嫡亲三口儿,他丈夫阎公,还有个女儿婆惜,他那阎公平日里是个好唱之人,自小教得他那女儿婆惜也会唱诸般耍令,当下年方一十八岁,很是有些颜色,一家三口儿因來山东投奔一个官人不着,流落在了咱这郓城县,不想这里的人不喜风流宴乐,因此徒有黄鹂般的嗓儿却不能靠此过活,在这县后一个僻静巷内权且蜗住,昨日他的家阎公因害了时疫死了,这阎婆无钱津送,当真是沒个地方去求了,这才央及老身,想借个棺材钱,正在这里走头沒路的时候,却瞧见三郎从这里过路,因此,老身与这阎婆才赶上來,还望三郎可怜可怜她,应付一具棺材,”
宋江听了恍然大悟,说道:“原來是这般,救人于水火,分内之事罢了,你两个跟我來,去巷口酒店里借笔砚写个帖子与你去县东三郎家取具棺材便是,”
宋江与众人來到巷口的酒店里,宋江接了笔墨來写了帖子,写到末了,突然想起事來,又问道:“你们祭奠的其他家什可有着落,”
阎婆苦着脸答道:“实不瞒恩人说,棺材尚无,哪里还有那些闲钱去置办,”
宋江点点头便从身上取了十两银子出來,送达阎婆的手里说道:“我再与你银子十两,权且将祭奠的事物一并置办妥当了,”
阎婆接在手里,一时间感动涕零不知所言,抹了一把眼泪说道:“真是重生父母,再生的爹娘,我阎婆做驴做马也会报答恩人,”
宋江摆摆手,说道:“休要这般说,且去置办吧,”说罢便与两个婆子就此别了,自回下处去了。
这阎婆子拿了宋江的帖子迳直來到了县东街陈家取了一具棺材,又置办了发丧用的事物,回家发送了当,兀自馀剩下五六两银子,娘儿两个把來盘缠,不在话下。
这日子又过了一月,送丧的事也过了不久,那阎婆又來谢宋江,只因这阎婆瞧见他下处沒有一个妇人,心疑宋江还不曾娶妻,当日便回來问间壁的王婆,道:“宋三郎下处不见一个妇人面,他可曾有娘子沒,”
王婆道:“只闻宋三郎家里住在宋家村,却不曾见说他有娘子,在这里也不过只是客居,常常见他散施棺材药饵,极肯济人贫苦,只怕是沒有娘子的,”
阎婆听了欣喜,便顺口借机说道:“我这女儿长得好模样,又会唱曲儿,懂得讨男人诸般耍笑,从小儿在东京时,街里街外的沒有一个不爱见她,曾经亦有几个当官之人拖了媒人來过几次,只是我不肯,只因我两口儿无人养老,因此,不肯不过房与他们,不想今來倒苦了我家婆惜,我前日去谢宋三郎,见他下处沒娘子;因此,王婆你帮我对宋三郎说:他若要讨媳妇时,我愿把婆惜嫁了与他,我前月里多亏了宋三郎救济,无可报答他,与他做个亲眷來往也好,”王婆听了这说,次日专程跑了一趟,见着宋江,备细说了这件事。
宋江初时不肯,可是,却也耐不过这王婆子撮合的嘴撺掇,说到动情处,宋江也便诺诺依允了,过不得半月光景就在县西巷内讨了一楼房,置办些家伙什物,安顿了阎婆惜娘儿两个在那里居住。
沒半月之间,宋江便把阎婆惜打扮得满头珠翠,遍体绫罗,连那婆子也有若干体面衣服,当真是养的那婆惜丰衣足食,而也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宋江与阎婆惜之间的感情有了微妙的变化,宋江从來沒有和女子有过什么感情,相处的也不过是些行走江湖的豪放汉子,而阎婆惜的到來,不知不觉间给宋江的生活填上了一层迤逦的色彩,让宋江的世界多了一抹温情。
而对于阎婆惜來说,在这里受到的罪已经是她这对柔弱的肩头无法承受的,而丧父的苦痛和空洞的心田,因为宋江的到來得到了充实的缓冲,而此外,随同宋江给她们母女带來的是一份无忧的生活,她又可以安逸的过活,再也不用为吃穿发愁,终于也有了凭栏听雨、月下弄花的逸致闲情,宋江在给与了阎婆惜一个坚实的胸膛之外,还在无形中弥补了她丧父的空缺,这生活的变迁,让阎婆惜也不禁对宋江百般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