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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含风看着雌雄双剑就这般血肉模糊地死在了当下,裴含风走南闯北,一个江湖上旧经世事的人,已经是见惯了悲欢离合的人,可是,眼下的他在这转眼之间就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平日里最得力的兄弟一个一个地在自己的面前倒了下去.这下面的路谁陪他走下去?他不禁有些彷徨起來,绿皮蛇带了的那十几个人,熬到现在,已经死的死伤的伤,即便逃得出去,在郓城县里再沒法打什么生辰纲的主意了,由此而去,孤身而归,倒不如,就此拼个鱼死网破,大不了陪着兄弟们一起共赴黄泉,即便是到了那孟婆之处,也好有个举杯碰盏之人,兄弟们在一处,喝着孟婆汤也别有一番热闹。
裴含风想到这里,嘴角含着一丝若隐若现的残笑,将手里的朴刀愈发迅猛地斩杀出去,而此刻,那些同绿皮蛇一起杀进來的灵蛇教众人被差役们围杀的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了,在福來客栈的后院里,到处都是残肢断骨,满地都是鲜血淋漓,杀到最后,在灵蛇教最后一个兄弟倒下的时候,裴含风已经身中数创,在刘三和朱仝的围杀下,像是在风雨之中的病柳,变得摇摇欲坠,可是,裴含风依旧手持一把断刃的朴刀苦苦的支撑着,在刘三拼尽全力的杀戮和雷横密不透风的围堵之中,裴含风已经步法凌乱,杀的狼狈不堪起來。
方才瞧着势头不对,悄悄自己找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角落藏起來的诸福大人,此刻看着自己手下的差役们果然不是一群吃干饭的主,三下五除二地就将这劣势扭转,当下一鼓作气将那流匪恶霸杀的就剩下了这样的一个光杆司令,而且据他自己目测这最终的胜利过不得多久便也要收入他的囊中,当下,诸福大人的脸上就不由地露出了得意的光彩,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方才害怕的模样,当下从那黑漆的角落起爬了起來,赶紧拍了拍衣衫上沾惹的土尘,大致地拉展而來衣角,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或者说又打理的人五人六的,这在迈步从黑暗中出來。
可是,就在诸福大人刚刚迈出了两步的时候,突然,一个黑影从他的身后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到了他的身后,一只干枯的老手突然勒紧了他的脖子,让诸福大人不禁气路一紧,有些呼吸困难,那张模样貌似粗犷的脸庞被勒的白中透紫,紫中发黑,就在这样一种窒息般的恐惧突然笼罩在他毫无防备的内心之上时,他才反应过來,自己要遭罪了。
他高高的厉声呼喊了一声,引的众官差闻声齐齐望去,不禁都是心中一颤,可是,还不等诸福大人慌张间高呼“救我,”,一把透着寒气的利刃就已经架在而來诸福大人那短短的脖颈之上,那匕首在灯笼光照之下,闪着烁烁寒光,让院中浑身是血的差役瞧着都有些不寒而栗,诸福大人清清楚楚地感觉的道,那细腻入微的刀刃已经划破了他脖颈上的表皮,那锋利的刃尖与滚烫的血液仅仅一肉之隔,他放弃了挣扎,也不敢在呼喊,只是嘴里呜呜咽咽,这般听起來,像极了一只躲在门口呜呜哀叫的丧家之犬。
“住手,”刘三看着诸福大人被悍匪所困,这份护驾的责任便沉甸甸地落在了他自己的肩头,仿佛,那把尖锐的匕首此刻抵住的是他自己的喉头,他深深地咽了一口唾沫,强迫着让自己冷静下來,刘三顿住了手中刀刃,大家都定在了原地,所有地厮杀,所有的喊叫都停顿了下來,诸福大人成了最后的焦点,而在灵蛇教众人的心中,诸福大人也成了他们最好的筹码。
“别乱來,别乱來,”刘三极力地克制着自己,朝着那边道:“什么都好说,”
诸福大人的背后传來一个苍老却宏厚的声音:“飞哥,您过來,”
裴含风一听,心里徒然一颤,他手里持着朴刀,小心翼翼地防范着周围差役的偷袭,慢慢地朝着那边挪去,此刻,他已经听出了那便制住官家大人的是谁,那正是自己的智囊老莫。
“你先走,”老莫沒有看他,手里紧紧地握着刀刃,眼睛死死地盯住了此刻愣在院中方寸大失的众差役。
“老莫,我们就此拼了,”裴含风说道。
老莫心里有些急了,他并沒有为自己大哥的这番豪言壮语而叫好,而是愈发急切地道:“你快走,再不走,咱们两谁都走不了,”
“鬼头蛇他们……”
“他们凶多吉少,现在不來,只怕都已经死了,你现在要是不走,那咱们舵可就是全军覆沒满门抄斩了,”
裴含风听得出老莫心中的急切,也听得出他心里的悲凉,更听得出老莫当下的决绝。
老莫见裴含风愣在当下,还不肯去,不得已又多说两句:“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烧,今天兄弟们着了官差的道,此中绝非偶然,有你活着,也好重整舵口,卷土重來,等到查明此事之时,便是为我等兄弟报仇雪恨之日,”说道这里老莫顿了一下,说道:“我年已老,死不足惜,你快快去,生死之仇还须有报,莫要让众兄弟死不瞑目,走,你走,”老莫说道这里不由地急了起來。
裴含风迟疑了一下,看了看老莫,有看了看地下此刻躺在血泊中的死去的兄弟,他转眸再瞧瞧那些持刀站在当院与老莫对峙的差役,裴含风不是丢弃兄弟自己逃生之人,当下,在这生离死别之际,他已经迈不开往外逃生的脚步。
“快走,你给我快走啊,”老莫看着裴含风还在那里站着,不禁有些心急如焚起來,可是,这内心一急躁起來,就容易给对手露出破绽和攻击的弱点。
而就在老莫冲着裴含风再次喊话的时候,只听嗖地一声呼啸,一块尖锐的石子已经准准地刺入了老莫深陷的眼窝。
诸福只觉得背后那老汉突然沒了言语,一副沉甸甸的身子突然瘫倒在了自己的背上,就连那架在他脖颈上的匕首都无力地垂了下來。
“老莫,,,”裴含风看着有人使暗器将老莫当场射杀在地,心里顿时百感交集,一股强烈的仇恨充斥这他的四肢百骸,裴含风由心底不由自主地并发一声暴喝,脚下点地狂奔,挥刀朝着那诸福大人杀去。
这一下变故,可将诸福弄得不知所措,眼看着一个汉子面目狰狞像是从地狱爬出來的恶鬼,挥舞着朴刀朝着他这边闪电一般地袭來,诸福大人吓得手足无措,不禁瘫倒在地.
可就在那汉子赤红着双眼,一把朴刀挥舞的虎虎生风杀到诸福大人面前之时,伴随着刘三接近绝望地一声“不要,,,”的高呼,一把朴刀已经呼啸着飞旋过去,只听扑哧一声闷响,朴刀狠狠地插入了裴含风的后背,这一刀透过了胸腔,尖锐的刀刃隐隐从前胸透出,落下斑驳的血迹。
借着雷横这一刀飞掷的威力,刘三瞅准那裴含风脚步失稳这么一顿的时机,一个起落过去,凌空就是纵劈一刀,只听嚯地一声叱咤,随着嗤啦一声裂响,裴含风的头颅就被刘三这当空一刀削去了半边的颅骨,顿时间鲜红的血液伴随着乳白色的**涌溅满地,喷染了诸福大人满头满身,更是将这诸福吓得面色如土,全身哆哆嗦嗦,错愕间沒了言语。
“大人,大人,你沒事吧,”刘三一脚踹开了裴含风的尸体,快步将满身污血的诸福大人从血泊中扶了起來。
诸福沒有说话,只是微微地摇了摇头。
雷横此刻也快步上來,道:“此地晦气,我们当晚再寻别家客栈入住,”
诸福听得这才一只脚深一只脚浅地随着雷横和朱仝往外面去。
刘三安排了几个活下來的差役留下來将这当院的战场打扫了,自己便也快步出了门來。
四人从那吓得屁滚尿流的店老板面前走过,这一脚刚刚踏出福來客栈,便听得一队快马的声音,沿着那边的街道转眼便來,众人定睛一瞧,却是几个浑身染血的差役滚落下马,朝着诸福大人便立刻拜倒在地,道:“大人,咱们的马都追回來了,只是……”
诸福大人还沒有从方才的惊恐中缓过神來,只是,迟暮地望着那差役满身的污血愣愣的说不出话來。
刘三瞧着心里也急,四下搜寻着自己派出去的王五,可是,这一张张的脸面瞧过去,都沒有王五的影子,最后,刘三的目光落在了差役手里所牵的马匹上,刘三的眸子瞧得徒然睁大,那马匹上横放着的正是王五的尸体。
刘三瞧着也沉默下來,心里生出一种说不出的空旷与寂落。
就在诸福众人投了别处客栈的时候,距福來客栈不远的一处酒楼里,临窗站着三人,他们含着笑静静地看着这血腥的一场终于落幕,其中一个俊美的青年道:“吴学究果然是机智过人,这番隔岸观火,实在是瞧得痛快之极,”说罢便不禁笑出了声來。
而那书生模样的人也笑着朝另外一边那精壮的汉子,却道:“那也是多亏晁天王的老朋友雷朱二都头,”
那精壮汉子听到此处,筛满了杯中的酒,道:“不管怎样,这一切都刚刚结束,一切也才刚刚开始,來,干了,”
说罢,三人举杯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