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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怀合自动地翻开桌上属于穆副总的笔记本,她是个认真坦直的人,在开会前她习惯将待议事项先列出来,并写下自己的意见,宁怀合了解她的习惯,只消几眼,就能明白今天会议的主题。
“福袋?”
今年过年,饭店决定要贩卖福袋,由配合的厂商和餐厅一起加入。
穆妍然恭敬地回。“是,福袋里面有餐券、住宿券和spa馆的招待券,细节正在讨论中。”
宁怀合点头。“继续讨论。”
“是!宁先生。”负责的经理立即起身,能参与这场会议的人都是gp里的菁英,个个是察言观色的高手。
林主秘就站在大老板左侧,而穆妍然则站在大老板的右后方,就像两大护法。
穆妍然想把专注力放在会议上,但还是有些许分神,想到他们之间的协议,以及往后她要以怎样的姿态去面对这个男人,她就有掩不住的焦虑。
“这部分会搭配除夕夜各餐厅推出的配套围炉餐,以及年初一至初五每日限量限时来贩卖。”经理继续报告。
穆妍然很少发言,比较像是旁观者,偶尔才会补充解释。
宁先生的表情平淡,沉默地翻着面前的资料。
大老板没开口就是好事。
他从数据中抽出一张农历年节轮值表,除了除夕,初一到初五,天天都挂着穆副总的芳名。
“这是最后定案?”宁怀合回头问。
穆妍然上前,小声回复。“是。”
“你初一到初五都没空。”
啊?
“那段时间你会在宁家过年。”
“我需要陪同吗?”
“不然呢?”
男人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冷冷的三个字就灭了她拒绝的勇气。
穆妍然紧握双拳,这时候她真想打死自己,干么要和这种人订什么交换协议?
股票和经营权都是云烟,她犯不着被人握着把柄威胁吧?
她生气握拳的动作太明显,两人又离得极近,那双黑眸燃起兴味。
“你要拒绝?”
穆妍然闷到快内伤,却一个屁也不能放。“一切悉听宁先生指示。”
宁怀合合上笔记本。“还有其它议题吗?”
穆妍然躬身回复。“宁先生有其它指示可以先提出讨论。”
“你跟我离开。”
啊?
宁怀合起身,高大的气势让穆妍然退了两大步。
男人没看她,直接离开座位,只在她头顶上轻轻飘下一句只有两人听得见的话——
“今天订婚。”
他妈的。
所有的脏话只能继续闷在心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她跟着大老板的脚步来到饭店门口,加长型的黑色宾利正等候着,司机恭敬地站在车旁。
哼,换个角度想,她应该觉得荣幸,至少大老板还会移动尊腿到会议室接人,而不是一通电话要她自己滚下楼!
娟娟赶在穆妍然上车前,将她的皮包和外套递给她,看到冷着脸的妍然,还以为她只是紧张,不忘握拳帮好友打气。
真是够了。
穆妍然望着车窗外飞逝的景物,双手紧握,如果能赏给他一拳不知道有多好!
加长型的宾利内部宽敞,即将订婚的未婚夫妻各据一方,穆妍然尽量往旁边靠,恨不得有条楚河汉界隔在两人中间。、
身旁的男人一脸肃穆,看不出心情好坏,他一身的黑领带、黑西装,都快和宾利的黑色真皮座椅融为一体,不知情的人肯定以为他是要去参加告别式,而不是自己的“订婚典礼”
不,也许根本没什么订婚典礼,身为准新娘的她一身饭店的主管制服,胸前还挂着银色的名牌,这穿着完全看不出是要去订婚的。
一路上两人都保持静默,坐在前座的林主秘接了几通电话,并将公事向宁先生报告,宁怀合却没有开口,直到车子抵达医院,并非宁家主宅。
穆妍然心里一沈,是宁老爷的病情出状况了吗?
毕竟宁怀合那张大便脸,实在让她很难不往坏的方面联想。
她安静跟随着他的步伐,那高大的身躯像一棵孤傲挺立的青松,却又紧得像欲断的琴弦,穆妍然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像小媳妇一样保持着两步的距离。
到了vip病房,没想到却有种别有洞天的惊吓。
这怎么回事?一室的欢乐像在取笑她紧绷的情绪,宁老爷看上去很好,正坐在病床上谈笑风生。
穆妍然吁了口气。这样最好,毕竟哪个家庭都不愿意发生不好的事,只是长辈既然没事,就不知道宁怀合绷着一张让她误会的大便脸是所谓何事了。
穆爷爷看到自家孙女,开心地嚷嚷——
“哎呀,老长官,您看看谁来了,是咱们的新郎、新娘呢!”
双方长辈齐聚,这阵仗看起来,准是订婚没错。
穆母上前,握住女儿冰凉的手,眼里满是不舍。
“妍然”
穆妍然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硬扯出笑容。
长辈们不知道她与宁怀合的协议,所以母亲流露出的不舍也是因为如此低调的订婚方式吧?
宁怀合的母亲忙催促道:“哎呀,然然,爷爷等你们好久了,快点过去吧。”
穆妍然放开母亲的手,跟着宁怀合战战兢兢走到病床边。宁老爷半坐在病床上,尽管头发花白、脸上布满皱纹,但五官是宁家人专有的深邃、俊朗,也没有因为岁月和病况缠身而显得沧桑,反而有种千锤百炼的锐利。
“爷爷。”
穆妍然缓缓叫人。
长者抬眼,犀利的眼神似乎只要一眼,就能将眼前的女孩看透。
“怎么没让妍然换件喜气的衣服再过来?”宁老爷问着自家长孙。
“忙。”对于长辈的微微斥责,宁怀合无动于衷,清透的目光平淡沈稳。
真是不上心的孩子。老爷子皱眉,把矛头指向孙子身后的孙媳妇。“和爷爷说说你们在忙什么?”
老人家无形的压迫感,让穆妍然难以呼吸,或许是因为要在长辈面前演戏,两人没办法再维持之前的冷淡生疏,宁怀合极自然地伸出手,朝穆妍然的腰间一搂,顺势往自己怀里带,黑眸却森冷得不带任何笑意。
“跟爷爷解释我们在忙什么。”他淡淡命令。
宁怀合的指尖停留在穆妍然敏感的腰际,彷佛像是有股电流窜过全身般,令她一阵僵硬。
她抬头看着宁怀合的侧脸,他神色疏淡,目光清冷,视线虽然不在她身上,她却感受得到眼神中的锐利迫人。
穆妍然回答。“爷爷,过年前饭店都会很忙,有些企划案要讨论。”
宁老爷很清楚穆妍然的实力,毕竟是打小看到大的孩子,又在自家饭店内担任要职,这些年在宁家的寿宴上,几次和她对谈也都应对得体,他一向欣赏有能力的女性,这样很好,有主见的人才能成为宁家的媳妇,扛得起宁家的责任。
“若真忙不过来,就多找几个帮手,怀合不同意的话,你就来告诉爷爷。”有能力是好,但也心疼孩子的忙碌。
言下之意,宁家的大家长非常满意长孙的选择。
穆妍然高分过关。
后头的穆爷爷感动、兴奋到快哭了。
但妍然的父母却是满腹的忧心忡忡,他们没听过妍然和宁家大少交往的事,难道两人早就偷偷谈起恋爱了吗?
宁老爷清清喉咙,开口。“今天宁穆两家长辈齐聚在这,一方面是关心老头子我的病况,一方面也是因为这两个孩子的喜事。怀合和然然都是低调、热爱工作的人,对于婚事,他们不想张扬,我认为这没什么不好,婚姻是自己的,不需要弄得众所周知。今天就是他们订婚的日子,原谅爷爷心急,赶着看你们订婚,其实也是巴不得宁家的第四代早日出世呢!”
两家长辈鼓掌叫好,尤以穆老爷最为激动。
宁母拿出预先准备好的订婚对戒,一人一只,各交给两人。
宁老爷继续说:“这是咱们宁家传下来的婚戒,很简单的黄金戒指,却是代代相传的祝福。爷爷希望你们两个平平安安、身体健康、白头偕老、早生贵子,这样爷爷的心愿也就满足了。”
穆妍然望着老人家真诚慈爱的双眼,全身僵硬。真到了紧要关头,她居然有不顾一切想逃跑的冲动。
她看着自己的爷爷,爷爷和宁家长辈都好开心,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和宁怀合才要走到这一步?名利、权力真有那么重要?满足长辈的期盼有那么重要?如果有一天,当真相爆发了,是不是会更伤长辈的心呢?不,她不想这样了,不想欺瞒着长辈、欺骗他们的期待去演这场无聊的戏!她真心这么想,阵前倒戈都无所谓。
“爷爷,我我”
宁老爷和蔼微笑,是打心底喜欢有能力又乖巧的孙媳妇。“嗯?然然怎么了?是想要告怀合的状,没帮你准备漂亮的衣服吗?好好好,你慢慢说,爷爷帮你出头。”
“不是的,我我”如果她把一切都拆穿了,她的家怎么办?爸妈怎么办?爱惹事的爷爷如果承受不住,当场心脏病发,她该怎么办?
宁怀合看出她的挣扎,墨黑的眸子像是凝了冰雪般,定定地盯着她,眸光透着不悦。
突然,他抬起她的下颚,嘴角勾着嘲讽的笑意,俊美的脸庞缓缓俯下,在她颤抖、惊惧的唇瓣上,落下轻不可及的一吻。
很冰冷的一吻。他望进她的眼,神色冷漠。
穆妍然闪躲不及,只能狼狈地与他四目相对。
两家的长辈无不开心叫好,都对小两口的热情感到害羞和欢喜。
他一脸淡然,不慌不忙地站直身子,将戒指套进她右手无名指上。
穆妍然迎向他冷冽的目光,颤抖着手替宁怀合戴上戒指。
礼成,订婚结束,这一刻开始,穆妍然就是宁怀合名义上的未婚妻。
两家长辈再次鼓掌,穆母擦去眼角的泪水,连宁家婆媳也感动得直掉泪。
穆妍然呆站着,看不到任何人的祝福,眼中只有宁怀合那阴凉的狠戾,她有种大势已去的凄凉感。
她顚抖的唇瓣似乎还残留着,那种让人心畏的冰冷。
“好!太好了!”宁老爷很开心,因为“那件事”怀合的婚事一直是家中禁忌的话题,现在好了,怀合喜欢然然,他相信这个开朗的好女孩,一定会让怀合忘掉那件事的痛苦。
“我身体已经康复了,我明天就出院!怀合,既然你们都订婚了,那就先把然然接回宁家住吧!我想穆家亲家应该不会有意见吧?年轻人就是要恩恩爱爱的才好啊,哈哈哈——”
穆妍然瞪大眼,宁老爷的提议让她彻底抓狂!
“爷爷——”
宁怀合没让她有反驳的余地,直接打断她的话。“没问题,爷爷说了算,我会带然然回家。你们聊,我先带她出去一下。”
他搂着她的腰,硬是将她带离vip病房。
她的抵抗彻底惹火了眼前的男人,他拖着她的手来到一旁vip附属的家属休息室,拉她进去的同时,用力甩上了门。
“放开我!”穆妍然狠狠地甩开他的箝制。
她累积的怒火不会亚于他,她咄咄逼人地开骂。“你到底想怎样?!我不玩了可不可以?!我不想跟你订婚,我不想跟你一起欺骗那些不知情的长辈!”
宁怀合看了她一眼,神色自若地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啧,你以为你还能拒绝吗?”
穆妍然用力扯着手指上的订婚戒指,可一急,却怎么都扯不下来。“我为什么不能拒绝?我不要了不可以吗?什么股票、经营权还是副总大位,我通通还给你!我不信我穆妍然没办法依自己的力量东山再起!”
她一番豪情壮志的宣言,却让男人讥讽地笑了,他神色极冷。“东山再起?”
她桀骜不驯,她对自己的能力向来很有自信,她永远相信机会是给准备好的人,哪怕她今日一无所有,他日依然可以东山再起!
“对,我可以东山再起!”
宁怀合盯着她,眸色带着令人压抑的沉重,然后他笑了,慵懒、漫不经心却阴沈、危险。
“你可以试着丢掉婚戒,再看看东山再起时会遇到怎样的阻碍,难道对然然而言,穆家上上下下几口人的幸福和富贵,甚至健康,都不足以让你妥协?”
穆妍然一怔。“这是威胁?”
男人勾着唇。“你在乎?”
委屈的眼泪迅速盈满眼眶。
“宁怀合,你到底想怎样”
他却像是没看到她的懦弱。
“我需要一个让长辈开心的未婚妻,你符合这个资格。”
这是他要且不容许她逃开的结果,宁怀合嗤鼻,转身离开。
穆妍然跌坐在身后的沙发上。
她双手捂住脸,颤抖着身躯,不甘心地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