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票盐法实施之后,接下来的日子就是静观其变,若有发现不足之处再加以规范,因此慕容夜能陪着柳盼的时间就多了,他便带着她四处逛逛。
他们来扬州这些日子,柳盼只在街市间走了走,慕容夜比她还不如,一头栽进盐业改革里,现在才有闲暇透口气。
扬州风景如画,与帝京风物大不相同。柳盼在苏州长大,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柳氏又不得宠,在苏家的日子过得很是拮据,此次有了慕容夜这位大金主,带着她尝尽了扬州名菜小吃,什么三丁包子、千层油糕、双麻酥饼、翡翠烧卖、干菜包子、野鸭菜包、糯米烧卖、蟹黄蒸饺、车螯烧卖、鸡丝卷子等等。又带她去瘦西湖泛舟、温泉共浴、大明寺进香、山巅观日,眼福与口福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慕容夜何等敏锐之人,眼看着一步步虏获了她的芳心,内心得意之余,也盼着能够珠胎暗结,到时候再带她回京,想来在皇后面前为她争取蚌侧妃的名分要容易许多。
而且他还发现她最近都会随身带着个小药盒,里面装着她制好的药丸子,时间一到她就会吃一颗。
有一次慕容夜闻着她身上的药香味,好奇问道:“小丫头吃的这是什么药?”
“温补的药丸子。”
“那给本王也吃一粒?”
柳盼凑到他耳畔低语“这是女人家补气血的药丸子,王爷难道还嫌自己气血不足吗?”
闻言,慕容夜顿时欢喜不已。“这个好!气血足了,生出来的孩儿身子也壮。”
她眼底明显有一丝阴郁飘过,不过很快便被笑容取代。“王爷怎么三句不离孩儿?”
他恨不得她现在肚里就揣着一个呢!“在我这个年纪,多少人都已经儿女绕膝了,就我膝下犹虚,为了此事,母后不知道叨念过多少回了。”
“想要给王爷生孩子的女人难道还少了?”
若是旁的女人,慕容夜恐怕早就不耐烦应承,偏偏这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莫名的让他心生欢喜,他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宠溺的道:“可本王只希罕你生的孩儿。”
柳盼假装没听到这句话,只紧紧抱着他的腰。若非她仍保持最后一分理智,知道两人只有夫妻之实,而无夫妻之名,身分地位太过悬殊,在这个阶级鸿沟巨大的时代,她既不能违心做人小妾,一生仰人鼻息,又舍不得他的柔情宠爱,内心尚有纠结,恐怕早一头栽进他布下的情网,不得翻身了。
慕容夜眼看着柳盼吃药也一月有余,肚子仍尚无动静,心里不免有一丝担忧,说不定她只是擅长接生、处理外伤,于妇人调理身子并不太拿手,他本想着带她去找大夫把把脉,又担心她会误会他不相信她的医术,索性偷了两粒她随身带的药丸子,令裘天洛在扬州城内寻个擅长妇科的老大夫瞧瞧这药效如何。
裘天洛领命而去,过得两个时辰才回来,踌躇了好一会儿才道:“王爷,医馆的大夫说”
“说什么?”慕容夜见他神情古怪,越发紧张了,难道这丫头配错了药,反倒伤了身子?
裘天洛在王爷急迫的眼神催促下,深吸了口气,咬牙道:“医馆的大夫说这并非补身的药丸,而是避子丸。”
慕容夜蹭地站了起来。“避子丸?!”他说的每个字都好似从牙缝挤出来一般。“可确实?”
裘天洛能得到王爷的信任,自有他的能耐,他老实回道:“属下也怕第一家医馆弄错了,接连跑了四、五家医馆,找的都是擅长妇科的大夫,他们仔细研究一番后,都确定这是避子丸。”
慕容夜顿觉头顶上电闪雷鸣,满脑子狂风暴雨,抬脚就将书房里的紫檀木书案给踹翻,黑着一张脸往内室而去。
柳盼半躺在罗汉床上看着书册,见慕容夜满面怒色冲了进来,她连忙起身关心询问“谁惹得王爷这般生气了?”
见她一脸无辜,他的怒意又加重了几分,一把抓起一旁几上的药瓶子,用力往地上一掷,瓷瓶摔了个碎,褐色的药丸子滴溜溜滚了一地。“你既不愿意跟着本王,又何必假情假意做出心甘情愿的样子,你把本王当猴耍,是不是暗地里得意了好久?!”
她不是没想过他会发现她偷服避子药会有多震怒,可是不知为何,现在的她反倒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好似一桩心事忽然之间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她镇定的回道:“跟着王爷做对露水夫妻并没有什么,可是请问王爷要以什么身分让我生孩子?你我既非夫妻,难道要我的孩子做个私生子?!”
慕容夜最开始只是觉得她有趣,想将她留在身边,收在房里也无不可,可是后来当他发现自己是真心喜欢她,他便一直想着法子要如何给她名分,哪知道她只想做对露水夫妻,让他一腔柔情仿佛喂了狗,顿时大怒。“谁说你的孩子是私生子!你问都不问本王的打算,便私下偷服避子药,你究竟将本王置于何地?!”
难道她对他就这般厌恶,连替他生个孩子也不愿意?是不是他的强权令她无法拒绝,这才迫不得已的跟着他,对他虚与委蛇?想到这种可能,他顿觉真心被狠狠践踏。
“既然你不愿意服侍本王,那就立刻从本王面前消失!还不快滚?!”话一出口,慕容夜自己也吓到了,不免呆住了。
他生她的气,是因为对她满腔情意得不到回报,他当然不愿她离开,可是他的骄傲容不得他拉下脸来求她。
就好比有时候他在气头上,对着裘天洛等人踹一脚、让他们滚的性质是一样的,特别是阿汉好多次被他骂一声滚,他识相的离开之后,等他气消了还能若无其事的凑上来,以示自己的忠心。
如果此刻柳盼示弱了,向他哭诉她的迫不得已、对他的深厚情意,他的怒气自然会慢慢消弭,可是他忘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般人,而是柳盼。
柳盼原本就对这段关系信心不足,被他骂着滚了之后反被激起一腔怒火,她冷笑道:“我柳盼此生若要生子,必先明媒正娶嫁做人妇,绝不会走上我娘亲的老路做人小妾,自己低贱不说,连子女也永世不得翻身!”
慕容夜见她不仅毫无悔意,竟然比他这个龙子凤孙还要骄傲,顿时气冲脑门,一脚将屏风给踹翻,气呼呼的大步回书房去了。
屏风倒地时发出巨大声响,她觉得脑袋也跟着轰然巨响一声,她神情木然的坐了下来,将头上的首饰全都取下来放进妆匣里,又脱下身上的绫罗,从橱柜里翻出一个小包袱打开来,里面是她当初跳河时穿的衣服,已经洗得干干净净。
她一直留着这套衣衫,也许下意识就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只是她不知道这一天来得这么快,昨晚两人还在榻上缠绵嬉笑
她忍住几欲夺眶而出的泪水,换上衣裳,摸摸荷包里的银票,也是她当初离开顾家时的所有家当,长吁了一口气后,背着药箱出了房门。
睿王方才发了那么大的火,院子里伺候的都是他的人,早就缩了起来,没人敢来问一声柳盼如何了。
柳盼扯出一抹冷笑,却觉得心里隐隐生疼,怕自己再在院子里多站一会儿就会忍不住澳了主意回头去求慕容夜,她咬咬牙,埋头往院外快步走去。
柳盼才出了院子,顾清蓉正巧迎面而来,见她神色有异,问道:“三妹妹你怎么哭了?”
柳盼急忙反手抹了一把脸,这才发现双颊已是一片濡湿,不过她懒得搭理顾清蓉,快步越过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顾清蓉看着她离去的身影,能让这丫头流泪的,除了睿王恐怕没别人了,难不成睿王对她生腻了?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推测是对的,越想越是开心,缓缓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顿觉压在头顶的阴霾一夕之间揭去,一片光亮。
慕容夜与柳盼大吵一架,越想越气,在书房里灌得大醉。
裘天洛在旁服侍,有心相劝王爷看开些,又不知如何开口,好不容易等王爷睡着了,这才出了书房。
他一出来,就见阿汉在院子里跟拉磨的驴子一般转圈,见到他如同见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快步迎上来急切的问道:“王爷怎么样了?有没有吩咐什么?”
“吩咐什么?”
阿汉焦急的拉着他不放。“柳姑娘从上午出去之后到现在都还没回来,怎么办?”
“王爷没开口,让她在外面冷静冷静也好。”裘天洛对柳盼颇有意见,觉得她太不懂事,若非阴错阳差,她一个盐商庶女能有福气跟着王爷吗?她不知把握机会,趁正妃未进门之前笼络住王爷的心,赶紧替王爷生个孩子,却惹得王爷这般大怒,等她经历过讨生活的艰难,再回来服侍王爷就会死心塌地了。
阿汉忧心柳盼安危,见裘天洛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显见得是想要让柳盼吃点亏,更不好说什么了。
自从他的心事被王爷瞧破后,王爷便不再让他随侍柳盼,加上王爷近来又闲,和柳盼几乎算得上形影不离,柳盼身边便不再有固定的护卫随侍,况且王爷在房里大吼着让柳盼滚,焉知这不是他的本意呢?
他纵使有心想要将柳盼寻回来,也不能逆了王爷的意思,所以就算他再着急,也只能按下不提。
慕容夜这一醉便睡到了次日中午,头痛欲裂的醒来,喝过了醒酒汤,门外便有盐政官员求见。
他这一忙便是三日,原是昭帝委派新的盐务官员到了扬州,替换当初从京中六部抽调的官员回京,少不得交接指点一二,双方参详一番往后两淮盐改需要注意的事项,乃至推广开来至全国,或是有任何不妥之处,都是需要商讨的。
等到第四日上午,慕容夜总算把事情处理完毕,才有闲暇问一句“柳姑娘呢?”
这几日王爷绝口不提柳姑娘,裘天洛还暗暗觉得两人真是闹崩了,王爷大约也是将柳姑娘撂开手了,他甚至暗自庆幸当初未听阿汉怂恿去寻人,她自己识趣离开正好,可现下听王爷这么一问,他顿时脸色大变,不知该如何回答。
迟迟等不到响应,慕容夜又问了一次“人呢?”再见裘天洛那有口难言的样子,他的心顿时一沉。
裘天洛完全不敢抬头看向王爷,硬着头皮结结巴巴的道:“她、她自那日跟王爷吵完架之后就离开了,没、没再回来”
慕容夜自那天与柳盼大吵一架,酒醒之后他也稍微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她身为庶女,她的生母又不受宠,若非她机警,早就被她那无良的父亲送出去攀关系了,她不想自己的孩子也落到相同的境地,是能够理解的。
他都已经想好了,只要她来认错,他便将心里的打算和盘托出,一定不会再让她受任何委屈。
这几日不见她人,他又忙得脚不沾地,想着冷冷她也好,好让她认清现实,将来才会一心一意留在他身边,哪知道等来等去,却等到她不见踪影的消息。
慕容夜勃然大怒,狠踹了裘天洛一脚。“连个人也看不住,养你们有何用?!还不快去找人!”
得知她自那日离开后不曾再回来,他原来的一腔气恼顿时消了大半,不免担心她是不是遇上了事儿,以她的容貌就该藏在宅院里,出门也要带着十来八个护卫才安全。
裘天洛马上应道:“是,属下立刻去办。”但心里不免觉得有些无辜委屈,谁知道王爷您是要她走还是留啊,又没给个明话儿。
慕容夜刚开始还是让裘天洛带人悄悄儿去找,但找了足足五日,只查到她似乎到了扬州码头,至于坐船南下还是北上便再也查不到了。
扬州码头每日南来北往的船只难计其数,整个运河之上帆影星罗棋布,若要在其中打捞出可用的消息,无疑是大海捞针。
裘天洛垂头丧气的回去复命,心中暗叹柳盼气性之烈,平生仅见,不过是被王爷骂了两句,他们哪个没被王爷骂过?
慕容夜听完,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找不到是怎么回事?”
裘天洛对着王爷那张黑脸,答得战战兢兢“属下查来查去,柳姑娘那日离开别馆,在街上买了些东西后就去了码头,有个扛货的小子似乎瞧见她上了一艘船,但不知道那艘船的去向。”
慕容夜下令让裘天洛去调查柳盼的去向后,便急着去房里看过了,她当日穿的衣衫全整整齐齐的迭放在床上,橱柜里为她做的新衣仍旧塞得满满的,妆匣里的首饰也满满未动,甚至是他这些日子为她新添的所有衣裳头面她一件也未带。
他问了守门的婆子,说那日柳姑娘出门,并没有佩带什么首饰,穿着件半旧的衣裙,背着药箱。
他知道她穿的正是当初被救上来时她自己的衣服,她离开得这样决绝,让他开始思索他是不是做错了。
慕容夜很少怀疑自己的决定,做为一军之帅,果决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但是此刻他却不敢这么想了。
慕容夜沉痛的问向裘天洛“本王是不是那日脾气大了些?”他揉了揉脸,接连几日他都未曾睡好,胡髭都冒出来了,莫名带了几分樵悴。
裘天洛比王爷还震惊,一是因为完全打听不到柳盼的消息,二是因为向来心高气傲的王爷似乎有后悔的迹象,只是王爷这个问题要他怎么老实回答,他只好婉转的道:“柳姑娘是姑娘家,不比军营里的兄弟们耐摔打,也许只是使使小性子过几日就回来了。”可这话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
“你说得对,她一个姑娘家不曾出过远门,说不定早就后悔想回来了,只是你说她会不会出事了?”一想到这种可能,慕容夜如坐针毡,也顺便为柳盼的离去找到了更好的借口。“你说得对!我那日是脾气冲了些,她一个姑娘家,几时见过我这般动怒,定然是吓坏了,才会自己一个人胡里胡涂坐船离开,她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了?”
裘天洛顿时瞠目结舌,军营里哪个人没被王爷骂过,王爷虽然年纪轻,但是运兵如神,积威甚重,治军极严,就连胡子一大把的老将军在他面前也乖顺如小绵羊,生怕撞到他手里,被劈头盖脸狠骂一通,折了面子。
王爷一开始是跟着老将军们历练,而后一步步爬到主帅的位置,身为皇子固然是其中一倘原因,但王爷能将主帅之位坐得稳稳当当,全是因为王爷的赫赫军功。
他从来未想过如此高高在上、威风凛凛的王爷,有一天居然会折在一个小丫头手上,能让王爷发完了火还要后悔不已,甚至为她找借口,光是这份手腕就让人折服,他在这一刻恨不得向柳盼献上他的膝盖,只求她能出现。
慕容夜暗中派人搜寻几日无果之后,内心焦躁,再也忍不住大张旗鼓的找人了。
同住扬州别馆的吕光自然听到了风声,还特地前来睿王的院子关心关心。“好好的人怎么就不见了?”
昭帝此次从京中委派的官员便是两淮长驻官员,等交接完盐改、盐务等事,他与王爷还有抽调来的各部官员便要返京了,眼瞧着也就是这几日的功夫,不想王爷这边竟出了这事儿。
慕容夜不好说是他发火将人骂跑了,只道:“最近本王私事缠身,盐务事宜还要劳烦吕大人多多劳心。”
吕光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后,歇在顾清蓉那儿,还当稀奇一般说道:“真没想到王爷身边的丫鬟居然不见了,该不会是让人拐走了吧,也不知道是何人这般大胆。”
扬州城繁华是繁华,可也有不少藏污纳垢之处,走失的又是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家,吕光先就提起心来了,只怕哪个不知轻重的做下了这桩事,要是惹得王爷发怒,可能把整座城给掀了都解不了气。
那日柳盼哭着离开,顾清蓉心里还嘀咕了好几日,派了丫鬟去打听,却没打听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今日听得吕光此言,心底暗暗高兴,最好柳盼别再回来了,但表面上还要装着一脸担忧。“她一个姑娘家,可别真出了什么事啊!”等到次日吕光出门办事,顾清蓉立刻细心梳妆打扮一番,带着丫鬟往睿王的院子去了。
随行的丫鬟有几分忐忑。“姑娘睿王的院子进得去吗?”
以前还能打着探望柳姑娘的旗号,求见个三、五次才能获准进去一次,如今她都不在了,睿王的侍卫怎么可能放她们进去?
顾清蓉笑得得意。“我自有办法。”
她也是花了一段时间才调整过来心态,虽然嫉妒顾清莺得了睿王青眼,但若以顾清莺为跳板接近睿王,也不算这个妹子无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