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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席地而睡。
林绿云与狐仙仙睡在靠近河边的树下,与嫌弃他们靠得太近的刘雨萍有一段距离,两堆营火,两处营地,两方看得见彼此,但又互相不干扰,他们认为这样很好,省得再有不快。
是夜,半斜月高挂,满天星斗。
数不清的星星在夜空中眨着眼,年复一年,月复一月,日日夜夜看着底下的人们,看他们的悲欢离合,看他们的喜怒哀乐,看他们在痛苦中沉沦,在欢喜中死去
然而在这看似平静的晚上,一波不平静的危险正在接近——
“林绿云、林绿云,你快醒醒!”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被摇醒的林绿云很快地两眼清明,深幽的黑瞳中露出警戒。
“我好像听见声音,有很多声音。”脚步声非常沉重,感觉来者体形巨大,说不定一脚就可以将她踩扁。
“有多远?”他问。
“约有五里。”她的灵识这样告诉她。
“好,你躲好,注意四周的动静,一有不对劲立即高声示警。”林绿云将她藏在他认为的安全的草堆之中。
“你要去哪里?”狐仙仙急忙拉住他。
“多几个人多几分防御能力。”说完林绿云直接走向曾伊同。
其实他压根不在意他们的死活,毕竟别人的生死与他何关?他没有锄强扶弱的侠气,而是要多找几个替死鬼,即使刘雨萍等人的作用不大,但少死一个就能多抵挡一瞬,他和狐仙仙就多一分活命的机会,有人当挡箭牌,何不好好利用?
感觉有人走近的曾伊同立即清醒,危机感高于其他人。“有事?”
“是有事,你最好叫你的人赶快起来,做好防御的准备,来的这个,不好应付。”他们的人怕是要死几个。
“多谢。”曾伊同拱手一揖。
不一会儿,几个睡沉的人被吵醒,对有外敌来袭一事不以为意,反怪罪林绿云多事,危言耸听,好不容易才睡着的好觉被搅了,谁的脸色都不好看,衣服穿得松松垮垮的,似要躺回去再睡。
林绿云见状,冷笑的回到狐仙仙身边,既然对方不怕死,那就死吧,他不会可惜即将消逝的生命。
“来了,好多只。”
只?
狐仙仙的话才一落下,有半个人大的巨嘴从黑暗中窜出,尖喙如刀的啄向打哈欠的家仆,噗的一声,和尖叫声并起的是喷出的鲜血,染红了吓到失神的刘雨萍的脸。
“啊——曾伯,是巨嘴鸟,好多的巨嘴鸟牠们来了”天哪!不是甩掉牠们了,怎么又来了?
“小姐,快闪开!”曾伊同情急之下扔出一颗雷火弹,暂时逼退三只靠近小姐的巨嘴鸟。
巨嘴鸟的体形非常庞大,足足有两个人的身高,重达两百斤,体积笨重但不迟缓,跑起来口行百里不成问题。
唯一的弱点是不聪明,有点呆傻,领头鸟做什么就跟着做什么,只晓得横冲直撞的,不达目的不罢休。
虽然很笨,但牠们最大的优势是群体活动,只要触怒其中一只,便会受到群体攻击,很少人会笨到主动去挑衅。
“小妹,小心”
一张巨嘴往前一伸,护着妹妹的刘义松被巨嘴叼起,接着用力往上一抛,落地时又差点被巨嘴鸟的爪子踩过,幸好他及时一翻身,仅被爪子划过皮肉,并未受重伤。
但是避开一只又来一只,感觉有无数只的巨嘴鸟在奔跑,巨大的尖喙,可怕的身躯,张开如巨网的翅膀,巨形爪子扬起的风沙让人几乎看不见前路,眼见着又有人死于非命。
“爬上树,找最粗最高的树往上爬,抱紧,不要松手。”看到底下兵荒马乱,狐仙仙连忙出声提醒。
刘雨萍等人虽然慌得失去方寸,但还是听见善意的提点,纷纷找寻最近、最粗壮的大树,忽溜一提气上了树。
“你太多管闲事了,今日易地而处,他们绝对不会因我们有危难而施援手,说不定会将你丢进巨鸟群中好吸引鸟群践踏,藉以脱身。”林绿云所说的正是那一群人会做的事,他们轻视低贱人命,认为自己才是高贵的,其它人都该为他们而死。
换言之,别人死不足惜,唯有自身的性命才是至高无上,死谁都成,不过是区区贱命一条。
“能帮就帮嘛,反正是举手之劳,于我又没什么损失。”狐仙仙见不得有人死在她面前,能救就救。
他勾起唇,笑她愚不可及。“你以为就这么过了吗?后头还有不少事,你给我当心点。”
“还有事?”不是大鸟找不到人就会自行离去吗?
看着膀粗腿壮、身上羽毛极短的巨嘴鸟,牠们根本没一只离去,一只只撞着树上有人的树干,似在找寻什么,把树上的刘雨萍、郑楚儿表姊妹吓得花容失色,尖叫连连。
她们甚至被吓到忘记白己是小有修为的灵修士,放出几道符箓或施展灵力便可起吓阻作用,虽不能全部驱离,至少能让巨鸟们恐慌,撞击力道会小一些。
“啊——表、表姊,我不行了,快救救我,牠们撞得好用力,我抱不住”树摇得好厉害,快倒了吧?
刘雨萍面无血色,她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哪有能力救人?她死咬着牙,却感觉自己几乎要抱不住树干,离死越来越近的恐惧让她恶胆横生。“哥,把那个丢出去。”
“那个?”
“就是我们在荒龙谷拿的那个东西。”虽说那东西是他们历经千辛万苦带出来的,不过现在没有什么比命更重要。
“啊!是那个呀!可是要往哪里扔?”到处是钻来钻去的巨嘴鸟,一个没丢准反而激怒牠们。
“那里。”她伸手一指。
“好,扔。”不管了,谁死谁活都与他无关。
一只锦布包裹着的物体以抛物线方向抛去,眼看着就要撞到树而迸裂,见到有黑影飞来的狐仙仙,下意识放开抱着大树的双手去接,当她听见耳侧传来“不要接”的大吼声时已经来不及了。
这时,树下三、五只巨嘴鸟合力撞上树身,没手可以抱着树干的狐仙仙已垂直掉下树。
完了,多活了一年半的小命要还回去了
她紧闭着眼,不敢看自己的死状,她想她肯定是死了,所以感觉不到痛楚。
“笨蛋,谁叫你闭眼,你想死也要看我允不允!”这只笨狐狸蠢到无药可救了,死了都是便宜她。
“林绿云,你也死了吗?”怎么身体轻飘飘的?
“蠢,死人会痛吗?”说完,他恶狼似的用力咬一口她的肩头。
“啊!好痛,你真咬人,太坏了”咦!等等,会疼?狐仙仙倏地张开眼,一只、两只、三只一共五只脑袋壳中央破了个洞的巨嘴鸟倒在她脚下,不断流出的鲜血充满腥臭味。“你你杀了牠们?”
她从不怀疑他有这样的能力,因为他是超恐怖的强者,好像没什么难得倒他,比他高两阶的灵修者他都能一拳就把对方打倒。
“不然等牠们啄出你的肚肠当下酒菜吗?”林绿云语带讽刺,气恼她的没大脑,好心反惹来祸事。
“哎呀!不要说了,你不要害我作恶梦。”狐仙仙还想好吃好睡,当她与世无争的小狐狸。
他赏了她一记栗爆。“这是在告诫你做人不要心存善念,你好意要帮助人,但对方却怀着狼心狗肺,只想要利用你。”
“唉!没想到人心会坏到这种地步”她和他们既无冤,也无仇,尚有相助之恩,没想到一到危急之际,那些人的忘恩负义心性便表露无遗。
狐仙仙没察觉自己与搂着她细腰的林绿云靠得几无缝隙,像是小情人的拥抱,暗自长吁短叹,感慨人性险恶。
在他们低低私语之时,另外几棵树上的刘雨萍、刘义松等人则错愕不已的瞪大眼,对于看似平凡的少年竟然能赤手空拳的力抗巨嘴鸟,感到相当不可置信。
撞击声变小了,有几只胆小的巨嘴鸟发出害怕的呜鸣声,牠们不敢走近已死的同伴身侧,越退越远,似是惧怕林绿云的威力。
刘雨萍、郑楚儿见状,瞬间眼露爱慕,装起柔弱——
“呜呜少侠,救救小女子,小女子无以回报,愿以身相许你快来救我,我好怕”
“这位好心的哥哥,你先来救我,我姓郑,名楚儿,一心仰慕少年英雄你”“先救我,楚儿你抢什么抢,长幼有序,我是你表姊,等救了我再让少侠去救你。”这男人是她刘雨萍先看上的,谁也不能抢。
“表姊此言差矣,做人不可太自私,我是妹妹,你当然要让我,女子要贤良端方,你该多看几遍女诫。”凭什么要她让?他们郑家在交川一带也是大户人家。
“郑楚儿你”居然敢跟我争?!
危机尚未解除,几百只巨嘴鸟围着林子里外,性命危在旦夕之际,表姊妹俩居然还在争风吃醋,闹得不可开交,让刘义松、曾伊同看得脸色都黑了,颜面尽失,很想叫她们住嘴,别再丢人现眼了。
“少侠能力不凡,若能解敝主人及敝人的危难,事后必重重酬谢。”曾伊同酬以重利。
“你认为你们的命值多少?”林绿云不做徒劳无功的事。
“这”曾伊同顿时哑口无言。
“一百颗下等灵石,或一颗中等灵石。”林绿云狮子大开口,他懒得和这些人周旋。
曾伊同一听,喜得笑出声,钱能解决的事都是小事,连忙点头应好“敝主人和敝人的命就交给”
“等一下,等我把话说完。”别高兴得太早。
“好,少侠警。”
“一只一百颗下等灵石。”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只?”人是算个不算只,少侠说错了。
“我替你们解决一只巨嘴鸟一百颗下等灵石,两只两百颗下等灵石,以此类推,你若同意了,双方交易便算成立。”想让他干白工,没门。
“等等等,这里有几百只?”他们带的灵石有限,哪能支付得起?想到这儿,一滴冷汗从曾伊同的额头滑了下来。
林绿云啧啧两声“你的心也太黑了,几百只巨嘴鸟想一次赶尽杀绝,你肯,我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他故意反讽曾伊同心大。
曾伊同的汗流得更急了。“我不是那个意思,而是想和少侠打个商量,咱们说个你、我都满意的数字。”
“不二价,若是你们觉得开价高了,买卖不成仁义在,我就把那玩意儿送还你家少爷,若是不小心砸破了,相信你比我更清楚后果有多严重。”他从来不是善类,敢算计他就得付出代价。
天青色的布裹掀开一角,露出里面有着云白花纹的蛋壳,大约有人的脑袋瓜大小,那是巨嘴鸟的蛋。
他们偷了鸟蛋,莫怪巨嘴鸟群起直追,谁的孩子被偷了,有哪家的父母不追人吗?这是护子的本性。
如今鸟蛋尚且完好无缺,还能安抚巨嘴鸟们的暴躁情绪,一旦蛋破了,牠们会愤怒得无以复加,就算全族灭亡也要报破蛋之仇,偷蛋的刘家人恐怕会死于巨嘴的喙下,而且死无全尸。
林绿云说得直截了当,要么付钱买命,否则就乖乖等死,当他们把蛋丢向狐仙仙,欲置她于死地时,这笔仇恨就结下了,他没当场要了他们的狗命已经是祖上有保佑了。
“少侠”不能留点余地吗?日后好相见。
“给他,不要罗里罗唆的。”大腿受伤的刘义松血流不止,眼看着小命就要不保了,哪还会计较那点小钱?
“可是少爷,灵石给了他,我们就没多少盘缠到天脉山了。”到时他们会过得很清苦,与常人无异。
听到关键词,林绿云的眼眸闪了一下。
“眼下就过不去了,还提什么天脉山,先给了他再用飞鸽传书,让我爹给我们送银子来。”有钱还有什么买不到?
一听自家少爷那纨裤又任性的话语,曾伊同摇头苦笑。“是的,少爷,就依少侠的要求给灵石。”
“笨蛋,知道你手上的血玉手镯怎么用吗?那跟我的碧玉戒指一样是储物用,你在心里默念,它就能心随意念地将你想要放进去的东西储收妥当。”不教她,她一辈子也不会用。
“不要叫我笨蛋,我有名有姓,我叫狐仙仙。”笨蛋笨蛋的胡叫一通,人不笨也被他喊笨了。
“好吧!狐小笨,待会你把眼睛睁亮点,看看总共要收多少颗灵石,一颗也不能少给。”赚了这一笔,他们往后的行程就轻松多了,不用餐风露宿、省吃俭用,还能买辆马车代步。
林绿云不说他会计较银两,是为了凡事都懒的狐仙仙,她走路不快,走两步要歇三步,看到美食就停下来瞧一瞧,见着好玩的事就挪不开腿,好逸恶劳的个性和某种动物雷同。
他知道她没有修仙的意愿,只想过着快快乐乐、无忧无虑的生活,寿命长短全然不当一回事,可是他想到玄天门拜师她就得跟着,少了这个有趣的小东西在身边,日子会过得非常无聊。
“会不会有危险?”狐仙仙忧心忡忡的拉住他。
“放心,我有分寸,真打不过我就跑。”林绿云这么说只是为了安抚她,其实他体内的战斗魂正在沸腾。
听他这么说,她暂时安下心,心随意念地开启她从未用过的血玉手镯,她用灵识一探,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棵要死不活的小树苗,蔫着发黄的树叶,像是等着叶落枯死。
她心生怜悯,从水囊里弄了一巴掌水浇了上去,浇完便不再理会,由着小树苗自生自灭。
狐仙仙若是肯多往储物手镯看一眼,她会意外吸了河水的树苗居然一瞬间树叶蓬勃发展,树苗长成小树,快速长高了好几寸,欢快的伸展枝桠。
“巨嘴鸟,我来了。”
林绿云身形移动极快,一下子在东,一下子在西,双足快速飘移,宛若一片落叶,忽地现身击出一拳,在庞大的鸟躯落地时又倏地无踪,再出现时,又是一只巨嘴鸟无声无息的死去。
他的衣物沾了许多血迹,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来自惨死的巨嘴鸟,他越打越亢奋,两眼闪着灼亮光芒,永远不知道疲累的对准一只只巨嘴鸟便是拳头落下,两手手背明显地肿人,尤其是关节部位可见磨破皮的伤。
“八十八、八十九九十”快了,快破百了,他感觉体内的灵力又要升级了。
“够了,林绿云,大鸟们都怕你了,不要再打了!”狐仙仙看他如角狼般凶狠,被打怕的巨鸟们早缩在一旁发抖了,她不忍心的喊道。
觉得可惜的林绿云适时收手。“九十九。”少了一只。
闻弦歌而知雅意的曾伊同连忙送上足够数量的灵石,他们可不敢招惹这位大杀神。“少侠要往哪去,咱们或许能同行”有他的保护,至少一路上安全无虞。
“不同路。”林绿云可不想带上一群废物。
“少侠”
“还不走,狐小笨,你自己说说你有多懒,从一出发就拖累我,你要再拖拖拉拉,我拿你喂血鸣兽。”林绿云恶声恶气的往前走,不时回头瞪一眼走得慢吞吞的狐仙仙。
闻言,她赶忙将手中的蛋随手往地上一放,没好气的嚷嚷道:“我不是狐小笨,林绿云你再叫我狐小笨,我就罢工,饿死你!”她可是有必杀绝招。
“你敢——”他大吼。有了刘家贡献的灵石基金后,林绿云、狐仙仙前往天脉山的行程果然快多了,原本以为起码要走上两个月,没想到不到一个月就到了,正好赶上玄天门开山收徒的大日子。
不过他们来的不是马车,而是一头七岁大的骡子拉的骡车,到了天脉山下就用不着了,连骡带车送给一位卖冰水的老婆婆,喜得她笑得见牙不见眼,直说他俩是活神仙。
两人徒步上山,走了约半日光景,到了石壁高耸的山门前,昂首一抬,林绿云面不改色的轻嗤,狐仙仙则是脸色发白的呻吟,她很没用的想打退堂鼓,还没走已先腿软。
要拜在玄天门门下,得先通过九千九百九十九阶天梯的考验。
“不怕,我拉着你。”才九千九百九十九层阶梯,他还不放在眼里,给小孩子爬着玩的玩意儿。
“不是怕,是会累死,你瞧那有多高呀,完全看不到尽头!”尽在云雾缥缈间,给人永远到不了的感觉,太遥远了
“你能爬多少算多少,爬不动我背你。”她很轻,没什么重量,更别说就算是一头老虎他都可以照扛无误。
面皮白得有些惨绿的狐仙仙,十分嫉妒的瞪着某人。“林绿云,你可别逞强,我比你想象的重,闪到老腰概不负责。”
“我才十六岁。”没有老腰。
她很想重哼一声,嘲笑他不自量力,可是一瞧往上变得越小的天梯,她的心肝也跟着颤抖了几下。“看起来很危险,会不会摔下去呀?我们若出了事,缺手断脚的,玄天门包不包医?”
这年代没保险太不保险了,死活自负,若真来个倒栽蒽,跌个头破血流,摔了胳臂断了腿什么的,还真找不到人来理赔,谁教他们全是自愿的,无人强逼,就是摔出个问题也只能算他们资质差。
“胡说什么,我看来有那般无用吗?连区区天梯也爬不了。”既是考验,岂能无半点风险?说完,他率先往前走。
是,你强,你宇宙无敌,世界冠军,对你而言是轻松无比的练腿,还没练出滋味来就攻顶了。小巧可人的狐仙仙忍不住对着他背扮鬼脸,挤眉弄眼地在心里腹诽两句。
偷偷抱怨完,她抬头望向沿着山壁而建、蜿蜒直上的青石板阶梯,顿时有种天降大任于斯人也的寒颤感,身子抖了一抖,她连忙跟了上去。
狐仙仙还真争气,不用人搀扶也能爬上一千零八十阶,不过她开始觉得有点晕眩,上气不接下气,两条腿彷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每往上跨一步都有如千斤重。
等破了两千后,她才知道这不是人干的活,她真的走不动了,中途还遇到几个爬到三分之一又折返的世家子弟,彼此勉励了几句,面色沮丧,望着云端兴叹。
狐仙仙等于是被林绿云半推半拉过了一半天梯,到了五千七百六十五阶,她是真的完全走不动了,那时已瞧不见有人下山,因为大家已经瘫软在天梯,上不去也下不了,十分尴尬的卡在中间,等略做休息再决定往上或向下。
山脚下有近万名想成为玄天门弟子的人,以七日为限,若能入得第二道大门者,便可取得入门资格。
玄天门弟子分为内门、外门两种,以字面上来讲,不难看出内门弟子的地位,由门中高手自行择徒,选入名下,亲自传授仙家道法;外门弟子形同杂役,通常是灵根差的炼气士,他们有可能终其一生进不了内门。
再也走不动的狐仙仙,最后果真是被林绿云背到峰顶的。
到达目的地,两人放眼望去,竟不达百人,其中以出自灵修世家者较多,他们天生有优于他人的条件,提气一跃如履平地,难怪能脸不红、气不喘的抵达。
这就是人比人,气死人,看得她不由得来气,同样是人,为什么有高低之分?所谓的考验对某些人来说是不痛不痒,有开后门的嫌疑,修仙之路不应该分富贵贫贱。
“那个乌龟壳是干什么用的?”光滑如镜的龟壳朝天,显然长年被人摸来摸去,上头的龟纹淡得几乎肉眼不得见。
狐仙仙不轻不重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场合很快地传开来,几道不善的眼光朝她一瞟,怪她不识货。
“那叫试灵石,只要把手心往龟壳上一放,壳上的花纹便会发出所属属性的颜色。”不在乎他人异样眼神的林绿云,面无表情的解说,在他看来,那块石头的确是乌龟的形状。
灵根分为五种:金属黄、木属绿、水属蓝、火属红、土属褐,以单灵根者为佳,双灵根次之,以此类推,灵根越杂者灵性越差,也就越无法修炼出单一的天灵,是为低等弟子,向来无人肯收。
“不是龟壳,是麒麟石,上面的纹路是上古大神留下的印记,内里注有万年麒麟血,以灵兽之血测验灵根,看看是否能成为杰出的灵修者。”一名身着墨衣的男子面带微笑的说道,眼神平静得彷若静止的清泉。
“从来没有测错过吗?”狐仙仙狐疑的问。
再准确的仪器也会有些许误差,况且活了一万年的麒麟也老了吧,说不定老眼昏花的。
“从未有过。”墨衣男子肯定的回道。
她还是不相信。“总有一、两次失误吧,人有失足,马有失蹄,神仙打鼓也有时出错。”她是怀疑主义者,不相信绝对的标准值。
墨衣男子含笑的望着她。“至少从我入了玄天门一百八十年来,至今未见试灵石出错过。”
“你你有一百八十岁?”骗人的吧!照她看来,他顶多二十七、八岁,还留了一撮帅气的山羊胡。
“正确说法是两百二十八岁,我四十来岁才入道。”他起步晚,灵窍开得也晚,唯有勤能补拙。
“而你修成这样”真好,越修越年轻。
嘿嘿!看来修仙也不是那么难受嘛,能永保青春,不老不丑,不生华发,到老都美美的,宛如盛开的花儿,女人都是爱美的,狐仙仙想到这里,不免有点心动了。
“狐小笨,过来,谁允许你随随便便和不认识的人说话,知人知面不知心,看他长得一脸道貌岸然,肯定是一肚子坏水。”所有物被人觊觎,林绿云感到不悦,口气稍嫌不驯。
“不许叫我狐小笨,你怎么讲不听!”超难沟通的机车男,我行我素,听不进他人言。
他不以为然地将她拉到身侧,目露森森冷光。“狐小笨,没我罩着你,你在天脉山一天也活不下去。”
一想到其它人看自己的神情充满不屑和蔑然,狐仙仙不自觉打了个冷颤,赶紧抱好某人大腿。“林绿云,你不能丢下我,我保证每天都会烧出好吃的菜喂饱你的胃。”
“好吃的菜?”“高龄”的墨衣男子一听,立刻两眼发亮。
林绿云鄙夷的瞄了无耻的男人一眼。“走,去测灵根,早测完好早点休息,我饿了。”
他的意思是赶快做饭给他吃,饿着了他,他让她吃不完兜着走,让她三天没水净面,蓬首垢面。
“嗯!”她也累了,全身骨头像散架了似的。
想出让人爬天梯的人肯定没有亲身尝试过,纯粹是变态的恶感,名为考验,实为凌虐。
此时的玄天门掌门静玄鼻头一痒,想打喷嚏却打不出来,憋着相当难受,只好不断用手指拧着鼻头舒通。
龟壳形状的试灵石已前后试出五十多名弟子,双灵根弟子不多,一名名叫左宏文的,水木双修,另一个叫何韵如金土双修,其余三灵根、四灵根、单灵根属性尚未出现。
当林绿云站上测试台,宽大的手掌往圆乎乎的麒麟石一放,纹面立即产生变化,冰裂开的花纹是单一的水蓝色。
“天哪!出现了、出现了!是单灵根水系,你们看那蓝,蓝得多纯净”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慧根。
一见单灵根灵修者出现,所有人不约而同的涌上前,好奇或妒恨的瞧着看来不起眼的幸运小子。
“咳!咳!拜到我名下吧,我是你师尊玉虚。”外表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驾着一朵祥云匆忙赶至。
“慢着,凡事要讲究先来后到,我在此等候已久,就为了迎接我这爱徒。”一位仙风道骨的老者抚着云白长须,但面上肌肤光洁得有如少年,看不到一条细纹皱褶。
“沐谨,你想跟我抢人?!”玉虚大有谈不拢就大打一架的趋势,好弟子人人抢,抢输了丢人。
“非也、非也,是我与他有师徒缘分。”为了抢徒弟,厚脸皮的沐谨连不切实际的缘分也搬出来。
“去你的师徒缘分,你这个牛鼻子老道,最会弄假作虚,装神弄鬼,谁信了你谁便是胡涂虫,你教出的徒弟没一个成材的。”全是花拳绣腿,虚有其表,中看不中用。
“你这话言重了,我可不认同。”沐谨抚了抚胡,神色是誓在必得的坚决。谁会把百年良才白白拱手让人,不是疯了便是傻子!
“我说的是实话,瞧瞧你那些徒儿,一个个十成十的学你的猥琐卑劣,拖出来没一个能见人,全是一般货色。”看似人模人样,其实是禽兽、畜牲,品性低劣!
“你”玉虚说他可以,凭什么扯到他爱徒身上?
沐谨已许久不收徒了,门下弟子不过百,一向护短的他,最不能忍受别人拿他弟子寻事。
争执一触即发,得知两人性情的玄天门弟子纷纷走避,留出个空地让他俩比划。
大战将起,飞沙走石
“你们不用争了,这徒儿我收下了。”
一头大得离奇的白色公鹿缓缓从天而落,天空传来仙乐飘飘,鹿背上坐了一名两眼狭长、宽额方脸的威严男子。
“掌门,你太卑鄙了。”
“掌门,你专捡便宜是吧!”
在场也有不少人想抢林绿云为记名弟子,但身分都不及玉虚和沐谨,他们也只能想想,过过干瘾,不过掌门一现身,那些不平也就服了。
“呵呵呵!跋得巧,赶得巧而已,两位可别恼火了。”他在静室内感受到百年难得一见的波动,二话不说出了静室,骑上白鹿火急火燎的赶至,就怕慢人一步。
两人哪敢有异议,只能不太服气的白了掌门一眼,以示内心的鄙夷和不甘。
“你,随我来。”
被掌门金蛟拂尘所指的林绿云动也不动,站得笔直,大手紧紧拉着一个一直想往后缩的淸秀小姑娘。
“她还没试过。”他的态度很明白,有狐仙仙才有他,他们是一体的,同进同出。
静玄掌门若有所思的眯了眯眸。“好吧,就让她试试,既然到了天脉山,玄天门都会给一个机会。”
狐仙仙被人从背后推了一下,她脚下一踉跄就跌了出来,有些站不稳的摇摇晃晃,她回头瞪了始作俑者林绿云,在众人的哄笑下赧着大红脸,像怕踩到蚂蚁似的战战兢兢。
她站上测试台,一咬牙,把手放到麒麟石上,但是
没有。
什么都没发生。
麒麟石的花纹毫无变化,黯淡无光得彷佛它就是一颗再普通不过的石头,不生半点光华。
“她无灵根者”
太不可思议了!周遭每一张脸孔都大大写着这几个字。
百年奇才和百年废柴?
“真可惜,她是闭脉者,本门不收无灵根的弟子。”静玄掌门用略带同情的口吻说道。
“她留下,跟我一起。”林绿云不接受掌门的安排。
静玄掌门为难的劝道:“这是你的机会,不可因一人之故而错失,除非有人愿收她为徒,否则她必须离开。”
“那就找个人收她,她是我带来的,我就不会让她走。”他完全不妥协,口气狂妄得让人想开扁。
“你非要这般顽固?”静玄掌门舍不得放弃这株好苗子。
林绿云不发一语,傲骨铮铮的站在那儿看着他。
“你”“这丫头我收下了,反正我的药草园少了一个拨土捉虫的。”算是有缘,希望日后他不会后悔。
墨衣男子伸手一挥,露出一张风华绝代的倾城容貌,风姿卓绝,清华尊贵,逸秀无比。
“风华师叔——”
众人一阵惊呼,有如炸了锅似的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