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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踏进自家大门,凌馥双就被笔儿一把抓住。
笔儿急急的把小姐拉到门边,低声道:“小姐,你跑哪儿去了?夫人在生气呢!”
凌馥双能够理解娘亲为什么会不高兴,程家下人回府后,必定把她这个外室生的野丫头说得不堪入耳,倘若他们有本事讲得程家熄了这份心思,倒是桩好事,怕就怕程伯儒野心大,半点机会都不肯放过。
“纸笔没了,我出去买一些。”凌馥双扬扬手上的布包。
她心细,知道说谎得说得够真,否则就得一个接着一个瞎掰,所以当真跑了趟纸铺,自然,还特地找了间当铺,估估玉佩的价值,可惜老板说这块玉的成色不好,只肯给五两银子,也不知道是当铺没良心,还是程仲儒可恶,二十几万两白花花的银子,竟然只换回一块破玉佩。
程家真敢!程仲儒真敢!
“这种事让张叔去做就成了。”
“顺便逛逛嘛。”
“夫人气的就是这个顺便。”笔儿满脸无奈,也不晓得小姐的性子怎么突然变野了,总喜欢溜出门乱逛。
这半年来,夫人为这种事生过小姐多少次气,罚跪罚得多了,小姐没被罚怕,反倒跪出心得。
“行了,别唠叨了,早一刻见到娘,便让娘少生一刻气,这叫孝顺,懂不?”
凌馥双嘻皮笑脸的把布包交给笔儿,自个儿往大厅走去,但进门前,还是不由得吐了口长气。
她一走进厅里,乖乖的马上往地上一跪。“娘,双儿错了。”
凌湘看女儿的样子,又气又心疼,她明白女儿性子倔,这会儿认错,不代表以后不会再犯。
在她面前,罚女儿两下也就过去,如果女儿进了程家大门,柳涵烟是个刻薄毖情的,原就为自己的存在忿忿不平,若女儿在她跟前犯错,她岂能轻轻放过?
望着女儿,凌湘满心忧愁。
“娘”
“起来吧,别跪了。”
“娘,双儿做错,该罚。”
“惩罚是为了改过,可娘罚了你,你就能真心改过吗?”
凌馥双一听,站了起身,娘还真了解她,接着她看一眼门外的张叔、张婶、笔儿和纸儿,心微暖,大家都担心她被罚,想掐个适当的时间点进来替自己说话。
这才叫做亲人,会担心你、爱你,只想着你好,不让你吃半分苦,她绝对不要舍弃亲人,进入虎穴,与那些早晚遭报应的男男女女虚以委蛇。
看见小姐乖乖走到夫人跟前,乖乖搬了张小杌子坐在夫人身边,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全散了。
凌馥双轻声唤道:“娘”
凌湘没让女儿把说完便道:“今儿个程家来人了。”
凌馥双早就有心理准备娘亲要与自己谈论这事儿,她抬起下巴,认真说道:“娘,我不会离开你的,除非程家连你也一起接回去。”
凌湘顺了顺女儿的秀发,柔声道:“傻瓜,娘这辈子就是这样了,回不回程家有什么打紧,只要你好好的,能够寻得一门好亲事,娘就算现在闭眼,也安心了。”
“娘怎么认为程家会为女儿寻一门好亲事,而不是把女儿推入火坑?”
“不会的,程家终归是官家,这些年,大老爷和你爹的官越做越大,越是这样的人家,越讲究面子,他们更怕旁人说长道短,绝对不会为了气恨娘,给你寻门恶亲。”便是柳涵烟想这么做,双儿的爹也不会允许吧。
“娘,婚姻这种事,何为善、何为恶,并没有绝对,多少光鲜亮丽的亲事背后,其实藏污纳垢,多少门当户对的婚姻,其实是现实利益互换。当初外祖父将你许给爹,期待的不就是你一生幸福平安,可是你现在的处境却如此不堪。”凌馥双不想把话说重,但不这么做,娘亲似乎不会清醒。
凌湘皱起眉头,握住女儿的手。“双儿,娘同你讲过很多次了,要记恩,别记怨,要想着亲情,别满脑子仇恨,你父亲之所以如此,自有他的苦衷,身在高门大户,无法事事顺心遂意。”
凌馥双咬牙,她最受不了这种言论,原主就是这么想,才会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殡,想到原主因为程仲儒的一句道歉,就一切不论,光是回忆,她都觉得憋屈。
“娘,我们可以记恩不记怨,可那得是在咱们过得幸福富足的情况之下。没道理别人拿着我们的银子吃香喝辣,我们却过得苦巴巴,一个月为了十两银子,看人脸色不说,我病了还得卖马、卖车。圣人不是这样当的,以怨报德,何以报直?如果天底下的奸佞小人都得到好下场,所有的善人都要受害遭恶报,请问,我们为什么要善良?”
“心存怨恨,就不会快乐。”
“所以我们现在非常幸福快乐?”
凌湘一时语塞,只能微睁大眼瞅着女儿。
凌馥双叹了口气,放缓语气道:“娘,你要我不恨,可以,请娘带我远离这个充满仇恨的地方吧,只要我过得好、过得快乐,我自然可以轻易忘记程家对我们做的一切。”
“娘便是要你过得好,才让你回程家。”
“娘,话不是这样说的”凌馥双偷偷翻了个大白眼,古人都是这样固执的吗?她深呼吸一口气、稳下情绪后才又续道:“我现在不是记恨,只是单纯分析,娘,你还记得程家是怎么对待你的吗?我们以旁人的眼光来看,程家上下所做的事,是不是叫做卑鄙无耻?算不算寡廉无义?你怎能相信这样的人家、这样的门风?你怎认为那一窝蛇鼠,会真心替女儿的终身设想?
“娘,他们不会的,他们只会在女儿身上寻求利益,就像当初在你身上挖取的一样,他们不会考虑对方好不好,只会想到与之联姻,可以为程家带来什么好处。”
“不会的,你还有爹”
“爹?这真正是个笑话了。试问,十几年来,他什么时候抱过我、爱过我?他可曾当过一天的爹?亲情是培养出来的,张婶、张叔牵着我的手,教我学走路,时时刻刻担心我跌倒;你在我生病的时候,忧心得彻夜无眠,纸儿、笔儿在我受罚的时候,陪我一起罚跪这才叫做家人、才算亲情,而程仲儒什么都没做,这声爹,我喊不出来。
“娘,我敢保证,一旦我进入程家,就会沦为别人的棋子,况且柳涵烟天天看着我在跟前晃,看着我比她的女儿优秀,她会不会怨恨?会不会又想办法来折辱你?”
“不”
“一定会!”凌馥双说得斩钉截铁,因为那是原主的亲身经历。
这一瞬间,她深刻感受到,原主分明心痛,却还要说服自己,母亲是思念难平,才会'选择上吊自杀,并非柳氏的手段;感受在程家生活的那种压抑与沉重;感受她的无助与哀愁不管原主是善良还是愚蠢,她绝对不会重蹈原主的覆辙。
“你总是忘记娘的教导,总是把人想得太坏”
“娘,你是可怜的好人,双儿不想学你,我宁可当个快乐的坏人,也不要让自己变得悲哀。我绝对不会回程家,如果娘心疼我,请相信女儿一次,咱们离开这里吧,重新开始属于我们自己的日子。”
“傻孩子,咱们孤儿寡母的,世间哪容得下我们?”
“娘,没这么困难的,只要你鼓起勇气,女儿就敢陪你一起闯天涯。”
凌湘深深的望着女儿,女儿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可饶是女儿再聪慧,仍旧是个半大的孩子,还是太天真了。
纸儿把洗脸水端进房里后,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凌馥双不习惯别人伺候,拿起布巾,自己动手净脸,而后瞥了纸儿一眼,道:“有什么话尽管说。”
纸儿支吾一会儿,鼓起勇气道:“夫人已经三天都不与小姐说话,是不是”
“是不是顺着娘的意思,乖乖回程家?”凌馥双接下纸儿的话,视线与她对上。
一屋子的实诚人,一个个都相信程家是大户,断没有欺她这个小孩子的道理,相信程仲儒好歹是个父亲,虎毒不食子,可他们哪里知道,若非前世闷亏吃尽,这辈子她哪需要战战兢兢,避免落入同样命运?
“小姐,夫人是为你好,能够当程家的姑娘”
凌馥双重重一叹,每次提到这种事,她都有种孤军奋战的无力感,她将布巾丢回盆里,拉过纸儿坐到桌前。“是张婶让你来劝我的,对吧?张婶、张叔是那年家乡瘟疫,家人全走了,才进这个门,你和笔儿也是第一次卖身,便来到咱们家里,你们都不曾待过高门大户,自然不晓得里头肮脏污秽、危机重重。”
“危机重重?小姐只是在吓唬纸儿吧,夫人说过,程家家风”
“家风?那是用金银珠宝、势力权位给精雕细琢出来的,当不得真。你可知道,几年前程家大房有个女儿嫁给杨国公当继室,杨国公的年纪比程大姑娘大了三十几岁,孙子与大姑娘年纪差不多,你说,这样的婚姻是坏是好?”
前辈子程伯儒常拿这门婚事说嘴。
确实,在老女婿的帮助之下,程伯儒的官位节节高升,但是他连对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如此残忍,对她们几个还能客气?
“程家真的”
纸儿话没说完,就看见笔儿慌慌张张的奔了进来,笔儿紧紧扯住小姐的衣袖道:“小姐,不好了,出事了!”
凌馥双心头一悚,不会吧,程家又来人了?不过表面上她仍极力保持冷静。“发生什么事了?”
“有人拿着卖身契上门,是柳氏签的字,她把咱们全卖了。”
凌馥双闻言,心中一喜,难道是傅子杉的杰作?“不急、不急,我去看看。”说完,她马上起身,飞快往前厅而去。
来到厅里,凌馥双就见娘以帕掩面,泣不成声,又听见张叔对来人说道——
“夫人、小姐是自由身,怎么能够买卖?你们要买,也只能买我们几个下人。”
“当年为了进程家,凌氏自愿签下卖身契,以奴婢身分嫁与程二老爷当姨娘,既然凌夫人是奴,凌姑娘自然就是家生子,要买、要卖,都操纵在程夫人手里。”
那是一个十七、八岁左右的男子,长得白净斯文,一双眼睛黑得发亮,两道眉毛浓得像墨似的,横在额头上方,让人一见就印象深刻。
凌馥双一听,突然不敢确定这是不是傅子杉所为,如果是傅子杉派来的人,怎么会这么清楚她们家的事?可如果不是,也未免太凑巧。
男子走向凌馥双问道:“你是凌馥双?”
他的气质不像人牙子,他带着兴味的目光正上下打量着她。是个聪明灵巧的漂亮丫头,只是年纪还太小,不过假以时日六爷还真是捡到宝了。
“我是凌馥双,你说柳氏把我娘和我给卖了?”
“不止,程夫人连这四个下人也一并卖给我。”
“是你买下我们的吗?还是背后另有主子?”她试探的问。
男子浓眉一挑,皮笑肉不笑的道:“是我,你觉得不像?”
像不像是其次,重点是“不知大爷买下我们一屋子老弱妇孺要做什么?”
这年代不盛行买一送五,柳氏不至于痛恨娘恨到与娘沾上边的都想处理掉。
“爷在城郊有座庄子,旁边有上百亩田,爷要你去帮忙管理庄子。”
有田、有庄子,还让个小丫头去当管事?凌馥双顿时松了口气,再确定不过了,这是傅子杉在偿还自己的救命之恩,不错嘛,他虽然看起来讨厌,但心地还算善良。
突然间,她对神捕大人生出几分好感。
至于她凭什么这么肯定?
第一,柳氏若有这份心思,几年前就可以动手,不必拖到今天,拖到程家上门,拖到她认识神捕傅子衫。
第二,柳氏再爱惜名声不过,在这时间点搞这个,程家上下当然会认定她容不下人,且程氏是高门夫人,一句话就会有人牙子把人弄走,她又何必亲自接洽买家?
接下来这宅子会出点意外吧,是火烧屋还是强盗入侵?总之,会把柳氏卖人的事给埋了。
心口一松,凌馥双堆起满脸笑,讨好的道:“爷打算”
“一天够不够?明儿个早上,马车会上门来接人。”
她连忙点头。“敢问大爷姓名。”
他瞄她一眼,回道:“乔丰。”
闻言,凌馥双差点岔气。乔峰?好端端的,就认识一个丐帮帮主?面对他疑惑的目光,她连忙笑得无辜,极力装镇定。
乔丰又觑她一眼,方才离去。
平平稳稳地走出凌家大门后,他加快速度,一来是装沉稳装得很辛苦,快要憋不住了,二来是他有满肚子话得告诉主子,那丫头好像猜出几分因由。
其实乔丰是他的本名,主子都唤他阿乔,此时的他满心纳闷,明明就是个小丫头,可那双眼再精明不过,好像他怎么演,都骗不过她。
另一头,直到大门关上,凌馥双才收拾起脸上的欢快,转过身,看见张婶还在安慰娘,她感到有些抱歉,快步走到母亲面前。
凌湘一把抱住女儿,难过的道:“都是娘害了你”凌馥双深吸口气,接下来的话太残忍,但她必须让母亲彻底死心。
她轻轻推开母亲,双膝跪地,假装哽咽的道:“娘,你看清楚了吗?这样的程家,你还要我回去?”
“是娘的错,我马上去程家,与他们争争道理,他们要卖我,我认了,可你是程家的血脉,他们不该这样待你!”从不与人争端的凌湘,咬紧牙关,鼓起勇气,她必须为女儿出头。
“娘,你傻了啊!”“我是傻,傻到相信你爹说的每一句话,傻得等他给你我一个正式的名分,谁知等到最后,竟是让我的女儿成奴成婢,他还有没有良心啊!”凌湘再也抑不住伤心,她已经一退再退了,她只求给女儿一个好前程,怎料程家逼人太甚!
这是凌馥双第一次听到娘亲对程仲儒口出怨恨,这让她有种成功在望的预感,她马上乘胜追击道:“娘,你总该看出来了,爹心里何尝有过你?如果他有一点点的在乎,怎会放任亲人夺走你的一切,放任我们在外头受人欺辱?你总说他是我的亲爹,可他为我做的,比起张叔,远远不及。”
“昨天程家人明明还上门来说要接你回去,怎么会”她以为女儿的好日子就要来临,谁知情况会急转直下。
凌馥双不免叹息,娘是外祖的掌上明珠,从小被人呵疼着长大,心思单纯,不晓得何谓宅斗,可程家哪是个善荏儿,程府那块地,脏得都能闻到血腥味儿。
“娘,天底下有哪个女人乐意与人分享丈夫?这些年来,父亲没有任何(通房姨娘,由此可知,柳氏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她根本不允许任何女人觊觎她的丈夫,可是当初是你的嫁妆救了程氏一族,没有你,如今就没有程家的存在,柳氏再恨,也不敢动手,毕竟程家三房媳妇相处得并不融洽,到时候她忘恩负义的消息只消往外透露一点,她还要不要在京城立足?
“幸而这些年你忍辱吞声,不吵不争,也不在她跟前烦心,她还可以试着忽略,恰恰是昨儿个的事,提醒了她,这世间还有一个凌湘,一个和自己分丈夫的女人,这口气,她岂能囫囵吞下?
“再说了,哪个善心人士会一口气买下咱们六口人,没猜错的话,柳氏真正卖的只有娘和我,剩下的全是附赠,赶明儿个咱们离开,这宅子定会起一把大火,烧得连灰都不剩,届时,谁知道咱们被卖掉?”
“柳氏她竟是如此恶毒。”
“不,娘,你错了,整个程家如果还有一个干净人,那就是柳氏,至少她是正直的,她宁可光明正大表现自己的善妒,也不愿意使阴招。”
凌馥双会这么说,倒不是真的认为柳涵烟正直良善,而是想藉此突显别人的恶,利用她让娘对程仲儒死心。
她看了娘一眼,续道:“如果她真是个狠的,大可先把我带进府里,再使计弄死娘,再发卖张叔他们,把我养上几年后,看哪家给的聘礼多、哪家可以帮她亲儿子升官,就把我给嫁出去。娘怎能相信一个憎恨你的女人,会为你的女儿寻个好归宿?”
“可你爹”
“爹能让咱们依靠吗?如果爹可以,十几年了,我们不会过这种日子。一个月十两银子?哼,哪怕是柳氏用来打赏下人都超过这个数儿。在爹眼中,我们不过是个甩不掉的尾巴,能敷衍便敷衍着。
“昨儿个程家之所以找上门,说穿了,就是上回女儿陪张叔到程家要月银,见到大伯父一面,他觉得女儿样貌不差、进退有度,或许能够借着联姻,帮程家谋得些许好处。容女儿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程家就是一窝子豺狼虎豹,我敢打赌,不出五年,程家恶事做尽,定会遭到报应。”
受传统教养长大的凌湘急急捂住女儿的嘴,咒骂亲人长辈、忤逆不孝,才是会遭报应的。“那可是你的”
凌馥双打断娘亲的话,非要把话说绝“娘,别再对我说那是我的爹、我的长辈,在他们做尽坏事后,在我心里,他们就是狼子野心、就是土匪强盗,必须远离才能得到百年平安的魔鬼。聪明人不会与魔鬼共舞,只会敬鬼神而远之。
“依我看,柳氏发卖我们,非但不是坏事,还值得庆幸,远远离开那片龌龊地,我们才有机会重生。”
“你在胡说什么,从今以后,你我就是奴籍,是一辈子的下人。”
“娘,你就相信女儿一次吧,我会好好做事,会努力攒银子,会想尽办法帮你和张叔张婶、笔儿纸儿赎身,我发誓,绝对不会让你们当一辈子下人!”
凌湘震惊的看向女儿,女儿向来乖巧听话、温柔体贴,没有什么主见,可如今怎么变得这般勇敢坚毅?是长大了,懂得心疼娘、想要保护娘了?还是被逼到底,无法不反抗?她说不出胸口里装得满满的,是心疼、心喜,还是歉意。
无论如何,事实已定,再争执也不会改变现状,再一次,凌湘向命运低头,她抱住女儿,喃喃道:“好,娘信你,不只信你一次,以后你讲的每句话,娘都相信。”
凌馥双见终于说服了娘亲,心中的大石总算放下了,她相信团结就是力量,只要他们一家齐心,绝对能够挣脱困境。
趁着众人整理行囊之际,凌馥双从后门溜出去,绕到傅子杉家的后门。
门依旧虚掩,看来这位神捕对这里的治安还真有信心。
从后门进屋,往前面绕,经过中庭时,她发现前几天要死不活的男人已经站在树下练拳。
恢复得这么快?那两颗是神仙药吗?这么好用的东西,如果可以大量生产她有了中乐透的快感。
凌馥双站在不远处,耐心的等他把一套拳打完。
他的动作很流畅,像跳舞似的,她不晓得原来练武这么帅,rain拿什么比?
打完拳,傅子杉拿起挂在树干上的布巾擦拭汗水。
她连忙跟上前,带着感激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靠近他。
但他像没看见她似的,迈开长腿,快步往屋里走。
凌馥双只好小跑步想要跟上砰!她撞上他的后背。
不是她的错,是他突然停下脚步,不过、不过哇,好浓郁的不是汗臭啦,是男性荷尔蒙,让人忍不住想要多吸几口。
幸好现在她的性腺尚未发达,对于男性,还是纯欣赏居多,否则那些*片镜头还存在她的海马回里,呵呵,会令人脸红心跳呐。
傅子杉猛地转身,居高临下的睨着她,觉得很想笑,这丫头到底在想什么,怎么一副饥饿的嘴脸,口水好像就要滴下来了。
两人以这种尴尬姿势立着,待回过神时,她发现自己的视线正对着人家的下胸口,唉呦,原主怎么矮成这样儿,长大后会不会变成哈比人后裔?
不行,小短短挺伤自尊的,回家之后,记得让张叔给她弄一条跳绳,希望经过青春期的洗礼和后天努力,可以多长高几公分。
凌魏双抬起头,微笑,巴结乘以五加上谄媚的n次方,甜甜唤道:“神捕大人”
闻言,傅子杉脸色一沉,寒声回道:“谁告诉你我是神捕的?”
她没被吓到,直觉反问道:“你还不是吗?”然而话一出口,她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急忙捂住嘴巴,连退了五小步。
她努力回想,那本话本是在原主和夏宜秋新婚第一年,夏宜秋带回来给原主的,当时神捕名声大噪,换言之,神捕成名是在她十五岁左右时发生的事,现在呃,尴尬了。
凌馥双很努力的笑,笑得近乎傻气,脑子转过三百圈,还转不出一个合理逻辑,如果他是个会做人的,应该自动转移话题,交个朋友嘛,不必计较太多。
但许是傅子杉没打算交她这个朋友,也许他对神捕两个字感到万分兴趣,他向前两大步,慵懒的目光停滞在她脸上,时间长到让她误以为自己是万人迷。
重点是他的神态明明就很慵懒,看起来没什么杀伤力,微微勾起的嘴角很迷人,但为什么会让她有心惊胆颤的刺激感?
“你方才说,你还不是,既然如此,你应该知道我什么时候会变成神捕。”他不放弃的追问道。
他很想知道那时听到的“我不要穿越”是不是她说的,未卜先知是她穿越之前的能力,还是穿越之后才出现的?
他是个好奇心强的男人,对于不清楚的事,习惯追根究底,如果她是砂锅,现在已经四分五裂了。
凌馥双连连摇头、摆手,他想问到底,她就否认到底。“你听错了,我是说你竟然不是吗。”她用力拍两下手,又道:“对对对,我就是说你竟然不是?你怎么可能不是?你应该是的啊!你的脸看起来很像神捕,气质很神捕,英明睿智得很神捕,如果你这种人不是神补,谁能当神捕?何况你要不是神捕,昨天怎么会被江洋大盗所伤。”
说完,她悄悄舒口气,夭寿,能掩饰得过去吗?应该是不能,因为他的眸光依旧钉在她身上。
“江洋大盗?”傅子杉好笑的瞅着她,她睁眼说瞎话的功夫还挺纯熟的。
“当然,若非江湖上顶级厉害人物,怎能使出这么厉害的毒,说吧说吧,是蜀中唐门下的手?是星宿老怪丁春秋?西毒欧阳锋?五毒教主何惕守?还是蓝凤凰?”她屁话一串接过一串,想屁得他头昏脑胀,忘记自己无聊的追究。
偏偏他的反应不如她预期,他反倒更好奇了,他定睛望着她,心中琢磨着,一个深居简出的小姑娘分析得出他受的刀伤,已经很了不起,居然还这么熟悉江湖各教派?而且这些教派他连听都没有听过,是胡诌?是她懂得比旁人多?还是穿越的功劳?
凌馥双见他没说话,以为头过身就过,正要放松心情之际,却见他扬起剑眉,笑着问道——
“那个江洋大盗身高大概只到我的腰,惯用左手,最重要的是,他年仅五岁。”傅子杉弯下腰,帅脸不断凑近她。很好,没有让人厌恶的脂粉香,只有淡淡的肉香?说不清楚那是什么味道,但是,他喜欢。
剑眉弯了,蓝眼睛笑了,精灵王子的箭直直射入她的心房,天哪,不要这样看姊啊,姊会心律不整。
但她恨死自己了,喃喃自语的习惯很糟糕,非改不行,可是接下来要怎么收场?张开嘴巴老半天,她还是发不出半点声音。
“说话!”他又催促道。
“我是过来谢谢傅神傅公子的,谢谢你帮我的忙,日后有机会,小女子定会倾全力报答。”凌馥双给他来一个话题大转移。
望着她红得快要滴出血来的粉嫩小脸庞,从不曾出现过的同情心,在这一刻倾巢而出,让傅子杉不由自主的让步,接下她转移的话题“我帮了你的忙?什么时候?”
是疑问句?卖身契的事与他无关?
惊恐、惊惶、大惊惧!不是吧,难道乔峰大爷不是丐帮帮主,而是诈骗集团首脑?这可不行,如果不是神捕大人出的手,那么是谁要坑害他们一家六口?
“乔丰不是傅公子的人吗?不是你派他到我家里,向我娘亲说明”凌馥双强忍着不哭,声音却忍不住带了几分哽咽。
求求老天爷,千万别让她出了狼窟又进入虎穴,千万别让她荣登穿越不幸排行榜。
“他是我的人。”
一句肯定,让她的小心脏瞬间从嗓子眼钻回心窝处,呼他知不知道人吓人比鬼吓人更惊悚!她拍拍胸口,稳住情绪,诚挚的向他行九十度鞠躬礼。“谢谢傅公子帮忙。”如果不是身体柔软度不佳,她很乐意让自己的头直接贴在小腿骨上。
“不过是买几个下人,哪儿谈得上帮忙,何况我买的人,好像还颇有几分用处。”傅子杉似笑非笑地瞅着她。
凌馥双抬起头,对上他的眸光后,再一次出现心惊胆颤的不安,她好像有一点点了解他的意思了。“买?傅公子的意思是,你真、真的”
“买下凌湘、凌馥双等六人,没错,要欣赏一下自己的卖身契吗?”
又不是什么知名画家的名画,有必要用到欣赏这个词吗?不死心,她又问道:“意思是,现在我们是货真、价实的”
傅子杉笑觑着她,接话道:“奴才?没错,从现在起,爷是你们货真、价实的主子!”
但其实他心里想的却是,她是货真、价实的笨蛋!买卖下人得到官府用印,如果他没有从柳氏手里拿回他们的卖身契,他们这辈子都别想在柳氏掌心底下重见天日。
青天霹雳!凌馥双的腰骨软了,腿骨酥了,几乎无法站立。好端端的,她怎么把自己从小姐变成奴才了?
她不过是在他跟前客串一下奴婢,没打算一路坚持下去啊,难道这里有“一日为奴,终生为奴”的规定?
穿越这回事儿,不都是要渐入佳境吗,她怎会每况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