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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前夜,周家张灯结彩,大红双囍在主屋大厅里举目可见,厅堂里外被朝中官员挤得水泄不通,交谈声几乎压过丝竹乐音,就在礼成之后,身穿大红喜服的于丫儿由双叶和舞叶领进喜房里。
她独坐在床上,内心忐忑不安极了。
终于如愿以偿地成为爷的妻,哪怕没有宾客观礼,没有大开筵席都无所谓,重要的是他在身边。
而今晚,她是真正要成为他的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被轻轻推开,她几乎停止了呼吸,藏在袖里的双手不禁轻绞着,直到她的红盖头被掀开。
“丫儿。”
他低醇的沉嗓唤着,教她羞怯地抬眼,瞧见他那丰神俊朗的面容,眸底眉梢藏不住的温柔笑意。
“爷我的夫君,奉言。”她怯怯地喊着。
周奉言直睇着她半晌,轻抚着她的颊,她可以感觉到他的手微颤着,不禁疑惑难道他和她一样紧张。
“丫儿,待会我让双叶和舞叶进门替你卸下珠饰。”他几乎不敢正视她粉雕玉琢的容颜,目光流盼间,教人心旌荡漾。
正值盛艳怒放的风华,教人心驰神迷,他却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记忆重迭,教他不敢碰触。
于丫儿不解地微蹙起眉。“可是——”
“前堂那头还有一票官员不应付不成,得要委屈你了。”他满脸抱歉地道。
于丫儿直睇着他。官员就算要闹洞房,也不会闹得过火,让他进不了喜房,再者谁都知道,成亲首夜守空房是不吉的。
“丫儿?”
“爷儿要是被拖住了,那也是没法子的事,但酒就别喝了,喝多伤身。”
“丫儿,对不起。”他不舍地轻搂着她,不知道该如何告诉她,他不打算延续周家的血脉,甚至连碰她他都不敢,光是要熬过今晚,就够他惴惴不安了。
“对:小起什么啊,咱们是夫妻了。”她没好气地道。
“今儿个忙了一天,你也该是累了,早点歇息,明儿个还要进宫面圣。”暂时收拾心情,他扬起她最爱的笑,忍住亲吻她的冲动。
“嗯,你可别让他们闹得太疯。”
目送他离去,让两位姊姊替她卸了珠钗和喜服,待她俩退到门外后,她也一并隐去了强撑的笑意。
爷有事瞒她。
到底是什么事让爷舍了今晚的洞房花烛夜,或是他压根不打算和她同房?她不急着找答案,因为不管是什么事,爷早晚得要告诉她,她是他的妻,不能帮不上忙还添乱。
想是这么想,但她还是睡得不好。
一早双叶和舞叶前来伺候,于丫儿哈欠连连,被舞叶取笑了。
晌午过后,她梳妆打扮好坐上马车时,想起自己忘了帷帽,正要唤舞叶回房拿时,就见他已替她取来。
马车在周奉言上车后缓缓驶动。“丫儿,待会进宫面圣之后,我会让双叶和舞叶跟在你身边,时间差不多时,她们就会带你先回府。”
“爷今儿个不回府吗?”她偏着螓首问。
他沉吟了下才道:“宫中有些事。”
“别让自己累着了,你今儿个气色不好。”她担忧地握着他的手。
“我知道。”他握紧她的手,感谢她的体贴不追问。
马车来到宫门前,周奉言随即取出备好的白纱帷帽替她戴上。
马车外,拾藏、舞叶和双叶已经候着,破例跟着进宫。
在宫人的带领之下,两人前往干天宫旁的松华园,百官已入席,一见到周奉言莫不走来攀谈两句,一双双眼全都盯着他身旁戴着帷帽的于丫儿。
周奉言噙笑与众人交谈着,于丫儿敛眼装娴雅,横竖她不需要开口,静静的,愈低调愈好,但夹杂在交谈间,有人压低了声说:“真是太可惜了”
可惜?她疑惑地抬眼,朝声音来源望去,就见那人穿着官袍,已经被身旁的同侪恶狠狠地瞪了眼,推到一旁去。
“丫儿,走吧。”周奉言无视还有官员上前欲寒暄,牵着她的手便往前头走去。
于丫儿跟着他的脚步,察觉有数不清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那种注视并非像燕禄成那种令人作恶的打量,而是一种好奇。
有什么好好奇的?爷这个年岁娶妻,已算是晚了。
不解地跟着周奉言踏进皇上所在的干天宫里,燕竞一见两人便眉开眼笑,反倒是身旁的皇后没个好脸色,恶狠狠地瞪着于丫儿,她只好想办法把脸垂到更低。
“如今爱卿娶妻,朕就盼能早日见到周家血脉的延续,爱卿可得要加把劲,千万别让朕失望。”
“臣遵旨。”
“两位入座吧,朕赐你俩就坐在朕身旁。”燕竞往右手边的位子一指,坐在身侧的皇后脸都快焦了。
周奉言笑了笑。“皇上,臣妻身子有些不适,臣认为还是让她早点回府歇息。”
“身子不适?”燕竞本是面有不快,但像是想到什么,随即拍腿大笑。“朕明白了,就让她先回府吧。”
“臣谢过皇上。”周奉言行礼作揖。“臣先送臣妻出宫。”
“去吧、去吧。”
周奉言随即牵着于丫儿踏出干天宫。“丫儿,我先送你出宫。”
“好。”虽然她很想问,他说她身子不适,为何皇上会笑得那般开心这皇族一个个都不正常吗?
离开干天宫,周奉言特地避开松华园,挑了条僻静小径,走了一小段,见前头有几名禁卫走来,他不禁微皱起眉。
在宫中,通常会有禁卫随侍的都是皇族,可现在尚留在京城里的皇子,他一个都不想见,然要退已经来不及
“奉言!”
周奉言楞了下,瞧见有个人推开禁卫,拉了个人朝自己大步走来,他松了门气。
“下官见过干爷,不知道王爷是何时回京的,北方大郡的金漠人都赶回去了?”
“有本王在,金漠人能不夹着尾巴逃吗?本王不想赶尽杀绝,派人镇在那儿,自个儿回京了,今儿个下午刚到。”燕奇临走到他面前,很不客气地推他一把。“你什么意思,昨儿个成亲,嗯?你故意挑本王不在京里时成亲,怕本王喝你喜酒不成?”
“哪儿的话,今儿个就陪王爷好好喝一杯。”周奉言笑眯眼,瞧向他身旁的周呈晔。“将军,待会下官也好好敬你一杯。”
“你陪倘酒鬼喝就够累了,不须再搭理我了。”周呈晔懒懒说着,至于口中的酒鬼,大伙心知肚明。“否则你今晚肯定出不了宫。”
“出不了宫,全都到毓灵殿睡不就得了。”
“你没瞧见人家新婚燕尔?别老是说话不经脑子,别靠太近,省得将蠢病染给我。”周呈晔叹了口气,挪开一步,不想跟他站得太近。
“周呈晔,你该不会忘了本王是你的顶头上司?”
“我随时都可以挂冠求去。”
燕奇临喷火似的黑眸直瞪着他,随即勾上周奉言的肩。“别理他了,喝酒去。”
“王爷,就算要喝,也等我送丫儿出宫。”
“她怎么啦?”
“她身子不适,我让她回府歇着。”
燕奇临浓眉一挑,笑得一脸暧昧。“可真有你的,周奉言,你忍很久了吧,下手都不知道分寸了?”
“王爷”周奉言俊脸微赧,庆幸一旁于丫儿压根没听懂话意,只是不解地蹙起眉,疑惑的目光不住地盯着自己,盯得他脸发烫,只能轻咳一声掩饰。“我先送她出宫。”
“得了,在这儿能出什么问题,让本王的人跟着。”
“可是”
燕奇临不耐地回头道:“给本王听着,护送周夫人回府,谁敢劫人,哪怕是皇亲贵胄,立地格杀!”话落,拍了拍周奉言的脸。“放心了没?”
“原来王爷已经知道了。”他佯讶道。
“就是知道老三回京了,本王才回来凑一脚。”
周奉言笑意更甚,只因一如预料。冀王和靖王不对盘,虽说不曾正面冲突,谁也不踩谁的底限,但他想试试冀王待自己有几分情,才会差人把靖王被丫儿所伤的消息散布到北方大郡。
在丫儿伤了靖王之后,可说是开战的第一哨,逃避不了了,如今京城多个冀王在,多少还镇得住靖王,要是能再将周呈晔拉进同一阵线,他的心会更安稳些。
“喝酒了,傻笑什么?”燕奇临勾住他的肩,回头对着于丫儿道:“丫儿,你家相公就借给本王了,你好生歇息。”
于丫儿轻点了点头,再朝周呈晔行了个礼,便让燕奇临的侍卫和双叶、舞叶给簇拥着离开。
她想,冀王应该是友不是敌,爷能多与冀王往来是好事,而周呈晔身为盘龙将军,又是百年一宗,爷跟他们在一块,她也放心了些。
突地听见前头有人说:“见过王爷。”
于丫儿缓缓抬眼,果真就见燕禄成领着一队禁卫走来,不闪不避,那双不善的眸正穿过人潮直睇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