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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来,大家赶紧来下注!”丁峻招呼着。“我赌楚依依没法演金喜。”
“我赌她演定金喜了。”有一个人说。毕竟楚依依的演技是有目共睹,而阮袭人却连演戏的经验都没有。
“我偏说她演不成。”刚才被楚依依羞辱过的女孩恨恨地说。
“你呢?”丁峻问阮袭人。
“我?”真受不了他,这种事他都能拿出来赌!“我赌楚依依演得成。”
“嗟没志气!”丁峻丢给她一个卫生眼。
阮袭人只是微笑以对。
楚依依像高贵的女王走到一个四眼田鸡的男孩面前,大家的视线跟随她的背影,看她怎么应对。
“喂,把你那丑不啦叽的眼镜给我。”楚依依命令道。“你,”她又指着另一名女孩。“那件难看要死的外套给我。”
她边说边把那头狂野的长发编成两支麻花辫。
“阿虎,鞋子和袜子脱下来。”她说着便脱下她的长靴。
“大小姐要我的鞋袜做什么?”阿虎不解地问。
“做什么?鞋子和袜子除了用来穿还能做什么?”楚依依已经穿上外套、戴上眼镜,那个高贵的楚依依转身变成了乡下女孩,不过那语气依然得理不饶人。
“大小姐”他穿过的鞋袜怎可脏污了千金之体的楚依依呢?
“脱!”楚依依冷眼一瞪“本小姐要穿你的鞋是你三生修来的福气,还废话什么!”这么一啐,阿虎马上动手脱鞋。
楚依依虽然跋扈任性,却是个敬业的演员,她要演什么就要像什么,就算要她演个丑女,她也会不计形象演出,这也是大家会封她为“千面女郎”的原因。不过,走下萤光幕,楚依依就是楚依依,她还是那个跋扈任性、颐指气使的大小姐。
套上袜子,再穿上大头鞋,顿时,一个活脱脱的金喜呈现在大家眼前。
楚依依捡起地板上的布巾弄成包袱,走上舞台。
“我是金喜,老家在中国,我可是坐了好久好久的船才来到美国。唉,快折腾了金喜我半条命。”
楚依依说着好听的京片子,逗趣的语气把大家都惹笑了。
“不过,大家都说美国是个快乐天堂,是自由民主的殿堂,纽约更是个苹果大城。”
楚依依伸开双臂转了一圈,她的表情变了,嘴角带着甜笑,一副对新世界的向往与期待,大家不由被她吸引住。
“哇,你看!”她突然瞪直眼睛,双腮鼓得圆圆的指着前方,大家不由得随她的手指看去“是自由女神耶!”她兴奋地叫了起来。“哇,美国人个儿高、鼻子高,连他们的雕像也这么高!”楚依依踮脚举高手,又指指鼻子,最后摆起自由女神一手拿圣火一手拿宪法的姿势,表情非常生动可爱,大家看得都大笑出声。
“该死,没想到她演得这么好!”丁峻喃喃说。
“嗯。”阮袭人也看得出神。
“不过,”丁峻哥儿们似的拍拍她的肩:“我还是支持你的。”
“谢谢你的捧场喔。”阮袭人苦笑。
接下来,楚依依像刘佬佬逛大观园,一会儿惊呼,一会儿大叫。
“哇,好漂亮的衣服!”她突然将脸凑近一个背景道具,假装那是透明橱窗。她眼光迷蒙,喃喃地说:“如果我也穿上这洋装,戴上那有着很多缎带和花朵的帽子,是否会和街上那些淑女一样漂亮?会有英俊的绅士邀我共舞吗?”
楚依依滑着舞步跳开,她的脸泛着潮红,拉着裙摆弯腰为礼,仿佛面前就有个人邀她共舞。她那羞涩的模样,让在场男士的心为之一跳,恨不得冲上舞台当那个邀舞的人。
楚依依轻轻哼着歌,在舞台上轻舞起来,红色的裙浪舞着漂亮的弧线,像一只翩翩飞舞的蝴蝶。
舞着,舞着,大家也沉浸在金喜的幻想中。
突地碰,好大一声。
“哎哟!”
楚依依惊呼一声,她脚上一只过大的皮鞋也飞掉了,并打中了舞台前一个男孩的脸,他也“哎哟”一声,同时把大家从幻境中唤醒,楞楞地看着跌坐在地上的楚依依。
梦醒了!
楚依依楞然地看着自己,她的发辫散了,眼镜也斜挂在脸上,楞楞傻傻的模样既可爱又好笑。
“哈哈哈!”有个人捧着肚子大笑了起来“大小姐演得太好了!太好了!”居然是阿虎。
阿虎边笑边揩泪,太、太太好笑了,他的大小姐从来没有这么可爱过哩!
阿虎的笑意感染了大家,一时间,大家都大笑出声。
“嘿,你感动个什么劲儿?你的角色快被抢走了耶!”丁峻瞪着比别人拍手拍得还用力的阮袭人。
“依依小姐演得真的很好嘛。”阮袭人拍得手都红了。
这个死阿虎,给她记住,竟敢给她笑那么大声!楚依依拔下眼镜,丢开另一只臭鞋,把身上那件外套脱下,甩一甩长发,转眼间,那个可怜兮兮的金喜不见了。虽然说刚才那一跌是个意外,不过也造成了她要的效果了。看到大家眼中的崇拜之色,楚依依笑得可得意,她赤着脚走到于拓面前:
“喂,这个角色是我的吧?”
于拓嘴角噙着淡然的笑“楚小姐不愧是亚太影后。”他淡淡地说,声音不带任何情绪。“不过不急,等我们看过另一个人的表演,再来作决定。”说完,他撇开眼,墨黑曜石般的眸子往人群中看去。
察觉到于拓不怀好意的视线,阮袭人悄悄地挪了一步,又一步,准备躲到丁峻身后。但来不及了,于拓已经寻到她,并且无情地、狠狠地把她揪了出来。
“袭人,该你上场了。”
一桶冷水当头兜了下来,阮袭人整个傻住。
“我?”她比比自己,瞠目结舌。别别开玩笑了,紧接着影后后回演,不是教她自取其辱吗?阮袭人拚命摇头。
“你说什么?”楚依依拧眉。“这角色不是我的吗?”
对呀对呀!依依小姐演这个角色是当之无愧!阮袭人点头如捣蒜。
“这是一个公平的竞争。”于拓的语调还是平静无波。“我们已经见了楚小姐的演技,接下来,该看袭人的,才能作比较,作最后的裁定。”
听了,阮袭人又拚命摇头。
“你瞎眼了不成?凭我的资历,凭我在电影圈的成绩,凭我刚刚的演出,凭大家的反应,谁都知道我才是演金喜的适当人选,这还需要此较吗?”
没错没错!依依小姐所言甚是!阮袭人又重重地点头。
丁峻看不过去阮袭人的孬样,大手一伸把她抓了出来。
“嘿,我说楚大小姐,你该不是在害怕吧?”丁峻狡猾地笑了起来。“害怕会输给小阮吗?”
小阮?他们已经好到可以叫对方的小名吗?阮袭人瞪他。
“笑话,我怕什么?”楚依依挺胸。
“那不就得了。”丁峻扬了扬眉。“让我们看看小阮的金喜吧。”
激将法奏效。“哼,看就看!”楚依依拂袖走开。
“上,小阮!我罩你!”丁峻豪爽地拍拍她的肩,又推她往前走。
阮袭人无语问苍天。天哪,这哪里是“罩”?这根本是陷她于不义嘛!
“来来来,快来下注!”身后又传来了峻的吆喝。“我赌小阮赢!”
阮袭人当下拐了一下脚。天,她真是交友不慎啊!
虽然如此想,阮袭人还是认命地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舞台。
唉,她觉得自己是被逼上断头台的犯人,每一步都是万般不甘。经过于拓身旁时,于拓突然靠近她,一股热息立即拂来,她的耳根子烧了起来,却听于拓在她耳边说:
“静下心,想想茱莉安德鲁斯扮演的实习修女,想想她对修道院以外的世界,那种既害怕又期待的心情。”
好上帝,这个男人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目的。他早就料到用一个毫无演戏经验的她会引起反弹,所以早就安排好一切。
他从头到尾都在设计她!
阮袭人愣住,瞪直了眼看他,脸上那股红潮,是气愤而非害羞。
于拓回视她的眼神,眼底似乎这么问:你害怕了吗?
谁、谁在怕了!鼻子里的叛逆却教她不愿在这个男人面前低头。挺挺肩,抬高了头,她勇敢地走上舞台,却不知道于拓凝视着她的背影,嘴角有一抹温柔的笑。
一站上舞台,灯光突然打了下来,光线好亮,阮袭人差点睁不开眼。她只手遮眼,微眯着望着光源所在,一个工作人员对她比着道歉手势,原来正在做灯光测试。唉,真是诸事不顺!
她凝神站定,眼光扫视底下一圈。好可怕!扁线把她整个人曝显在众人面前,也让她感觉到众人探索的眼光。
愈是心乱如麻,阮袭人的表情愈是沉静,这该归功她曾经受过的专业训练。
她盯着底下乌鸦鸦一片,好多眼睛在看着她,里头有看好戏的,有好奇的,有幸灾乐祸的,也有鼓励的就像丁峻,他拍拍胸膛,又对她比出没问题的手势。阮袭人心里苦笑,还不都是让他给拖下水的。
她转开眼,视线碰上于拓。他定定地看她,往常那双总将她卷进漩涡的深潭黑眸,此时显得沉潜而安详,奇异地安抚了她。
他信任她。他的眼里透露着这样的讯息,顿时,她的心笃定了下来。
她闭上眼睛,让自己进入金喜的世界。
金喜别了家乡的爹娘,飘洋过海到新大陆展开新生活,长路迢迢,旅途漫漫,她孑然一身,唯一的行李是她一古脑的梦想想到这里,阮袭人觉得海风吹拂过她的皮肤,脚下微微晃动,空气中有一股腥味是的,金喜搭着轮船,从中国出发已经一个月余了突然间,阮袭人跪倒在地上猛呕。
“怎么了?怎么了?”有人着急地问。
“她该不会紧张到胃抽筋吧?”另一个人说。
“唉,在楚大美女后面演出,压力大是难免的嘛。”
听着团员们的猜测,于拓表情深不可测,只是静静地盯着舞台上的人儿。
“啧啧,可怜的小东西。”丁峻一脸怜惜。“晕船晕成这样,我看,她恐怕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喔”原来如此,经过了峻的解说,大家终于恍然大悟。
阮袭人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用袖子抹了睑,然后漫不经心地抬眼,眼神突地一愣,她伸手抹了抹眼睛,又再抹了抹眼睛。
“america!”她大叫出声。
阮袭人那活像没见过世面的大嗓门把大家都逗笑了。这次不用丁峻解释,他们知道金喜是看见了自由女神,自由女神可是美国的精神像征。
接下来呢,金喜会怎么看待这个陌生的城市呢?阮袭人已经忘了紧张,她慢慢融入剧情,揣摩金喜的心情。
她回忆著“真善美”的情节,茱莉安德鲁斯走出修道院,对于将面对的生活充满恐惧,却又告诉自已不要害怕;金喜也是个有勇气的女孩吧,才会独自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来到陌生的国度,金喜的心情是忐忑不安,也是兴奋的,她对所有的事物充满好奇阮袭人随着自己对金喜的了解,她仿佛变成了金喜,看见了金喜所见的一切,她的身体自然地摆动起来,步伐也变得轻快
喔,迎面而来的淑女好漂亮!呵,前方的绅士轻抬礼帽,对她颔首为礼呢!金喜迈着轻快的脚步,左顾右盼
“唔!”阮袭人突然发出惨叫。
“这回又怎么了?”有人急忙问。
只见阮袭人呼疼的摸摸鼻子,皱眉盯着前方,然后,抬高眼睛,又再抬高眼睛,又抬高眼睛“赫!”又是大叫一声,跳到了四五步外。
“哎哎,她撞到人了,而且这个人有她的两倍高大。”丁峻继续负责实况转播。
“喔”原来如此!众人又是一阵点头。
这个城市所有的事物是如此的新鲜,金喜忘记害怕,她忙着探险这一切,连路边的野花都教她打从心底愉悦起来阮袭人弯腰似乎拿了什么东西,并拿到鼻间嗅了一下,表情愉悦而满足。
“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她摘了一朵野花!”有人兴奋地大叫。
呵,今晨下了一阵雨,路面凹地积了一处水阮袭人撩起裙摆大跃步一跳。
“我也知道了,她跳过一个水洼!”
迎面走来了一对母女,小女孩像洋娃娃般可爱阮袭人突然停下来弯腰逗弄什么。
“小孩!一定是小孩!她在和小孩玩耍。”
团员们随着阮袭人的演出,仿佛看见了金喜的所见所闻,情绪亦随之起舞,对剧情的进展也抓到了节奏,他们兴奋莫名,血液随之热烈奔腾。
“一群笨蛋!”楚依依抱胸冷眼看着这一切。“他们以为是元宵节猜灯谜吗?还猜得那么开心。”
“你觉得她演得如何?”不知何时,于拓已经站到楚依依身旁。
楚依依偏头看他,只见阴影缕刻着于拓半边睑。
“演技生涩、不成熟。”她毫不客气地批评。
“那么,你觉得她站在舞台上的感觉如何?”于拓继续问。
“那还用说,自然是比不上本小姐!”楚依依想也不想地说。她的自信来自于先天的自负与别人对她的惊艳。
于拓对这孩子气的答案轻笑出声。“你再看仔细点。”
竟敢质疑她!楚依依拧眉,不过她还是听从于拓的话认真地打量阮袭人。
阮袭人并不是个一眼就让人印象深刻的人,但她的气质特别,温文中有着坚定,平静中有着不轻意妥协。
再仔细一看,站在舞台上的她,似乎有那么一点不一样。灯光下,她的四肢修长,肢体的摆动从最初的僵硬到完全放开,自然不做作,表情也变得吸引人。
不过,只有这样而已,她就算演得再好自是不能与她楚依依相提并论的啦。
“还过得去。”她噘嘴,一脸这已是她最高的评价。
“你知道舞台剧的魅力在哪里吗?”他看她。
楚依依没回答,只是看着他。
“共呜。没有背景与其他演员帮忙,演员必须靠肢体与生动的表情将观众带入情节,引起观众的共呜,否则演技再好也是没用。”
“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袭人虽然是初试啼声,她或许是生涩了点,”于拓转头看看团员们的反应。“但她已经成功掌握了这点,她引起大家的注意,也深深抓住了观众的情绪。”
“是吗?那我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楚依依挑衅地说。“可见她并没有完全成功。”
“是吗?”于拓只是轻扬嘴角,然后望向楚天。“你赌你妹赢吧?”他问。
“我谁也不赌,这个游戏规则是你定的。”楚天聪明地不让自己陷入战争。
于拓仰头一笑,转身对丁峻说:“记我一笔,我赌袭人赢。”
于拓这番话乐坏了丁峻,却气死了楚依依。可恶,她老哥竟对她没信心!
此时,阮袭人又做出了一个奇怪的动作。
她的脚步突然顿住,然后向右闪了一下,不成,又向左侧身,哎,还是不行。然后她的眼睛突然一亮,抬手向上比了比,自己也低下身,边蹲还边往上瞧。
“咦,什么意思?”有人抓了几下头皮,百思不得其解。
“对呀,看不懂耶。”这下,他们被考倒了。
“笨蛋,这样还看不出来!”这时,却听见不应该出现的声音。“她的前头挡了搬重物的工人,左闪右躲让不出一条路,她只好叫工人把东西拿高,她自己也蹲低身子,自然谁也挡不住谁的路。”
解释完,楚依依正等着那预期中的“喔”结果,什么声音也没有。她疑惑地看去,却见大家正瞠目结舌地看着她。
“干嘛,只准你们可以猜谜,我就不能呀。”楚依依瞪回去,有点粉饰太平的味道。
被她一瞪,团员们赶紧转回头,却无法止住喉咙的笑意,而丁峻更是放肆地笑出声。原来,他们的女王并不是那么的无动于衷嘛。
楚依依也看见了于拓嘴角的笑意,她不自在地转开头。
“你现在觉得呢?”很显然地,于拓不打算放过她。
“你别说了,我承认她就是了。”楚依依脸上飘过一抹赧色,终于认栽了。
恍然不觉底下早已经作出裁定的阮袭人,已经演到了最后阶段。
金喜张开手臂拥抱新的生活,她旋转着,旋转着
在晃眼中,阮袭人仿佛看见自已正站在另一个表演舞台,她看见观众们对她喝采叫好,他们纷纷丢下鲜花与礼物此景是如此的真实,让阮袭人有着置身在梦中之感。
怔愣中,她缓缓停下旋转,神志仍沉浸在方才的梦境中。
她不知道团员们涌上舞台拥抱她欢迎她;她听不见他们亲匿地唤她小阮;她不知道于拓将她带下舞台,她乖乖地让他拉住她的手带进他个人的办公室,乖乖地让于拓安置在沙发上。
她不知道于拓蹲在她面前已经凝看她很久了;她不知道他修长的手指、饱满的指腹,一次又一次地轻抚她被掌掴的脸颊;她不知道他的眼光温柔如水,带着一种怜惜与心疼
冰冷的碰触将她从梦境中唤醒。
“噢。”她轻呼一声。
“还疼吗?”耳边响起男性低柔的询问。
本弥漫着薄雾的眸子渐渐清晰,阮袭人看见于拓蹲在她面前“你”他正在她脸颊上涂抹着某种葯膏,凉凉、冰冰的。
“你的脸还有点红肿,这葯膏你带回去,回去别忘了再敷些冰块,睡前再涂点葯膏。”于拓动作轻柔地将瘀血的地方揉开。
“你知道了?”他的动作温柔得教她想落泪,早上的委屈顿时全涌上心头。噢,阮袭人,怎么你在这个男人的面前就变得如此脆弱不堪?
“楚天全告诉我了。”涂得差不多了,于拓收起葯膏。
“喔。”
于拓看了她一眼“要我帮你报仇吗?”他突然间,语气竟是认真的。
“报仇?”他天外飞来的一句让阮袭人愣了愣。
他竟也会说这样任性的话?若不是情况特别,阮袭人还真会笑出来。
“她伤了我最宝贵的演员,你说我该不该惩罚她?”
宝贵?他说她是宝贵的!她的心跳漏了一拍,不!是好几拍。
傻呵,她居然为了这个男人的一句话虚荣了起来。
“脸蛋,对一个演员来说是很重要的。”他又说。
阮袭人的心顿时沉了下来,像被打入了冷宫。
是啊,对他而言,她只是个演员。“依依小姐不是故意的。”她低低地说。
“是吗?你一点都不在乎吗?脸蛋对女人来说也是很重要的。”
“我又不是个漂亮的女生。”只不过是挨个耳光,又不是被划破睑。
“你是个美丽的女人。”
他说了什么?阮袭人猛地抬眸看他。
这一抬眸,阮袭人马上察觉到这真是个错误的举动,因为,于拓的湛眸就近在眼前,一时间,眼对眼、鼻对鼻,她失去了应对能力,只能傻愣愣地看着他。
他们的视线胶着、缠绕着,一种莫名的气息弥漫在他们四周,仿佛他们这样凝视对方已经好几世纪了,仿佛他们是一对相爱好久的恋人
就在气氛一触即发之际,阮袭人突然把视线移开,脸忽地烧了起来,心跳急促了起来。她不得不移开呀,再继续对视下去,她会输掉她的心,他会知道她极力想隐藏的秘密。
噢,他怎么可以有那么一双眼睛!在他灼灼的凝视下,她的心跳杂杳,呼吸紊乱,她到底是着了什么魔!
就在她思绪杂乱时,于拓冷冷地丢了一句话:
“是吗?既然你不记仇,那就算了。”
他在生气!虽然他声音轻如丝,表情淡然如斯,但阮袭人就是觉得他在生气。
“你看起来好像在生气?”她迟疑地问。
于拓猝然起身,同时也一把将她拉起,阮袭人脚下一个踉跄往他怀里跌去,两具身躯突然接近,温热的气息顿时包围住两人,来自于他,也来自于她。
阮袭人惊惶地抬眸,直直地撞进他卷着漫天暴风的眸子。
他的脸靠得好近,他的呼吸直接扑上她的脸,他的眼睫毛长得不可思议,他的黑眼珠又黑又亮他的眼镜不知何时已取下,在他的瞳眸中,她清楚地看见赤裸裸的自己。
他的眼镜呢?阮袭人急得差点伸手遮住他的眼睛。
哎,他实在不该任着这双眼睛随便盯着人看,那是不道德的!
“你”你的眼镜哪里去了?阮袭人想问的是这句,但于拓接下来的动作,却教她吐不出一个音。
他在抚摩她的脸,他的黑眼睛紧盯着她,眼神有一种将她燃烧殆尽的气愤;但他的触摸却出奇的温柔,像对待一个情人,一时之间,阮袭人迷惑了。
他的脸低了下来,阮袭人的呼吸急促了起来,他要吻她了
就在她以为他要吻上她之际,他却撇过头俯在她耳畔,男性灼热的气息顿时染红了她的耳朵与脖子。他轻轻地,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我,是在生气。”
说完,他迳自走出办公室。
阮袭人捧着烧烫的脸,身子摊软地坐回刚才的沙发上。
他是真的在生她的气!
可他到底气她什么呢?她迷惑不已。
同样的,站在办公室外的一个人也充满迷惑。那个人偷偷地看了看浑然不觉被偷窥的阮袭人,又回头看看已经走远的于拓,突然,一双手不禁握成拳
—
无人的剧院,办公室门缝下流泄出灯光
两个男人各自坐在一张沙发上对饮。
“好醇的酒。”于拓将酒杯凑到鼻端闻一闻,然后轻啜一口。“法国?”
“不愧是行家。”坐在于拓对面的楚天朗声一笑。“这是法国出产的葡萄酒中最好的一种。”
于拓转动酒杯,看不出情绪的眸子盯着杯中的酒液滑动。
“依依打人的事,我很抱歉。”楚天神色一转严肃。“她的性子被我给惯坏了。”楚天实在拿他那个娇蛮妹妹没办法。“我送她到你这里排戏,本想是藉此收敛她的脾气,学习人际关系,没想到第一天,就给你惹麻烦了。”
“别说了,当事人都不计较了。”于拓的声音一转冰冷。
“怎么了?”他突来的气愤让楚天不禁好笑。“她不是你一直在找的人吗?”楚天与于拓的情谊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尽,于拓的事,他一向很清楚。
“她怕我。”于拓仰头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干。
呵呵,原来这是他所在意的,楚天不禁微笑。于拓看似冰冷无情,其实拥有满腔的热情。唉,真是难为他了!
“反正五年都已经熬过去了,还怕这一时半刻吗?”楚天意味深长地说。
于拓摇晃着酒杯中的冰块,他看着冰块叮叮当当撞来撞去,在杯底凝成水痕。他的嘴角渐渐浮起一抹莫测高深的笑意。
是呀,冰,终有融化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