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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国上下的盛事秋猎来了,这场秋猎岑辄花了不少心血,他是新上任的国王要树立威信,而时机就是举国盛事,贵族历年最重视的活动——秋猎!
秋猎是选拔武士的必经阶段,每一年秋猎乌孙国的勇士们都会穿上最好的盔甲,磨好最锋利的箭头,鼓足最大的力气走上秋猎场。表现好的会被皇上选上武士保卫国王,这是家族的荣耀,是全国男子最想当的职业;可见秋猎对乌孙国而言是多么的重要。
这两个月来岑辄没去看萦儿——他的新婚妻子,而萦儿也不会主动探望他,因为自身寡言少语的性格、因为她的矜持、更因为那晚的事,因此两个人还没有真正的见面。
萦儿只是几次在远处望见岑辄,而他是否会像自己留意他那般留意自己,萦儿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毕竟“人贵有自知之明”又何必去戳破那伪装的真实,何必让自己不堪。
“轰轰轰轰轰轰隆隆轰”一阵阵野马奔腾的乱声,男儿们竞相展示自己的骑技,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只剩下车轮声、马蹄声和铁甲碰撞的声音,好不壮观!
萦儿仔细一看发现每个人都骑着高头大马,手籷长弓,背负箭囊,头系绸带,公子们系红色绸带,武将们系红色绸带,其余文官系蓝色绸带,原来是方便认人。
一身红色绵裙将萦儿雪白无瑕的肌肤衬托得是更粉嫩,酡红的粉颊、细致小巧的五官更是让人舍不得转移目光。
萦儿坐在白驹上,看着这难得一见的场面,心中的郁郁晦气一扫而光,不自觉地淡出一摸微笑;这一笑倾国倾城,让在骑的男子惊叹,久久不能移走聚落在她身上的爱慕眼神;更让另外一名女子发出洪洪的妒火。
娜赦——乌孙国第一美女,无比傲艳的气息,灵动的黑眸似能勾魂般;绽唇轻轻一笑,似有一股带着香气的轻暖微风,从那娇红欲滴的朱唇逸出,窜进心坎里,暖暖的、痒痒的,令人不自主心迷神眩,别说是男人了,就连同属女性的萦儿都有一种不自禁受魅惑的感觉。
是的,她的确很美,可是她的美此时正一点一滴地被夺走她皇妃宝座的萦儿掩盖,娜赦好恨!以往秋猎时男子火一般热辣的眼神都是射向自己,她就像乌孙国尊贵的女神;而今这一切却被这和亲的汉族女人抢走。她好恨,恨不得萦儿马上消失。
其实萦儿并不善骑术,只不过儿时爹爹应自己的苦苦哀求才肯教自己,毕竟练得不多所以并不不娴熟。今天,她只是安静地并骑在岑辄身边,一言不发,她不主动偏过头去看他一眼,因为冷冷的岑辄从不看自己一眼。外柔内刚的她不允许自己先示弱。
忽地,鼓声大震,男子们要下场入林狩猎,岑辄也不例外,挥着鞭急奔而去。萦儿默默地看着他,果然自己的夫君是最好的,不一会,岑辄就成了领头羊,矫健的身影率先进入茂密的林子。
萦儿掉过马头,不远处就听到贵小姐和尚夫人们的欢声笑语,走近一点,却听到的是
“瞧,那个和亲的汉族公主骑马过来了,真不知道她会不会骑?”
“就是,她哪有我们乌孙国第一美人娜赫这么水灵啊。听说王本来是要娶娜赫的,结果,汉族皇帝硬塞来一个和亲公主,通常和亲公主都是不受宠的,难怪”
“就是,看她那高傲的样子,一副冷冰冰的神情,仿佛她真的是乌孙国的王后,哼!”“听说大婚那天,王根本就一眼都没看她,更不用说宠爱她”
“真的吗?看来不久她就会被打入冷宫,到时候看她还怎么威风”
她还不习惯和其他人在一起,尤其是那些贵族小姐和贵妇人们,在她们面前就像多余似的。当然不是语言上的问题,冰雪聪明的萦儿早在嫁到乌孙国之前就学会乌孙国的语言,以便在这生活及沟通。
只是萦儿在她们的眼神中读出不欢迎,从她们的大声谈论中听到嘲笑;似乎这些贵族小姐和贵妇人们以为自己不会听乌孙国的语言,所以才敢如此大胆、如此嚣张、如此不尊重人。
一阵阵嘲笑,一声声冷言冷语;从小娇生惯养,从小就被爹娘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溶了,从小就在蜜罐里长大的她怎么忍受得了?朱唇紧闭,洁齿轻咬,脸色苍白,却从容地走过她们身边。
当经过娜赫身傍时,萦儿情不自禁地看了她一眼,毕竟是她夺取她的位置本来就属于她的东西,自己才是真正的坏人。娜赫透出一副傲慢的冷色,萦儿心中一惊,眼睛正向前方,就像高贵的女王,径直慢慢骑到青湖边,一个人少的地方。
萦儿落寞的身影倒映在平滑如镜的湖面上,抬头望着无边无际的穹空,不知不觉地滑落了一串串泪珠;晶莹剔透地水珠儿滑过她绝美的脸颊,萦儿觉得好感伤。小缭姐不在身边,只有自己一人,孑孑独立,形单影只。
转头看看那热闹喧哗的场景,自己却像看客,怎么也融不进其中。任凭自己如何努力拍打那扇紧闭的门,都不会有人打开,难道当年的细君公主也是因此而郁郁寡欢的吗?
“走海无停川,冀餐圆丘草。欲以还颓年,此事不可得。微生若浮烟,骏发跨名驹。雕弓控鸣弦,鹰豪鲁草白。狐兔多肥鲜,邀遮相驰逐。遂出城东田,一扫四野空。喧呼鞍马前,归来献所获。”好一首豪迈的诗,可是从萦儿口里吟出却那么无奈、低落。
“你很得意吧,嫁给我们乌孙国第一男子。”娜赫犀利的眼神射着萦儿咬着牙狠狠的说。
萦儿怔住了,掉过马头,微微一笑,不作答。
娜赫见萦儿不理会自己以为她瞧不起自己,不屑于自己说话;本来就对萦儿怀有不满之心的她,不由来的生起闷气,眼睛一闪凶狠的杀气。突然地,高举藤鞭大力地向萦儿的白驹挥打过去。
“啊!”萦儿惊呼,她没想到娜赫会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事,而白驹受到突入其来的鞭打,性情暴躁起来,白驹疯狂地奔跑任萦儿怎么勒紧缰绳,它都不停下来,越跑越快。白驹不住地高声嘶鸣,如脱闸的猛虎般奔窜在烈日下,飞快而有力的马蹄看得人心惊胆战。
眼前,她只能忍住心中的高声惊叫。萦儿没有尖声呼叫求救,没有吓得花容失色;因为在这片土地上没人会怜惜她,有的是在边上等着看她笑话的人,她已经没有权利去软弱了。于是,她紧紧抿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害怕的声音,尽管自己的心跳得那么快。
岑辄听到众人的呼喊声,与瓦槲两眼相对,露出令人眩晕的好看的一笑,便同时调转马头,加鞭快马,顺着声音赶过来,一看就知道是他的新婚妻子。
她娇弱玲珑的身子,红色缥缈的衣裙,有别于乌孙国的其他女子,她是那么的耀眼即使总是安安静静的。
岑辄加快了速度,生怕慢一步,白驹上的人儿会有什么不测。很快就追上了那匹受惊的白驹“快趴下身子,紧贴在马鞍上!”岑辄大声的对萦儿喊,他不禁对她没有惊惶失措感到一丝丝惊叹。
可是,这该死的女人,不会骑马还敢这样,他不禁又火了起来。岑辄并没有发觉自己多年引以为傲的冷静,多年波澜不惊的情绪就这样被她轻易的打破。
萦儿此时被他的大吼惊吓到了,原本就战战兢兢的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是茫然的转过头看着对自己大吼的人,不知所措。
岑辄见她没有按照自己的话去做,就知道她被吓呆了。突地,岑辄抬头一见,天!一棵大树在白驹狂奔的正前方!白驹越来越快,萦儿也抬头看见那棵大树;霎的,萦儿的面色煞白,她无助的闭上眼睛,等待撞击的那一刻。
发生什么事?萦儿睁开眼眸,发现自己被岑辄抱着安全的坐在他的汉血宝马追风上,萦儿仰望着他的脸颊,发现得从这个角度看他的侧脸的回弧线特别好看;是第一次吧,第一次和自己的夫君近距离接触,在大婚的两个月后。
萦儿软软地偎在他结实宽阔的胸膛上,岑辄男性特有的气息缕缕沁入她鼻内,脉搏在不知不觉中逐渐加速,慢慢的,她开始觉得有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脑袋晕晕沉沉地,仿佛喝醉了似的,心跳更是沉重得似乎随时都可能会跳出胸口。
这个神情永远冷冷淡淡的男子所带给她的却是异样的感受,那种每一回见著了面,心就不由自主开始悸动的奇异感受是过去从未曾有过的。颤巍巍地吸了口气,她忍不住悄悄抬眼觑视。心想以后大概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了,还是把握这个机会好好将他的一切细细印绘在心头。
如此近距离的端详,更觉得他俊逸非凡,接近小麦色的健康肌夫和眉宇间的英气则为他平添一股男性气概。又浓又长的睫毛和深邃迷人的双眸中几许温柔若隐若现,挺直的高鼻梁,红润温暖却又带著严酷线条的双唇,然而他的神情却又那么高深莫测,教人看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岑辄有意无意地垂眸瞥了她一眼,萦儿一愣,旋即反射性地将羞窘的脸蛋埋进他怀里,再也不敢抬头了。居然被他抓到她在偷看他。
顿时,岑辄发出声音来“看完我了吗?”嘴角微掀,似笑非笑,似谑非夸。又一次惊叹,第一次惊叹是在于她是如此的镇定;而现在安静的小妮子竟敢这样看着他,没有一丝忸怩,自然大方地凝视着他,再此出乎他的意料。
萦儿一听,又立马把头低得更低,耳根子烧得红红热热的。可惜,有人比她的速度还快,岑辄不经意捕获她的无瑕,她的玉颊红了,红得像樱桃般可爱,红得像彩霞般令人无法移开眼睛。
整个秋猎场的人都在注视他们,对他们的再次出现的方式感到出乎意外,场上的人们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个个都在揣测;不是说王不喜欢这位来自中原的美丽的公主的吗,不是说王在大婚之夜都没有碰她的吗,不是说王真正喜欢的是乌孙国第一美人娜赫的吗,怎么全都变了?
看着这对天造地设的金童玉女,秋猎场上所有的女人都在嫉妒萦儿,恨不得自己依偎在冷俊的岑辄怀里;所有的男人同样都恨不得自己就是岑辄,好细心呵护那秀丽温可的萦儿。
而在一旁的瓦槲则是衷心的祝福自己的好兄弟,但愿岑辄能早点发现自己对王妃的珍爱;毕竟自己已经找到了真爱,他也希望岑辄能幸福、让冰封已久的心热起来。想到这,瓦槲情不自禁地看着他的小迸怪,感谢天神把小迸怪带到他身边。
可是,另一旁的娜赫却向萦儿放射出杀人的眼神,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岑辄的坐骑是从不让别人坐上去的,而今却
记得,有一回自己假装在赛马时从马上摔下,虽然他很快就赶过来,可是却没肯让她坐上追风,他只是叫他的随从阿勒达带她去看御医。之后几次也都没肯让自己坐他的坐骑。而今,这个她娜赫千辛万苦都无法越过的栏槛,就轻易地被萦儿越过去。这个她娜赫绞尽脑汁都无法坐上地坐骑,就这样地让萦儿坐上了。
娜赫好不甘心!她咬咬牙心存不满地离去。
秋风徐徐,萦儿的乌黑亮丽的如丝绸般的如瀑般的青丝,随风扬,轻轻的扫着岑辄的脸庞,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她的青丝的柔滑垂顺。她的清新的发香,串入他的鼻息,令他神驰不已。突然,他觉得让她与自己共骑是件好事。
到大帐了,把萦儿放下,没由来的,他有种空空的感觉,从她离开他的怀里开始就强烈的感觉到,岑辄不禁蹙眉,甩甩头不去想。
该死的,自从那次秋猎后,本来不想理会她的,而却在一次次的情不自禁的被她的静谧自如深深吸引;所以每次看到她的宛若天仙的身影,岑辄都是狠下心,转过头去假装看不见她,对她漠不关心。每夜,夜黑如漆墨时,他的脑海里闪掠的都是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该死的,让他无法入睡;他只好对自己说不能爱上任何女人,她们是祸水,尤其是该死的汉族女人刘解忧。
就这样,又过了一季,岑辄对萦儿不闻不问了秋猎后的一整个秋,而萦儿也安静的过了秋季,仿佛从来就没有发生过那件事。就这样,冬也悄悄迈来它轻盈步履。
雪纷纷扬扬,下得很大。开始还伴着一阵儿小雨,不久就只见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彤云密布的天空中飘落下来。地面上一会儿就白了。冬天的山村,到了夜里就万籁俱寂,只听得雪花簌簌地不断往下落,树木的枯枝被雪压断了,偶尔咯吱一声响。
大雪整整下了一夜。今天早晨,天放晴了,太阳出来了。推开门一看,嗬!好大的雪啊!山川、河流、树木、房屋,全都罩上了一层厚厚的雪,万里江山,变成了粉妆玉砌的世界。落光了叶子的树上挂满了毛茸茸亮晶晶的银条儿;而那些冬夏常青的松树和柏树上,则挂满了蓬松松沉甸甸的雪球儿。
一阵风吹来,树枝轻轻地摇晃,美丽的银条儿和雪球儿簌簌地落下来,玉屑似的雪末儿随风飘扬,映着清晨的阳光,显出一道道五光十色的彩虹。
清晨,萦儿早早就冻醒了,本来就惧寒的她昨夜没盖厚的棉被,所以今早就被冻醒了。起床推开窗一看,映入眼帘的竟是冰雕银塑的世界,萦儿惊叹了一声“好美!”
忽地,她急忙去衣柜拿出白狐大裘,这是爹爹命人从天山带来的,素闻天山的白狐大裘是最保暖的,心疼女儿的楚王便命人跋山涉水去天山带来了这件价值连城的白裘。这为了让女儿更温暖,殊不知,爹爹的这份心意就让萦儿暖到心窝里去了。
萦儿轻手轻脚地穿上白狐大裘,生怕发出声响吵醒小缭姐,因为万事皆以小姐身子为重的的她,要是知道自己现在要到雪地里走走,肯定不让去的。可是,真的好想去啊,所以,萦儿决定只是出去一小会儿,很快就回来。
偷偷溜出来的萦儿,仰头、微笑、眯着眼睛,让雪花尽情地撒落在身上,尽情的感受冰凉冰凉。她开心的转着身子,转了一圈又一圈,仿佛风儿围绕着她和她玩耍,萦儿发出如铃般的欢笑,天地间也荡漾着她的黄莺般的天籁之音。
明眸皓齿、仙姿玉质,顾盼间流露着娴雅的淑媛风韵。她只顾着自己,丝毫没有发觉有一双炽热的眼睛注视着她,那双眼睛贪婪的看着她的身影,仿佛要永远将她烙入心里。
原来早起有这般的美事,今天他破天荒的早起,梳洗完毕后,竟听到一阵阵天籁之音;好奇心被激发,于是寻着声音找到了湖边,咋看是一个穿着白狐大裘的娇小女子。仔细看竟是自己整天整夜思念的她,岑辄屏住呼吸,脉脉地看着萦儿的快乐纯真,看她脱俗的一尘不染的天仙美,看她不杂些尘滓,宛然一块温润的碧玉。
倏地,一只小白狐抓住了萦儿的视线,小白狐一瘸一拐地跑进小山林里,向来喜好小动物的她,油然生起了怜悯之心,她情不自禁得跟上去,想营救小白狐。萦儿左盼右望,寻找小白狐的影子,螓首左瞅瞅右瞧瞧的样子好不可爱。
岑辄真想知道她的小脑袋里装的是什么,可以令她如此的多变,有时像娇艳美丽的茶花,有时则化身为纤弱灵知的绛珠草;有时觉得她好沉稳,见过大风大浪,有时觉得她好纯真,一点小事就让她自娱自乐这么久。总之,他看不透她。她是个谜!
萦儿眼睛一亮,找到了!毛茸茸的小白狐蜷伏在一棵脱光叶子的树边,正在可怜的“呜呜呜”鸣叫,我见尤怜。萦儿霎时觉得小白狐和自己好相象,都是远离父母的孤雁,孤零零的一个。
娟秀的萦儿慢慢走上前去,对着可怜兮兮的小白狐说:“放心,我是来保护你不是伤害你的,你走丢了是吧?”螓首低俯,像个在安慰找不到家的孩童的姐姐,她那舒服的声音让人听着好安心,而小白狐也似乎不再怕她,放下卫戒之心任由萦儿轻轻抱起来。一心在观察小白狐有没有受伤的她,没有注意到前边的一条让雪覆盖的树枝,突地
“小心!”岑辄大声提醒,他的心也漏跳了一拍,生怕萦儿这个瓷娃娃会摔倒。
就在同时“啊!”萦儿惊叫一声,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地上,清澈的双眼泛起了朦胧雾气,好痛!萦儿蹙起新月秀眉,小脸露出痛苦的神情。可是她更担心小白狐的伤势,顾不得自己,连忙查看怀中的小宝贝,还好,没事。
岑辄大步走向萦儿,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心意的他,只是生硬粗鲁地横抱起萦儿,一句话也不说;萦儿亦惊恐的看着突如其来的人,一抬头,竟是岑辄!
他浑身散发出一股贵族般优雅尊贵的气质,一头及肩的黑发被他用黑丝带束在脑后,更强调出他的美丽、古典。蓦地,她想起秋猎时的情景,心中有点忐忑不安。
两个人,一只小白狐,一段路,一片大雪天,一句话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