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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个小时后,恩子的公寓里多了个新成员西山优稀。
初听到爱弓生了个女儿,和彦脸上的凝重令恩子忧心,这不是初为人父该有的表情。
“不去看看爱弓吗?”在育婴室外找到她,目黑池从后面环住她的腰问。
恩子摇头,爱弓此刻最想见到的不是她。
“你看,那就是爱弓的女儿了,和彦帮她起了名叫优稀,挺顺耳的。”恩于指着育婴室里刚出生的娃娃说。好丑的娃娃哦。
“刚出生的婴儿都这么丑的吗?”目黑池不耻下问。
不过他问错对象了“我怎么知道,我又没生过孩子。”她也是这么觉得啦,不过她很给面子地汉说出来。
“你是在暗示什么吗?”目黑池亲呢地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喷出的热气就吹到她耳里,弄得恩子浑身不自在。
恩子打掉他不安分的大手“不要闹了啦,这里是医院耶,你好歹也尊重一下这些纯洁的小天使。”
目黑池瞄了眼几乎都长得一模一样的“小天使”耸耸肩,算了,放过她这次,反正回到家后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爱弓坐月子给他的最大好处就是他所期盼已久的两人世界快要降临喽。
即使沉浸在自我想象的美好中,他也没有忽略掉至爱眼中的忧伤“你在担心什么呢?”她知不知道她看着孩子的时候,脸上的哀伤有多浓,浓到直刺进他的心窝。
“你知道我担心的是什么的,不是吗?我现在所忧心的问题其实也是以后我要面对的问题,你帮不上忙的,和彦也是。”扯开他的手,恩子转身离开。她从没有忘记过母亲临终前的交代,那是母亲在这世上对她最后的要求,她不能违抗啊!
“恩子”明知此时此刻的他说什么也没用,他还是无意识地叫唤。
离去的步伐顿了顿“我没事的,我只是担心爱弓的情况。我没有怪你,当初的虎穴是我自己选择要跳进去的,没有结果也怪不了谁,现在让我静静好吗?放心,我会照顾自己的。”
美好的日子总是敌不过现实的残酷,这偷来的安宁生活要结束了吗?目黑池无语地问着不断在动的小优稀。安慰似的,小优稀回了他一个出生至今的第一个笑容,一个充满希望的甜美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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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是你。”真一郎惊喜地看着迎面而来的恩子。想不到会在医院里碰到她,今天的身体检查是来对了。
恩子怔怔地站在原地,迎接着命运之神的另一个玩笑。
“小姐,你还好吗?”此地是医院,她的气色又不是很好,她生病了吗?
“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你凭什么关心我。”他脸上的急切关怀已经太迟了,当她需要他的时候,他没能及时出现在她面前。现在的她已经长大了、已经走出了自己的人生了,她还要他这个不负责任的爸爸干什么?
真一郎尴尬地站立着,伸出一半的手停在半空中。
安定下紊乱的心神,她决定选择一个安全的话题“对了,上次公司无端扣掉我一半薪水,我还没空找你算账呢,趁现在你最好把拖欠我的一起还我。”
没有提前申请离职要求,当然就要扣掉薪水。这么简单的道理当然谁都懂,但恩子知道他一定会给的,这么好的机会她不乘机敲诈一番,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能当上一个大企业社长,真一郎也不会是一个草包,但即使明知道她是在敲诈他,他还是乖乖掏出腰包双倍奉上。就算只有一分钟,他也想多看有着美和瞳眸的她几眼。
塞好钱,恩子不是很有诚意地道谢。从他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一直死盯着她的眼睛看,她当然能猜出他毫无道理地对她好的原因。心中即使有怨,也已经让目黑池的疼爱抹去,但她和眼前的这个人最多也只能是陌生人。不是她冷血不念亲情,而是十几年来,她就从未当自己是一个有父亲的人过。她在保育院长大的,理所当然地她早把自己当成是孤儿了。
“社长,不要再死盯着我看了,很没礼貌的。”不待真一郎有反应,恩子说完就走了,希望是最后一次了,她不想跟他再有任何的接触。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就让上一代的悲剧随着母亲的离开而永远沉睡吧。母亲自己都不计较了,她又能计较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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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的小窝,恩子无力地把身子投进大得惊人的床上。又是四月天了,难怪窗外的樱花争先恐后地开了个过瘪,不过看了十几年,真的有些厌倦了。今年的三月,在那个值得他们纪念的日于里,他和她都没有提出要到岚山的樱花林中悼念,那天,他们在这间完全属于他们的小鲍寓里紧紧依僵在一起,没有谁舍得离开谁,没有谁想开口说一句话。
樱花谢了又开、开了又谢,那么快就一年了,为何幸福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呢?在目黑池的身上,她真切地体会到她五岁后所失去的快乐。今天原是一个新生命的诞生,可随着她的诞生,所滋生的烦恼也随之而来了。是该面对现实了,再拖下去她真的怕她会走上母亲的后路,她不要上一代的悲剧在她身上重演,她不认为自己适合做悲情女主角。
翻开桌于上的世界地图,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划着中国的版图部分。日本在四月天只有樱花开了个放肆,中国就不同了,在这个时候已经是百花齐放、争妍斗丽。母亲的故乡呵!她突然好想到那去看看。
打开存折,六位数的存款虽不算多,但也足够她到中国去重新开始了。以她的中文程度和技能,要找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应该不会很难,去吧!去吧!
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终归是要还给人家的,趁债主还不知道的时候偿还起码可以省下一笔利息,否则利息就不好算喽!
那爱弓呢?就这样丢下她不管吗?看和彦刚刚的失望样,他们想大团圆可不容易啊,她真的不管他们了吗?但她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能管谁?
可是可是不要再婆婆妈妈了好不好,要走不走一句话!走不走走不走
“啊!”恩子倒在床上大喊。该死的,有这么难决定吗?她变得犹豫不决、无能胆小了,她讨厌这样的自己,非常非常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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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太早窗外的鸟还没开始它的每日一唱,恩子家的门铃已经“叮咚叮咚”地在响个不停了。
这么早会是谁呢?目黑池今天早上有一个例会要开,和彦为了照顾爱弓,到医院去了,还有谁会找来她呢?一夜难眠的恩子慢吞吞地向门口移动,突然一股不祥的预感涌起,她有些退却地干瞪着木雕大门。
懊来的还是要来,闭上眼做了一个深呼吸,恩子毅然地把门打开。
门外站了一对年约五十、一身贵气的男女,男的身材魁梧西装笔挺,站得挺直,但却手执拐杖,满身的霸气、戾气掩也掩不住;女的娇小玲珑、珠光宝气,只用眼球以外的眼白看人,身子小气势大,恩子永远不会忘记第一次见到她的的盛况,她就是千叶美稀,也就是千叶美悦的母亲、她的嫡亲姨妈。
“你就是日下部恩子。”男人首先开口,在恩子打量他的同时他也打量她。哼!阿池的眼光何时变得如此饥不择食,这女人生得丑、身材差,没礼貌又不机灵,见到他不叫人,更不会请他们进去,这种女人就算是玩玩都怕脏了自己。
“我是。”早晨的嗓子还没开,沙哑的声音是目黑池平时的最爱,今天却拿了来招待他父亲。恩子略略清了下嗓门“请问您是?”
“我是谁与你无关,你只要告诉我,你要多少才肯离开目黑池。”男人威严地截断她的疑问,而他身旁的女人从头到尾都在作壁上观,讨人厌的三角眼一直用着看蜂螂的眼神睨着恩子。恩子心中暗笑,她先是甜甜地朝他们一笑,在他们不明所以的时候突然大喊:“有蟑螂!”
霎时,惊逃诏地的尖叫从高贵的美稀口中蹦出“哪里,蟑螂在哪里!”只见她攀扶着男人踩地跳脚,而男人脸上来不及发作的表情说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男人瞥见恩子嘴角掩不住的笑意,他怒不可遏地以拐杖顿地“该死的!你竟敢耍我!”
“岂敢!平民小窝,蟑螂、老鼠处处可见,只是那些小动物身形小动作快,逃离的速度也快,只是想不到你们会这么怕它们,抱歉!”
“你!”分明是故意的。美稀气得要死,却又不愿自贬身份和她说话,化妆细致的脸庞硬生生地被自己逼成了猪肝色。真可怜!
“咦!原来你会说话呀!我刚才还以为你是哑巴呢!”恩子故作天真地歪头问着。她并不打算就此放过她,当年如果不是她火上加油,母亲就不会被逼至疯狂。
按住快要气疯的美稀,男人意味深长地盯着恩子“别再耍嘴皮子,说!你要多少。”
“先生!你大概就是目黑池的父亲吧。”恩子礼貌地问他。
“多少?”
“你相信‘真爱’吗?”再接再厉。
“多少?”果然见过大风浪的老人家就是不同,说什么都不为所动。
“真爱是无价的,贫瘠如你”恩子以眼角扫视在场的两人“你们还没有那个资格跟我谈价钱,因为你们没那个筹码。”
男人手中的拐杖再次顿地“天下还没有我目黑智也买不到的东西,更何况你这个廉价的女人。”天杀的女人,竟然要他老人家在门口废话这么久。
果然是目黑池的爸爸!在这种人的教导下,目黑池的童年可想而知,难怪初次见他时他是那么的冷傲,难怪长久以来他的眼中总有挥之不去的阴郁,难怪他每次提起他爸爸时,总是那样的愤怒、不屑。恩子心疼地叹息,这样的父亲在他的童年时,一定为他带来了不少的耻辱。
“够了!”隐忍许久的美稀一把推开一直挡在门口的恩子,她走进屋里不屑地打量着周围,继续用看蟑螂的眼神看着她“这是阿池买的房子吧!他是阿池的父亲,而我是阿池未来的丈母娘,现在我们要把房子收回来,请你马上抱着所谓的‘真爱’给我滚出这间房子吧!”
哼!恩子心中冷哼,她以为现在的自己还会乖乖地等着挨打吗?“对不起,我想你有一点误会了。这是目黑池买的房子没错,但早在半年前他就把它转到我名下了,所以请你马上离开我的房子。”她信步走到电话前,做势要拿起电话“否则我会报警处理,明天,各大报章就会报道出两富豪为逼贫家女、私闯民宅的消息,我猜”她优哉游哉地欣赏着他们脸上的变化“你们一定不乐见吧。”
“别再跟我耍心计,你该知道我们的身份了。你更该认清楚你自己的身份,我是不会让阿池继续跟你来往的。”目黑智也充满威严地盯视恩于,希望让她备感压力,窒息的气氛充斥周围“必要时,我可以让你无从在日本立足。”
“因为我汉钱没背景?”她皱眉,看着那张与目黑池神似的脸庞。如果她没出现,是否二十年后的他也会变成今天的目黑智也呢?
“你知道就好!”美稀骄傲地抬头挺胸。
恩子好笑地接道:“那我走!”
“什么?”两人不相信地看她,仿佛她刚刚说了什么世纪大笑话,却一时笑不出。
“目黑先生,肤浅如你,我也不指望你的儿子能比你有出息多少。”对不起了小黑,为了加强语气,把你也骂进来了“现在,请你们抱着你们的钱滚吧!”在他们错愕得来不及反应前,恩子用力地把他们推离她的家“对了,目黑智也先生,有一点我想你最好清楚:我走是因为我不屑进你目黑家,而不是怕你所谓的手段。要知道现在‘当世’当家做主的是目黑池,要说影响力,你还未必如他呢!”
说完,恩子在目黑智也拐杖不断的顿地声中用力地关上门,现在早巳不是茶花女时代,她更不是悲情女主角,他们欺负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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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着简单的行李,恩子对她充满回忆的小鲍寓作最后一次的巡礼。她买了下午两点半的机票,打算先去母亲的故乡香港走走,然后再到中国做一番游览。
“恩子,你真的决定要走了吗?”知道她要走的只有坐月子坐到开溜的爱弓,爱弓依依不舍地拉着她的手,不懂恩子为什么突然说走就走,她真的好舍不得恩于“你真的要选在我正面对困难的时候离开吗?”她希望能把恩于留下来。
“放心,你们好歹有个孩子在中间,他不会委屈你的。”她自己都自身难保了,更何况她即使留下来,也不见得能帮上什么忙啊!她们是何其幸运又是何其不幸的女人呵!幸运的是她们选中的丈夫都是万中无一的伟岸男子,不幸的是这些伟岸男子并不是能让她们这些平凡女子觊觎的。
爱弓苦着脸:“他妈妈昨天找上门来,给了我五千万。”
真烂!他们有钱人除了拿钱砸人,就没有别的花招吗?当初那个死小黑也是这样拿钱砸她的,简直就是有钱过剩了。
“真好,如果他的妈妈也给我五千万,不,两千万就好了。”他爸爸来是来了,却只是口头说说要给钱,实际上也没见他拿过半毛钱出来。其实如果他把钱拿出来诱惑她一下,也许她就会考虑少说几句他不爱听的话了。想想自己还不是昔通得笨,反正她都是要走的,干吗不把钱拿了再走了,不拿白不拿啊!现在好了,他们是把钱原封不动地带回家了,但她这贪婪的臭名也不会因此有所改变。
“恩子!”爱弓譬告地喊“你在胡说什么?”
“傻瓜,钱比人实际多了,也许拿了钱你会比现在快乐也不一定,至少那是一条简单许多的路。不是有情人都能终成眷属的,当他到最后还是屈服于家族势力时,你就真的人财两失了。”和彦或许是温柔的男人,但决不是意志力坚强的男人,要不当年他的外在条件不比目黑池差,樱子没道理舍已经交往中的他而就花名在外的目黑池的。温柔的男人就是容易给人没个性的错觉,她真怕他最终会屈服如同她父亲当年的选择。
她能了解当他听到爱弓生下女儿时的失望,他只是希望如果爱弓能生个男孩,那他们在一起的机会会增大。但他还是太天真了,大家族又岂会在意一个私生子的存在呢?像她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恩子,我不是为了钱才对他,我对他”爱吗?他们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正当他们想去改变这个错误时,她却怀孕了,后来他们就玩起了你跑我追的游戏。他们一起经历过的就是爱吗?突然间,爱弓开始怀疑自己。想起和彦也不曾跟她说过爱,她的心更乱了。他说男人是不谈爱的,他对她好就够了。
“不管怎么说你都替他生了个孩子,那钱是你应得的。”别人的事她也不想管太多了,用力握了握爱弓的手“我要走了,保重!”
“恩子”
“不用再劝我了,你知道那是没用的。”
“那你至少得答应我稳定后给我联络,让我有朝一日穷途末路时,也好有个依靠。”爱弓半真半假地说着。
“放心,我会的。”这回恩子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像爱弓那样拖拉下去,到明天她都别想走了。
“恩子”身体还很虚弱的爱弓眼睁睁地由着恩子离去,她有种感觉,她可能永远都不会再见到恩子了,因为她连一句再见都没说就走了。
爱弓傻傻地站在街头哭泣着,直到手机的铃声响起,谁在她哀送朋友时来短讯啦。咦!是恩子耶,她迅速地打开虽然你又笨又傻又麻烦,但你是我生命中第一个出现的朋友,我会永远记得你的。以后的事谁都无法估计,为了无论在何方都会默默关心你的我,好好地珍爱自己吧。
“笨蛋!恩子你这个大笨蛋!回来,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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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算就这样走掉吗?”在恩子上飞机的前一刻,目黑池冷冷的声音传来。
他为什么会知道我要走,是爱弓吗?那个出卖朋友的家伙。
“不是她,我自有消息的来源。”料到她有此一招,他早有预备了。
恩子定定地瞪着他,不懂他是何意。
“中国这么大为什么选了香港?”她还不知道吗?对于她,他已不能回头了,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放她走的。小骗子,浓情时刻答应的“永不分离”被大风“呼呼”两下就吹跑了。
“香港只是我的第一站,如果条件许可的话,我会游遍全中国。”中国地大物博,绝对会带给她很多的惊喜。
“多美好的前景啊!你这个自私的女人,有好东西总不会和我分享。”
“什么意思。”他的出现好奇怪、他说的话好奇怪,而最奇怪的是他的表情,有着她几乎没有见过的轻松一种放下千斤重担的轻松。
“你说呢?”不再与她蘑菇,飞机不等人啊,他现出一直藏在身后的行李“愉快的旅途介意多上一个不速之客吗?”
“你!”天!她不是在做梦吧。
目黑池看着她有趣的样子,笑开了。他轻轻地合上恩子张得大大的嘴巴“好了,飞机不等人哦,再不走我们要等上一个钟头才有下一班到香港的班机哦。”
“真的吗?你要跟我走?美悦呢?你的公司呢?你的家族呢?你都不管啦!”是梦吗?如果是梦为什么她有种踏实的感觉,但如果不是梦她又为什么浑身轻飘飘的?决定离开时的生不如死和现在的飘飘欲仙是怎样的天差地别啊!
“好了好了,你什么时候变成问题宝宝了?有什么问题我们上了飞机再说好吗?”
“我可以说不好吗?”恩子笑了。原来她错了,原来她一直是个幸运的女人呵!她终于相信他是真心爱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