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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的女子哀愁的哭泣着
云沁倏地从睡梦中醒了过来,她清楚的记得梦中女子凄恻的要求把东西交给他。
云沁抬头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经亮了,她伸了个懒腰,下床来到楼下,走进了厨房。
装满一锅水,云沁在水中放了些许的盐与六颗生鸡蛋。
二十分钟后,云沁带着小袋子出门,转了两班公车,在一幢大楼前下车。
走进大楼,云沁上前询问柜台小姐。
“小姐,请问我可以见任恒任先生吗?”
“请问你跟任先生有约吗?”柜台小姐和善的问道。
“没有。”
“那就没办法了!任先生的行程很满的。”柜台小姐客气的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我有东西想交给他。”云沁指了指手中的袋子。“那我可以在这儿等他吗!”
“那你随便坐。”柜台小姐指了指一旁的椅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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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完坟,达人独自往回程走去,来时还是天色迷潆的清晨,去时已经接近晌午了。
日正当中,艳阳高照,他却只觉得清冷,完全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自从失去雪绫的那天起,他就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温暖了。
他俊逸的脸上有着浓得化不开的忧伤,紧抿的唇角带着淡淡的哀愁,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完全无视于街上姑娘爱慕的眼神。
“少爷,你回来啦!老爷正在花园里等你呢!”
一踏进卫府,看门的小厮便急着向达人禀告。
“知道了。”
他淡淡地应了声,石板路两旁的花朵依然如当年他初到时所见的那般艳丽缤纷,只是人事已非“斐府”已成了“卫府”而他再也没有赏景的兴致了。
穿过庭院,他看见义父正坐在花园的八角凉亭里。
“爹!”达人缓步走向凉亭“你有事找我?”
卫雄点点头“嗯!先坐下来再说。”
一坐下,达人才留意到石桌上除了几盘小点心外,还有三个茶杯。
“刚刚有客人来吗?”达人问。
“方才霍伯伯带着香芹来拜访,等了好久都不见你回来,这才先行离开。”卫雄回答。
达人冷冷的说:“没人要他们等我。”
“你”卫雄双眉纠结,有些不悦。“你去哪儿了?一整个早上都不见人影!”
“我去陪绫儿。”
闻言,卫雄的脸色倏地沉了下来。
“绫儿都已经死了八年多了,你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忘记她?”
“到死都不会忘!”达人冰冷的眸光与他交会。
卫雄沉着脸“你这么说,是代表你要恨我一辈子吗?”
“我有资格恨你吗?”达人凄然一笑“当初若不是义父好心收养我,我早就冻死在雪地里了,我凭什么恨你?我只恨我自己连求死的自由都没有!”
当年斐家父女投河自尽,达人发了狂似的跑到莫愁河畔,想跟着跳河殉情,卫雄跟仆人硬是阻止了他,
并以领养他的恩情为由,逼他活下来尽孝,不准他求死。
“别说那些了!”一回想起当年的事,卫雄的头痛又犯了。“你知道我不喜欢听到任何关于斐家人的事,不准再说了!”
达人站起身,手扶着亭柱,望向重新设计过的花园景致。
“你不是有事要找我吗?”好一会儿,达人才幽幽地问。
卫雄差点忘记最重要的事“嗯!是关于你的亲事”
“亲事?”达人转过身,双唇抿成一直线。“七年前我就已经跟绫儿冥婚了,虽然没有亲友参加,但我已经跟她的牌位拜过堂,她永远是我的妻子!”
“胡说八道!一个牌位能替卫家传宗接代吗?”卫雄早料到他会这么说,他使出撒手锏“我已经五十儿岁了,还能再活几年?你存心终身不娶,好让我死不瞑目吗?”
“爹!”
“达人,”卫雄抓住达人孝顺的弱点“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我只能指望你替我们卫家延续香火,你却连这个小小的心愿都不愿替我完成,枉费我扶养你长大成人!”
达人的下颚绷得紧紧的,脸色阴郁。
他幽黑的瞳眸透着一股冰冷寒气“我的心早在八年前就跟着绫儿一起死了,我已经无法再爱任何人,再娶也只是害了对方。”
又是绫儿!
卫雄按压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他怎么也想不透,达人和绫儿之间的感情居然如此深刻!
“唉!”卫雄长叹一声“爱也好、不爱也罢,只要能让我看到你成家立业就行了。我已经跟你霍伯伯谈好,等明年二月香芹满十六,我就派人去提亲,你要是还顾念我们的父子之情,到时就给我乖乖地娶亲。”
“霍伯伯就这么急着把女儿嫁出去吗?”达人冷峻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嗅!我忘了,他向来赌性坚强,对他而言,卫家可是个钱坑,送个女儿进卫家来赌赌看,如果能逼死我,卫家的家产就全是他的了。”
“达人!”卫雄轻斥“你明知道香芹是真的喜欢你,而且人家也出落得亭亭玉立,多少好人家上门提亲,她都没答应,就是在等你,你又何苦”
达人打断他的话“随便你吧!”
“达人!”
不理会义父的怒吼,达人转身大步离开。
“灵儿,你在看什么?还不快点跟上!”
“嗅!”
被纪嬷嬷这么一喊,原本因为庭园的景致而看得忘神的灵儿,连忙快步跑到她身旁。
“没见过这么大的庭院,看傻了吧?”纪嬷嬷笑问。
灵儿甜甜一笑“嗯!好漂亮幄!”
纪嬷嬷笑看着身旁这个长得比牡丹花还美的新来的婢女,打从心底喜欢她。
“灵儿,你今年几岁了?”
“二十。”
“二十?!”纪嬷嬷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一遍“不会吧?我还以为你只有十六七岁呢!”
“纪嬷嬷,您别哄我了!”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李管家还笑我这把年纪不嫁人,却跑来做婢女,有点嫌老了呢!”
现在府里的婢仆全换过了,没一个她认识,当年她和爹投河自尽的事好像也已经被众人遗忘了。
“依你这个年纪,的确是该找个好安家嫁了,凭你的姿色应该不愁没有好对象,为什么要卖身到卫家为婢呢?”纪嬷嬷好奇地问。
“因为我爹死了,没钱下葬,所以”灵儿垂首敛眉,那愁锁伊人的荏弱模样十分惹人心怜。
“别想那些伤心事了!”纪嬷嬷怜悯地拍拍她的肩“放心吧!老爷和少爷待我们这些下人涸祈厚,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纪嬷嬷环顾一下四周后才悄声说:“少爷有些忌讳,他交代你别去的地方、别碰的东西,你千万别明知故犯,不然少爷平时虽然斯文和气,可发起怒来保证把你吓到腿软,记得喔!”
“嗯!”灵儿用力点点头。
纪嬷嬷领着她在府里内外绕上一圈,便带着她去书房见达人,却正好瞧见他由花园的方向走来。
“少爷!”纪嬷搪拉着灵儿走上前去“这位就是新来的婢女,以后要代替黄绢伺候少爷,她叫做”
“纪嬷嬷,婢女的事情有你负责我很放心,今天先让她休息,明天再开始工作,我有事先走了。”
才刚跟义父吵完,达人根本无心管婢女之事,只想快快离开斐府,连看都没看灵儿一眼便疾步离去。
纪嬷嬷根本没发觉他的不对劲,径自对灵儿说道:“你看吧!少爷人果然不错吧!还让你今天休息呢,少爷待人真的是没话说”
她滔滔不绝地说着,一点也没发觉灵儿苍白脸蛋上的笑容有多勉强。
纪嬷嬷带着灵儿来到达人居住的院落,在达人房间左边的小厢房便是她今后的住处。
进了房,落了门闩,灵儿双手微颤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斐雪绫,你真是没用!”她怒骂着自己,却怎么也压不下心中澎湃、激昂的情绪。
她看见卫哥哥了
他变得更高大健壮、更有男子气概,也更俊帅了。
他说话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他的眸光还是那么温柔,依然像是那个会搂着她、吻着她,叫她“小傻瓜”的卫哥哥。
“卫达人你这个大骗子!”
她双拳重重地捶在木桌上,满腔的恨意让她激动得全身发抖。
“八年了卫少爷,你过得还真舒适,你大概早就忘了我这个:死人,了吧!”
哀着已无伤疤的左颊,汹涌的泪水不试曝制地溃决,也将她的思绪带回了八年前
吃完早饭,雪绫便蹦蹦跳跳地跑到西厢房的梨树、下,怀里塞着一本诗选,手脚井用地爬上树。
“绫儿?绫儿”
才摘下梨子咬了—口,雪绫就听见达人扯开嗓门在喊她。
“我在这儿!”她把书册放在大腿上,双手圈在唇边喊道。
达人不一会儿便来到了梨树下,抬头看见她坐在梨树上晃着双腿,冷汗立即冒上背脊。
“你又顽皮了!”他的语气很无奈“快下来,有哪家的千金小姐会爬到树上玩的?待会儿老爷看见又要生气了。”
她笑着扬扬手中的书册“我不是在玩,我只是选蚌最舒服的地方看书。爹他看见我这么用功只会高兴,不会生气的。”
她的回答让达人哭笑不得“别拿看书当晃子,树亡危险,快下来吧!”
雪绫摇摇头“人家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卫哥哥,你要不要上来陪我?你若上来我可以陪你玩亲亲喔!”
达人红了脸,连忙环顾一下周遭,幸好没被别人听见。
“别se诱我!”
“什么是‘se诱’?”她佯装不懂。
达人抚额笑叹,看来只有用“美男计”逼她下来了,
“你再不下来,我就不娶你当我的新娘子啰!”
“好嘛!好嘛!我下来就是了。”
果然,这招百试不爽!
“你先接我两个梨子!”
雪绫摘了两颗甜梨往下扔,这才把书塞回腰间,有些不甘愿的往下爬。
“啊”突然,她脚下一滑,在尖叫声中急速落地
达人见状,马上将手中的梨子往旁一扔,张开双臂准备接住她。
不过一眨眼的时间;雪绫落人他的双臂间,将他整个人压倒在地。
雪绫由惊吓中回过神后,连忙离开达人的身上。
“卫哥哥,你怎么了?”她瞧见他皱紧眉头,不由得担心地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我的左手好像被你压断了”
“呜哇”听见他的手被她压断了,雪绫两片唇抖着、抖着,不一会儿竟嚎啕大哭起来。
“绫儿,你别哭嘛!不要紧的,我一点都不痛”
达人忍着痛,强颜欢笑地安慰她。看来想要她去求救还有得等了!
三更半夜,雪绫抱着自己的玉石枕,蹑手蹑脚地溜出房间。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她从没这么晚还在外头晃荡过,偏偏今晚只有微弱的星光,放眼望去,到处一片漆黑,她一边念着佛经,一边加快脚步,到后来干脆用跑的,直奔达人所住的西院。
门板“砰”地一声被推开,让因为手痛而在床上辗转难眠的达人吓了一大跳。
“谁?”
“绫儿。”雪绫小小声地说。
听见她出声,达人才松了口气。
“你怎么来了!”待她走近,达人就着微弱的烛光才发现她还抱着枕头。“是不是作噩梦了?”他伸出手想将她拉坐到床边,一动才想起自己手上还缠着绷带,
雪绫走到他的床前“不是,我是来陪你睡觉的。”
“陪我?”雪绫说得理所当然,达人却听得面河邡赤,心跳猛烈加速。
但是,雪绫可不管这么多,鞋子一脱,抱着枕头便爬上床,将枕头摆好,掀开棉被就往里头钻。
“绫儿?”
“嗯?”
达人笑问:“你平时睡觉都抱什么?”
她眨眨晶亮的双眼,一脸迷惑。“什么也没抱啊!”“那你干吗把我抱得这么紧?”
只见雪绫的小手紧攀着他的胸部,脚则跨在他的大腿上,很认真的说:“我要把你牢牢抱紧,不让黑白无常把你带走!”
听她这么一说,达人这才明白她是因为担心他的伤势,才会半夜抱着枕头来守着他。
想到怕黑她竟然为了他,一个人抱着枕头从东院走到西院来,他心头不由得升起一股暖意。
他以右手轻揉她的头“小傻瓜,大夫说我是轻微骨折,只要固定住,好好修养一阵子就会康复了,黑白无常才懒得来找我呢!”
“真的吗?”她贴近他的脸颊轻问,整个人几乎趴在他身上。“你真的没骗我?”
“真的。”他疼宠地看着她“我还等着你穿戴凤冠霞被嫁给我呢!任何人都休想把我从你身边带走。”
她嫣然一笑,开心地在他脸颊轻轻印下一吻。“嗯!我们说好了要一辈子在一起喔!”
他笑着捏她的鼻尖“是永远在一起吧?我可不许你下辈子不要我喔!”
“我才不会呢!”
她在他肩窝磨蹭了好一会儿,突然像记起什么似的,从怀里取出一条面巾就要绑在脸上。
“你在做什么?”达人拉住她的手“都要睡了还绑面巾,想闷死自己呀?”
“可是”她面霹为难之色“小时候我有次做噩梦,偷偷跑去跟我爹和二娘睡,结果我二娘醒来,看见我的脸就吓哭了,我怕你也”
达人没等她说完,便将她的头按向自己,深情地一下又一下轻吻着她俩深浅伤疤的左脸。
“绫儿,你还不知道我有多爱你吗?对我而言,你是完美无瑕的,你的脸在我眼里一点也不可怕。”他勾起她的脸“我天天都在盼望你快点长大,好迎娶你,你能明白我的心意吗?”他轻抚着她微微泛红的面颊,深情款款的凝睇她“如果没有你,我也活不下去了。”
雪绫觉得自己的脸热了起来,她羞得想推开他,却被他紧抱住。
“绫儿,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对不对?无论发生任何事,无论经过多少年,你最喜欢的依然是我吧?”
她静静地将脸贴在他胸前,就是不回答。
“你不回答,那我大概活不过今晚了!”达人捂着胸口,故作痛苦状。
“是啦!是啦!我永远都只喜欢卫哥哥,永远、永远都不离开你!”她果然中计,很认真的回答。
她焦急的表情让他忍俊不住地笑了出来。
“讨厌!你吓唬我的对不对?你好可恶喔!”
看见他的笑脸,雪绫又羞又气地抡起粉拳轻捶他的胸口,直到见他微微皱眉才连忙停手。
“打疼你啦?”她轻揉着他的胸口“对不起”
“不是你打疼的啦!只是早上你掉下来的力道太猛,现在我的胸口还有些疼,过几天应该就没事了。”比起手部的疼痛,这的确不算什么。
雪绫脑中灵光一闪“对了,我知道有个法子可以让你的胸口舒服一点喔!”说完便伸手探向他的衣带。
“绫儿,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脱我的衣服?”
达人还没搞清她想做什么,雷绫已经解开他的衣带,扯开他的上衣,低头吻上了他的胸口。
他粗喘着气,她落在他胸口的吻,温柔且深情,让他忘情地发出满足的喟叹。
“感觉好一点了吗?”她想知道自己的方法有没有效。
“嗯”简直是好过了头!
“可惜你的胸部没有肉球,不然用手揉揉、捏捏会更舒服喔!上回你帮我这么弄的时候,我就觉得很舒服”雪绫用一种十分惋惜的口吻说道。
达人听了啼笑皆非。
但是他能说什么?毕竟这个“疗法”还是他“教”她的呢!
睡梦中,雪绫突然被唤醒。
斐安仁拿了一套红衣裳、红鞋要她换上,便带着她提着纸灯笼出门。
“爹,我们穿这么漂亮要去哪里?”她牵着她爹的手,打着呵欠问:“要去喝喜酒吗?”
“嗯!”斐安仁随意地应了声。
“那我找卫哥哥一起”还没说完,雪绫便吐吐舌笑说:“对喔!卫哥哥去丽江收账,明天才会回来,我差点忘了!”她看着也穿了一身红衣、红鞋的她爹“爹,你穿红色看起来好奇怪喔!我看起来是不是也很奇怪”
斐安仁看着女儿,眼泛泪光“不会,绫儿穿什么都好看”
“爹,你怎么哭了?”’她晃了晃她爹的手“不哭、不哭,爹和绫儿都好看,一点也不奇怪。”
“绫儿”看着女儿天真无邪的模样,斐安仁的心一阵阵抽痛。
“爹,这是往莫愁河的方向吧?谁家的喜宴办在那儿呀?”
斐安仁并没有回答女儿的问题,只是一径地往前走。
雪绫也看出她爹今晚的模样怪怪的,她不敢再多问,乖乖地跟着走。
“爹,今晚的月亮好圆、好亮喔!”她抬头看月亮“这几个月你好忙,绫儿常常一连好几天都见不到你,我们好久没一起在花园里赏月了。爹,你以后不要那么忙,多留在家里陪绫儿好不好?”
斐安仁停下脚步,将女儿抱了起来。
“好,爹以后再也不离开绫儿了,爹会永远陪在绫儿身边这世上只有绫儿不会骗爹、不会背叛爹,爹现在什么都没有,就只剩下你了”
“爹,你在说什么啊?”雪绫听得一头雾水“爹还有二娘”
“别提那个贱女人!”斐安仁紧搂着女儿,眼中进射出一股肃杀之气“那个女人竟敢背着我偷人,和卫雄那个忘恩负义的家伙谋夺我的家产,他们两人一定会不得好死!”
“爹”雪绫有点害怕,此刻她爹狰狞的面孔十分可怕,跟平时和气慈祥的模样完全不同。
不久,他们父女俩已来到莫愁河边。
夜晚的莫愁河看起来阴森森的,跟白昼的明媚风光截然不同。
雪绫跳下她爹的怀抱,原地转了一圈,根本没看到半桌酒席。
“爹,你是不是记错地方了?”她睁大眼再仔细地梭巡一遍“没看到新郎官和新娘子啊!这里除了我们就没其他人了,而且看起来有点恐怖耶!”
雪绫说完回过头,才发现她爹紧盯着河面,根本没在听她说话。
“爹”她过去拉拉她爹的手撒娇“你是不是在跟绫儿开玩笑,其实根本没喜宴对不对?我好困喔,我们回家好不好?”
“回家?”斐安仁望着河水喃喃低语“我们已经无家可回了”
“怎么会呢?我们家就在”
斐安仁突然往地上一跪,吓得雪绫也连忙跟着跪下。
“爹,你怎么了?你为什么要跪下来?”
“爹对不起你娘,更对不起你!”斐安仁抱着女儿低泣“都怪爹引狼人室,让卫家父子进府工作,不但房子、地契全被他们给侵占了,还被卫雄怂恿去赌钱,签下了大笔借据,现在我们父女俩什么都没有,还欠了一大笔债,已经走投无路了”
“卫叔叔和二娘怎么那么坏?!”年纪还小的雪绫不懂‘得事情的严重性“爹,没关系,绫儿去替你把房子和土地全要回来!明天卫哥哥就回来了,他那么聪明,一定有办法”
“你别傻了!”斐安仁打断了她的话“他们父子俩根本就是披着羊皮的狼,刻意博取我们的信任,然后一步一步霸占斐家的家产,他们一开始就不安好心,达人对你的关爱也全是假的!”
雪绫的一张粉脸霎时刷白“不会的”她不信地猛摇头“卫哥哥和卫叔叔不一样,他们又不是亲父子!卫哥哥是真的对绫儿好,我们说好要永远在一起”
斐安仁抚着女儿左脸上的伤疤,长叹一声“我本来一直以为是上苍可怜你,才让达人那么出色、优秀的孩子喜欢上你,不嫌弃你这张脸,如今想来,他的条件那么好,想娶什么样的女人都行,为什么独独喜欢年纪肖小、颜面伤残的你?一定是他义父要求他假意对你好,来博取我的欢心”
“别说了!”雪绫捂住双耳,泪水潸然落下。“我不相信,卫哥哥不会这样的!我是在做梦对不对?什么事都没发生,卫哥哥和卫叔叔、二娘全都是好人全都”
达人真的是她爹说的那种人吗?他真的只是在骗她?
“绫儿,跟爹一起走吧!”斐安仁轻捧着女儿泪湿的双颊“你二娘请来了打手,准备明天一早就把咱们父女俩赶出府,爹没能耐跟那对奸夫淫妇斗,只有死后化为厉鬼向他们报仇了!”
“死”雪绫无神地喃道。
斐安仁牵着她站起身“这原是爹造的孽,不该拖累你受罪的,可是爹已经不晓得该信任谁,又该把你托付给谁,只有带着你一起走绫儿,跟爹一起跳河吧!”
“跳河”之前被男童推落河中的恐怖记忆再度浮现脑海中,无边的恐惧马上紧攫住雪绫的心。
“走吧!”
她眼神呆滞地任由她爹将她拉至河畔,在她爹要拉着她往下跳时才清醒过来,她死命地拉住她爹,连鞋子都不小心掉了。
“不要!”雪绫大声哭求“爹,让我再见卫哥哥一面好不好?我想当面问他和卫叔叔是不是一伙的,我”
“你自己决定吧!爹先走了。”
斐安仁朝她戚然一笑,便纵身跳人河中。
“爹!”雪绫惊嚷,来不及穿回鞋子便跟着跳下。“爹!爹”
一跃下河,冰冷与恐惧马上朝她袭来,她哭嚷着叫她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越漂越远、越漂越远,而她的四肢也越来越冰冷、僵硬
“卫哥哥救我”
她绝望的呼救,身子缓缓没人了幽深的河水中
“好多了!只是躺太久了,想起来走动、走动。”云沁如大梦初醒般,喃喃地回答。
“我陪你回房好吗?”易风轻柔的扶着云沁。
“嗯!”云沁心情低落的点点头。
“你是怎么认识任恒的?”对于任恒的说辞,易风并不十分相信。
“我不认识他,只看过杂志上有关他的报导。为什么提起他呢?”既然任恒不想让易风知道实情,云沁也懒得说明一切。
“是他送你来医院的。”易风闻言,满意的笑了起来。看来他们真的不认识。
“那我得去谢谢他。”云沁故意说。
“不用,你不用去见他!”易风慌张的脱口而出后才惊觉不妥;他赶忙说:“我的意思是,任恒很忙,况且我们很熟,我已经替你谢过他了。”
云沁点了点头,没有回答。
走进病房,龚南燕一看到云沁,急忙的迎上前。
“云沁,你”龚南燕焦急的表情在看到易风的那一刹那转为喜悦,她当女儿是捺不住相思地跑去找易风了。
“伯母,您好!”易风小心翼翼的将云沁扶上床后,对龚南燕打丁声招呼。“好!好!”龚南燕笑咪咪的,看易风细心呵护云沁的模样,她是愈看愈满意。“易风,你有空吗?伯母待会儿有点事,你可以帮忙照顾一下云沁吗?”
“妈,不用了,我没事,不用麻烦易风了!”云沁连忙说道。
“怎么不用,你的身体还很虚弱。”龚南燕暗示的拉了云沁一下,她在帮他们制造机会;这个傻丫头竟然一点都不配合。
“伯母,您有事就先去忙吧!我会照顾云沁的。”易风含笑的答应。
“好,那就麻烦你了!”龚南燕眉开眼笑的对云沁眨了眨眼,离开了病房。
“云沁,你是太劳累了才会发病,你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毕竟,这颗心脏得来不易。”
“我知道。”
“我再帮你检查上下好吗?”易风将听诊器放至云沁的胸口。
一开始,易风还很正常,慢慢的,云沁发觉他的手竟然微微发抖,而且他还闭上眼睛,像在聆听天籁似的。
又过了好一会儿,云沁终于按捺不住了!
“易风、易风!”
“啊!什么?”易风睁开双眼,一脸的茫然。
“有什么问题吗?你听得好像有点久。”云沁不安的问。
“哦!没事、没事,我有点闪神了。”易风依依不舍的取下听诊器,他握着云沁的手,深情的说:“你没事,不用担心,你知道我一直是爱你的。”
易风的浓情蜜意并未感动云沁,她只觉得背脊一阵发冷。因为易风说话的时候并不是看着她的脸,而是对着她的心窝。
突然,云沁有种感觉,易风似乎是为了这颗心脏才跟她交往的。虽然听来荒谬,可她真的有这种感觉。
迟疑了半天,云沁终于开口问道:“易风,你可以告诉我,这颗心脏原本的主人是谁吗?”
云沁感觉到易风的手突然僵住了,好半晌,他才勉强笑道:“对不起,我不能说!”
“她是个年轻女子,姓高是吗?”云沁会这样猜测不是没有理由的。水柔姓高,而云沁会作那种梦也许就是这颗心脏的关系。
“不是,你不要胡乱猜测尸易风显得有些不自然。“对了,我还有病人要看,不陪你了!”他匆匆的夺门而出。
云沁叹了口气!躺回病床上。想起任恒、易风永柔之间的种种,她的心情更郁闷了!
睡梦中的云沁猛然睁开眼。她出院已经三天,而她也连续梦到那双眼三天了!
那是任恒的双眸,一双痛苦中带着绝望的悔恨双眸。它就这样时时刻刻压在云沁的胸口,连带的也让她夜夜由梦中惊醒。
坐起身,一阵寒意由心底窜起,云沁双手抱膝,将头靠在膝上。
望着窗外一片漆黑的庭院,云沁又想起了任恒,想起了他的冷酷。
但是,另一方面,云沁也无法忘记她发病时,他焦急的容颜与温暖的怀抱。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呢?云沁郁闷的想。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任恒已在她心底深处扎了根、发了芽。
不知为何,她总是不断的想起他。她认识他才几天,可是,她的心里都是他。
云沁有点烦躁的下了床,她犹,如困兽般毫无目的地在小小的房间内来回踱步。
她从来没有这么焦虑不安过,就算在她身体状况最差的时候,她都不曾如此。
就因为身体不好,所以,云沁比一般人懂得惜福、感恩,也比一般人乐天知命。
但是,就这么短短的几天,云沁变了,她变得郁郁寡欢,却不知道为了什么,她只觉得好烦好烦,好想尽情的痛哭一场。
无眠的夜就这样的过去了,云沁梳洗一下,拖着疲惫的身躯准备去学校上课。
到了学校,青萍担忧的拉住云沁。因为原本总是笑口常开的云沁,今天却愁眉深锁。
“云沁,你不舒服吗?你的脸色看起来很差耶!”其实最令青萍担心的不是云沁苍白的脸色,而是她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郁闷之色。
“没事,只是有点累。”几天没睡好,云沁的黑眼圈都出来了。
“你还好吧?”
“没事,别担心。”云沁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虽然云沁说没事,青萍还是担心得不得了,她直觉认为云沁大概是为情所苦。
青萍不住的四下张望。那个蒋克强死哪儿去了?平常跟前跟后的,紧要关头时却不见人影。
“云沁,你在这儿等一下,我去找蒋克强来!”青萍霍的站了起来。
云沁恍若未闻的直视着前方。一会儿,她才发觉青萍不见了。
她茫然的站起身来,缓慢的走出校门。见公车来了,她傻傻地上了车,又傻傻地下了车。
等云沁回过神时,她已经站在高氏大楼内。
“小姐有事吗?”柜台小姐一眼就认出了云沁。只是云沁看来又瘦了些,神色也不像上次那样清朗。
“我我想见任先生。”云沁声音暗痖的吐出几个字。
“小姐有预约吗?”
“没有,我只是想向他道声谢。”云沁低声道:“我叫桑云沁,也许任先生愿意见我。”
“我帮你问看看好了!”柜台小姐好心的说,虽然她知道可能性不大。
瘪台小姐打了内线给任恒的秘书,请她代为通报,但却迟迟没有回音,就在柜始小姐打算放弃之际,电话里传来任恒冷冷的声音
“让她上来!”
“是!”柜台小姐讶异地看了云沁一眼“小姐,总裁请你上去,请搭右手边的专用电梯上楼。”
“谢谢。”
云沁道了声谢后便朝电梯走去,按了十七楼的键。
到了十七楼,云沁来到任恒的办公室前,她轻轻的敲了敲门。
“进来。”任恒的声音依然冷冽。
推开门乍见任恒的那一刻,云沁的心一阵紧缩。她手足无措,只能呆呆的看着任恒。
她瘦了,脸色也不好。任恒微眯着双眼打量脸色苍白如纸的云沁。
突地,一股怒气油然而生。易风到底是怎么照顾她的?看她一副风吹就倒的孱弱模样。
“过来!”任恒口气冷硬的道。
云沁这才怯怯的走了进去。他又在生气了,她真不该来的,她来只是自讨没趣罢了。
“坐下。”
云沁依言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有事?”任恒脸色阴晴不定的瞅着云沁。
“只是来谢谢你。”云沁声若蚊蚬的说。
“就这样?”任恒的眉毛扬得老高。这种小事也值得她硬撑着赢弱的身子跑来吗?她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就这样。”云沁死命的咬着下唇,强压下心中的委屈。她为了这种小事来烦他,他当然会生气。
只是,她下意识的就来到这里
“身体还好吗?”见她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任恒不自觉的放软了声调。
“还好!手术后的小毛病。”任恒的温柔让云沁更难过了,她低下头,努力不让眼泪落下。
“你动过手术?什么手术?”难怪她看起来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
“心脏心脏移植。”云沁真的想忍住泪,但是,眼泪却自有主张地滑落。
她怎么会变得这么爱哭呢?从小就饱受病痛折磨的她一向十分坚强,再苦、再痛她都不曾落泪,可现在却
“心脏移植?”任恒的心中泛过一抹怜惜。
“嗯!”云沁的头垂得更低了,她不想让任恒看见她哭泣的丑样子。
“易风动的手术吗?他是你男朋友吧!他是个好对象,你要好好把握。”他苦涩地道。
“他不是我的男朋友。”云沁激动的大叫出声。“我并不想跟他交往,可是可是”她哽咽地不知该如何说。
“是易风提出要与你交往的吗?”任恒诧异的问。
“嗯!”云沁泪眼汪汪的点着头。“我有点怕他,他老是自言自语的,虽然他对我很好,但我就是无法爱上他。”
“是吗?”任恒不置可否的道。
“是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想这件事跟我不相干吧!我相信与否并不重要。”任恒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他又恢复了之前的冰冷。
“是,你说得没错。”云沁惨白着一张脸,露出苦涩的笑。
她以为她在他心目中有什么地位吗?她以为他会关心她的死活吗?她的一切、一切本来就跟他毫无关系。
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奢望什么呢?云沁苦笑的摇了摇头,撑着瘦弱的身子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我要回去了。”
“回去好好休息吧!还有,以后不要再来了。”任恒决定快刀斩乱麻。他搞不懂云沁的心思,也理不清自己的情绪,不再相见也许是最好的办法。
“你就这么讨厌我,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吗?”云沁的脸上毫无血色,她体内的所有血液仿佛全往心口涌去,然后冻结成冰,扎得她的胸口一阵阵刺痛。
“我只是不想引起无谓的误会罢了。”任恒淡然的说。他表面看似轻松,心中却有无限的不忍与不舍。
但是,他又能怎样呢?易风已经警告过他了。
“是吗?”云沁惨澹的笑了笑。
“走吧!”任恒转过身子不再看云沁,他怕他再多看她一眼,就会沉溺在她盈满泪水的双眸中。
云沁羞愧得简直无地自容,她吸了口气,大踏步的往外面走去。
但是,她摇摇晃晃的身躯却跟不上自己的脚步,她脚一颠,差点就往前扑倒。
“小心!”任恒连忙上前扶住云沁。
“对不起,请放手,让别人误会就不好了!”云沁后退一步,抽回自己的手。
她艰难的往外走去,每走一步,她的心就痛一分。
望着她娇弱的背影,任恒死命的克制想要拉回她的冲动,因为他不能、也不该啊!他轻叹了口气,深深的将脸埋人掌中;也将自己沉人阴暗的思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