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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后,泽原拓北回到了日本,在看到报上斗大的字体昭示着高木家解除了婚约时,好不容易恢复完整的心又抽痛了起来。
少窝囊了,那种女人现在还有什么好挂念的,说不定她现在正在凉风真世怀里嘲笑着自己!他激愤地挥开穿蚀着脑中的身影,强迫自己看着书桌上铺陈的各式信件。
泽原拓北的注意力被其中一张印着某知名医院的信封给吸引住,他抽起它,不解地拆开信封,拿出里头的纸张。
dna血液检验单?他的眉拧了起来。
直到他看到了检验单上头的两个名字,激动的手差点撕碎纸张。
斑木悠和凉风真世的dna检验相同,这代表什么?他霍地一声由沙发上站起来。
刹那间,泽原拓北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几乎站不住脚。
难道他们真是兄妹?
早春的凉意中,冷汗流下了他的额际。
他早该知道的,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竟还如此地怀疑她,实在连个畜牲都不如。
一思及自己临走前写的那封羞辱加交的信,胸口自责的心跳声差点击溃他。
没有一个女人可以承受得了这样难堪的侮辱。
悠她还愿意原谅我吗?一向狂傲的泽原拓北顿时手足无措,茫无头绪。
“少爷,车子已经准备好了。”武伯恭敬地说道。
“车子?”泽原茫然的眼直望着武伯。
武伯镜片下的老眼闪了闪。“您不是要去高木家吗?”
这位自他出生便在泽原家的老仆,头一次得到他全副的注意,泽原审视着武伯镜片下的双眼,竟被其中的睿智所震慑。
泽原朗笑一声后,说道:“我是要去高木家没错,没错。”他拍拍武伯的肩,一切尽在不言中。
泽原拓北离去后,武伯严肃的面容拉开了一道微笑,他虽然不明白少爷与高木小姐之间的曲折,但他看得出两人之间的情意。如今,少爷回来了,理所当然应前往高木家去挽回一切,这才是男子汉该有的行径。
泽原火速地赶到了高木家,迎接他的是高木家的所有人给他的冷硬面孔,这其中还包括了高木司。
原本高木司单纯地以为冷却悠的住院只是身体不舒服引起,没想起隔日的报纸竟大幅地刊登高木家解除婚姻的报导,高木夫人无法面对高木司的诘问,只好将泽原拓北寄给高木悠的信拿给他看。孰知,高木司看完后,马上怒发冲冠地跑去泽原家登门问罪,幸好,泽原当时出国,才免于一场灾难。
如今,泽原亲自上门来,高木司焉有放过他之理。
和室内,两个男人面对面坐着,热烘烘的白雾由茶杯中缓缓上升,弥漫在两人之间。
“泽原先生,真难得您本人今天大驾光临,何必呢?捎封‘信’过来就可以了。”一向称泽原为大哥的他客套地近于苛刻,眼眸像两块冰雹射向泽原。
泽原拓北第一次尝到了被人数落的滋味,而且数落他的人竟还是以往最崇拜自己的小表,真是闷得可以。
“司,悠在吗?”抽掉不可一世的傲气,他硬挤出个笑脸,低声下气地问着。
斑木司闲闲地喝了一口茶,才慢条斯理地开口。“悠?”他微微提高声调。“不在!”
“不在?她去哪里?”泽原狐疑地瞟向后室。
“怎么,不相信我,那你自己进去里头找。”高木司的蓝眸不悦地瞪视他。
“司,我”傲气的泽原拓北竟被一个小表给逼得说不出话,这说出去,谁会相信。
“如果没其他事,你自便,我不送客。”高木司从榻榻米上站起,赶人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等等,悠她去了哪里?我我有话对她说。”他拉住斑木司,英挺的脸上一片腼腆。
“用‘写信’的不就好了,你应该很在行才对!”高木司一想到悠苍白的脸,火气就翻腾上升。
依泽原以往的傲慢性子,此时早就拂袖而去,哪会任由一个小子侮慢,可他心中狂慢的一角早被冷却悠削软,并深深进驻了。他深吸了一口气,真挚的眼神对着高木司。“我爱她,没有了她,我会痛不欲生。”
“咦,我好像记得某人曾说过不用担心他会寂寞,他身边多得是人陪伴。”高木司鄙夷地瞧着衣冠楚楚的泽原。
泽原拓北的俊脸一片煞白。“我知道我罪该万死,如果要用死才可以让她原谅我,我宁愿一死以表示我的决心。”没有了她,他的生活就如同行尸走肉,生不如死。
“请你自己下次当面将这段感人肺腑的话告诉悠,我忙,不送了。”高木司拍拍衣袖,冷冷地掉头而去。
斑木司不原谅他的态度宛若一盆冷水,狠狠地泼洒在泽原的头上,他独自一人僵立在和室内,害怕失去悠的念头如火蔓延,烧上他的心,他紧绷地由口袋拿出香烟点燃,干紧的喉头苦涩地咽了一口口水,他还挽得回悠吗?
泽原拓北走后,冷却悠悄悄地推开滑门,她刚刚一直在隔壁的房间里,本以为他这次来是要作个结束,没想到他竟是要来挽回她,一再拒绝掉下的泪,还是决堤了,清丽的脸上珠泪点点。
自她在医院醒来后,便开始费心地筑了一道墙,不再让人窥探、进占,她以为自己的心已像无云的晴空,再无牵挂,可他刚刚的话,却教自己的内心又翻腾了起来,高筑的墙全都白费了力气、白费了力气啊!
泽原拓北几乎天天往高木家报到,他的身旁不再有美女相伴,可是他还是始终见不到冷却悠一面,天天在失望的深渊中游走。一到夜晚,他追赶着冷却悠的影子,辗转难以成眠,狂傲的脾气愈来愈火爆惊人。
这一天,他又从高木家锻羽而归,再次的受挫驱使着他前往酒吧里买醉,麻痹自己的神经。
他醉意朦胧,摇摇晃晃地坐进了宝蓝色的保时捷,在月明星稀的公路上肆意地飞驰。
鲍路上的车子并不多,泽原拓北的宝蓝色保时捷像股激烈的蓝浪在车子间穿梭,他一个急速的转弯切入左侧的车道,就在他为自己精湛的技术感到得意之际,对面一辆大型的货车宛如脱缰的野马,失去控制地冲向他的车子,泽原拓北把方向盘一偏,脑中一片空白
满坑满谷的花篮从一间病房外直排到走廊,花篮上的纸条不乏一些日本政经方面特出的人士,病房上虽未署名,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三天前出了一场大车祸的日本商业巨子泽原拓北。
“悠,该歇一歇了,你已经三天没好好睡过了。”凉风真世站在冷却悠消瘦的身影旁,忧心地看着她凹陷的脸颊几乎与躺在床上的泽原拓北一样苍白。
冷却悠摇摇头,纤柔的手牢牢地握着泽原拓北,仿佛她一放开,泽原就会被从窗缝钻进的阳光蒸发般。
“悠,你真傻,泽原这小子对你如此薄情,你还执迷不悔。”凉风真世为悠感到不值,他冷眼地瞧着病床上左手左脚上裹着石膏的泽原,左半边的脸上被玻璃给划了几道,报应!早该让这小子受一点苦了。
自从在获知泽原拓北出车祸后,悠便守在他的身边,从十六小时的紧急手术开始,悠一直在病房外枯等,分针一分一秒无情地移动,她的心也被那根针给绞得紧痛。
手术过后,加护病房的危险期,是最难熬、也最磨人的时候,冷却悠被绞痛的心还未平复,接着就被高高地吊起。
她后悔,后悔自己为何不及早原谅他,要是早原谅他,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冷却悠无法捱住差点失去他的恐慌,憔悴的眼眶里,泪珠儿还是落了下来。
她捂起了嘴,不致让口里的呜咽声脱出,她不想让凉风真世发觉她的异状。
“悠,我有事得先离开,记得照顾自己的身子,不要太劳累了。”凉风真世知道再怎么说,也劝不动她。他叹了一口气,拍拍冷却悠的肩膀后,走出了病房。
凉风真世稳健的步伐在想到待会儿得参加水絮订婚典礼时,忽地犹豫起来,一阵苦涩翻搅到他的喉咙,他靠在墙壁上甩着头想破除那种不舒服的奇怪感受。
懊死的,他着了什么魔,水絮要订婚,做哥哥的应该为她高兴才对,怎么自己从知道她要订婚后,心底直像有针在戳刺般。
不小心踢倒了几个大花篮后,凉风真世极力地控制自己乱烘烘的思绪,将花篮扶正后,他又回复了以往的冷静持然。果然,待会儿出现在会场的凉风真世又是一个魅力十足、举止优雅的男士了。
冷却悠细细地看着泽原拓北虚弱的脸庞,他不适合现在这副模样,他合该是自负狂傲的。醒醒,你醒醒,无论你醒来时有多霸道,我都愿意陪在你身旁,只要你醒来,求求你醒来
她的指尖抚过泽原没有受伤的右半脸,指尖的温暖肤触让她好不容易止泪的眼瞳又渐渐朦胧。
在得知他出车祸的霎时,颓然放下电话筒的手,不断地捶打着自己。都是自己的错,要是自己早点原谅他,他就不会不!要是他从没爱过自己,今天的事就不会发生,他的脸庞一定还神采飞扬,不会像此刻虚弱地在死亡边界中徘徊,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往昔痛苦的梦魇又回头缠住了她,不祥的宿命狠狠地拖住她的脚往下拉,拉到黑暗孤独的深渊。
泽原拓北在死亡的边界中挣扎,她何尝不是呢?他的是身体上的折磨,她却是无形的鞭笞。
离开他的念头,自他脱离危险期后,便一直在她心头徘徊,也许分开,真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结局。
“悠”泽原拓北语呓地说着模糊不清的字眼,眉宇皱得紧绷。
冷却悠从自己的冥思中震醒,她欣喜地俯近他。三天了,昏迷整整三天了,他终于可以开口说话,哪怕是言不及义的一个字也可以。
“不不要离开我,悠!”泽原拓北紧闭的黑眼突然睁开,冷却悠直直地望进那没有焦距的双眼。
“你放心,我不会离开你身边。”她握住他的手,熨烫着自己的颊边。
泽原拓北无意识的目光透过她,两眼一闭又沉入黑暗的世界。
冷却悠愣愣地望着他又熟睡了的脸庞,刚刚的三秒钟,搅乱的好像只有自己。
而他无辜的睡脸,好似熟睡中的孩童,被噩梦惊醒后,又继续回到梦中。
扒好他适才挣脱的被子,冷却悠露出了潜沉许久的笑容,举棋不定的意念在刚刚脱口而出的保证中悄悄地决定了。
他的生命力感染了她,救赎了她惶惶然的自责、不安,牢牢地拉住了她往下掉的身子。
斑木悠和泽原集团总裁重修旧好的新闻,如火如荼地出现在各大报纸及衷漂上。据报导指出,泽原拓北因为此次的车祸,因祸得福,撞回了高木悠的心,近日内,泽原家将与高木家重缔婚配。
这是上次在饭店被泽原拓北殴打的男记者所揭露的,那名男记者是泽原拓北躺在医院的第二个礼拜后,唯一获准采访的记者。
那天,他如往常地前往电视台交新闻稿,突然来了一通上级的电话,指明要找他,他诚惶诚恐地接过电话,才知道原来是泽原家通知他的主管,只接受他的采访,要他准时赴约。
他猜想可能是因为上次在饭店的时候,泽原拓北因为打了他而觉得过意不去,可是泽原那种极自负的人会为了这点“打人”的小事,还牵挂至今吗?男记者摇摇头,甩开这种荒谬的想法。
他战战兢兢地坐在离病床还有一点距离的椅子上,胆小的眼不敢直视床上的男人,他身上的内伤提醒着自己,泽原的拳头硬得如石头。
冷却悠帮泽原将病床调高,在他的腰际放了一个枕头,顿时,泽原恍若君临天下,居高临下地睨视他。
他的冷汗滴下来,濡湿了他的记录簿,在问泽原问题时,他总是支支吾吾,辞不达意,好几次,都得靠在一旁的高木悠帮他表达真正的涵义。
男记者感激的目光投向她,听到泽原拓北要她也留下时,他松了好大一口气,说实在的,将他和泽原单独放在一个房间,就像把他和狮子单独关在一个牢笼中一样危险。不,还更要危险。
“你采访的人是我,干么盯着悠?”泽原拓北逐渐康复的脸庞,仍有些微的苍白,不过他眼中的噬人敌意可没半点儿消退。
可怜的小记者立即屈服在他狮吼的威吓中,他的脸此刻看起来还比泽原苍白,他拼命地摇头。“请原谅我,我没有看她!”
“别这样。”坐在床侧的冷却悠谴责地轻打泽原握着她的大手。
“悠,我不喜欢有别的男人看你。”泽原拓北完全当男记者不在场般,轻易地说出他的醋意。
男记者瞪大眼想看又不敢看,泽原拓北被高木小姐微微的一斥后,竟像个吃着干醋的小伙子般,看来,泽原这霸道男人真被高木小姐给驯服了。
“我爱你!”他真把男记者当成房里无关紧要的摆饰,这情人的私语,堂而皇之地说出口。
在场的三个人,除了泽原拓北,其余皆红了双颊。
“以往这三个字,只有我俩独处的时候,我才会说出口,但是现在我敢公开,甚至抛弃我在人前所有的自尊,大声地说出口。悠,我爱你。”泽原包着绷带的手指紧紧地缠住她。
男记者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地溜出了温度急剧升高的病房。高木夫人含笑地问他,泽原和高木家重缔婚配的新闻明天会不会上报,他才发现里头正浓情蜜意的小俩口,竟然忘了跟他提这么重要的事,两人真的被爱给冲昏头了。
看着手中的记录簿,虽然记载了满满一大页,可是有一大半被自己的汗濡湿得无法辨识,叹了一口气,他小心翼翼地搁起记录簿,回去可有得忙了!
冷却悠酡红了双颊,轻靠在泽原拓北还缠着绷带的怀中。“可以吗?”她的指尖抚上那层层叠叠的白色绷带,怕压痛了他。
“当然可以。”他用没有上绷带的右手揽紧了她。
“悠,请你原谅我让你受的苦,我狂傲的自尊遮蔽了双眼,看不清事实。”前天,凉风真世把悠请出去后,狠狠地骂了自己一顿,又是威胁又是怒斥,将一切事情用吼给他这只固执的驴听,原来那张dna的检验单也是凉风真世的杰作。
冷却悠抬起头,明亮的双眸像两只剔透的琥珀。“我也要请你原谅,当我在质疑你的自尊与爱情的比重时,孰知,我自己也落入自尊的迷障而不知,我若是及早放下莫名的自尊来原谅你,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她心有余悸地颤抖着。
“悠,我爱你。”他的额抵着她的,温热的气息拂向她的唇。
“我也爱你。”语毕,她温柔的唇瓣贴向他的薄唇。
泽原拓北不顾身上的伤势,狂喜地拥紧她,她说她爱他!冷却悠爱泽原拓北,冷却悠爱泽原拓北!
泽原拓北的黑眸像是狂野的泼墨,他封住她吐露爱语的红艳唇瓣,舌尖毫不犹豫地探入渴望已久的唇内,肆意地吸吮啃吻。
“不行,你的伤还未痊愈。”冷却悠推开他愈来愈猛烈的攻势,怯怯的眼不敢直视他灼亮得像黑宝石的眸子。
“悠”他可怜兮兮地叫着她。
“不行,得等你出院后才可以。”她干脆离床远一点,免得受不了他温柔的耳语。
“好,到时你可不能再食言了。”泽原拓北决定待会儿就叫人帮他办出院手续,他准备回家休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