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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衣见慕容若落败离去后,便也悄悄离开,绕回去向欧阳倩兮报信。
欧阳倩兮听了当时便花容变色“这可怎么办啊?爹爹一定会去向慕容烈提亲的。可我就是不喜欢他那张冷脸,总是那样目中无人的样子,哪里及得上慕容若的温和斯文,让人想要亲近?”
朝衣微一迟疑方道:“小姐,依朝衣所见,若要托之终身,固然要看身份地位,但最好还是要对方人才好,自己心中喜欢。小姐既然心喜若公子,便不能轻易嫁予不爱之人。”
欧阳倩兮皱眉道:“我何尝不是这样想,若说慕容若出身也是高贵,纵然不能接任当家,我要坚持,爹也不会嫌弃他。只是慕容世家的规矩奇怪,败了就要逐出家族,三年之后,还要慕容烈点头才能回来。若是不能,便从此成了全无背景的浪人。爹娘岂肯让我嫁予他?就是我自己,也并不想一生荆钗布衣弄得像慕容宁一样,受人嘲笑。”
“小姐,真正的人才总有展现才华取得成就的一日。小姐若能在其贫贱失意时给予柔情关怀,他必然深铭心中。小姐既有心于他,便不可被眼前利害所惑,目光应故得长远才是。”朝衣几乎是本能地为慕容若说话,但不知为什么,心中有些说不明白的酸涩。但这种感觉也很快就淡漠了,她很明白,自己是欧阳倩兮的丫环,她的责任是帮助欧阳倩兮在终身大事上作出最正确的选择。
欧阳倩兮闻言点头“好,我先去和爹谈谈,反正现在争若问慕容世家提亲的人多着呢,我们也不必非加一份,让人来挑,再说慕容世家也不是那样好说话的,自然也要有一段时间好好考虑哪一家最合适与他们联姻。在这么多家之中挑选也需要一段时间,这期间或许还会有别的变数。”
“别的变数?”朝衣心中微凛,但并没有把心中想问的话说出来。她很明白当一个侍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让你的主人发现你过分聪明并非好事。
“朝衣,你去见慕容若,向他转达我的问候。就说我本该亲自去的,只是爹爹有话吩咐,我不能脱身,只能派你去。你就说‘胜败乃是常事,有志男儿,不可因一场胜败而灰心’。你就说‘倩兮永远敬重他,永远相信他,必能有一番大作为’。快去吧!”欧阳倩兮一声声叮吁着。她很清楚对遭逢失意的男子来说,这样的言语从红颜美人口中说来,将有无比的力量,实如雪中送炭,可以令人铭记一生。将来她若能嫁予慕容若自然是好,便是不能嫁给他,慕容若也将难以忘怀自己对他的看重知心。
朝衣垂首应了一声,便在欧阳倩兮的催促下,一路往枕烟阁去了。
还没有进枕烟阁就见一群人迎面而来。定睛一看,却是枕烟阁中服侍慕容若的下人们。
以往朝衣时时随欧阳倩兮出人枕烟阁,虽然没机会和慕容若照面答话,但闲来没事,却和这些下人熟络了不少。此刻看到他们不禁心中大奇,按道理来说,主人落败,他们应该茬旁安慰、患难与共才是,怎么倒有闲情,一帮人一起出来了。
朝衣笑着迎上去问:“大家这是要去哪儿啊?”
“还能去哪,自然是去向烈少爷道喜啊。”徐伯笑着,还像往日一样慈祥。
“是啊,烈少爷以后就是我们的当家了,我们身为下人岂能不去恭喜一番?”碧儿的话语中少了以往的骄气,但在众人中却显得最为急迫,恨不得马上赶到慕容烈面前献殷勤。
“是是是,现在大家都在烈少爷那儿贺喜呢?我们也不好不去是吧。”茗书看起来还是那样老老实实憨敦厚厚。
大家一起笑着,一起说着,大家互相认同彼此的做法,似乎都己忘了落败失意的是他们的主人。而他们却已然一脸喜色地要去给人家贺喜了。
朝衣几乎没有思考,直接就问:“那若少爷呢,你们全出来,就留他一个人?”
大家的脸上还在笑,只是笑容有些木然。本来热热闹闹喜气洋洋的气氛也显得有些僵。一切都只因朝衣一句不合时宜的话。这个平日里很知礼很懂进退蛮让人喜欢的丫头,今儿怎么变得如此不识趣呢?
碧儿干咳了一声“若少爷睡了,我们不好在旁边扰他。”
朝衣知道这些话是不该说的。这世上有那么多令人看来不快但却早已被大部分人习以为常的事,又哪里轮得到她来说什么。在武林世家为婢,早知道人情冷暖世情险恶,就是丫环下人中都分三六九等,互相倾轧,一样斗得血肉横飞,比之江湖上的刀光剑影,却又是另一种凶险。在大家族中做丫头,尚且要一步不能走错,一句不能多说,这等趋炎附势之事本是寻常,原不必开言平白结怨,更何况慕容世家的事也轮不到她来说。但她还是想也没想?*党隽丝冢颐挥兴亢梁蠡冢灰馐兜秸馔耆幌衿匠p慕魃髦磺笃桨捕热盏淖约海炊游柿艘痪洌翱墒牵羯僖魅站鸵肟饺菔兰伊耍忝遣话锼帐靶凶奥穑俊?br>
徐伯脸上慈祥的笑容再也找不到了,茗书敦厚的笑容也变得异样僵硬,碧儿心中一烦,也不欲再敷衍这么一个并不能影响他们地位的外人,冷了声冷了脸说:“若少爷是我们的主子,我们自然好好侍奉,按规矩他战败以后就不是慕容世家的人了,既不是我们的主子,我们何必服侍。我们是慕容世家的人,自然要去恭贺当家。你看不惯,你自己去帮若少爷收拾,他平常出门的衣物都在中屋靠左的那柜子里,你自已去啊。”说完便再不理她,直接从她身旁走了过去。
其他几个人还算客气一点,脸上挂点笑容,客客气气点着头,就这样走了。
朝衣胸中一股不平之气几欲发作,心中却觉自己太过失常了,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呢?站在原处,默默回思一番,这才举步往枕烟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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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烟阁是个自成一体的小园子,一样有花有树,有假山池塘,有层次分明的屋宇。自朝衣随主人来到慕容世家后,就知道这枕烟阁是慕容庄园中最热闹的一个地方。可是今天的枕烟阁却太清静了,清静得让人生起冷清凄凉之感。
没有了来来往往的客人,没有了满脸笑容的仆役,没有了花枝招展的美人,没有了嘤嘤咛咛的娇声,有的只是一片宁静。
朝衣几乎也是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一径走人慕容若里间的卧房。
站在房门前,看着慕容若随随便便躺在床上,好梦正酣,本来心情莫名沉重的朝衣竟然无由地微微笑了一笑。
轻轻近前看着床上的慕容若。即使是在睡梦中他脸上也似带着孩子般没有丝毫忧愁的笑容。实在让人难以相信,刚刚战败,眼看就要面对未来飘零天涯的凄苦命运,怎么还似这样?还能够如此坦然毫无烦忧地入睡呢?
朝衣难以明白眼前这个奇怪的男子,可是看着他梦中安详的笑容,一颗心竟也觉有一种奇异的柔软。她轻轻地拿起床边的薄被,轻轻地盖在慕容若的身上,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多么温柔。
然后她又悄无声息地点燃了鼎中的龙涎香,让那淡淡香气渐渐充满了整间卧室。
朝衣悄悄地退在外间,很自然地收拾起来。
显然这里所有的下人们一整日都没有心思,花也没浇水,鸟儿亦不喂,桌上的茶也早已冰凉。朝衣心无杂念自自然然地做着一切。时不时回百看看卧房中那沉睡的男子,便觉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宁和详和。就像这一切本该由她来傲,而她也似许多年来一直为他收拾起居一般,做来竟是如此理所当然。
轻轻打开柜子,将里面的衣物一件件拿出折叠放好,动作轻柔而仔细。轻轻抚着那干爽简单的衣物,越发觉得这个人令人费解。这样的世家子弟不是应该个个穿绸着缎,衣服上都要带着各式的香袋玉佩明珠,越是繁杂越是显得气派吗?怎么他出门的衣物却都如此简单,让人实在无法相信,他是慕容世家金尊玉贵的公子。
“倒茶!”平和的呼唤传人耳中,朝衣才自沉思中醒来,啊呀,他醒了
慕容若醒来时发现身上盖着薄被,便随手掀开,看到床头早放了洗漱的水,伸手一试,竟然还是温的。心中倒有些奇怪了。他向来好说话,所以身旁的下人们多也随便,并不小心体贴,几曾料得准他醒来的时间,可以准备下合适的热水?
慕容若懒得多想,随便洗漱,才倚窗坐下,顺手拿起案上一本书来看,口中随意叫了一声:
“倒茶!”
一杯散发着清香的茶立时放在面前,慕容若头也不抬,随手接过,轻轻喝了一口,继续看他的书。
递茶的人俏无声息地退下,慕容若心中忽有所感,似有意似无意地一抬头,啊了一声,忙将手上的奈和书全放下了,脸上的笑容依然灿烂得让人看不出半点虚伪和做作:“唉哟,我真是糊涂,怎么支使起客人来了。”
朝衣仍然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战斗失败,即将被逐,即将失去一切的人可以笑得如此坦然真诚,只是柔声回答:“婢子为公子做事,原也是应当的。”
“什么应当不应当的,真搞不明白你们的想法,碧儿他们呢?怎么倒让你来倒茶?”
朝衣抬头看了他一眼,再垂下头去,语声愈发轻柔“徐伯他们几个好像听到烈少爷那边有召,所以就拜托婢子在这里照应一下。”
慕容若马上明白了,失笑道:“什么有召?烈哥哪里会管这些事,必是他们去庆贺烈哥的胜利了。这有什么难说的,看你小心的样子。”
朝衣明眸中掠过一道异芒。在失败后马上被身边的人背弃,为什么还可以笑得如此轻松?
但她没有问,这原不是地该问的,她只是规规矩矩地说:“婢子是奉小姐之命前来的,小姐知道公子战败,深为公子痛惜。小姐要婢子转告公子”
“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慕容若的声音有着极度的认真。
朝衣博然抬头“公子有什么吩咐?”
慕容若点头,非常满意地说:“对了,就是这样,拜托你以后和我说话不要老是垂着头。和人家说话就应该看着人家嘛,这可是最基本的礼貌啊,”
朝衣几乎本能地又想低头,这是她做了多少年下人早已习惯的姿势啊,这又有什么不对呢?不过好在她还算反应灵敏,垂到一半的头又抬起,只是眼眸依然下垂,只是望着地面。
慕容若低声叹息,实在感到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大家族的少爷小姐非要把身边的人训练得颈骨像断掉,说话像蚊子不可?他这枕烟阁中,就算是三等的丫头,在他面前都一问是抬头挺胸,说起话来清爽干脆的。
朝衣听到他的叹息,不知为什么,在心底深处也低低地叹息了一声。才接着说“小姐是想让婢子传话给公子,让公子明白,在小姐心中公子仍是了不起的英雄人物,公子切不可因一战之败而灰心”
慕容若再次笑着打断了她的话:“我明白,难得欧阳小姐一番心意。这个时候大家都去向烈哥贺喜了,还记得来安慰我的也惟有她一个。只是我更想知道你怎么想?”
朝衣啊了一声,心中明白,脸上却本能地现出茫然之色。
慕容若带着玩味的笑容看着她“你呢?我昨晚可是己经认你做知己了,你怎么想呢?你不来安慰我吗?”
朝衣低声说:“公子又要拿我取笑了?”
慕容若满脸悲伤失落,装模作样地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明天就要被赶出慕容世家了,你们都看不起我,甚至连安慰我一下都不肯。”
朝衣再怎么拼命控制,看他这般,七情上脸,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慕容若满意地点头笑道:“这才对嘛,自然一点,多笑一笑,不要总是小心翼翼,低着头,捏着喉咙说话”
“很好嘛,你悠闲得很啊!”冰冷到极点,又带着浓浓煞气的话语,令得本来笑得正欢的慕容若一张脸马上僵住了,笑容还挂在那里,可是却已经苦到极点了。
他非常非常小心地唤了一声:“大哥!”
慕容烈一步步走了进来,整个人都在散发着肃杀之气,明确地告诉别人“我很生气”
慕容若挤出诌笑,忙忙让座。
朝衣也识相地迅速倒了一杯热茶奉上。
慕容若为了表现自己的爱兄热诚,马上抢先伸手去接。
就在二人的手才触到一起时,慕容烈忽然冷冷一哼。
朝衣的纤指才与慕容若的指尖一触,心中微一失神,耳边再听到慕容烈这等含有无限讥讽不满的一哼,更是猛然一震,多年苦练的武功定力全部失效,纤手一颤,一大碗热茶翻出大半。
慕容若自朝衣手中接茶时倒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是拼命动脑筋想着怎么让自己那个向来难说话的大哥消气,本来就心虚,再听到慕容烈那不满的一声冷哼,更是心中一激灵,平日里的精明迅捷也不见了,双手不及缩回,正好让热茶烫了个正着。
两个人都是当场呆住。
朝衣万万没有料到自己居然没能捧住一碗茶,更没有想到慕容若居然无法及时躲开,一时间又是急又是羞又是窘又是慌。她从八岁为侍女,到现在还没有出过这么大的错呢,如今居然还是在外人面前出丑。
慕容若也一样发傻。他也万万料不到朝衣居然会捧不住一杯茶,而以自己的武功,原可以在电光火石之间把茶杯接稳,怎么居然会错过?
同样,本来怒火满腔的慕容烈也觉得眼前的情形诡异之极,令人很难相信。两个一流高手,一个拿不稳茶碗,另一个居然连茶水都躲不过。
朝衣呆了一呆后,才啊一声红了脸。而慕容若光顾着冲朝衣大叫:“啊呀,朝衣,你没烫着吧?”
朝衣本来心慌意乱,什么才智机敏都找不着了,可瞧慕容若两手都烫起泡了,还傻乎乎一个劲问自己可曾烫着,忍不住笑说:“若少爷,我没事,倒是你烫着了。”笑完了,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多么奇怪。出了这么大的错,居然没有惶恐惊乱,反而可以笑得如此轻松舒畅。
慕容若原本一心担忧朝衣有无烫伤,待到听了朝衣这句话才忽然意识到自己才是真正被烫伤的人,至此才感觉到双手一阵阵火辣辣的痛。当时就哎哟痛叫出声,猛地甩手不迭。是哪个混蛋说武功高强的人就水火不侵的?现在慕容若只想把说这种话的人拖来痛打八十大板。虽说练武的人身体较之常人好许多,在各种打击伤害下常能保安然,但那也得事先提气预备,才可以肌肉化钢,否则,不还是血肉之躯吗?会痛会叫那也是正常。只是慕容若龇牙例嘴的反应也太过夸张了一点,江湖上的汉子水里来火里去,何至于就为这一点烫伤大呼小叫。
朝衣本来颇担心他的烫伤,只是见他如此作态,反倒失笑了起来,因知这样逾分,所以急忙低头蹲下来擦那打湿的地板,借以掩饰唇边的笑意。
就是慕容烈看着慕容若的傻样子,也忍不住想笑,虽然拼了命保持着脸上的紧绷,但本来冰霜般的肃杀之气终是消失无踪了。
慕容若全身压力一松,知道又逃过一动。谄媚地笑着赶忙亲手又倒了杯茶,双手奉上。
慕容烈待要发作,看他那小狈般乞怜的样子,终是骂不出口,只得无奈地斥道:“你这只狡猾的狐狸。”
慕容若恭恭敬敬地说:“再狡猾也瞒不过大哥,其实都是知道大哥疼爱我,必会担待我,才敢放肆一点。”
慕容烈冷冷道:“你要放肆就给我到外头放肆去,当心三年之后,我也不容你回来,叫你一辈子无家可归。”
对于这一点慕容若倒是骂定得很,微笑道:“大哥舍不得的。”
慕容烈苦笑着摇摇头:“罢了,我拿你这无赖没办法,由着你吧。”说着便要离去。
慕容若忙叫了一声:“大哥!”
慕容烈止步等他说下去。
慕容若含笑说:“徐伯他们几个应该己向大哥道过喜了吧?”
慕容烈冷哼了一声,声音里有板浓的不满。
慕容若一笑说:“我知大哥必是懒得理会他们。他们心里难免打鼓,这时候,或许正在和大哥身旁那几个人拼命拉近乎呢。”
慕容烈冷笑一声:“这又怪得了谁,还不是你平日太过好性子,把他们纵容的。换了是我身旁的人,就是今日我当场落败,他们也断不敢如此放肆。”
慕容若倒不以为意:“其实有什么关系呢。都是自己家里的人,何苦要拿了架子来威吓他们。我只是相求大哥,在我走了之后,多照应他们一些。”
不只是慕容烈挑眉表示不解,就是刚刚收拾好地上的泼茶,才站起身来的朝衣也是微微一怔,惊讶地望向慕容若。
慕容若只是含笑说:“人嘛,想求好过一点的日子也是应当的。再说,这些年来,他们都是我身边的人,自然各处的下人都退让他们三分,在人前多有些脸面,有意无意恃势生骄的事也必会有一两件,也难免引得下头一些人有非议存着心结。我若走了,他们无所依恃,自然要受不少闲气排挤。一场主仆,他们服侍我这些年也不可谓不尽心,大哥你只要随意交待一声,也不必多优待,只要不必叫他们平白吃苦头便是功德。我也代他们谢你在先。”
慕容烈叹了口气:“算了,你今日输给我算来也是慕容世家的大幸,像你这种心软之人主掌家业总有一天要把祖业全都败光。”说完也不再理会他,只扭头一路出去。
慕容若自然了解他的心意,虽没有明确回答自己,但已答应了他的请求。当即满脸带笑一路直送出枕烟阁去。转头回来时,却见朝衣正站在房门前凝望这边,眼中有着明显的感动和尊敬。
慕容若笑着近前“怎么了?”
朝衣眸光深深望着慕容烈身影消失之处“婢子原本以为烈少爷是个极为严厉之人,今日才知道,他原来是个最疼爱弟弟的兄长。”
慕容若难得听到有人称赞慕容烈有兄弟之情,当时便万分高兴,禁不住眉花眼笑:“是啊,烈哥只是装得凶而已,其实心软得和豆腐似的。他只是恼我不成器,居然这么容易就输给了他。若是我能胜他,他只会为我高兴,决不会有半点不快的。”
朝衣由衷地说:“两位少爷的兄弟之情令人感动。”
慕容若笑道:“有什么可稀奇的,兄弟是骨肉至亲,自该相亲相爱,世间兄弟不大多如此吗?”
朝衣微笑不语。世间兄弟如何,她不敢断言,但世家之中,为了权柄争夺、宗主地位,多少兄弟平日里亲近爱护,暗地里勾心斗角、血腥争斗,她这区区侍女冷眼旁观,已看多了好戏。原以为天下大族之中争权夺利皆是如此,今日所见,慕容烈看似凶恶实则深爱兄弟,这其间的情义,自然令她大生感慨。
慕容若看朝衣脸上的笑容柔和,岂会看不出这般笑容中的不以为然,挑了挑眉峰,方道:“朝衣,如果你心中有不同的意见,请直接说出来。不要总说什么上下之防,主仆之分行吗?本来我就不是你的主子,更何况从明日开始,我也不是公子的身份了。”
朝衣听得出他语声中的真挚,可是真挚又有何用?身份地位的悬殊永远都摆在那里,纵有万千真诚,终有一日要在现实中淡漠。此刻不是不感动,但却还不至于令她感动到失去理智,她依然平静地回答:“公子只是游戏人同而已,他朝依然是慕容世家的贵公子。”
慕容若脸上的笑容尽敛,眼神奇异,定定望着朝衣。
朝衣做了多年侍婢,什么轻视鄙夷的眼神没见过,早已能泰然自若,可是被慕容若这样一阵盯视,竟然觉得全身不自在起来。
“不要说什么公子婢女的。我是慕容若,你是朝衣,慕容若是朝衣的朋友,朝衣是慕容若的知己,你明白吗?”慕容若难得的脸上没有丝毫笑容,一字一顿,认认真真地说。
朝衣微微动容,但即刻清清楚楚字字清晰地回答:“公子就是公子,哪怕脱了锦衣,离了家门,不带侍从,公子也仍是公子。婢女就是婢女,纵然受人抬举也还是婢女。公子可以不计较身份看重下人,婢女却不能真的当自己可以与人平起平座。很多话,公子可以说,婢女不能说。”一口气说完话,也没有抬头再看慕容若,屈身施了一礼“婢子告退了。”也不再回头,就急步往外去了。
慕容若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却又忍住,只是若有所思,庭着后,静静看着朝衣离去。忽然发觉朝衣的背影极美,和地那因化妆技巧欠妥而令人有俗艳之感的容貌完全不妥。如果不看她的正面,只看这无限美好的身影,倒可以引人许多遐思。不过他向来见多美人,对此并无太大感觉。只是静静回思朝衣方才的一番话语,心头亦微微感应到那平静语声中所隐藏的悲哀无奈,一时间,心有所感,不自觉轻轻叹息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