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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来就应该马上掉头回家。这才是明智之举。她正在使他想入非非,心猿意马,他意识到如果他们相处的时间越长,情况就会越糟。他应该现在就返回去,把她送回家。并劝她给乔-里特尔-霍克打电话。他是个追踪好手,而且老得足够做她的父亲。也许乔可以把她带在他的电动雪橇上而心静如水,但是他亨特,却肯定不行。如果她非要指责他言而无信的话,他也许会忍不住对她明说。
但是就在他要刹车的那一刻,一个小女孩的形象闪现在他眼前。他不用看她的照片就知道劳拉-温德森肯定长得很像她妈妈。有些东西是命中注定的。她肯定和她妈妈一样,有一头黑发、一双灰色的大眼睛和一个尖下巴。而眼下,她碰上了一生中最大的麻烦,她需要他。是他,而不是乔-里特尔-霍克或者米歇尔-克巴,或者居留区里其他任何在追踪方面有些本领的人。他们当然都不错——他不怀疑这一点。但是他更有两下子。有很多次,别人以为迷路的人已经死了,都放弃了搜寻,但他拒绝半途而废,坚持找到了他们。对于劳拉-温德森,他也不会甩手不管的。
而且,当她妈妈去面对那个使她伤透了心的恶棍时,他也得在场,他坚定地想。他不知道为什么这对他如此重要,但他从内心深处坚信,为了她,他必须在那儿。这就意味着,他没有回头路可走了。他将不得不想个办法来对付她,但他绝不会骗自己说这样做很容易。特别是现在天寒地冻,这个女人只能挨着他,这让他浑身燥热。
他们回到亨特早先发现巴克踪迹的地方,顺着踪迹往山里驶去。内奥米本以为这会很简单——他们只要跟着走,这些印迹自然就会把他们带到劳拉那儿。但她马上就发现事情远非这么简单。巴克虽然急于逃跑,但不幸的是他并没忘记应小心谨慎。他显然料到会被人跟踪,所以很少走直线。相反,他在树林中转来转去,前后左右乱绕,有时候似乎都没有个明确的方向,有时他离开树林的遮护进入了开阔些的地方,但昨夜下的雪却掩盖了他的踪迹。
内奥米搂着亨特,看着他时而失去了线索,时而又找到它,接着又再次失去,她很快就对他的追踪技术钦佩不已。有时候线索在一片光滑的雪地上消失,没有迹象显示他下一步去了哪个方向,甚至根本就没有迹象能表明他曾到过这儿。如果要是让她来拿主意,她将茫然不知所措,但是亨特却不存在这样的问题。他下了雪橇,徒步仔细地检查着地面,耐心得令她佩服。往往在她看上去一无所有的地方,他却能发现被不小心从低处的树枝上碰下来的断枝和雪团,这就给他们指了路。
然而,这个过程仍然很烦人。亨特事先告诫过她,要找到巴克早些时用望远镜看他们的地点并不容易,看来他是对的。虽然慢得令人难受,他们仍坚持着往上爬,但似乎总是没有前进多少。巴克的踪迹——当亨特找到它们的时候——总是沿着山盘旋而上,看不到尽头。
每当他们失去一次线索,他们就要失去一些宝贵的时间。尽管如此,内奥米还是没有放弃要在夜幕降临之前和女儿团聚的希望。但是,当太阳开始下山,气温也随之下降的时候,她无奈地接受了这个现实——今天是不可能实现这个希望了。
她终于认识到他们在搜寻中所面对的形势有多艰巨,她感到精疲力竭,真想把头靠在亨特的背上大哭一场。她已这么累了却仍和上午一样,在找到劳拉这件事上丝毫没有进展。
“看来我们得休息一会儿了,”亨特突然透过雪橇发动机的低鸣说道“前面有个小木屋。”
内奥米沉浸在悲伤中,一开始几乎没听到他在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了他的活,忙问:“什么?在哪儿?”
“在右边的空地上。”他一边说,一边朝前面五十米的地方摆了摆头。那个单间的小木屋隐蔽在树荫中,看上去荒弃已久,但是在未侦查一番之前,亨特并不想贸然朝门口开去。内奥米认为巴克不会有枪,但亨特却没这么肯定,因为一个把女儿绑架到荒山野岭,借此折磨她母亲的男人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亨特在离小木屋尽可能近的地方停下雪橇,熄厂发动机,周围顿时一片安静,他低声说:“待在这儿,我很快就回来。”
他知道这是在要求她,有那么一会儿,他以为她又要坚持跟他一起上,于是就皱着眉头扫了她一眼,以提醒她他们有言在先。她不喜欢这目光——事实上,如果目光能杀人,她向亨特所投的那些怨恨的目光早就当场把他给杀死了——但她不能辜负他的信任。她是个守信用的女人。她紧抿着嘴,往后坐了坐,一句反对的话也没说,看着亨特悄无声息地溜进了环绕着小木屋的树丛中。
他很快就回来了,他像一只在松林间滑翔的鹰一样静静地向她走来,粗犷的脸上布满阴云。他手里拎着一个破旧的、缺了一只耳朵的小玩具熊,问她:“认识这个吗?”
内奥米看了一眼,马上下了雪橇接过来,轻轻地叫道:“噢,天哪,这是切斯特——劳拉的熊!她走到哪儿都要带着它。你在哪儿——”
“在小屋里,”他已猜到了她想问什么,所以没等她说完就回答道。“看来巴克昨晚带劳拉在这儿住饼,今天早晨他用望远镜发现了我们在峡谷中,于是就跑了。”
“他竟然让她连切斯特都丢下了?”她愤怒地说,灰色的眼睛里怒气冲冲。“他怎么能这样!他知道这熊对她有多重要!没有了熊,她晚上连觉都睡不着的。有一次熊不见了,她哭了好几个小时。”
“我们不能断定巴克是故意让她把熊扔下的,”他说“也许他急着逃跑,把它忘了。”
“不,你不了解他。他这么做是故意要折磨我。他想让我知道她整个下午都在哭。”想到这儿,她喉咙发堵,眼泪不禁夺眶而出。“该死的,他逃不了,”她声音嘶哑地说“他不会走多远。如果我们快一点——”
“我们一步也不走了,”他断然地说“我知道你很难过,你只想尽快逮住巴克掐住他的脖子,这我不怪你——我知道他是个杂种——但我们今晚哪儿都不去了。你看看周围,”看到她又要开始反对,他又说“天已经黑了,我们也都忙了一整天了。继续赶路很容易发生意外。你如果想救劳拉,最好现在就好好地睡一夜,明天早上好精神抖擞地上路。”
“可是——”
“内奥米,我这不是在和你讨价还价。今晚的跟踪到此结束。”
她已精疲力竭了,如果不是担心劳拉的话,她也许会听他的话。事实上,她只是觉得,又有一个男人要在她和女儿之间插一杠子,但她已经受够了。一提到劳拉,她就谁的话也听不进,没有人能左右得了她。
“也许对你来说是这样,但对我却不是,”她冷冷地说“只要还有一丝亮光,我就要继续找下去。”
“你别做蠢事——”
她没有理他,一扭身就循着自己的脚印回到了他们最后发现巴克踪迹的地方。亨特刚才在小屋中搜寻的时候,太阳就已在西边最高的一座山峰后面完全消失了,树影也在不断变暗。如果幸运的话,在完全天黑之前,她或许还有三四十分钟的时间可以利用。说不定由于今晚的努力,他们明天就可以少浪费三十分钟或者更多的时间。
她低着头,眼睛紧盯着脚下的白雪覆盖的地面。在离小屋不到十五米的地方,她发现了巴克的电动雪橇留下的印迹,它们向西一直伸进广大山深处。她咬紧牙关,开始向前追。
亨特看着她,心里很恼火,所以未加阻拦。他已经告诉过她在深山中会发生什么事,也警告过她如果不听他的话,她会很快就陷入麻烦。但她听了吗?咳,没有。不仅没有,她反而一意孤行。这深深地激怒了他。难道她以为当他在这荒凉的大山中到处追寻巴克时,没有珍惜每一分钟的时间吗?真是该死!他还有自己的生活和工作。他们越能尽早找到劳拉,他也就越能尽早重返自己的工作。
但是在这黑夜中他们不可能找到她,内奥米这样独自疲惫地走下去,只会迷了路。那样的话,他将不得不花上半夜的时间,在黑暗中寻找她。天哪,他可不想这么做!特别是在度过了这样一个累人的白天之后!他低声诅咒着这个倔强顽固的女人,拔腿追了上去。
“该死的,内奥米,我不能让你这么做!”他在小屋周围的空地尽头追上了她,冲她大喊。“这太危险了。”
积雪一直陷到了内奥米的膝盖,她弯腰顶风前进,夜色在不断地聚拢,地上的印迹几乎都看不到了,但她一直没有将目光从它们上面移开。“你又不是我的监护人,亨特。我找我的女儿用不着你批准。”
她真不该对一个已经忍耐到尽头的男人说这些话。他咒骂着,抓住她的胳膊就把她转了过来,面对着自己。他本来只是想让她清醒清醒,但因为雪太厚,她又毫无防备,所以她一惊之下,身体失去了平衡,倒在了他的怀里。
等他意识到不该碰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大半个白天都贴在他的背上,双手抱着他的腰。在他们上山的时候,她的胸部、大腿和胯部随着雪橇的每一次颠簸和倾斜,都会蹭着他,毫不含糊地撩拨他的心。他知道,她并不是故意要让他心猿意马——她除了抓着他之外别无选择,否则就会摔下雪橇——但无论如何,结果却是一样的。她在他心中点燃了一团火,这火整个白天一直在慢慢燃烧。现在它已变得烈焰熊熊了。
他本应马上放开她——他也想这么做。但他的手却不愿听从大脑的指挥,不仅没放她走,反而拽得更近了。在昏暗的树影下,他看到了她眼睛中闪烁着警觉的火花,听到了她娇柔的喘息,他的目光盯着她的嘴唇。这时他知道,如果不吻她一下他是不会走开的。
事情本应很简单。只是吻一下,以满足他的好奇心而已。这没什么复杂的,甚至不需要去多想。他本来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当他的嘴——贴到她嘴上,才发现只要牵扯到内奥米-温德森,什么事都简单不了。
从内奥米的反应来看,对于他们之间突然燃起的这种激情,她和他一样吃惊,而且看上去有点不知所措。很显然,她以前也被人亲吻过。老天作证,她已经有孩子了!但面对这种激情,她却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她有点儿犹豫,他几乎能感觉到她内心在进行着斗争。他轻轻地吻着她性感的下唇,她的所有防线看上去全都瓦解了。带着些许惶惑,她紧紧地贴着他。这时,他再也舍不得放开她了,他知道自己的麻烦来了。
内奥米正沉醉在他的怀里,突然感觉到劳拉的玩具熊顶在他们中间,这使她马上恢复了理智。天哪,她这是在干什么?她的女儿正待在某个寒冷黑暗的地方,只能完全依靠一个不顾她安危、无情地将她置于险境的人,而她却在干什么呢?她竟然像着了魔似的在和亨特-福琼接吻。她算是个什么母亲啊?
她顿时对自己和他感到很愤怒,她挣出了他的怀抱,灰色的眼睛里闪着怒火,在渐趋变暗的暮色下瞪着他。“我想我们最好在这儿把有些话说明了,福琼先生。我找你是为一个目的,而且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追踪巴克,让我找回我的女儿。这是我的全部目的。所以如果你以为我坚持要到这儿来,是因为我想从你那儿得到点别的什么,那你可想错了。我并不是在寻找艳遇或者罗曼史,也不是要找男人,所以,只要你管住自己的手和嘴,我们就能相安无事。不然的话,你明早就送我回去,我可以请别人帮我找劳拉。”
她跟他面对面地站着,看他是不是还敢来碰她,亲她。她虽然上过巴克的当,但她已不再是以前那个单纯的女人了,她不会让另外一个男人再来占她的便宜。现在她更坚定,更强硬,没有人能够再伤害得了她。
她的眼睛一定已说明了这一点,因为亨特没有再将她揽人怀中。相反,他轻声地发着誓说:“你瞧,我很抱歉。我知道你惟一的兴趣是要找到劳拉,除了刚才所发生的事,我的兴趣也和你一样。必须声明一点,我得在年底让一个公司走出困境,没时间再做别的任何事情。特别是女人。所以你和我在一起是安全的。行吗?”
他的诚意是不容置疑的。他正视着她的双眼,在她怀疑的目光下,毫不畏缩。尽管她没有理由相信他会信守诺言,但她还是信了。她抱着双肩,点了点头。
“好吧。既然这事已了,我们还是回小屋去找点东西吃吧。不知你怎么样,反正我是饿了。”
夜幕已完全降临,她要追踪巴克的任何可能都没有了。她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知道这可能是最好的选择。天色比她预期的要黑得快,气温也像石头一样在直线下降。如果要迷了路,她会马上就陷入困境的。
她不得不承认,只有等到天亮才能再开始追踪,于是只好跟着亨特回到了小屋,吃了顿冰冷的晚餐。刚才的那次亲吻没有再被提起,到了睡觉的时候,他们把睡袋在小屋里的两头分别摊开。这一天既漫长又疲劳,毫无疑问他们都已精疲力竭了。但是当亨特关掉他带来的那盏小马灯后,两个人却都久久不能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