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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父慈子孝的好戏,如何?”
刘子谦眼角剧烈地跳了跳:“你对世子可不是这么说的,而且世子刚刚明明说了不让刘家掺和这事的,你现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刘大人,楚王和世子之间有着尊卑之别,还有着父子之情,作为儿子,世子自然不能多说。可你不同,再者说,不过是请人看场戏而已,更何况我现在和你说的话,世子知道么,他不知道,刘大人,你明白了么。”顾先生语气诚挚。
“好,好,我这就回去,命人好好地排几出戏,顾先生高见,我记着了。”刘子谦暗暗骂了一声,果然读书人都是杀人不见血,不敢再怠慢顾先生,拱手一礼,带着垂头做下人状的章奎两人离开了楚王府。
且说,世子李昀一路到了楚王所居的正堂,侍候的小厮连忙躬身行礼,并告知他楚王在明心斋。
李昀跟在引路的小厮后,走了一段长廊,转过两个弯,在回廊的尽头,有一座两层的双檐铺绿色琉璃瓦的木质楼阁,这座楼阁的台基有近三米高,是整个楚王府里最高的建筑。
楚王很是喜欢这座楼阁,平时多数时候都待在这里,久而久之,连召见王府属官、恩赏亲眷,都不在正堂,而在这座唤作明心斋的楼阁里。
时间一长,明心阁也便成了楚王府最重要的权力所在地,只是,楚王很少让世子到明心斋,至于楚王妃更是没有踏进过这里,反而是曹侧妃和三公子,可以自如地进出明心斋。
尤其是在出了二小姐的事情后,楚王更是准备在明心斋的后边圈出了一块地方,预备给曹侧妃建个院子,将她从后院搬到前院里。
李昀出神地想着心事,直到前面引路的小厮停了下来,轻声地禀报着明心斋前守门的小厮。
“世子爷请稍等,奴才进去通传。”
片刻后,通传的小厮走了出来,微微弯着腰:“王爷命世子进去。”
踏在铺着金砖的长长走廊,两边摆放着一盆盆花色艳丽的茶花,这是楚王最喜欢的鲜花,每年冬天楚王府的暖房为了种植这些娇嫩的花儿,都要花费上万两银子,几乎可以组建起一支上百人的骑兵了,李昀看着这些花团锦簇,眼里却无一丝的惊艳,只有浓浓的痛惜。
“世子爷,曹侧妃刚刚来了,好生地哭了一场,王爷砸了一尊梅瓶。”出乎李昀的意料,这引他进来的小厮,低低地说了里面的情况。
李昀脚步细微的一滞,目光在前面弓腰哈背的小厮身上一转,继而若无其事的收回,轻声地说了句:“多谢了。”
小厮腰弯的更低了些,却再没出声,一路安静地将李昀引到了屋子前,伸手接过李昀解下的披风。
“儿子拜见父王。”李昀隔着以珍珠串就的珠帘,高声请安。
里面传来一声冷冷的哼声,继而飞出一个茶盏,只差了一点就砸在了李昀的面上,跌碎在他的脚边,碎裂的瓷片溅到了他的靴子上。
李昀垂眼看着,心想着幸好穿的是鹿皮的靴子,若是夏日的轻罗单鞋,怕是受不住这锋利的瓷片,要割伤了脚背吧。
“滚进来。”
李昀拨开密密的珠帘,穿的紧实的珍珠相互碰撞,发出一阵清脆的撞击声,煞是好听。
坐在宽大的高背椅上的楚王,目光深深地看着这个温和从容的儿子,这个长的和楚王妃无比想象的儿子。
李昀按照最完美的礼仪要求,恭敬地站在下方,身姿如芝兰玉树般美好,肩挺背直,眉眼温雅,又懂礼地微微垂了眼睛,没有直视楚王。
用余光轻轻扫了一眼,只见他的父亲,冷冷地注视着他,脸上带着未消的怒气。
“父亲,儿子有话要说。”李昀微一弯身,声音坚定有力。
“孽子,你干的好事,还如此明目张胆地到我面前说话,你好大的胆子。”楚王起身,指着李昀痛骂。
“父亲,儿子做了什么,惹您这般生气。”
“你不知道?穆宣昭连曹妃的弟弟都说杀就杀了,猖狂若此,他是你的武学师傅,不是你这孽障挑唆,他怎能杀了曹强,你竟然还说不知道。”楚王厉声骂道。
“父亲,儿子没有。且先说曹强,我和他无恩无怨,连见都没见过,儿子又不是疯了,怎么会去杀他。再者,即便真是穆将军杀了曹强,可他为什么杀曹强,又是怎么杀的曹强,在哪里杀的曹强,这些事情必得问清楚。”
李昀说到这里,耳朵灵敏地捕捉到一丝女人的哭声,楚王更是回头望了身后一眼,接着举起手边的砚台,劈手就要砸来,他一展袍子,双膝跪地,口中说的话语掷地有声:“更重要的是,杀了曹强的穆将军如今怎么样了。儿子今日之所以冲撞父亲,就是见到了穆将军派来的传信使,那人一路疾行,一身伤痕,他说穆将军受了重伤,如今连起身都困难了。父亲,穆将军是咱们幽州的大将军,却险些不明不白的丧命,这是什么道理?”
“你说什么,穆宣昭受了重伤?”楚王手中的砚台僵在了空中,之前,曹妃一路啼哭进来,哭得肝肠寸断,说是她的族弟被穆宣昭一箭杀了,求他给曹家做主,不求报仇,只找征北将军讨要个说法。
他一听便直接怀疑上了楚王妃,命穆宣昭杀了曹家人,以此警告曹妃,甚至警告他,所以,便大发雷霆,正要命人宣世子的时候,李昀先一步进来了。可是,他不知道穆宣昭也受了重伤。
屏风后只哭得凄凄惨惨的曹侧妃,噎了一口气,消了声音,她也不知道穆宣昭受了重伤,从乐陵赶来的曹家人,磕着头哭诉曹强死了,崔威抬回崔府之后也死了,李季见势不妙,带着人跑了。
“是的,父亲,穆将军府邸受到大军围攻,穆府的护卫,死伤大半。”
“大军围攻,哪里来的大军?”楚王高声问道。
“王爷,求您给妾做主,妾的弟弟死的凄惨,呜呜。”曹侧妃捂着帕子从屏风后哭了出来,到了楚王面前,身子一软,半倒在地上,半倒在楚王的身上,靠在楚王的腿上,哭的戚戚哀哀。
李昀扫了一眼,见她穿的单薄,尤其是外面竟然只罩了件薄如蝉翼的纱衣,隐隐露出里面丰腴白嫩的肌肤,心下发厌,低下了头,却也不得不停下了话语。
“你快起来,弄清楚了原委,本王一定给你个交代,像什么样子。”楚王说着就要拉起曹侧妃。
曹侧妃一听这话,哭得更是惨了两分,眼角又瞥到李昀嘴巴一动,抢先哭诉:“王爷,妾在王府里,不知道外面的勾当,可是妾的弟弟是真真儿的死了。妾那可怜的弟弟,才将将娶了亲,连个儿子都没一个,就这么死在了穆将军的箭下。”
对着楚王哭过,竟然半跪着要世子李昀磕头,李昀忙闪到一边,只听曹侧妃凄恻恻地话语:“世子,我也知道你一向不喜我,想是因着我出身低微,入不得世子的法眼,可是,死了的是我兄弟,我也不敢要穆将军抵命,只要他给我一个说法儿,好让我那可怜的弟弟,安心地去了呜呜。”
李昀听她越说越不像话,简直是颠倒黑白,不再理会她:“父亲,曹侧妃伤心过度,还是请她去歇息吧。至于包围穆府的大军,是李季”
楚王双眼锋利地射向李昀,额头上青筋直跳。
曹侧妃见状立马扑到楚王腿上,紧紧地抱着,眼中的泪珠扑簌簌地掉了下来:“王爷,妾不懂这些,可妾想问一问,世子的意思是妾的弟弟该死么。王爷,妾再卑微,也是侍候您的人,妾的弟弟曹强也是您的人啊。三公子也夸过曹强机灵懂事,是能为王府办差的人。呜呜,王爷,曹强他是为您办事的人,却就这么被人杀了。不知道,穆将军杀他的时候,记不记得他是妾的弟弟,是王爷您的人。”
李昀不待她说完,急声喊道:“父亲,父王!”
楚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轻轻地踢了曹侧妃一下,面上的怒色收了大半,眼中却越发的冰冷:“哭成这样,成何体统,下去。”
曹侧妃泪眼朦胧中见了他的面色,帕子遮住的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陪了楚王这么多年,她比楚王妃和世子都更了解楚王。
若是只是死了个曹强,楚王或许不会放在心上,可是曹强是她的族弟,她是楚王的人,穆宣昭杀了曹强,就是没将楚王放在眼里,楚王最恨看不起他的人。
弱弱地起身,盈盈地告退,曹侧妃知道她险险地赢了这一局。
果然,楚王强硬地打断了李昀的话,他不想再听到穆宣昭的名字。
李昀急切地说道:“父亲,穆将军受了如此重的伤,如果再将这无妄之罪加在他身上,这是寒了他的心啊。”
“闭嘴。他大胆狂妄,曹强是曹侧妃的族弟,是我们楚王府的外戚,现在,他说杀就杀了一个外戚。是不是,过段时间,他还能说杀就杀楚王府的王亲,啊,打狗还要看主人,他将本王这个主人放到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