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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管家,这些是全部了吗?”对着案上堆得像座小山的自荐信,余翰林那微眯的眼正表示了他并不满意。
“是的,老爷。”刘丰垂手回道。
余翰林再翻翻案前的书卷。“也罢!就先挑百来个进行最后复审,也许这其中有瑛儿看中意的也不一定。”
虽然这实在很难。
扁是他自个儿这么看过一次,能看得顺眼的就没几个,更何况是让准备要鸡蛋里挑骨头的女儿来选,那更是没指望了。现在他只能祈祷有奇迹出现。
细瞧这些个毛遂自荐的男子,个个的自画像皆端正俊美,他余翰林走遍苏州城,怎么从不知苏州专出俊男?而在他一番删删减减后,结果,原预计保留百来个的,最后入选的竟只剩下不到五、六十人。这更让余翰林叹息连连,天底下的好男儿都跑哪儿去了?
这么一转眼,己到余芊瑛选婿的大日子。
一早,余府就忙成一团,人声鼎沸地纷纷议论著,究竟是哪个幸运儿能得余芊瑛育睐,雀屏中选余家女婿?只要余芊瑛点个头,那个幸运儿就等于“鲤鱼跃龙门”般成了人人艳羡的对象了,不但从此有美眷相伴,还能坐拥荣华富贵,这在吸引人哪!啧啧!唯一的缺点则是,就不知能否消受得了余大小姐的“款待”了,因为她到目前为止似乎还无法坦然接受这桩事实。想当然耳,第一线面对她战火的,当然就是要当她丈夫的人儿了。
“小姐,奴婢可不可以进去啦?”站在门外轻敲着门,等待帮余芊瑛梳妆打扮的小岚亦难掩兴奋,虽然又不是帮她选婿,但看热闹的心态却隐藏不住。
“进来吧!”余芊瑛淡淡应道。
“小姐,奴婢来帮你更衣了。”小岚从两个来帮忙的婢女手中接过那新做的衣裳,喜孜孜的表情像是今天就是余芊瑛大喜日子似的。
“你们俩下去吧,这儿有小岚就行了。还有,让轿子在门外候着,等我准备好,就可起程。”
她朝两个婢女手一挥,待她俩下去后,余芊瑛瞄着小岚打量起来。
“小岚,你把这衣裳穿起来让我瞧瞧。”
“这怎行?这是小姐的新衣裳,小姐穿都没穿过,奴婢怎敢先穿?”她不解地猛摇头。要让老爷知道了,她非得又被扣上几日工钱不可,她哪敢造次。
“我要你穿你就穿,再嗦我可要生气了!”她喝道,很没耐心地斜瞟着眼瞪她。
“是”
待小岚穿戴整齐,余芊瑛仔细地打量了会儿,似甚满意。
“不错,还挺合身的,看来我们俩的体型是差不在,只要坐着别动,应该不会被识出破绽。”
“这小姐,奴婢可以把衣裳换下来了吗?”瞧余芊瑛那“算计”她的眼神,深谙这其中意味的小岚,开始有不祥的预感。
“换下来?何必呢,我瞧你穿这样挺好的,就是那妆差了点儿,这样吧,你坐下,我帮你重新化个别致点的妆。”她笑道,拉着小岚往梳妆台前一按,拍拍她两颊,似是研究着该从哪儿着手。
“小姐,你要想玩,改日奴婢再陪你玩就是,但今儿个时间就快到了,还是?a 热门舅藕蚰愀掳伞!毙♂敖粽诺檬中闹泵昂梗赝吠庞嘬风馈?br>
“是啊,是快来不及了,所以我们得快点才行,看前面,别打搅我办事,否则画得不好,你可别怪我,先把眼睛闭上吧。”两手一使,用力地把小岚的头扭回镜前道。
“小姐”她求饶有用吗?小岚哀鸣了声,死心地接受这“任人宰割”的事实。
就不知小姐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葯她忐忑不安地扭着衣角。
“好了,小岚,你可以张开眼睛啦。”她拍拍手,满意地看着她眼前的杰作。
张开眼,小岚先是瞧了余芊瑛一眼,见她满面笑容。应该还不差吧?只是她何须打扮她,今日的主角是她才对呀无论如何,能让小姐亲手为她打扮,也算是做人家奴婢的荣幸!小岚禁不住满怀期待,兴冲冲地望向镜台。
“哇!她是谁?”一阵惊呼,小岚几乎吓晕过去。虽说她原就胆小,但这回真不是她大惊小敝,而是换作任何人看见镜中倒影,还能稳如泰山的,这世上怕也找不出几人。
只因她张目只见一张黑晦的脸上贴个火红的大嘴巴以及红通通的莲雾鼻,两条眉毛则是粗得好像两只趴在额上睡午觉的毛毛虫;而她原本清爽的脸庞,更是撒了堆芝麻绿豆似,那数不清的小斑点好像打她出生以来就没洗过脸似的,像这样的一张脸乍看之下,谁能不被吓到?何况,这原是她的脸,如今却变得面目全非。
小岚摇摇欲坠地用一双含泪带泣的眼,乞求道:“小姐奴婢可以把这妆洗掉了吗?”
她早该猜到,小姐怎会突然兴致大发地要帮她梳妆打扮,现在顶着这厚厚的怪妆,要真被人瞧见了,可成了她一辈子让人取笑的笑柄了。
“洗掉?我好不容易才画好的,怎可轻易地毁了?难道你不喜欢我化的妆?”她敛下笑意,意思是她敢不喜欢?
“不是的而是奴婢还要伺候小姐更衣,待会儿更要陪小姐到比试会场,呃这么特别的妆,怕是不适合那么大的场面吧。”她吞吞口水道。连有丝毫嫌弃的口气都不敢,就怕余芊瑛一怒之下,真要她顶着那吓坏大人小孩的妆扮陪着她大剌剌地出现在大庭广众前,那可不是“丢人现眼”四个字就可形容的,简直就是教她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怎会不适合?这妆可是我为了今天而特别设计的,待会儿你头巾一盖,代替我上轿,到会场去吧。”她拿出她早准备好的头巾递到小岚手上。
“代替小姐?这怎行!老爷”她骇道。
原来小姐心里竟是打这算盘。她还以为这回小姐是接受老爷的安排,原来她早就另有打算,而这作风果然是她那“有恒心、有毅力、不轻易屈服”的余大小姐会做的事,只是可苦了她这个下人了。
“你只要乖乖盖着头巾,谁会知道你不是我?如果你敢不听我的话,下场如何你该清楚。或者你嫌这头巾碍事,不想用它也行。”说着,她抽回小岚手中的巾帕。以小岚之胆小如鼠,她相信她不敢不听从她的话,不过还是要吓吓她,好教她记得谨慎点。
“别别这样,小姐,我听话就是,你快把头巾还给奴婢吧。”她焦急得两眼直盯着余芊瑛手中的红中,非常地清楚,她能做的选择不是愿不愿意顶替,而是要不要用那头巾。而用不用,则是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的答案,因为只要她日后还想见人,就算那头巾换成了麻布袋,她都肯套着。
“好极了!不愧是我忠心的好婢女,真听话。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她嘻笑道:“好啦,你这边准备好了,那我也得开始准备我自个儿了。”
她从床上摸出个袋子来。
“小姐,你要”这小姐又想变出什么花样来?小岚愈来愈觉得,老爷肯定会为自己今日的主张深深地感到后悔,因为这场比试在余芊瑛的加油添醋下,肯定会变成一场大闹剧。
“别管我想做什么,你只管乖乖坐在轿中,别出声就是。”而剩下的,就让她来处理。
“各位才子、俊杰,感谢各位对余某的厚爱,前来此地参与盛会。我想各位皆已期待许久,盼能早日获悉结果,并一睹小女芳容,然各位也知道,余某虽非出身显赫之家族,但在苏州城里可也有点地位,所以今日唯有进入决选者方可见小女一面。”
说到此,在余家大宅前等候的人群莫不发出一声哀叹。不只他们觉得可惜,连余翰林自个儿都叹息连连,竟然少了个夸耀他那貌似天仙的女儿的机会。对余芊瑛的才貌,身为亲爹的余翰林可不是“自吹自擂”他的宝贝女儿可真是称得上文武皆通哩,所以,这会儿竟只能让那么几个人可以瞧瞧实在可惜!否则就算此次未能寻得个佳婿,往后必也不乏慕名而来者。
既然余翰林亦觉可惜,可见这规则并非出自他的主意,而是
没错!这是余芊瑛的主意,因为她说:那么在人看着她,她会“害羞”!这理由当时是教余翰林差点没跌个大跤,因为余芊瑛也会“害羞”?那可也称得上是天下奇闻了。
“请各位稍安勿躁,今日的复选分为三组,在我左手边的是‘以文会友’者,右手边则是‘以武会友’者,正前方则是‘文武全才’组,各组取一名优胜者,由敝人亲自面试后,再作最后决定。”
一口气介绍完后,锣鼓声响起,只见文组的除须当众挥毫,写篇文章考验实力外,还须画幅“鸳鸯戏水图”;而以武会友者,自然是得打得难分难解了。
余翰林回头望了眼端坐着余芊瑛的轿子,然后满怀期待地绕场一圈,听着群众的鼓噪、拍掌声,他的耳膜都快被震破了。屈指算来勉强有那么两、三个还像个样的或许可以匹配得上他的宝贝女儿,怪只怪他要把女儿生养得这么出色,活该要找不到好女婿!
一个时辰转眼过去,经过一番比试,各组人选似已大致底定。余翰林也开始检视着最后的可能人选。
“女儿啊,你看得怎么样?有没有特别中意的?”余翰林凑近余芊瑛的轿旁轻声问道。意思是若有她中意的,待会儿他才好“作弊、放水”啊。
“哼!”轿中的小岚紧张得喉头发紧,只得轻吭一声,就没敢再有下文。这是余芊瑛教小岚的,若有人敢问她话,尽管爱理不理地吭个气就行,谅谁也不敢再多跟她嗦。
扁听到这一哼,余翰林果真不再问话,当余芊瑛相当不悦地不想搭理他。
回神注意着擂台,不知何时那擂台上竟出现了个浓眉蓄胡,脸上还有道刀疤的男子。
他怎不记得有这么号人物?瞧他那模样,活像是个江洋大盗,这种人怎能当他女婿呢?但偏偏他的功夫还满好的,竟连连撂倒几个参赛者,尽管他心里再怎么祈祷,但老天似乎仍没听见他的祷告声,没一会儿,已无人敢上台挑战那江洋大盗了。
本来余翰林还觉得大不了待复选时刷掉他便是,反正还有两组的候选人。谁知这人实在胆大得很,竟然拿着手中响刀,发出“咻咻”的刀鸣声,恐吓似的跑到其他两组人身旁,叽咕地不知低声说了什么,那其余两名优胜者竟抖着身子,自动放弃,而他则是得意地朝余翰林走来。
那个大胡子竟成了最后、也是唯一的人选?余翰林僵住地不知该如何是好,此人看来绝非善类,瞧他那横眉竖眼的凶狠模样,若想教他放弃怕不简单。当然,以他余家财势,他又岂会怕他?只是这么一揽和,他们余家招婿的最后优胜者竟是如此不入流的人物,那他岂不成了苏州的大笑柄了?更严重的是,他以后哪敢在女儿面前再提起她的婚事?
余翰林喉头发干地忙奔上擂台,几乎是一副乞求的眼神:“还有哪位俊秀想上台比试?”
现场静默地大伙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没个人敢发出半点声响;唯一的声音,就是那跟在余翰林后头上台的大胡子,正甩着手上大刀,白晃晃的刀身加上那“咻咻”夺命似的响声,看得人不寒而栗!一般人家哪敢去招惹这人物,更何况他不光是长得骇人,即使是外行人,但看他刚才那打人的架式,想必他那身拳脚功夫可也不是假的,真才实料得骇人呢!
站在围观人群外围,高羿焦躁不安的眼神盯着台上的一举一动,对这结果,他大概是除了余翰林外最不能接受事实的一个了。
打从他来到此地,一双锐眼就直停留在比试台上,他当然不是来看热闹,而是放心不下余芊瑛。
如今她对他的误会是愈来愈深,倘若他出面比试,只怕她一瞧见,不当场骂他是个贪财好色之辈岂会甘心?但若不出面,他看眼台上那面带凶光的男子,若由他夺魁,他又岂能放心?虽说人不可貌相,但见他那狂妄的神态,恐怕亦非善良之辈!
心头一紧,他什么都顾不得地纵身跃上擂台。而他的出现,霎时引起阵轰声雷动,众人莫不期待著有场好戏可看。
太好了,有救了!余翰林目不转睛地看着高羿,这个平空冒出来的男子,俊逸之貌不在话下,加上七尺昂扬、气宇不凡,自有股凛然之气,应是个正派人物,而那身手更是了不得。
好!这个好!他在心里大叫着。这个女婿他是要定了,就算是他被打倒在擂台上,他闭着眼睛都要判他胜利。
“好样的,我对你有信心!来,这边有刀枪剑惭,随你爱用哪样就用哪样,尽管打,没关系,有我在。”余翰林感激得握着高羿的手,指着一旁罗列的兵器,任谁都看得出他那浓厚的褊袒意味。
“余老爷,在下高羿,有件事我想应该要先知会您一声,家父是”他朝余翰林打恭作揖道,却突觉脑后一阵冷风,伴随着众人的惊呼声,心头一颤,忙推开余翰林,回身痹篇那直逼他项上人头的响刀。
这大胡子竟然偷袭他!斑羿不齿地屏息回望,原以为他该觉得惭愧,可他瞧那大胡子竟然双目含怒,似是两人有不共戴天之仇,更像是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不对,他不记得两人曾有过节,以他的记性,他还没糊涂到这地步,难道只因他是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坏了他好事之人,他就如此不讲道义?想到这个大胡子可能是这种卑鄙无耻之徒,高羿决定更不能将余芊瑛交给他。
既然这大胡子连声招呼都不打,那么他也懒得问候他,扬脚一踢兵器架,一柄长剑已在手中。
“好啊!打得好!”一片刀光剑影,只见两道飞来窜去的身影,紧张刺激的程度岂是那走江湖卖艺套好的招数能够比拟?对这些寻常老百姓来说,今日算是不虚此行,热闹看得可过瘾了,活似把台上那两人当成戏子,正表演着出“天神斗妖魔”的戏码,鼓掌叫好之声,不绝于耳。
几番缠斗下来,两人仍不分上下,余翰林急得额头猛冒汗,数度想朝那大胡子丢个石子好绊他一脚,谁知那大胡子像是看透他的心般,竟是恶狠狠地瞪了他几眼,教他那作币的手忽而举起、忽而放下。这么来回数次,他手也举累了,想想也罢,他瞧那高羿武功也不错,打了这么久也没教大胡子占便宜,或许他能凭真本事赢了大胡子也说不定,他不妨暂时静观其变。
想不到这大胡子倒有真本事!斑羿心中颇感讶异。不过,他也不是泛泛之辈,更何况他绝不能输。所以一逮着空隙,他伺机近身,因为他已看出这大胡子刀法虽然出色,但内力似乎弱了点,随着左掌一出,教他来不及闪躲地被震退数步。
“好!胜败已定,高公子胜!”见机不可失,余翰林忙朝锣鼓上使劲一敲,大声宣布。
“你”大胡子凶恶得似想上前找那余翰林理论,幸好高羿及时挡住他去路。
而余翰林连躲都忘了躲,只是愣住地看着大胡子!倒不是他给吓傻了,而是大胡子刚刚那气势好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既已分胜败,兄台何不收手?”高羿严肃地望着他道。他要保护的不仅仅是成了大胡子眼中钉的余翰林,还有那身不由己的余芊瑛。
“别得意,你这个该死的大色鬼!”自露面以来,大胡子头一次开口,那声音却是古怪得很,似是刻意压低了声音。
大色鬼?这口气高羿诧异地怔了怔。普天之下会如此形容他的没几人,正确地说应该是就只有那么一个,而那人正是
在他想着的同时,落败的大胡子再次极没风度地使起小动作,高羿原以为他心有不甘地要找余翰林拼命去,谁知他竟飞身一纵,朝场外那坐着余芊瑛的轿子而去,教他更为吃惊,顿时出了身冷汗,深怕毫无防备的余芊瑛有个闪失。
“你要敢动她一根寒毛,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揪出来!”扬剑指向立在轿旁的大胡子,高羿恐极地喝道。
只怕那大胡子对轿中的余芊瑛不利,心中更不停怨怪自己一时疏忽,早该想到这大胡子根本不会甘于落败,玩小动作自是当然,如今他看着轿旁原本伺候余芊瑛的随从婢女,倒的倒、晕的晕,他心中闪过千万个不祥念头。
“哼!”大胡子不屑地扬首瞥了他一眼。那满布胡须的脸庞扯动了下,竟然笑了,不过笑得极为诡异就是。
然后,在旁人还摸不清他到底想做什么前,眨眼间他扬腿使劲地朝轿后一踢,把个坐在轿中早吓得瑟缩发抖的小岚给震出轿门,除了发出一声惨叫,还外带连翻几个滚。
“老天!你把我的瑛儿怎么了?”瞧见轿中人像颗打转的陀嫘般滚了出来,余翰林心疼地拔腿就向轿门直奔而来。
“你这个该死的浑球!”高羿咒骂一声,眼明手快地冲向前去及时止住了那团滚动的人球,否则恐怕那可怜的小岚还得多打几个滚。而不明就里的高羿,想到余芊瑛身上不知要在几道瘀青伤痕,他更责怪自己的一时疏忽了。
“丫头,伤着哪儿了?”轻柔地扶起她身子,他急着探询她的伤势。
“哎哟!疼死我了。”小岚低着头,揉着自个儿臀部,觉得好像刚被人从头到脚结实地踩了一遍,不但两眼直冒金星,东南西北分不清;就是上下左右她都搞混了,所以连她那遮丑的头巾掉了,她都无暇管它。
“宝贝女儿,快让爹瞧瞧。”
急奔而至的余翰林,仍以为轿中人就是余芊瑛,双手捧着宝贝似的捧起小岚的脸来,虽然想当然此时的余芊瑛脸色一定很难看,但他情愿被她瞪死,也得知道她伤得重不重。
“哇!你是谁?”一阵惊逃诏地的惨叫,余翰林那原本细心呵护着小岚的双手,恐怖至极地倏地收了回去。而此举让小岚失去支撑的重心,差点再次向地面行个贴面礼。
他女儿怎么会变余翰林脸色发育得一时反应停滞,他是作好心理准备等着迎接余芊瑛那杀人的眼光以及难看的脸色,但可没料到迎接的是一张“难看”的脸,这震撼太大,简直就吓坏他了!
“你是”高羿愣住道。说不上是被吓到了,他只是觉得意外罢了,真的真的很意外!
“老爷”还未意会过来自己已经“原形毕露”的小岚,瞧余翰林跌坐在地,自是本于奴婢本分地想要上前搀扶他,谁知她手才伸出,连碰到他衣角都还有段距离呢,余翰林竟不自主地手脚齐用,忙往后挪了挪。
“你你别过来”
“哇!吓死人了,原来余老爷子的千金就是长得这副德性啊!”围观人群瞬间发出此起彼落的惊呼。而小岚那张脸被嫌弃的程度,竟到了连一旁野狗也朝她狂吠起来。
对那些看热闹的人来说,他们先是被那大胡子的突然举动震吓得不及反应,紧接着才想到可以趁机一睹余大小姐的芳容,所以众人莫不屏息以待,睁大了双眼仔细瞧着。
谁知不看还好,这一看之下,直教他们连大气都喘不过来!
瞧那张化个妆就要用掉一盒子胭脂水饼的脸,直足以和戏班里的丑角相比;而之前被惊吓过度产生的静默,在围观众人意识纷纷恢复之际,自是化作吱吱喳喳的惊叹声。他们除了庆幸自己有一张还算“整齐”的脸外,更庆幸自个儿未在招亲大会上拔得头筹,否则,往后的日子,光想到要天天面对那张脸,恐怕就是山珍海味也要食不知味了。
这余家的乘龙快婿果真不是那么好当的!
“啊!我我的头巾呢?”瞧见众人那指指点点的模样,小岚方想起自个儿那张被余芊瑛化得大红大紫的脸蛋似乎已暴露在大伙面前,而她用来遮脸的头巾竟也不见踪影。喝!这可把她给吓坏了,在这么在人面前顶着这个小丑妆,简直丢死人了。她一手遮着脸,一手忙在地上四处摸索着。
“哈哈”在大家惊愕窃语的同时,大胡子显得异常地兴奋。那狂妄的笑声听来实在是非常刺耳,不过他竟然未出言讽刺,只是一路狂笑着,得意地扬长而去。
“她不是我女儿!真的,我女儿不是这个样子的!”余翰林双手在空中舞动着,紧张地向众人解释道。
此举并非是为了他自己的面子着想。虽然他平时老是在众人面前夸赞有个才貌兼具、聪颖慧黠的女儿,但他现在真不是为了自己,他只是怕整个苏州城里的人,误以为他余翰林的女儿像个女夜叉,那么别说他抱孙无望,就是想帮余芊瑛找个夫婿都成问题了。更觉冤枉的是,他余翰林真的养了个出众的女儿啊。
只是众人对他这番说辞似乎并不怎么捧场,不是掩子邙笑,就是虚应地点个头后就忙着离去。更伤人的是,离开前还个个面露同情眼神。
“怎么会这样?”余翰林喃喃自语着。
他的招婿大会怎么会弄得这般灰头土脸?到底是谁在搞鬼,就别让被他给达到了,否则他非剥下他一层皮不可!
只是现在最重要的事应该是他抬眼寻找高羿的踪影,别人不相信也就算了,但他好不容易找到的这个女婿可千万不能跑了。
“高公子,我女儿真的不是她!你要相信我,我向来讲究信用,你放心,我绝不打诳语。”他指着那已经戴上头巾躲回轿子的小岚矢口否认。
“余老爷,我相信她不是令千金。”他安慰道。任谁看见自个儿原本如花似玉的宝贝女儿突然变成个大花脸,都会如余翰林变得这般恍惚吧。
只是他再次瞄了眼那大胡子离去的方向这玩笑真是开得过分了。
在余府大厅上,经过半天的折腾和一阵惊吓后,余翰林好不容易能够安心地坐下歇会儿。
他轻啜口热茶,扑鼻的香味马上让他的精神提振不少,藉着品茗的空档,他细细地端详起坐在一旁的高羿。
“高公子府上哪里?令尊也是咱们苏州人氏吗?咱们就快做亲家了,改天我该找个时间登门拜访才是。唉,你看,我真是糊涂了,应该先叫小女出来一见,证明我所言不虚才对。”他嘻嘻地笑了起来,半是欣喜、半是笑自己的得意忘形。
看他如此欣喜若狂,高羿不知该如何启齿才好,心中盘算了会儿,终还是决定在事情闹大以前,将始未道个清楚。
“余老爷,令媛不会见我的。”
“你怎知她不想见你?老实说,小女不是那种执于礼俗拘束之人,不可能羞于见人。再者,她玩这吓死人的把戏,本就该感到惭愧,不出来谢罪一番,岂不太便宜她了。”问清了小岚她那吓人的妆是出自余芊瑛之手后,他没马上找这女儿算帐已经是给她改过的机会了。
想她这般胡搞,教他在全苏州人面前失了面子已属过分;更严重的是,万一吓死人可怎么办好?这可不是危言耸听,至少他就差点儿给吓得晕死过去!不是他胆小没见识,只是见到自己呵护备至的掌上明珠一转眼变成个阿花,能不被吓着的人,他余翰林三个字就倒过来写。
“因为她对我有所误会,所以不想见我。”
“呃你们认识?早见过面了?”余翰林嘴巴张得大大,颇感意外。他没想到自个儿那老说永不嫁人,还把天底下的男子批评得一无是处的女儿,竟然瞒着他结交了高羿这个朋友,而且听他口气,两人的交情似乎还不比寻常呢。
“正是!不过近日她误以为我另结新欢,所以”
“这个是麻烦点,也算是遗传吧,瑛儿跟她娘一般,最会吃醋了。男人再没出息,她都能忍受,就唯独‘花心’这一点,对她而言那简直就是要天打雷劈的死罪!不过没关系,误会嘛,说明白了就没事,你放心,我会帮你说话的。”不是他帮男人讲话,而是他对高羿的印象极佳,怎么看,他都不像个风流成性之人,所以,绝对是他那醋劲十足的女儿多心了。
“不过另有一事,晚辈不得不先向您告罪,实不是有意欺瞒您,刚上擂台时,我本打算先禀告您有关家父之事,但是事出紧急,以至于不及详告,希望您能见谅。”
余翰林的支持似乎让他更添压力,他相信他的身份绝对要更具震撼力!虽然高、余两家算不上有过节,可是却竞争得厉害,有时他倒希望若两家根本就素不相识的话,也好过目前这尴尬景况。
“是什么事?”余翰林收起笑容,探前问道。看那高羿的严肃表情,此事似乎非比寻常。
“家父名正阳,与余老爷同在苏州经商,两位应有数面之缘。”他简洁说道,直视着余翰林,静观他的反应。
“你说你父亲是高正阳难道就是城北的‘那个’高正阳?”余翰林伸出手来不敢置信地朝北方指着半空道。那表情说不上是怒是忧,倒比较像是在会场被小岚吓着时的那张僵硬的脸。
“正是。”见余翰林表情木然地沉下脸来,高羿觉得自己势必要花点时间来解释。
“好啊!原来这一切都是你们父子计划好的,是你爹要你来闹场?”来看我余家笑话?还要你来勾引我女儿的?”余翰林一张脸胀得像十五的月亮圆滚滚的。虽然已经尽量地压抑住心中怒火,不想让高家父子“好计得逞”看他笑话,但仍把张椅子震得嘎吱作响,可见其忿怒之程度。
“前辈误会了。我到会场一事,家父并不知情。而晚辈之所以会上擂台,确实只是为了令千金。初识她时,她身着男装,根本不知她是您的女儿,更无戏弄两位的意思,高、余两家除了同在生意场上外,并无深仇大恨不是吗?只不过彼此间并不熟络罢了。”高羿凛然道。瞧余翰林像只喷火巨龙的两眼发出怒气,他更须冷静以对;否则,一有惶恐之色,岂不被他视为心虚。
“哼!”余翰林轻哼道。
只是仔细想来,高羿说得也不无道理,其实这些年来他与高正阳之间的竞争,说穿了多是意气之争,不服输的只想博个苏州第一的名声罢了!加上旁人那看热闹的心态,添油加醋的,才会有愈演愈烈之势,事实上,他还挺羡慕那高正阳多儿多女且个个出色,不过每回见了他,他这番赞美的话就是说不出口。
“好吧,就算我相信你是个正人君子,不是存心来捣乱的。但有件事我仍要再问一次,你对瑛儿可是真心的?”
“当然!”
“可是我就她这么个女儿,你也明白我余家人丁单薄,恐怕”
“前辈要我入赘?”高羿心头一惊。深怕那余翰林若坚持要他入赘,别说他爹绝不可能答应,就连他自己也无法接受。
“你肯吗?你爹又愿意?”余翰林嗤笑着反问。虽然他与高正阳并无私交,不过他相信高正阳就跟他一样,爱面子得很,怎可能让自己的儿子让人招费。
“那么前辈的意思”他松口气。
“你若真与瑛儿成亲,有个一儿半女,须先冠我余家姓,若子息众多,那咱们就一家一半,你能接受吗?”这是他起码的要求。其实他也不求多,因为一想到高家素来“多产”若能把这优点遗传到他余家人身上,那么只要一个就够了。他心里打着如意算盘。
“可以。”高羿爽快道,毕竟这点要求并不过分。
“那好,不过以你高家的身份地位,这亲事不会这样就算谈成了吧?我看,还是按礼数来,如果你真有诚意,那么我也不会刁难,否则我余家也不是非要跟你们做亲戚不可。不是我大言不惭,凭我余翰林的女儿,要想结个门当户对的亲家,易如反掌,你还是先回去同令尊商议看看吧。”余翰林撂下话道,他可不能让高正阳以为他巴望着与他结为亲家,否则万一婚事谈不成,那他不成了苏州的大笑话,一辈子在高家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前辈所言甚是,那么晚辈先告辞,回去禀明家父。”他起身拱手道。
对于余翰林的要求,他只有“宽宏大量”四个字可形容。莫怪余芊瑛那豪爽不拘性子,大概是受其父影响,而余翰林更不如传言的那般江湖霸气。
他看向内厅,那个小丫头要知道他已经跟她父亲谈妥亲事,真不知会气成什么样,也算是回敬她今日的恶作剧吧!他浅笑起来。
余芊瑛的闺房里,这一对向来半斤八两没个安静的父女俩,竟难得地对坐了老半天,却谁也没开口说个字,就只是正襟危坐地四目对看。
那沉默不语的余芊瑛虽是极有教养地端坐着,但心里却正在扮着个大鬼脸。
她早料到她爹绝对会来兴师问罪,要对付这种情况,用她那聪明绝顶的脑袋想法子实在是太大材小用了。其实想都不用想,弹脚一踢就知道,在刚让余翰林出个大丑后,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装个乖宝宝,那种很乖很乖,乖到让人觉得她端庄贤淑、温柔善良,还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任人虐待欺凌的那种!像这样,包管她爹骂不到两句,不但大感无趣,还会深深地涌起一股罪恶感,直懊恼怎么可以对自己的独生女如此残忍苛求呢?对!就是这样,至少在今日之前的十八年里,每当她闯下大祸,这一招都是屡试不爽。
可是今天她爹是给气傻了,以至于连要怎么骂人都忘啦?他原本该暴跳如雷地指着她鼻子狠训一顿的,谁知进了门后,却只是瞅着她意味深远地看了一眼后,就坐了下来,不知在盘算什么,教她端庄地陪坐了半天,手脚都快僵得发麻了!包恐怖的是,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想到自己好像真成了个任人宰割的羔羊,余芊瑛心里开始发起毛来。
“爹你渴不渴?女儿帮你倒杯茶。”不管余翰林渴是不渴,她都决定非站起来倒杯茶给他不可。不是她孝顺,实在是太久没动一动,她只觉全身上下像爬满了蚂蚁似的,焦躁极了。
“怎么?受不了了?”余翰林可惜地叹口气,他还在等着看她能装到什么时候呢。
“爹,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呢。”她装傻地应道。
还偏首一笑,十分无邪地看着余翰林。那表情让余翰林无奈地摇起头来。
“算啦,你我心知肚明就好。”他女儿什么本事不会?这小小的装蒜功夫算什么,要紧的是:“丫头,你觉得那姓高的如何?”
姓高的?她没听错吧?这么快就扯到这个风流痞子做什么?老爹他不先找她算帐吗?想不到老爹今日这般好说话,早知他不找她算帐,她就不必受那些罪地装了半天淑女了。
“你说擂台上那个臭小子?他有什么好的,我看他就像是个风流成性、喜欢遛连花丛的江湖浪子,像他那种花心的人,哼!老天应该要惩罚他,教他得个花柳病、做个风流鬼,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见色起意。”她两手握成个小拳,忿忿不平地骂起他。
“打是情、骂是爱,这话真有点道理。”余翰林看着余芊瑛这个小醋桶那一脸醋味的表情,笑道。
“爹,你在说什么情不情、爱不爱的?我可不认识这个风流痞子,满口假仁假义,像个正人君子,其实最口是心非了,就会仗着自己虚长人家几岁,教训人罢了!还不知羞耻地睁着眼睛说瞎话,信口雌黄!要改天让我见他开口,我就直接拿颗大卤蛋,塞住他嘴巴,省得他老是咿咿呀呀地吵死人,哼!”她不屑地嗤鼻道,一时骂得顺口,竟忘形地忙着编派他的不是,待回神,又尴尬地矢口否认:“我可不认识他,那种人谁要认识他,就是谁的不幸,最好马上到庙里头烧香拜拜,好去去霉气的。”
“是吗?可爹方才在大厅同他聊了许久,他不但谈吐有礼,而且为人正派,怎么瞧都不似你说的那般。丫头,这回你是看错人喽。”对余芊瑛的激烈反应,余翰林除了心中窃笑外,还突然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喜悦,看来他的宝贝女儿终于长大了。
“大厅?爹,你怎么可以把他带回家里来?”想到他与仙儿暗地里往来,她不知怎么地就是静不下心;愈想愈气之下,更是划清楚河汉界,不许他近她一步,怎知她爹却带他回家来了。
“为何不行?他是今日的擂台得主,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极有可能会成为我的女婿,也就是你的丈夫,不先到家里陪爹聊聊、让爹看看他的人品如何,爹怎么放心把你交给他?”余翰林端起她为他倒的茶,润润喉道。
“他没被小岚给吓跑?”真是意外,照理按当时在场众人的反应,这个高羿应该也会吓了一大跳才是,怎么他难道他为了娶个家财万贯的富家千金,就什么都能不计较了?
“没有!”提到小岚,余翰林责怪地看了她一眼。
“那他也不算夺魁啊,不是还有那个大胡子吗?爹,你偏心不公,应该要让他们两个再比一场,否则我不服气!”余芊瑛噘起嘴道。虽然那高羿似乎略胜一筹,不过不到最后,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若非她父亲的褊袒,也许那高羿早被揍得倒在地上求饶呢!耙戏弄她的人,就该受点教训。
“大胡子!”提到大胡子,余翰林真动起肝火来。
“是啊,很厉害的那个,记得吗?”她得意说。
却见余翰林脸色更加难看,起身便使劲朝她头上敲了一记。
“爹,你怎么打人哪?”好痛呢,她揉着发痛的头。
“你还好意思提那大胡子?真不像话!你以为爹不知道那大胡子是你乔装的吗?你这丫头,太不像话了,还好那高羿手下留情,否则刀剑无眼,万一伤着了你可怎么办?”瞧她还不知悔改地以为自己的伎俩天衣无缝,余翰林下手自是不轻。
“嗄?你知道那大胡子是我?”她不相信地张大眼问。她伪装得那么精彩,怎么可能被识破呢?
“除了你这小浑球还会有谁?”他冲口斥道。
瞧余翰林那表情,满是抓到幕后黑手的愠色,余芊瑛暗地里吐吐舌头大叫不妙。既然自个儿的把戏全被拆穿了,不想个逃命的方法怎成?
“爹,你怎可骂女儿是浑球呢?女儿既不是小人、也不卑鄙无耻,才不像那高羿,他是真壤啊,你别教他的外表给骗了。”
“哼!”余翰林瞪了她一眼,决定暂且饶了她。“爹知道他瞒了你一些事,也明白你们间是有些误会。”
“爹,你在说什么?我才不认识他呢,那个可恶的大浑球!”她忍不住又骂了高羿一句,偏过头不想提他们俩之间的事。
可是她爹刚刚说什么?照他话中之意,他已知道他俩的事了?余芊瑛眉头一皱,忙又掉过头来瞧着余翰林,心里臆测着他到底知道些什么。
唉!这傻女儿他长叹一声。
“他把你跟他之间的事全跟我说了。”看着她那疑惑的眼神,这个傻丫头,人家早知道她底细了,她竟还装得像真有一回事,该说她笨,还是聪明过头呢?或许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吧。
“他知道我是”余芊瑛指着自个儿一身女装,讶异极了。她还以为她骗得他团团转呢,不好玩!这可一点也不好玩!
“对!而且是很早很早以前就知道了。”虽然不忍心说破实情,但他也只能很遗憾地点明事实。
“好吧,就算他早知我的身份,但他还是个大浑球!他是贪着咱们家的家业来的。”她放声道。难堪地又贬损他一句,亦羞亦怒,怎么也没料到自个儿乔装了半天,却反被自己蒙骗,当了许久的傻子。
“真要比起来,他家的家业未必比咱们家逊色。那高羿已经说了,他的父亲就是爹的死对头高正阳,而他因为游于四方,因此少有机会陪同其父露面,所以爹也不曾见过他。若不是他自己坦诚以告,恐怕我们都被蒙在鼓里,由此可见,他挺有诚意的。”
“他是‘那个’高家人?跟他们是一窝子的?”对她来说,这又是另一个残酷的事实。
而余翰林心里也明白,这下子他的丫头非恼极不可。
“是啊,他排行老三。”他放慢声调道,还露出个讨好的笑容。
如其所料,他的丫头气得像头发威的猛狮,一不小心,连他这做父亲的都难逃池鱼之殃。唉!这高羿也真会给他找麻烦,当初他自个儿要早说明白了不就没事,只是他若早早表明身份,以他的丫头受他耳濡目染对高家的那分排斥感,恐怕这两个年轻人也不会有今日的际遇了。或许,这真是天意。
“他怎么可以骗我?”她不平道。
“还说呢,是你先骗人家的。”余翰林不得不为高羿说句话。
“可是他骗的比我多啊!”她更是一脸委屈与不甘。
她骗输他,这才是教她如此气忿的原因?余翰林好笑地摇了摇头。
“好啦,别生气,这一切只能说是阴错阳差,谁也没有存心欺骗谁。你要还是不服气,等他来回爹消息的时候,就教他让你骂个痛快就是。”他安抚她道。
“回什么消息?”
“这还用说,当然是你们俩的婚事。你忘了?他是擂台得主啊。”他小心翼翼瞄了她一眼后续道:“你放心,爹也没让他那么轻易地过关,故意开了好些条件给他,他要真喜欢你,那么这些条件都不是问题;若是戏弄咱们父女俩,哼!他既敢上擂台捣蛋,就别怪爹饶不了他!”
他装出张凶恶的脸,好像真要让高羿好看似的,不过据他观察所得,那高羿应该不会让他失望。
“东拉西扯了半天,总而言之一句话,你只是来告诉我,你帮我找到个丈夫了?既然你都决定好,那还来告诉我做什么?干脆等成亲那天再说不都一样,你怎么可以擅作主张!”一件件“意外”摊在她面前,除了惊讶,她早不知该有何反应。想到原本打算要吓那高羿一跳的,这会儿要不是她爹来告诉她高羿的身份,到时可不知是谁吓谁了。
“我是你爹,当然能替你作主,怎么算是自作主张。”要问他世上最棘手的事是什么,那非以“跟余芊瑛讲理”莫属。这丫头一固执起来,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动她。
“好,那等要到上花轿时,也由你全权作主,自个儿想办法去吧!”在气头上的余芊瑛,使出她的耍赖绝招。
“丫头,那会让人笑话的。”
“怕人笑话?”她斜瞄他一眼,轻蔑道:“这更简单,你就用个麻布袋把我蒙头套起,送到高家去就好啦,反正你全权作主嘛。”
这真是有理说不清!愈说愈不像话,这不服气的丫头拗极了,余翰林看了看,频频摇首。或许改日再说会好一点吧!反正她心里已经有个谱,到时
对!就让高羿自个儿来解决,这是他闯的祸,当然得他自己来收拾。余翰林想想打定了主意,在他舌头说得打结恼白自个儿头发前还是暂时撤退。
看着余翰林离去的背影,余芊瑛的心里自是五味杂陈地难以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