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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兰倩化妆品案子搞掉快半年,活动广告全包给imp做,好不容易挨到下午做简报,广告公司过来的人一起跟客户开会,会议室原先的八张椅子便不够坐。负责案子的而雅丛不是生手,不知为何今天却心神不宁,紧张地拉住语瞳:
“开会时你进来陪我吧,拜托。”
语瞳讶笑!
“又不是我的case,我去干嘛?”
“就算当我的助手,帮我放影片也好啊!”而雅急得快跳脚!“今天殷以淮会来啦,我看到他一定会紧张的!”
“你发什么疯?!”语瞳取笑她。
中午一过,语瞳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地,总觉得办公室里的女人都心不在焉,手上的工作有一搭没一搭的,心思全挂在那随时都会打开的大门。
“来了来了!”
而雅激动地拍拍语瞳,语瞳好奇地伸长脖子张望,霎时呆楞住!她并非像其他女同事被殷以淮的丰采震慑,她骇异的是这人竟是她上回在广告公司里遇见的那个冷漠男人!
殷以淮从门口一路走来,总机小姐的脸红了半天,公关部的那些女人兴奋得搔首弄姿,而雅则痴望着。语瞳听了有关他的那么多传言,还跟他吵过架,可她仍觉得殷以淮实在耀眼得可以。
不止耀眼,还有那嘲讽似的高傲那场面像极一个骄傲的国王在巡视自己的疆土语瞳不由得冒出一串突兀的笑声来。
那笑声引来很多女人的横目怒视,也引来殷以淮的目光。他似笑非笑的漂亮唇型微微一扬,好像在说:“啊,是你。”
语瞳收起笑声,灵灿明眸挑衅般对视回去。
“是啊,又是我。”
殷以淮脚步不停,暂且保留语瞳的挑衅似的,迳自走进了会议室。
而雅兴奋到看不见以淮和语瞳之间的微妙,满脸堆笑,像见了偶像那样地抓着语瞳的膀子摇晃。
“怎样?他很帅吧?”
语瞳口出惊人之语
“我之前就见过他了。”
“怎么可能?!”而雅圆睁了眼。
语瞳毫不保留地说:“记得上回我去广告公司帮殷玮兰拿资料?碰到的那个可恶男人就是他。”
“这么巧?!”而雅太惊讶,羡慕的神情全摆在脸上。
“巧有什么用?我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语瞳笑着怂恿她:“去吧去吧,趁现在会议还没开始,赶紧进去跟他说说话。”
“算了吧,”而雅吐吐舌头,踌躇。“听说他有不少女朋友,满会骗女人的哩,这么帅的人,我才不敢要。”
“他不是你的偶像吗?真的给你机会你又不敢了。”
语瞳取笑着而雅,不过机会稍纵即逝,一不把握就没了。迎面殷慕淮伴着兰倩的经理从大门进来,语瞳跟而雅飞快地奔进会议室整理开会事宜,没时间再讨论殷以淮了。
会议按事先计画进行,井然有序。由于担责任的不是语瞳,她只是被而雅临时抓进来当助手罢了。她坐在电脑前偶尔按按enter,更多时候她得以置身事外似地打量众人。
她看见慕淮,悄悄跟他交换了一个笑容;视线接着移到她的上司殷玮兰慕淮的妹妹;以及在她对面,来开会却像是来旁听、酷得不发一语的殷以淮。
他们三兄妹其实有着相似的共同点一样挺直的鼻梁,纤薄漂亮的唇型。只是慕淮抿着的唇显得沉稳内敛,玮兰鲜艳的朱唇随时可能吐出刺人的尖锐,而以淮那显得嘲讽的嘴角,予人冷漠隔离的感觉。
三兄妹一样具有自信。慕淮的自信是基于他内敛沉稳的心思;玮兰的自信是她眼高于顶;以淮的自信是最特别的像是漠视众人,超脱于外,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心思飘远了。语瞳定定心神。会议上讨论到媒体广告主角的问题;原本广告公司那边的企划是寻找一气质清新、形象单纯的女影星做代言人,不过厂商似乎有不同的看法。
“找一个具知名度的女星,她可能同时接拍许多广告,”四十来岁的兰倩经理深思熟虑。“今天卖我们的化妆品,明天去卖啤酒我不希望这样,我要她就只代表我们兰倩。但要她单单只为我们,这花费又太大,不是我们负担得起的,所以我的想法是,找个没有知名度的新人也无所谓。”
“可是没有知名度的人,大众都不认识,说服力也降低了呀。”玮兰忘了她的职权不在广告公司而在公关公司,当下越级发起言来。
慕淮瞟了多事的玮兰一眼,很快地把玮兰造成的严重畸见扭转回来。
“或者我们可以找一个小具知名度的新人,同时兼顾到大众的熟悉度与预算。”
经理摇摇头。
“找个没什么名气的小女星,还不如找个新人来培养,把她塑造成只代表我们的兰倩小姐。”
玮兰正想再坚持己见反驳,一直不开口的殷以淮突然插话了:
“我赞同经理的想法。”他说,不理会玮兰射来锐利如箭的目光,不在乎慕淮不悦而防备的眼神,他闲闲说下去:
“兰倩化妆品针对的并非高龄阶层,而是三十岁以下的年轻女性。这年代的年轻女人强调的是思想、主见,知名度并不是重点,甚至广告的主角也不需要绝艳的美丽,太亮太艳丽的女人反而假,反而让人难以相信。”
“对、对!”经理满意地呵呵大笑。“你说中了我的想法。”
显然以淮的发言已无人能驳,但他仍是那副模样淡泊无争的闲适姿态,却足以震慑全场的气度。
“我想我们该找一个漂亮得简单、自然,却抢眼的女孩。她的美丽不会吓走人,不会让人觉得夸张,我们该强调的是知性与个性的美吧?这种女孩绝对不难找,也绝对不会超出预算,我们可以办个甄选的活动,或者。”
以淮顿了一顿,语瞳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跟众人一样,不自觉地把心思专注在他的话上,默默赞同而等待着他的建议。然而那双闪动星芒的深邃眼睛,在掠过在座每一个人之后,利刺般锐利地停在语瞳的脸上。
“或者,眼前的凌小姐就是个很适合的人选。”
慕淮的脸当下绿了!玮兰则瞪大了眼睛,完全不认同语瞳这个没身分地位的人怎么有资格来拍兰倩的广告!而语瞳自己在呆楞了几秒之后,继之而来的是愤怒!扬着怒气的脸,好像教谁凌辱过似的。
“我是讲真的。”以淮神色自若地面对他掀起的轩然大波。
“凌小姐很漂亮,但她的漂亮是女人能欣赏的那一型。女学生或年轻上班族会认为如果用了兰倩的化妆品,看起来便能跟凌小姐一样知性明亮。而且,最重要的,与众不同。”
“我不认为我适合这项工作,殷先生。”语瞳生硬反驳,似乎忘了是在会议中,忘了自己的职位身分,她站了起来,只针对以淮,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的战争。
“我并非专业演员,对镜头一向没概念,我相信如果找个模特儿什么的,会更能胜任。”
然而以淮已达到了他的目的让兰倩经理的注意力集中在语瞳身上。只见经理深锁着眉,细细品味语瞳的美,细细考虑。
“想想这张脂粉未施的脸,画上透明彩妆的样子,”以淮像个导演,像个画家,引领所有人进入他导演的想像世界。
“淡紫色的眼影,粉亮的浅蓝口红,唔,剪掉那头半长不短的头发。”
他突如其来地起身走向语瞳,动手撩起语瞳披在肩上的秀发,转头半命令似地跟而雅说:
“你的发夹借我。”
而雅应一声,被催眠似地迅速解下长发上的大发夹递给以淮。
以淮接过,随意把语瞳的发丝往上拢,高高聚在脑后。
语瞳知道自己绝不愿任他摆布,也痛恨他如此唐突的举止,然而当他修长的手指触及她的发鬓,她全身肌肉倏地紧绷起来!他呼出的气息吹着她的发丝,吹掉她的理智,她从不曾这样顿时丧失任何应变的能力,有如被下了魔咒
语瞳两鬓发丝被束了上去,现出整张脸,棱线分明,娇嫩皎洁如玉,细致得像精灵;个性化的美感,令人由衷赞叹!兰倩经理看亮了眼,当下干脆决定:
“凌小姐,不知你意下如何?”
语瞳本能地急急推辞:
“我对幕后的工作可能还有兴趣一点,要我站到幕前,我实在不觉得我是那块料。”
“你不敢。”以淮在她身后低声似耳语。
“你!”语瞳忽地回头怒视那双写满嘲谑的眼神。虽然是恶劣的激将法,却正巧激出语瞳好强好胜的个性,她恨恨地紧咬着牙,不说话了。
“没关系,没关系!”兰倩经理笑呵呵地打圆场。“我很讲理的,你考虑考虑,没人逼你马上做决定。”
这天的会议在语瞳眼中有如一场灾难!接下来讨论的议题对她来说根本无关紧要。满心烦乱中,她不时瞥见以淮深邃如星的黑眸,充满嘲讽挑衅却又迷人心魄。
灾难继续延续,一直到会议结束之后。慕淮凝重地拉语瞳进他的办公室;门反手一关,语瞳看见从来不曾在慕淮脸上出现过的严肃表情。
“你认识以淮?你们两个搞什么鬼?!”慕淮的一串话逼问到语瞳脸上来,情绪激动而焦躁。
“我怎么认识他!谤本就是上回去帮殷玮兰拿文件时见过一面而已。”语瞳烦躁地喊:“我哪里知道他搞什么鬼?!”
慕淮陡地托起她的下巴,直直凝视她的双眼,那深沉的目光足以看穿她。语瞳不是个复杂的女人,她的眼里藏不住秘密,谎言、背叛,他都读得出来;然语瞳现在眼里却是一迳的清明澄净。
“抱歉。”
慕淮霎时松了手劲,很快回复到平日的温文,唯一还能显示他内心忧虑的举动是他燃着了一支菸。
“我不该对你说话这么大声,我只是不晓得以淮在搞什么把戏。以淮虽然是我弟弟,但是他很多的作为我并不苟同。”
语瞳知道慕淮不喜欢他弟弟,可是眼下她顾不得他只看见她表面上的委屈。
“他还能搞什么把戏?倒楣的人是我罢了。不过你放心吧,我不会随着他起舞的,兰倩广告我不会接。”
烟雾漫漫吐出,像把慕淮隔在雾里,他忽然不说话了,远眺十八楼外的窗景。慕淮沉思的模样深沉,语瞳常觉得他不像个公关人,而像实业家。
“其实状况也许不像你想的那么糟。”慕淮沉默半晌开口。“兰倩经理的个性我了解,一日一看上了你,她很难改变主意接受别人。”
语瞳讶异!
“你鼓励我接?”
才抽了半截的菸被慕淮捺进烟灰缸里,像是他再不需要借助菸来镇定一般。
“说实在的,以淮这个建议很聪明,我们不需要再花费时间去寻找人选;而最主要的是,兰倩那边也满意,皆大欢快。”
语瞳微微困惑地
“我以为你不希望我接受这个建议。”
“我为什么不希望?”
他笑着走过来,手臂轻轻围在她肩上,温柔亲腻地凝视她。
“你长得那么漂亮,我当然希望每个人都能在电视上看见我美丽的女朋友你不晓得我多想拿你出去炫耀。”
语瞳噗哧一声笑出来,快被说动了。
“你可以只签这一次的广告,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这样你就不会有太大的压力。”他理智而合理地给语瞳建议。
语瞳这下开始认真考虑了。
其实慕淮的谅解与否在这整个事件中并不占有太大的决定因素。语瞳如果愿意答应兰倩做代言人,只怕也只是为了赌一口气冲着殷以淮高傲的锐气。她不是不敢,也不是不能,只是她愿不愿意。
这像是个挑战。语瞳也许不肯承认,但其实在以淮饱含揶揄的薄唇吐出“你不敢”三个字的那一刻,她其实已经接下战帖了。
以淮那副高高在上的神气,激出她好胜本性中那种征服的欲望。
“我只答应拍这次的广告,拍完之后我马上回公司上班,以后绝对不考虑了。”语瞳抬起头来对慕淮认真地说。
语瞳摇身一变成广告明星的消息惊动了凌家的一家子人。
凌妈妈笑逐颜开,逢人便骄傲地说女儿要上电视了,家里失修已久的录影机也被凌爸爸送去了修理,准备万全以等待广告首映。妹妹语蓓眼睛一亮,跳至她面前问她:
“这下可有免费的化妆品了吧?”
语瞳对这所有的反应啼笑皆非,心想干脆把拍广告的酬劳都拿去买化妆品送语蓓算了,横竖酬劳也没多少。语瞳之所以答应下海拍广告完全只为争一口气被以淮所激起的倔傲气。
艳阳下广告开拍,导演锁定南台湾一景。白云蓝海绿树,一群人数程到北迥归线以下的地带开工。广告公司出动大队人马,语瞳这儿只有而雅跟来;慕淮有客户脱不了身,说好明天下来陪她。
天热地热,大片沙滩蒸发着炎炎热气,像是发了一天的高烧,倦懒烫红。语瞳被阳光一照,差点整个人蒸发掉,却仍得照着脚本在沙滩上作清爽状地游走,适时萤幕下端会打出一行字:知性,个性,掌控自己的生活、自己的美。
聚集了一天热气的沙滩有如烧红的铁板,烤烫着语瞳的脚丫。如此恶劣的环境,语瞳还得巧笑倩兮地面对镜头。别说她这辈子还没上过镜,就算来个职业演员,只怕也需要点能耐。
从排练加ng,语瞳在沙滩来来回回走了四十多趟,脸部僵硬到没表情,脚下行步如机械,妆被汗水冲成沟渠,什么清爽自在知性?!知性个鬼!
折腾半天,导演只好无可奈何地放人下来休息。
远处尘沙滚滚,意外出现吉普车;而雅眼尖,兴奋地拉着语瞳手臂急晃!
“是殷以淮耶!他怎么来了?”
是啊,他来做什么?现下的灾情状况加上殷以淮对语瞳来说如同雪上加霜!她拍摄的过程挫败如斯,此时最怕见和最不愿见到的人就是他。
“咦?怎么有空突然跑来?台北没事好忙?”导演跟以淮像是旧识,绽开笑脸。
以淮仍是一贯的嘲弄。
“台北没我的事,这里想必也没我的事,反正到哪里都没我的事,我人在哪里也没什么差别。”
以淮身穿简单的t恤、牛仔裤,帅劲爽落得足以压倒烈日骄阳,鼻梁上一副墨黑太阳眼镜隐藏住视线,不过语瞳却觉得有一双无形的视线射向她,强烈透悉般让她如芒刺在背。
“你来监工好了。”导演玩笑似地拍拍以淮的肩,转身招呼喊人:
“来来!休息时间结束,继续开始之前的那个镜头!”
如果可以的话,语瞳真想掉头就走!她不想让以淮看见她的失败,重复了四十多遍的动作,导演怎能对她还有信心,认为今天一定可以拍摄完成这个镜头?语瞳素以为傲的自信心霎时消失,只剩下懊恼与沮丧。
她等着让殷以淮看她的笑话了。
“语瞳,你发什么呆?导演在喊你呢。”
而雅提醒地推推她,语瞳百般不愿,但全体工作人员包括以淮,全在等她,她只好硬着头皮咬牙上阵,继续她的沙滩漫步。
“卡!”
导演明察秋毫,严厉喊停,足够让十里外的人听见的大嗓门喊过去:
“凌小姐!你这样子表情不行,要很随意、很自信的神情!我刚才跟你解释过了不是?要抓住那个味道,你懂不懂?!”
语瞳羞得只恨地上没有一个洞好让她钻进去躲。她懂不懂?她当然懂!她的智商又不是零!只是她不是职业演员,表情透过镜头之后是什么情况她根本无法揣摩,要她如何拿?!
语瞳紧咬着下唇忍耐不语,咬得唇上现出一道深深牙印。同样的事周而复始不断上演,沙滩上留下语瞳无数个脚印与导演不停的卡卡卡,太阳等不及下山了。
“算了算了,收工吧,明天再来!”搞了一天,导演自己也乏力,挥挥手叫大家收拾器材回饭店。
苦难折磨终于暂时解脱!语瞳连往以淮那边多瞧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横竖是丢脸丢够了。
筋疲力竭!拖着无力麻痹的步子走回而雅身边,而雅则把行动电话递给她。
“刚才殷慕淮打过电话给你,要你回电。”
拿着打给慕淮的行动电话像溺水的人终于抓着一支浮木,语瞳才喊了一声:“慕淮。”眼眶马上红了起来。
“你怎么了?拍摄过程还好吧?”慕淮沉稳亲切的声音传来,温柔如和风。泪水逼进语瞳的眼,蒙蒙化成一层薄雾。
“嗯,还还好。”语瞳有时真恨自己的好强,明明难过到只想找个温暖有力的肩膀靠着大哭,却还死撑。
“你什么时候来看我?”
“喔,我就是要跟你说这个,”他歉然地。“客户临时改成明天走,我恐怕没空下去看你了,没关系吧?”
慕淮最后那句“没关系吧”其实不像问句而像知会。他所认识、欣赏的语瞳就是这样独立自主。自己可以解决问题,不像别的女孩惯于软软依附着男朋友;于是语瞳现在即使有女人的依赖柔弱之心,也非得硬生生逼回去不可。
“没关系,反正也拍不了几天就回去了。”语瞳还是得扮演一个体谅男人为事业忙碌的女人。
“也是,那我等你回来。喔,客户在等我带他们去吃饭,我不多说了,晚上再打给你。”慕淮挂掉了电话。
语瞳有些茫然地瞪着那只电话,瞪了好几秒,讶异自己的情绪怎么比接电话之前还差!慕淮的声音完全没有抚慰到她,她沦落得更沮丧。
“怎么了?殷慕淮不下来了吗?”而雅陪她走回饭店,小心翼翼地猜测着。
“语瞳,你没事吧?”
“嗯,我很好。”语瞳挤出一个笑容。在慕淮面前都可以逞强了,在而雅面前难道不能吗?
饭店离海滩不过几步之遥,如果不是因为工作,这里还真是个渡假天堂。语瞳凄怨地叹一声;那边导演和以淮一道走进饭店来,电梯门口两边人马擦身而过,语瞳不巧听见导演一句:
“你怎么找了个这么不专业的来当女主角?我真怀疑你的眼光。”
“也许吧。”远远听见以淮在说。“我怎么知道她这么差。”
语瞳登时如同挨了狠狠一棍!她这辈子从没像这一刻那样狼狈、气愤和羞惭!他竟能如此残酷地批评她,将她说得一文不值!
他竟敢!
而雅眼见苗头不对,不敢再继续等电梯,拉了语瞳爬楼梯,期期艾艾地安慰她:
“你别为了殷以淮的话生气,我看他这人就是这种个性,有什么说什么,也不管对方是谁的。”
“你的梦中情人呵。”语瞳冷笑,恨死殷以淮那尖酸刻薄的言辞,还有那种盛气凌人的倨傲!
“你别这样嘛。”而雅呐呐开口,不晓得该说什么了。
语瞳无知无觉爬上一层层楼阶,气得脸色煞白!一整天的委屈与挫败的自卑,加上慕淮的失约,全在这时涌上心头,煎熬翻滚霸占她所有情绪。她的脑子再也容不下别的,气忿难平的感觉在心里头胡搅乱翻。是的是的!这一切都是殷以淮的错!没有他的多事,她现在根本不会站在这里!
心情乱糟糟地爬上五楼,她的房问是524,听说殷以淮住512,忽地,她甩开而雅的手往那房间走去,一股冲动让她想指着以淮的鼻子骂上一顿!
那个可恶、残忍、冷酷的男人!
“语瞳,你干什么?!”
而雅吓一跳地追过去,却被语瞳推回房间。
“你别管我,你先回你房里去!”
“呼”一声,语瞳替而雅关上门,转身想也不想就推开以淮房间的门,面色冷若冬日寒霜,斜倚房门劈头就是一串:
“你看我今天表现得这么差劲,很开心是吗?”
以淮只比语瞳先一步进房门,没想到一转身就被她指着鼻子骂,简直莫名其妙!不与她一般见识地想关上门,未料语瞳“啪”一声把门挡了回来,用恨怒的眼光瞪他
“你故意整我?!既然觉得我的表现很差,当初干嘛还执意推荐我?!我早说过我不是演员!”
以淮不再退避,不耐地撑在门上冷漠开口:
“我是对事不对人。我对你并没有成见,我哪里知道你的美丽与能力不成比例?”
“你!”语瞳再也忍耐不了地爆发出来!没想到以淮真的可恶到了可恨的地步!她口不择言了!
“你除了会无情的嘲讽、冷漠地摆酷,还会什么?!你懂不懂得别人也会难过、也有自尊?!我根本怀疑你的血没有温度!”
说到尖锐和锋利,语瞳又何尝逊色!以淮明显被激怒了,他冷冷地、嘲弄地近乎残酷:
“喔,我懂了。你的意思是,不管你今天的表现多差,你都希望我像对待小孩那样,摸摸你的头安慰你、哄你,骗你说你的表现很好原来你需要的是这个?”
语瞳死命地瞪着他!她气忿不过,她找上了他,她得到了她想得到的,却不是泄忿后的舒缓,而是侮辱、伤害和更多的怒气!
她终于明白自己的行为有多可笑!她想从他这儿得到什么?一句抱歉?她的脑子忽然清醒过来,清醒到足以看见自己的鲁莽。
她倏地扭过头,头也不回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冲回房间,她锁上房门,往床上一倒,泪水终于决堤,她狠狠大哭了一场。
长到这么大,她头一回后悔自己做过的决定。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一次,她断不会理会以淮莫名的挑衅,打死也不答应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她招谁惹谁了?何苦拿自己的自尊自信给人践踏?!
她恨死那可恶的男人!也恨自己的好强!争哪门子的气?赌什么气?她根本可以不要理他的。算了,不拍了,晚上收拾行李回台北。
糊里糊涂不知哭了多久,泪都哭干了,语瞳抹抹眼睛坐起来,床前的梳妆镜里映出一张哀怨苍白的脸,忿恨渐渐淡了,倔强的本性又渐渐浮了上来。
就这样放弃了吗?就这样认定自己做不到,给殷以淮有嘲笑的话题?不,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语瞳一向这么认定的。
“像对待小孩那样,摸摸你的头安慰你、哄你,骗你说你的表现很好你需要的是这个?”
不。
以淮纵使可恶冷酷,但这几句话却说进了她心底。她最不需要的就是人家的怜悯,当所有的委屈与自怜统统过去,她会站起来面对事实。
不可能在这时候退缩,不可能在这时收拾行李回台北,这不是凌语瞳会做的事!
语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又有了斗志。她今天的表现不好,因为她不是演员,她从没有揣摩过镜头下的状况,但如果她多花一些工夫去研究呢?
她不会,并不代表她就没这方面的能力;今天表现不好,也不表示明天就一定差。
对着镜子,语瞳下意识开始做出不一样的表情、角度,想像如果一面镜子是一个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