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岑扬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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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炳--啾!揉揉鼻子,好痒,谁在背后偷骂她来着?成琼玖暗想。

    还是--因为这身衣裳挡不住半丝风,冷得她直打哆嗦的缘故?

    这样子真有用吗?她怀疑展谨行的法子是否真靠得住。

    再这么晾在这里,恐怕还没见到展厉言,她就已经因为吹风太久病倒了。

    是啊,万一展厉言不来,她傻傻杵在这呆等生了病怎办?那不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想了想,还是离开的好,为了今晚的事儿她连饭都没吃,早饿得前胸贴后背直想哭了。

    衡量了会,成琼玖决定回别院,步下曲桥。

    嗯,等会要叫江婶煮一大锅面,喂不了酒虫,这米虫得喂饱一点。

    “谨行说你找我?”曲桥另一端熟悉的声音拉住她离开的脚步。

    来了!她回头看见对面的身影。啊啊,真的是他。

    瞧见她的展厉言好半晌说不出话。

    平日穿着打扮与男子无异的成琼玖今日换上时兴的圆领襦服--

    绛紫的绮绢衣裙,长身窄袖体现窈窕身段,圆领露出白皙锁骨,着实诱人;眉眼沾染胭红粉脂,将本就清秀的容貌点缀出不曾流露的艳色,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

    第一眼是惊艳,第二眼是了悟。

    难怪谨行一顿晚饭下来表情古怪。

    “是谨行出的主意?”料想她绝对没脑筋想出这法子。

    “嗯。”成琼玖老实承认。

    “而你乖乖照做?”未免太听话了吧?

    “我不想你一直生我的气。”她说,语气委屈。“他说我这样能让你消气。”

    之前还不觉得他的气恼让自己难过;但此刻被他这么一问,她突然觉得自己好难受。

    她是真的不想他总生自己的气。

    “你倒是知道我在生你的气。”还算聪明。

    她点头,可--“知道归知道,但是你为什么老生我气呢?”疑惑染上眼,她始终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让他大动肝火的事。

    原本走向她的脚步闻言停住,站在桥心。

    她到底还是迷迷糊糊。展厉言深深深深叹了气。

    “展厉言?”

    他抬手,招了招。“过来。”

    “喔。”

    她起脚,第一步就踩到过长的裙摆,发出惨无人道的尖叫:“啊--”

    “成琼玖!”

    咚!绛紫色的身子四平八稳贴在桥面,跌得结实。

    痛啊她的脸、她的鼻子、她的胸口,疼啊来不及接人的展厉言空荡成勾的双臂,愣在原地。

    “呜好痛”就说这身衣裳她穿不惯嘛,真不晓得为什么那杜姑娘穿上这身行头还能走得那么稳当,像柳枝摇曳生姿那么惹人疼惜。

    饼长的不单只是裙摆,那垂袖亦然。

    不得已,成琼玖卷起袖子,笨拙地站起身,摇摇晃晃像是刚学步的三岁稚童,艳色的清丽沾上灰头土脸的狼狈,很是逗趣。

    噗嗤!“呵呵”“啊啊,你笑了!”不理自己的狼狈,眼前这张带笑的脸不再是老见着的严肃,

    啊,他笑起来真好看哪!

    成琼玖不自觉地看着看着,入了迷。

    她的凝视,敛了展厉言扬起的唇。

    “别!别不笑啊!”小手想也不想就贴上收回笑容的唇角,想留住最后一点残馀的笑纹。“你笑起来那么好看,打我来聚酒庄很少见你笑过,让我多看一会儿好不?”

    她这话提醒了他。

    从相识至今,他鲜少给她笑脸看过,就像她说的,总是在生气。

    思及此,展厉言皱了眉头。

    啊啊!又把眉毛打结!腾出手抚上眉心。呜呜顾此失彼,压平了眉就留不住笑,看看,又是一张她熟得快烂的臭脸。

    成琼玖丧气,叹声中垂头,额心敲上展厉言胸膛,没发现在她试图留住他笑容时两人已大接近的亲昵。

    “怎么会这样呢?好不容易笑了,这么快就消失,唉”

    “你在乎我笑不笑?”他很少笑,亦少怒,但自她来到聚酒庄后,少笑依然,易怒反常,总会因为她的言行无端发起脾气。

    也亏得她迷糊带过,似傻非傻地承受怒气。

    “你笑起来比平日好看上数十倍。”她抬头,沾灰的脸表情认真。“虽说本来就长得好看,可笑起来就更好看了,好看好看,真的很好看。”所学用字不多、书也没念过几本,成琼玖笨拙地只能重复一样的字句,未了,添了一句:“我喜欢。”

    “喜欢?”平静心湖宛如被投下一石,频起波澜。

    “对对,就像现在这样!啊啊,你笑起来真好看”她着迷地叹道,浑然忘记展谨行传授的招数和目的,忘了争取她视之如命的美酒。

    眼前人不经意扬起的柔笑比美酒更让她着迷。

    “谨行教你这方法是为了讨酒喝对么?”

    “是啊”真好看哪--入魔的她比平常更老实。

    果然。“你应该趁机讨?”

    “讨什么?”

    “讨酒。”

    “啊?”她茫然,陷入柔和的笑靥中尚未回神。“你说什么?”

    她这模样想引他中计也难,以她的脑筋根本骗不了人。“谨行太高估你。”

    “什么?”

    唉,也罢。“你的脸沾了灰。”

    啊?她摸摸脸,想起方才被裙摆绊倒。“跌倒哪能不沾灰的。”

    “说得也是。”他抬手,指背轻拭左颊上的灰尘。“刚跌得很重,疼吗?”

    “嗯。”他的问让她想哭,抽抽鼻子,备觉委屈得连声音都变得哽咽,丝毫不觉自己正像个小鸟依人的姑娘家撒娇着:“这里疼、这里疼、这里也疼。”她指着额头、俏鼻和胸口,娇憨的模样煞是可爱。

    展厉言依序吻过泛红的额心、鼻头,最后停在隔着衣衫的胸前。

    “呃展、展厉言?”他这是在做什么?

    “还疼吗?”

    她摇头。“你为什么--亲我?”

    “有人这么对你?”

    “不,没有。”他是第一个。

    可鬼的是--自己为什么不生气?

    而且,还觉得开心舒服?

    太怪了,真的是大怪了!

    “我是第一个?”

    “嗯。”“很好,我也会是最后一个。”

    最后--“你不会再亲我了?”怅然若失的情怀苦了她一张小脸。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笑。她又听错了他的话。

    “那又是--”

    “只有我能这么做。”展厉言抢下话,又在她额心落记轻吻。“懂吗?”

    啊,又笑了,真好。成琼玖傻楞楞地想。

    如果他亲她的时候都会笑,那就让他这么一直亲下去好了,嘻嘻“展厉言--”

    “嗯?”

    “这里也疼。”她指着唇。

    展厉言一楞,笑意更深。

    啊啊,真好看哪

    啊啊!她是猪啊--

    “呜呜”笨啊蠢啊呆啊她成琼玖,呜呜“我该怎么办?还有没有别的法子让我--”

    “不要问我。”展谨行以帐本为扇扇风,不想理趴在旁边埋头苦“哭”的呆姑娘。“你呆到没法救了。”

    真够呆了她!

    想来就好笑--要她se诱大哥答应给酒喝,可她成大姑娘做了什么傻事哈!反倒被他大哥se诱给忘了这件大事。

    虽然这招他教得别有用心,但使计的人未免也蠢到不行,自己先赔了上去,现在再来求救有个屁用。

    “我没门儿了。”向后一躺,展谨行摇头。“除非大哥准,庄里没有人敢偷给你酒。”

    “呜呜”人心不古啊!天道泯灭啊!小人当道啊!“你这个没心少肺的坏人,呜呜”

    “二爷,杜小姐来拜访您了。”门外下人传话道。

    秋雨,展谨行霍地起身。“她人在哪?”

    “牡丹园里。”

    “你走了,我怎么办?”

    “懒得理你。”

    “哇哇,你见色志友!”

    “你见色忘酒也没好到哪去!”他送她回马枪一记。

    啊啊!一语中的,一箭穿心。

    呜呜她笨--

    “谨行呢?”离开书楼好一会的展厉言再进门,见只剩成琼玖,问道。

    “杜小姐来了。”她说,哭红的鼻头皱了几下。“你弟弟见色志友。”

    “怎么?他欺负你?”

    “是你欺负我。”

    “我?”他走近她。“我何时欺负你?”

    “就是--”这是什么味道?红透的鼻翼掀动,边往他身上靠去。

    她又--“别这样。”像狗似的灵敏嗅功真教人不知如何是好。

    冷冽不失强劲的小米酿香味--“塞下曲?”小手打蛇随棍上,像藤似的以他的身子为支架直往上攀,这样的香味愈往上闻愈是浓郁。

    来到唇角更是香气浓盛。“你喝了塞下曲!”她像抓犯人似的拷问。

    “商号来了几个熟识的朋友,喝了几杯。”就因为会喝酒,才不带她去。

    “你喝就可以,为什么我喝就不行?”哪能这样!只准他这个州官放火,不许她这个小老百姓点灯。

    “不行就是不行。”严峻的话随浓重的酒香出口。

    叽咕叽咕肚里的酒虫频频吹起战鼓,整军往酒香处长驱直入。

    “不让你碰酒是因为--”解释的话全数没人送上门的软唇,展厉言讶然,呆若木鸡。

    温润柔软的舌趁他诧异时大军挥进,贪婪舔过他嘴里每一处留有酒香的角落,截取醇酒的芳香。

    唔唔她想死强劲的酒味了成琼玖感动得直想哭。

    天可怜见,每天的半壶薄酒一点用也没有,与其喝那些,不如像现在这样,展厉言嘴里的酒味比那薄酒美味多了!

    唔唔真醉了哩,嘿嘿--

    唔,头昏昏心口也件抨直跳个不停,热呼热呼着呢!

    松了手、移开唇,成琼玖餍足地舔过唇线一圈,砸哂舌。

    “好喝--嗝!”久违的打嗝声如今听来特别怀念。

    “你--”他开口,喉间梗着不上不下的硬块,嗓音喑哑。

    “我怎么?”浑然不知自己做了啥事的迷茫神态带着酒醉醺然。

    贪杯贪到这地步,展厉言哑口无语。

    “嘿嘿--”小手改捧住他的脸,笑眯眯地完全不知自己方才送上多么诱人的饵,还傻傻地评道:“你嘴里的塞下曲比我以前喝的还要好喝,是不是酿酒的方子变了?”真不愧是聚酒庄。

    咳出喉间硬块,才又听见展厉言稳如平时的声音:“方子没变。”是她喝酒的方式变了。

    “啊?那,为什么变好喝了?”原本的冷冽由温甜取而代之,好喝数十倍哩。

    “不知道。”呵,他知道怎么诱她了。

    “你也不知道啊”小脸明显写着失望。

    “想再喝吗?”他邀请。

    她点头,意犹未尽嘟唇又凑上前去,却被挡在掌心前。

    圆眼眨着困惑:怎么了?

    “答应我一件事就让你喝。”

    “唔唔唔?”什么事?

    “嫁我。”

    嫁、嫁他?鹿眼改瞅为瞪。“唔唔啾偶?”你要娶我?

    “不愿?”他问,退步拉开两人距离。

    啊啊,酒要跑了!成琼玖心慌意乱急忙叫道:

    “我嫁!不准跑!”

    出声同时她赶紧上前,只来得及抱住他腰身。“我嫁、我嫁就是!”“心不甘情不愿?”他嫌她口气欠佳。

    “心甘情愿!”她快快说道:“求你娶我--成吧?”不能让她喝到更好的美酒以后又断了酒源啦!存心吊她胃口啊!这样要她怎么过活?“不能这么坏啦,你说要娶我的”

    “那么--”展厉言拉正她,双臂扣住她肩,还是不让她近雷池一步。“琼饮会后我们就成亲。”

    “你说了算。”一双眼只盯在展厉言带有酒味的唇上,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终身大事比不上展厉言嘴里的酒重要。

    唔唔,好想喝!

    “不准反悔。”

    “不会不会。”能不能让她喝了?成琼玖舔舔乾唇,垂涎三尺。

    “真的不会?”

    “骗你是小狈。”

    她嗅酒的动作与小狈无异,展厉言心想。对她的咒誓很没信心。

    不信?她急了。“那那那--那如果骗你就就罚我以后没酒喝!”这誓够毒了吧?她的命耶!连命都豁出去了!

    展厉言松指解扣,双手一摊,门户立时大开。

    几乎与迅雷无异,成琼玖以不及掩耳的迅速扑上前去。

    这酒

    比仙翁饮还美味哪!

    好喝得让人直想掉泪,咕噜咕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