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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温暖起了个早,准备开始第一天的上班。
温承远这对父母,向来对孩子们所作的决定就秉持从旁协助,不从中干预的民主作风,所以温暖并不担心父母那关;倒是温煦,他坚持要送她到上班地点,确定了她的安全无虞,和老板的人格保证后,才肯松手。温暖心想让他看看也好,讨来日后的耳根清净。
花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温暖戴着布手套,正仔细地挑着桔梗,这工作并不困难,只是依照花的新鲜度分门别类,再捆成一束,其余的便是等客人上门。
由于花坊的店家呈反射状排列,温暖上门的门市便是朝马路,由于地缘的便利,使她工作的地方比其他店面更活络些,常有川流不息的人潮。加上老板娘临盆在即,致使老板夫妇深感人手不足,正想诚征工作伙伴时遇到来买花肥的温暖,她出入这个花店已经好些年,连他们夫妻的恋爱史都略知一二,所以当他们知道温暖有兴趣时,无不卯足了劲,希望她能来帮忙,不单是看中她脱俗的外表,更重要的是她有颗温柔的心,就这么巧合的,温暖找着了一份差事。
“温暖,我出去一会儿,待会儿要是陈大哥送货回来,帮我告诉他一声。”
“哦,你小心一点。”
她扶着大腹便便的老板娘出门后,便埋首于她的工作。
“温暖,吴姐呢?”一个面孔黝黑的壮汉进门问。
“哦,她出去了。陈大哥,这太阳菊的铁丝是不是这样穿啊?陈大哥,陈大哥!”她拍了拍他。
“哦,哦,我看看。”
“陈大哥,你在担心什么吗?”温暖善解人意地问。
“没呀,我只是”陈进发一下子手足无措。
“你放心,吴姐一定会平安地生下宝宝。”
“温暖,你不知道。”他猛地抓住她的手。“我实在很担心做不了一个好爸爸,你知道吗?愈接近预产期,我就愈紧张,连晚上睡觉也乱做梦,唉!”
温暖体贴地反握住他的手,试图给他无言的鼓励,陈进发会意地笑着,打开一肚爸爸经,说得时而比手划脚,时而抚掌大笑,时而捶胸顿足的,她只是一味地拍着他的臂膀,脸上的笑容散发着淡淡的悠柔。
正当陈进发陈述着种种关于他这个准爸爸的糗事时,温暖不经意地朝外一瞥,这一瞥,哇!她看到了啥?对街的车,是两辆银灰色的车,并且感受到一股山雨欲来的气势,正透过厚重的板金、熙攘的人群,毫无掩饰地向她席卷而来。事情不妙喽!她思忖着,脸上的笑,为了某人的心意正缓缓地绽放着。
游霁月经过一夜辗转,心想既然已成事实,他就趋车前往一探虚实吧。车缓缓地开进花坊,他选了一个视野良好的地点,正准备看个究竟,未料,就看到了这幕上演的好戏。
他不能自己地盯着对街的那一幕,温暖这小表头,只怕单纯到被人调戏了还不知道。早说过人心险恶,她怎就是不明白我的――心,等会!什么心?游大哥或游霁月?唉,不管这个,总之他就是无法忍受看那男子对她的亲昵,再待在车里,恐怕这车会连同他的人一道爆开,不!他决定下车透透气。
“叮铃叮铃。”门口的风铃声,打断了陈进发。
“先生,你好,买花吗?要什么?”
游霁月不理会他的招呼,迳自走到她面前。
“跟我走。”
不由分说的执起她的手,便要向门外走去。
“好。”温暖欲拨开他,却被他死命地扯得更牢。她低头看了看,转头跟那一脸愕然的陈进发说:“陈大哥,对不起,临时有事,握出去一下。你放心,是认识的人,不会有事。”
不待她交代完,游霁月连扯带抱地将她拉上了车。
车子像箭呼啸而去。一路上,游霁月既不开口也不正眼瞧她,他浊重的鼻息,传达他体内正酝酿着的怒气,车子平稳地前进,只怕两人起伏的心湖就不象这般。
“游霁月,你该不会只想带我出来兜风吧?”总得有一个人打破僵局,车内闷得紧。
车停了下来,似乎是某个山区。
“还是要带我来爬上健身,顺道浏览山光水色?”她倾身看他。
游霁月斜过脸,俊逸的脸庞因恼火,敛眉抿唇得益发阴冷,那一向玩世不恭的眼神此刻正紧紧地瞅着她,深深地看进她的灵魂深处。
她不确定心中的那份感情,一如她不明白他此时此刻的表情眼神。是醋意?是爱意?是爱情?这人干嘛!阴阳怪气地搞得自己也镇定不下来。
“游霁月”
她又向前倾了些,试着再努力一遍,想破解心中的疑虑,毫无预警的,他欺过身,将唇压上了她。
他只是想轻啄一下她那丰富饱满的唇,想知道她那朵微笑尝起来的滋味是如何。他试探地以舌尖勾勒出她完美的唇形,一遍又一遍,她不安地在他怀里蠕动了一下,他收缩臂膀,嵌得她更紧密。他没想到她是这么得甜美,他的双唇撩拨着她的唇瓣,轻轻含弄着她,似乎不知足地啃着她丰满的下唇,她忍不住的嘤嘤起来,他趁势滑进她的口,舌尖交缠着旖旎,那属于她的气息,就这么辗转地透进他的唇,他的心,呵,他的暖暖啊!
温暖放任自己的心思,跟随着他的律动而律动,起初试探性的轻吻,渐渐地索求更多,他逗弄她的心弦,没有天和地,没有爱和悲,没有任何世俗羁绊,整个人神驰荡漾地偎在他怀里这可是幸福?
游霁月松了力道,支手揉捏着她的下巴,大拇指抚弄着被吻肿的樱唇,另一手摸着她那因热吻而嫣红发荡的小脸,她迷蒙的双眼盛满着无止的柔情似水,他发出一声轻喂:
“哦,我的暖暖。”随即,在她细致的脸上,落下吻翼般的轻吻,他的唇跟随着手一路滑过颈项,热气拂过耳后。
“呵呵、好痒。”温暖半推拒着。
游霁月抬起埋在他肩胛的,狐疑地看着她,不过就是呼吸吹过她耳边,怎么?难不成
他定住她的身子,轻轻地朝她耳畔吹气。
“哎呀!真的好痒。”她抑止不住地笑倒在他怀里。
“游霁月别别呵,呵”他不顾她的警告,伸出舌尖,舔上她的耳垂。
“别别呵痒啊,啊”她依在他的怀中求饶,笑得眼角都渗出泪才停止,游霁月好笑地望着怀中的人儿,伸手抹去挂在眼角的泪珠。没想到这个看似天不怕、地不怕的沉静丫头,竟是超级怕痒。
温暖平静了刚才的激动,撑着手,将身子坐直在位子上,顺了顺口气。
“好啦,人也让你抓出来,痒你也搔够了,你总要告诉我,究竟要做什么吧?”
“我不准你回去工作。”
“为什么?我觉得自己做得不差呀!”她当然明白他是误会了一切,但现在未到真相大白的时刻。
“说不准就不准!”他霸气地说。不想让她知道她在心目中的重要性,在弄不清她的心意前,他有必要保留些筹码。
“做人要讲道理,没理由就说不通了。”她无惧于他的怒意。
“哦!是吗?”
游霁月坏坏地欺向她,聪慧如她者,当然知道他的下一个手段。
“啊!不要,游霁月你不可以趁人之危――”
华未落,他已对她的耳展开攻势。
“除非你答应。”他在她耳边轻声呢喃:“答应我,暖暖,呵,暖暖。”
温暖早笑得无法言语,怎么答应与否,她努力地扭开头的同时,唇瓣刷过他的唇,他食髓知味的逮住她欲逃走的双唇,狂野地吻上了她,管她要到哪儿上班,反正,这辈子她是逃不掉了。
车外春寒陡峭,掩不住车内的漫漫春色啊在温暖坚持至少帮忙到老板娘顺利生娃娃后再作打算,游霁月说不动她,与她约法三章后才勉强点头。而这其中三章之一,就是每天来接她下班。
“温暖,游先生来接你了。”陈进发朝里头喊。
一场误会解释清楚后,他们彼此已客套地相互介绍过,陈进发对这个气度不凡的男子颇有好感,直夸温暖有眼光,嘿!澄清了一件误会后,又有另一件,温暖心想。不过,看游霁月不急着辩解,她倒也保持几分保留,就看如何发展喽。
“陈老板,在忙啊!”游霁月踏入店里说。
“哎,还好,快收市了,请坐,温暖马上出来。”陈进发擦干一张椅子说:“游先生,抽烟吗?”
“平常不抽。”他看了看屋内。
“陈老板,你这花店经营得不错哦。”
“哪里,小本生意,养家糊口罢了,最近经济不景气,市场竞争大,加上进口花材愈来愈多,成本愈来愈高,能维持现状就算好的了。”陈进发不自觉地牢騒着。
游霁月思虑了下,说:
“是这样的,和我们公司合作的花店,最近似乎有变数,如果陈大哥不嫌弃的话,明天麻烦你到这个地址,找总务部门的一位柯先生吧,详情等你们见面再谈。”他递出名片,脸上尽是诚意。
“是这样子啊,好好,我明天走一趟。”陈进发对这意外飞来的客户笑得合不拢嘴。
此时,温暖从屋内闪出来,她已换下工作服,稍微整理仪容后,看起来神清气爽,陈进发迫不及待地告诉她这个好消息,温暖只是陪在一旁高兴,没什么情绪变化,
“那我先走了,陈大哥,拜拜。”温暖挥挥手道。
游霁月则跟在身后颔首示意随即离去。看着他俩的背影,好一对才子佳人!陈进发暗暗想着。
“准备上哪儿吃饭?”游霁月上车问道。
“回家呀,我妈等着我呢。”中午十二点,冬阳煦煦照得人好不快活。
他转头看了她一眼。
“温暖,拜托你一件事。”
“好。”
“拜托你别躲我,我不会吃掉你的。”
“我?躲你?”温暖像是听到一个好笑的笑话。“我没躲你啊!我干嘛躲你?”
“那你何必每天回家吃饭,跟我吃饭很可怕吗?”他实在有一股冲动想掐死这折腾人的小妖精。
她也不想想,当初说好接她下班――本来也要送她上班,但是被温煦那老家伙捷足先登――就是想利用这短短的午饭时间陪她,听她说说话,谁知道她这小脑袋瓜内不知在想什么,说是要吃饭机会多的是,她想回家多陪陪妈妈,还说什么体恤他办公的辛劳,不想让他把休息时间浪费在无聊的饭局。无聊?他只差没告诉她,看着她便是世上最有趣的事,焉称无聊。
“不会啊,你贵人多忘事,我不也跟你吃了几次饭吗?游霁月,你车上有cd吗?”
“那不一样。”他顺手指了装cd的盒子。
“哪里不一样,一样都是吃饭嘛。”她挑着几片cd,无心地回答。
哪里不一样?大大不一样了。
几次吃饭,哪一次温煦那小子没在场?她只是在旁听,静静地仿佛不存在似的,有阵子他鬼迷心窍地特别想她,三天两头地吆喝温煦出来,弄到后来,温煦都起了疑。
“霁月,你最近有事?”
“没啊,我能有什么事?”今天温暖出门参加同学会了,所以是单纯三剑客的聚会。
“是吗?”温煦不相信。
游霁月近来三天两头地约他出来作乐,本以为只是单纯的哥儿们聚聚,但怪的是他总会顺道邀小暖,他不是排斥有女性在场,再说,总是自己的妹妹嘛。只是,游霁月一向对他口中“那个warm”抱着观望态度,不太热衷她的一切,小暖跟着来,他也客套地以大哥或主人的身份招呼她,可像今天小暖参加同学会没来,这小子就魂不守舍的东张西望,昔日的快活一下死气沉沉起来。
不是他这个做死党的在阻挠,游霁月的风流韵事,简直用“一拖拉库”来装都装不下。他时而翩翩风采,时而狂野不驯,时而谈笑风生,时而深沉内敛,这咱捉摸不定的个性,在哥儿们面前是无所谓,但对那些女性同胞而言却像是一大块磁铁,从金发碧眼、身材惹火的外国妞,黑眼珠、黄皮肤的窈窕台湾妞,到浓装艳裹、行为开放的日本妞,均无一幸免地趋之若前。他倒也识趣,来个世界大同的照单全收,只是恋情的温度通常持续不到三个月。据他说是异乡恋情各取所需,这种个人主义的论调,温煦不予置评,后来他回台湾,他的那些风流韵事自然不是通讯的重点,所以他也不清楚。不过就他这辉煌的历史,说什么他也不能让小暖上了他的贼船,着了他的道。
“有事就说吧,一定帮你。”徐昶扬够义气。
游霁月喝了一口酒,问:
“温暖去参加什么同学会?”
“大学吧,我要出门时看到她同学来接她。”
“男的?女的?”游霁月不自主紧张。
“女的。”温煦看着他,疑惑地皱起眉。“霁月,你不对劲!”
他看他不语,口气有了些许激昂。
“霁月,你该不会喂喂喂,兄弟,别说我没警告过你,小暖不是你可以随便说要追就追的,她可不象你以前那些马子,我可是告诉你了。”温煦明白他一旦锁定猎物,无不成功,就怕胃口腻了,所以对象若是温暖,到时他可饶不了他。
“我知道,你家的那warm,是全世界最好的,不过你放心,我对嫩乎乎的幼苗不会感兴趣,只是关心一下嘛,你不是常叫她要多听游大哥的话吗?别忘了,我是她的游大哥。”天晓得他有多恨这个称谓,但在还没理清他和温暖之间蛰伏的究竟为何物之前,他可不想白白当了温煦枪口下的炮灰,更不想失去他这个老友。
温煦仍一脸不可置信,这下子,徐昶扬不出面都不行了。
“好啦,霁月不是已经说了吗,妹妹,是妹妹,他不就象我一样别恼啦,喝酒、喝酒!”他斟满三人的酒杯。
“霁月!”温煦忽地语调一转,有事相托似的:“除非你真想定下来,真心待她,否则别伤害她。”
这可是温煦的“护妹宣言”游霁月叹了一口气,所以啦,在事情未明朗化之前,他不能有所妄为。可是要他一下子改变初衷也不可能,因此,他不能大咧咧地在温家等温暖回来。车在巷口转弯处停了下了。
他已经在巷口等了好半晌,看看手表都快十一点了,哪有人同学会开这么晚的?他焦躁不安地诅咒着。
渐渐地,有机车接近的声音。他从后镜看到刺目的灯光,藉着灯光的四射,他看到她轻盈地跳下车,那举动看起来像是她有个美好愉快的夜晚。机车调了头,是个男孩载她回来的,她搞什么?这么晚了还让一个男子骑车单独载她回家,她就不能有点忧患意识吗?想到她这种单纯如处子的个性,不晓得要让他急白了多少头发,他的心口纠结起来。
“咚咚。”
有人轻敲着他车窗,是她,那个不知社会黑暗的初生之犊。他开了车门,不由分说的吼了起来:
“你这个小笨蛋!这么晚了还让人单独载回来,到了巷口还不快回家,敲什么,万一里面的人不是我,你怎么办?你知道什么叫危险哪?啊,你这个warm!”
原以为温暖被他这么一吼,会心虚地应和几声,谁知道她仍是那惯有的笑脸迎人,柔声地说:
“我知道是你啊。”
打从转进巷口,她就看到他的车,原本要让同学载到门口,因为知道他的车子会引起不必要的误解,而且夜深人静的,还是别打搅四周的安宁,所以才在巷口下车。
原以为他会出门迎接的,没想到他老兄也不知怎么搞的,她都已经走近了,还浑然未察。要当作不知情的离开吧,不成!再怎么说,他也是关心她而来的,而且还特意选在巷口痹篇老哥耳目,正所谓用心良苦,她若不配合地迳自离开,岂不辜负了他,也辜负了这月夜良宵。
“等我,有事吗?”她佯装无辜。
“没事不能等你吗?”
他反问她,双手插进口袋,以免一时冲动地上前,恨不得狠狠地吻昏她。天知道,在上次的经验后,她那青涩甜美的感觉,是怎么魂系梦牵地围绕着他,一分一秒地考验着他的毅力。
夜风沁鼻,传来他身上淡淡地酒味,她知道他跟哥刚喝完两杯,作弄他的心突然兴起。
“你可以跟我哥一起回我家呀,横竖你就是没事等我,去我家还比较不无聊。”
她是不太清楚老哥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只是从那一吻之后,他便很少到她家门口,连后来下班送她也都是送到巷口,是畏惧吗?这男人难道还不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吗?这下可麻烦了,难不成得等到她嫁作人妇,他才会恍然大悟追悼逝去的爱情;又或者,这从头到尾根本是她一厢情愿地庸人自扰,只是一个吻,是不能代表什么,郎无情妹有意地瞎扯谈,一曲闹剧?唉!这恼人的。
去她家等?哇拷这丫头是真不知或是装糊涂?他要是能堂而登之,早就登门拜文书了,还会像现在跟傻瓜没两样地有口难言在这等?她难道不知道,她那宝贝老哥今晚是下了最后通牒?他脸部肌肉因懊恼及对她的积怨而抽搐着,不发一语地猛盯着她,忽地,发现她眼底闪过一抹笑,这才惊觉自己被作弄了。
他伸出手,猛地揪住她双臂,反转过来,将她牢牢地钉在车窗上,慢慢地移动脚步,在与她身体尚有一指距离时,低下头,与她额对额,眼对眼地呲牙咧嘴着:“你这个折腾人的warm!”
在温暖来不及闪躲前,吻,便又落了下来。
苞上次有所不同的,这个吻来得又狂又野,他辗转地、大口地吸吮着她,舌尖宣泄着无言的饥渴,唇瓣逗弄着诉不尽的爱意,他们之间已无任何间隙,她只得将手臂钩附着他的颈项,恣意地享受这通体舒畅的欢愉。她的举动加深了他浓郁的情欲,长驱直入,直到两人气喘得动弹不得,方罢手改为轻含着她下唇,眼里盛满着无限的爱怜。
温暖虚软的身子就这么任由他抱着、抚着,这人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要是被人瞧见,恐怕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若是传到老哥耳里,就算他有十条命、三层皮都不够老哥剮。唉!喜欢上他不知是喜是忧?是祸是福?
“叹气?”他细心地拨开她颊上发丝。
她摇摇头。
“很晚了,你该回去了,明天要上班呢。”她顺手开启了车门,侧过身,柔荑抚上他宽大的掌“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我陪你走回去。”
“不必了,一段路而已。”
“碰!”地,他关上车门,反手包住她的小手,一个力道,把她拉过紧贴于身侧,将紧紧相扣的两只手一并地纳入外套口袋,这样的亲密,只给月儿看
游霁月知道这样抬杠下去是没有结论的,随她吧。
“哦,对了,我忘了告诉呢。”温暖放进cd,音乐柔柔地扬着。
“明天开始你不用来接我下班了。”
“为什么?你辞职了?”若是这样,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不是,是因为快过年了,店里会比较忙,而且吴姐也快生了,所以从明天开始我会留下来帮忙。”
“到几点?”
“不一定喽,所以我才说你不用来了,太麻烦,我会对你不好意思的,游大哥。”最近她愈来愈会寻他开心。
“不准叫我游大哥!”他警告着。“而且来接你也不麻烦。这样吧,你以后要下班前打个电话给我,不在办公室,就打手机。”
“不用吧,这太麻烦了。”
“如果你觉得太麻烦,就辞了工作,要不,就这样。”
这分明是强人所难,瞧他一脸不容商量的霸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她辩驳不得,还是品尝一下乐曲的飨宴吧,把一切交给未来决定。
翌日,陈进发满心欢快地从门外进来。
“温暖,那游先生的事业很大耶!真看不出来,他一点都没大老板的架子。”
“是啊,还看轻嘛。”
“不是,不是!陈大哥虽没经历过什么大场面,但做生意嘛,见得人也算不少,照我看来,这游先生绝对称得上人中之龙,那股雄心壮志的魅力,呵呵!要不成气候都难。”他发表着言论。“更难脑粕贵的是他不会恃才傲物地气势凌人,这种胸襟,不是陈大哥在说,温暖啊,你可得好好把握。”
矛头怎么指向她来了?
“把握什么?”甫进屋的吴姐问。她的肚子愈来愈大,只能偶尔来店里照应一下,陈进发便急急打发她回家休息。
“我在劝温暖好好把握那个游先生。”陈进发将今早出门谈生意的内容,及个人感观一五一十地转述给吴姐。
“真是这样,温暖哪,你可得加油哦,女人的幸福要靠自己去把握。”吴姐一副过来人的模样端详着她。“说真的,你待在我们这种小店,实在是委屈,以你的外貌、学识,应该在大公司谋一份更好的工作,唉!”吴姐一方面感叹她的大材小用,一方面又徇私地希望温暖留下来。
“吴姐,可别这么说!我很喜欢这份工作,至少目前为止。也许哪天厌倦,想过过坐办公室的日子,到时我自然会学以致用。人生嘛,何苦处处与自己作对,做自己喜欢的事,怎能是委屈。”
“是啊,老婆,再说你不用担心她的未来,顶多拜托游先生在公司随便安插个位置就行了嘛!”陈进发热心地建议着。
温暖只是牵动嘴角,这对宝贝夫妻!她想着,若是要当个粉领族,何必跟青春过不去地耗在这?而且,就算上班亦不可脑萍虑进入游氏,尤其在游霁月对她有逾越的举动之后,她就更加不列入考虑范围。
为什么?理由很简单。
照游霁月目前人气旺到炙手可热的情形看来,有多少名名婉千金想攀亲附贵,恐怕是三天三夜都难以计数。她不肯定他看重她几分,但至少并非无任何感觉,既然如此,何必去加入战争呢?不是有句话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她乐见其成之余,当然女人天生的妒火有几何,也明白自己跟常人没两样,只是她在心底加装了调节器,能让火苗不至于莫名地跳窜着,却也能在适当时机发挥功效。要知道星星之火,足以燎原哪!把自己丢入一个随时会引爆的大火葯库,一个不小心,点了引信,只能是两种下场,一是粉身碎骨,二是两败俱伤。而很不巧地,她不喜欢这样的结局,正所谓趋吉避凶嘛,短时间内,她是会痹篇这“凶兆”的。
但,往往天不从愿。
陈进发似乎正为了某件事而困扰着。
“有事吗?陈大哥。”
“唉!还不是今早去谈的这笔生意。”
“他们为难你?”
“没有,那个柯先生人很好,招呼这招呼那的,大家谈得也很愉快。只是,他说希望我们能派专人做他们的园艺顾问,公司周遭的阳台要栽种绿色植物之外,也要定期去换里头的盆花。”
“这很好啊,多个收入,再说吴姐不也是个中高,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是啊,可是”陈进发搔着头。“我老婆坐月子那个月,怎么办?”
“还有我呀。”这么简单,有必要搞得这么惨兮兮?
“但,那游先生说你只待到过年后”
宾果!游戏结束。
耙情是游霁月帮她递了辞呈,难怪这两天老觉得陈大哥怪怪的,一副欲言又止的别扭。对于游霁月这般的“藐视”她的人身自由,姑且称他昏了头吧,先记下,往后有机会秋后算的。
“是吗?那可能是他听错了,他指的说话是过年休市那几天吧。别操这个心了,我们有很多事要准备忙呢!areyouready?”她握了握小拳头,士气高昂的俏皮模样逗笑了陈进发,霎时消弭了他们之间的疑虑。
接下来的日子是忙碌且愉快的。
在弄妥最后一盆水仙花后,她把盆箱放上小货车,这是过年前最后一次到游氏盆栽。
游霁月果然是个慷慨的老板,一口气放了员工十天的连假,据说是为了犒赏他新官上任后的这一年以来,上上下下各部门的大力配合。但天下总没有白吃的午餐,每个人都赶达难脑粕贵的假期前,更拼命于自己的岗位,希望能无牵无挂地尽情享受假期。这点,从他们的龙头老大游霁月身上便脑弃究一二。
温暖并没有漠视他当初的警告――下班前务必call他。她打了,却等了半个钟头,那人才疾似风的闪来,说是开会晚了。她不怪他,反而庆幸有机会顺理成章再次让他打退堂鼓,然而,他似乎并无此打算。所以,当她第一次放他鸽子时,能预见的是他青筋暴跳,怒发冲冠的模样,只可惜她未能亲眼目睹,是陈进发事后告诉她的。
“那游先生好像很生气耶,比第一次来店里还生气。”
虽然说要“眼见为凭”但说也神奇,这人居然能透过一条塑胶电线,明白清楚地让她知道什么叫火山爆发。
“喂!”地层蠢蠢欲动地掀起,当他确定听电话的人是温暖时,溶浆喷洒了起来。“不是说好要打电话的吗?你就一个人跑掉,知不知道外头有多危险哪?啊!”“我不是好好地在这里和你讲电话吗?”
“那是你今天运气好,小姐,不是每天都是luckyday的,要说多少次才明白。”这个小白痴,他咕哝着。
当他忙完时,惊觉些许不对劲,暖暖今天怎么一整天都没消息?这几天公司较忙,可是她也会打个电话,在人真的分身乏术时,只能请她先到花坊最近的麦当劳坐一下,然后再以最短时间内飞车赶到。倒不是完全担心她的安危,青天白日的,况且暖暖就算是温室花朵,但机灵如她会保护自己。其实真正重要的因素,无非是想藉由短短的几十分钟见她一面,平稳一下公司的疲惫。这对他而言,是神奇的,不管日子过得有多繁忙,多不尽人意,在看到暖暖脸上充满稚爱的笑容时,倦怠总是咻地一骨碌的烟消云散。多见她一天,他就越能了解当初温煦为何会不顾一切地滞留她在家,不让她上小学的感受。她真的是一个温暖的化身啊!温暖,他的温暖!
“好啦,我接受你责备的关怀便是”她瞄了瞄坐在沙发那头的温煦。“你可不可以小声一点?如果你不想让我哥来听电话。”她的语气带了些许的哀求和威胁。
“别拿你哥压我。”话这么说,气焰倒是消了三分。
“暖暖,答应我别再任性而为。”
“我这么做,让你很为难吗?”是辞穷吗?他怎么会将这行为归类为任性?抑或是他根本不去倾听他自己内心真正的声音?
他被她这么一问,倒是真的辞穷起来,盯着话机久久才吐出:
“你这个warm!”匡地一声,摔了电话。
真的是急惊风,她正准备好好地跟他赔不是,答应他下回一定会打电话报平安,没想到她想起每回他跟她呕气,哦!应该是他跟他自己呕气,便会搁下这么一句warm时,那德性就象要不到糖吃的孩子,倔强又无赖,她轻笑起来。
“谁的电话?这么高兴。”
完了!老哥逼供来了,要是让他知道是游霁月,恐怕这三审下去可以没完没了。
“花坊的陈大哥。”她撒了个小谎。
温煦不疑有它,天使是诚实洁白的,不过,他有另外的问题。
“暖暖,听说你老板和游霁月的公司合作,特约园艺工作,是吗?”
“嗯。”这游霁月什么不提,这个倒露了馅。
“那――是谁在送?你吗?”
“不是。是老板娘吴姐,我只是将花材盆栽整理好。”
老哥温文的眼神是藏不住话的。
“嗯,暖暖,你跟霁月”
温暖睁大了眼,作弄老哥的因子隐隐作祟,温煦被她这么一望,觉得自己有些龌龊,他咽咽口水。
“我的意思是,游霁月只是你的呃游大哥,对吧?”
她点点头,眼珠子依然瞪大着。
“这样嘛,这样”温煦搓了搓手。“你们就这样,保持原状哦?”“保持原状?”
“哎!就是他当你的游大哥,你是他的warm。”
“然后――”
“没什么然后,你听哥的话没错,游霁月那个人本质上说来是好的,但有些事你不了解。反正,你跟他永远保持现状就对了。”
保持现状?老哥要知道现状是他看到她会又搂又抱的,大概就无法保持冷静了。
“还有,别单独和他在一起。”
温煦临门一脚又丢来这么一句,唉!恐怕是难上加难喽!
难是难,她尽可能避免就是。
所以,当吴姐在前两个礼拜顺利产下一名壮丁,这送花的差事也就这么落在她肩上时,她才适时想起自己根本不会开车,爱莫能助地猛跟陈进发赔着不是。陈进发倒也不怪她,遂留下她看店,自己送花到游氏,反正就两个礼拜,再来的年假过后,吴姐便回来上班,无妨。
边例地把店内的工作做完。今天的客源较集中,加上应景的花材也已售完,她整理着地板,一面朝里面喊:
“陈大哥,都弄好了哦,再不出门,恐怕会太晚。”
“哦,来了来了。”陈进发抬头看看时钟,真的晚了,事实上,是因为他的技巧不如他老婆纯熟,所以上回才耽搁了几十分钟,温暖细心地注意到,刻意提早准备,但仍是岌岌可危。
他看了看四周收拾得差不多的环境,心生一计。
“温暖,收拾得差不多了,我看这样吧,把店收一收,你跟我到游氏帮忙,两个人做会快点。”
“也好。”
放下卷门,开着小发财车朝游氏驶去。
在路上,陈进发猛地惊问:“温暖,你没关系吧?”
“很好啊,我不会晕车。”
“呃,不是,我是说你送花到游氏,如果游先生发现会不会不好?”他很懊恼自己的大老粗,竟然事前没发现这尴尬。
“不会吧,他那么忙,搞不好这会儿不在公司里,吴姐不是送了好多次,一次也没见到他。”她说:“而且这是我的工作啊,应该不会影响他。”
是这样吗?那他就宽心了。
车缓缓驶近了。
这是一栋乍看之下没什么特色的建筑,加上是祖传的关系,这栋建筑似乎还蒙上了一层历史的影子。
整栋建筑外表以黑色为主,镶着银色边条的立体小方格为单位的,这单位大小不一,有长有短、有宽有窄,看似凌乱,却有玄机奥妙在其中。
“是个游字。”温暖待在车内观望。游霁月曾载她路过,驻足片刻之余,她吐出这句话,游霁月惊喜地望着她,抚着她似缎的发,赞许她聪明。
看得出来他很以这栋祖屋为傲,而事实上也是如此。
他的祖先不但巧妙地利用楼层组合排列成一个立体的游字,更匠心独具地将游字中央的方字,衍生出一座门,正好位于整栋建造的中央,不偏不倚地将游氏的风格,毫不保留地展现于整栋建筑,不偏不倚地将游氏的气派,毫不保留地展现于世人眼中。
然而,他们的小发财车绕过大门,转了个弯,因为货得从后门进。
陈进发扶着推车,而她呢正拿着建筑物的平面图,仔细地辨认盆栽摆设的位置。
前一分钟才感慨于先人的巧心,后一分钟便感冒于它们的多诡。这里头像座迷宫似的,走道分布得密密麻麻,连电梯也不太能发挥功效;明明在c栋走往c5,怎么一出电梯门,转个弯又变成e6?幸好,他们只须在大目标定点上摆换一盆在店里便设计好的花;而那些小盆栽呢,就放在各楼层的茶水间;洗手间的化妆台上则上一株小菊、纹心兰的;至于绿色植物,只要定期来修剪,便算大功告成。
她跟陈进发按图索骥地找了大半天,才把几盆大花搬到这点,她低着头看了花圃锦簇的水仙,及一束束搁在一旁的石兰,弯下腰,她抱起石兰,拿着花剪说:“陈大哥,不如我们分头做会来得快些。这花是要放在化妆室的,每层楼都有指示,所以这图给你,你负责茶水间的部分,至于这盆嘛――”她低头看了看尚余一盆美丽高贵的花,上面注明着:总经理室。你若先做完,这就先麻烦你。我们在总经理室门口碰头,再一道下去免得迷路。”她冷静地编派着,并告诉自己,下次记得多要一份地图,否则真会迷昏人的。
陈进发想想也对,便照温暖所言的执行工作。
诚如她之前所说的,每一层楼的空间识别做的相当清楚,她根本就毫不费力地将化妆室的花一一换完。
“叮咚!”电梯门开,她一踏出门,便感觉这一层楼的气氛有别于它处,黑得发亮的花岗石铺满整个楼层,四周的墙内嵌着利落的前卫钢片雕塑,在廊道的尽头,有扇禁闭的门,上面挂着一道闪亮的门牌――总经理室。
游霁月的天地呢!她有些心悸。
既是他的世界,连秘书室都是在下一层楼,当然就无化妆室,补妆间这个空间了,看着空无一人的回廊,钢片散发出来的森冷,令人不寒而栗。这游霁月果真不懂生活,把一个每天要办公的地方弄得如此僵硬,看着手上剩余的花材,她决定帮他制造些情趣。
她仔细地挑着花,找寻雕塑之间的空隙,比对长短后小心地剪下,将花茎尾部的小水槽拔下再插入栽好的花茎,一幅另类钜作宣告完成。
她满意地望着自己的作品,还不错!她转过身,背对着另一座电梯,又完成第二幅,嗯!仍是满意,希望游霁月有跟她同样的见解及相当的幽默。
叮咚!电梯上来了,应是陈大哥吧,他如果看到这些,不知是何种表情,是瞪目结舌吧。
没错,是瞪目结舌。不过非陈进发也,而是这儿发号施令的主事者――游霁月是也。而且还不是单数,他手里正勾着一个绝色佳人呢。
她悄悄地转回身,暗自祈祷看在有第三者在场的份上,不要发太大的火,至少能让她有点面子。
“你在这里做什么?”
唉!老天爷终究离她太远,他平地一声雷的吼声,震得花都微微颤抖起来。她正想从容说明时,一声娇滴滴的声音响起。
“对呀,你是谁,怎么可以随便进来,还破坏我爹地的作品。”
她爹地的作品?!温暖倾身看清作品旁的一排烫金字――
贺
游氏大楼整建竣工,冀鸿图大展。
唐永熹谨志
是唐永熹的作品,怪不得眼熟!没办法,老爸从事建筑,她多少也耳濡目染地知晓一、两名艺术家,尔后,拜老哥纵横媒体界之赐,不用猜也知道那娇滴滴的女子,不就是唐永熹的掌上明珠――唐吟吟小姐。今日有幸一睹芙蓉真面目,实在是她的福气呵。
这唐吟吟撇开家世背景不说,光鲜的外表倒是满炫目的。
美若天仙的容貌,高挑的魔鬼身材,那艳光四射的打扮,像只开屏炫目的孔雀般。原本吸引众人眼光的模特儿生涯已经够宠幸的。偏偏老天特别垂爱她,又赐给她一幅甜的腻人的嗓子及柔得像团棉花糖的娇媚,让她在主持服装秀的节目又划上一笔。天知道,当她每次出现在荧光幕上时,有多少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又有多少男人想得到她的青睐,一亲芳泽,看来,有人登上卫冕宝座了。
她下意识地耸耸肩,这样背对着也不是办法,除了那寒气渐逼得人背脊发凉不舒服不说,她可是来工作的,经由秘书室通报管道上来的,是他来的不是时候!温暖撒赖地想,不过这可是头一遭呢。她转过身,客气地哈着腰。
“小姐,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是令尊大人的作品,只是觉得冷冰冰的,无冒犯之意,如果你不喜欢这样,我拿下便是。”她欲转身拿花,从头到尾没瞧过游霁月正眼,仿佛他并不存在。
“等会,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儿。”游霁月看着她的背影问。打从他一出电梯,便看到娇小的她乐在其中地忙上忙下,心口不知怎地竟猛烈撞击起来。
近来是稍微疏忽了她,可是她总会听话地打电话报平安,但也仅止于报平安,交谈几乎没有,正打算今天下午无论如何都要见上她一面,他已经有些捱不住这样日子。怎料,她就这么地蹦在眼前,他应是蒙主恩宠地,只有旁边没这个腻人的唐吟吟就更好了。
唐家跟游家是世交,游泽中跟唐永熹之间更是濡沫之交。由于双方皆单脉,早就有意将两个后生从中撮合,只是游霁月总以事业为重搪塞着,应付两方的压力,唐吟吟倒也识趣,除了偶尔要他陪她出席一些晚宴外,并没什么过分的要求,或许是她的事业也正如日中天。
二十八岁的她在意识到模特儿生涯正步入退休状态,于是便急于开拓另一番事业。她是生存于聚光灯下的,就她所知,目前崛起的煦阳传播是游霁月的死党兼换帖,善于人际关系的她岂会错失良机,当然是三天两头地往他这儿跑,巴着他介绍。方才,他们便是和徐昶扬吃完饭,双方交谈甚欢,正喜滋滋地邀游霁月晚上一同出去庆祝,顺便聊表谢意。结果经他方才那么一吼,打断了她的行程说明,只好媚媚地勾着温暖瞧。
他可管不了那么多,挣开手臂上八爪鱼的缠绕,跨步逼近她。
“说啊!你怎么在这儿?”看她胭脂未施的,那头一向乖顺的秀发有些微乱,再看看她一身简朴的t恤、牛仔裤。外罩一件大布袋的工作服,还有那遗落在周遭的花材、花器,小手上套着污水的布手套
“我是花坊派来工作的。”
废话!他当然知道,可是怎么只看到她一人?他是不用管美化这类工作,却也知道,是个大肚子及一个壮丁在做这些事,不消说,部属们口中的便是陈进发夫妇。他四处梭巡了一回,除了那只华丽的孔雀及这只苦哈哈的小毛鸭,别无他人,天!他是着了什么道,弃大美人不顾,只想狠狠地吻昏她。
“只有你一个,嗯?”这种粗重的活,她那千金之躯,亏她负荷得了。
“呃,不是,还有”真是叫天天灵,呼地地应,叮咚一声,一辆推车从电梯内闪出,这次错不了,是陈大哥。“他。”她指向他背后。
陈进发推着小车,扬起头看到三角鼎立的画面,暗叫不妙,一路点着头,到游霁月面前,才呐呐地叫:
“游先生,你好,在忙吗?”
“呃!还好。”他客气的回应。
“这位是?”唐吟吟不甘遭人冷落地出声。
“哦,我是花店的负责人,敝姓陈。”他看看无辜的温暖,又看看杀气腾腾的游霁月,清清喉咙说:“游先生,她没给你们添什么麻烦吧?”
游霁月闭口不答,倒是唐吟吟开口了。
“哦,没什么,一阵小误会,老板娘。”她妄下判断地指向温暖。“是老板娘吧,好心地想制造一些效果。”
炳!真是太感谢唐千金吟吟小姐了,给她这么好的台阶下。既然人家这么认定,顺水人情的她赶紧靠向陈进发的方位,点头示意,还是唐小姐识大体。
此地不宜久留,她不想让游霁月这个炸弹炸开西洋镜,再被嫉妒的冷箭射死,于是急急地拉着陈进发移花接木一番后,匆匆告辞,留下满肚怨愤的游霁月,及沾沾自喜于识人眼力一等的唐吟吟。
温暖待在图书馆够久了。
下午发生那段插曲后,她不敢自恃游霁月会不顾一切地杀上门来,也不想多做解释,或许,她正吃醋着。
她承认当她看到游霁月和唐吟吟状似亲密地昵在一起时,她那五脏六腑的确翻搅着。唉!哪个姐儿不爱俏?更何况,他们站在一起颇有天作之合的壁人样,罢了!注定要痛的,早些尝到也好,免得作茧自缚地捆死自己。
来店里找不着,他自然不可能放弃地找到家里,最多打个电话轰个两声,然后再撂下一句――你这个warm!呵,她竟然突然怀念起这声音,鼻头酸酸地,不会吧?!温暖,自小笑容可掬的你可不曾轻易掉泪的,你总是泰然处之地看着人间事啊,怎么仍破不了情关呢?她用力吸吸鼻子,打个电话回家,说是同学聚会,不回家吃饭,她开始游荡。
图书馆,知识的殿堂,却找不到她想要的答案。她本容易醉于书中世界,今个儿却乱得再也无法静下心品尝文字之美、大地之丰,才两个小时,她觉得够久了。
她信步走在街上,夜色笼罩下来。冬天,昼短夜长,商家为了招揽生意,藉过年之意,亮出年终回馈名义的霓虹灯,到处可见五颜六色的布条旗帜,卖春联的摊贩,和糖果糕点、南北货的摊贩,原本就热闹的街,更是挤得水泄不通。每个人受这浓郁的过年气氛感染,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除了她以外。
她在人群中钻动,想找寻个神似的背影,安抚自己许久,她终于向自己妥协了,掏了掏口袋,打个电话给他吧,如果她真在意的话。
电话响了十多声,没人接,她知道游霁月是一个人住,没人接就代表他不在,美人在抱,他是不会想有个warm的。就这样,硬是不去按下心中那熟悉的手机号码,何必呢?破坏人家的良宵,还落个自作多情的奚落。唉!这个年实在难过。
不知在街上晃荡多久,看看时间,该回家了,免得家里的人操心。她是他们的温暖,不是吗?即使没有了游霁月,她仍是温暖大家心房的温暖,不能再委靡不振的喽,她沿着红砖道漫步着。
答!一滴水抖在身上,她伸出手,答!又是一滴,要下雨了吗?她看着这条漫漫红砖道,除了两旁的行道树之外,没人任何挡风遮雨的遮掩物。没听到她的请求,霎时这雨就下得又凶又急,即使她马上拔腿狂奔,仍不能幸免地淋了身湿。
落水狗是这个德性吧?她闪进公车站牌。但这雨来得实在太突然、太猛,路人闪躲不及的情况下,早已将公车站小小的雨篷挤得水泄不通,加上大家几乎都是出门购买年节用品才遇到这场大雨,所有的空隙早已被大包小包所填满,所以她虽躲进了雨篷,却是三分之二都淋着雨呢。
她掏出手帕,抹抹脸上的潮湿,看着路上的车流,呵!这情景仿佛曾见过――一辆银灰色的车停了下来,探出一张脸,问煦阳在哪?她痴望着每一辆酷似的车,希望会出其不意地在她跟前停下来,然而,随着车子的呼啸而去更加深了失望。奇迹没出现,雨仍无情地下着,无情地打在她身上,她知道一件事――再也不会有人对她咆哮,不会有人对她的耳朵吹气呵痒,不会有人对她宠爱地等在花坊门口,不会有人天啊!她是这么地想他的一切,难道早在花圃相谈的那一年,她就已经交出了她的心吗?难道这就是爱?
雨势渐渐趋缓,她知道,脸上的那片潮湿是她止不住的泪,她低低地饮泣起来,为游霁月,为她自己,为这般青涩甜美未果的初恋。
她步下公车,一身的湿冷经过公车上冷气大肆凌虐后,她有些头重脚轻地拖着身心俱疲的步伐,看样子,这年真的得在床上过了。
走到巷口,下意识地找寻着,还是落空。这个游霁月真的彻底消失了,她在冀望什么?不能再想了,家就在眼前,要力图振作,如果她再如此自弃自艾加上一身狼狈,可是会引起温家恐慌的。她顺了顺头发,拉拉t恤下摆,试图让自己看来像只是淋了一场大雨,她伸手欲握住门把开门,门却像装了自动感应器似的霍然打开。
乍现的光,让她看不清来人的长相,只当是温煦,她软软地趴向他好舒服的胸膛,她从不知道老哥的胸膛这么舒服。她像找到依归似的紧紧偎向他,一旦压力舒解,她的眼皮便重重地往下沉,真的好舒服啊!她在意识到自己就要化成一摊水时,那熟悉的“你这个warm”却隐约传来,哈!简直是无葯可救了,都这个时候,竟还想着他!她虚晃两下,终于没了任何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