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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年前日本东京三月的东京正是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
络绎不绝的人车都无暇欣赏街边怒放的樱花与映衬的苍绿,转角一楝高大巍峨的古厝是众人的目光焦点。大屋宁静地耸立在高耸苍木中远离尘嚣,绿色的光影摇晃著,枝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从高墙外围走过的人总会缓下脚步,为这儿的清幽而驻足。
不知道是哪个大户人家,竟能在寸土寸金的东京市区拥有这样的宅邸,不禁会遥想在这庭院深深深几许的豪宅中,必定也有个与世隔绝的佳人,正穿著和服优雅的品茗,要不就拨弄著琴弦,奏著醉人如天籁般的旋律“哇!我不行了。”年轻的女声衷衷大叫“咚”地一声以额撞地。“我跪到两脚都要报废了!”“水笙小姐,您快坐正呀,被老夫人回来看见,不又讨一顿骂。”服侍老夫人多年的老佣人在一旁着急著。身著和服的水笙恍若未闻地继续以额亲吻著光可鉴人的木造地板,闭著眼含糊的低语:“真要命,什么站如松、坐如钟、笑不露会、行不闻声哇咧见鬼的礼教!”“小姐!”老佣人不以为然的皱眉,显然是听见她的粗话。
匍匐在地上的水笙微偏过头,慢慢地睁开一只眼,再睁开另一只眼。“李嬷,好不容易今天奶奶不在家,你就行行好,放我一马,今天的修仪课就到此为止好吗?”“可是”
“求求你嘛,李嬷,”水笙依偎过来使出浑身解数撒娇,大眼闪烁著年少青春独有的光彩。“我知道你最疼我了。”这小妮子!李嬷暗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的弱点就是心太软,总挨不过她的细语请求。没办法,她打小看这孩子长大,别提这孩子可人儿的模样,又是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怎么不让人多疼借些?偏偏这孩子碍了后母的眼,硬是从台湾被送至日本的奶奶家。老人家在自己的孙女面前始终表现出一副威严不可侵犯的尊贵,对孩子的教育都沿用传统的日式教育模式,要求水笙表现出所谓大家闺秀的贵族模样。老夫人也真是的,都什么时代了,还来这么一大堆规矩!十几岁的少女青春可贵,她偏偏老是用一些仪容、插花、品茗、书法等等不切实际的课程绑住年轻想飞的心。“李嬷,求求你啦!”
“唉,真拗不过你。”李嬷又气又怜的摇摇头。
“万岁!”水笙兴奋地一跃而起。“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她搂著李嬷对著她的脸亲了一下。“这下可好,我可也变成共犯了。”李嬷无奈的说。
“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奶奶不会知道的。”水笙俏皮地眨眨眼,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一辆耐人越野重型机车快速奔驰在环状道路上,高速穿过冷凝的空气追逐前方的落日。骑士专注的目光落向前方,隐藏在安全帽护罩下的嘴唇微微扬起,像是极为享受这种挑战极限,和奔驰的快感。车行驰了一段时间后,骑士的眼光犀利落在照后镜上,锐眼一眯。
呵!又是哪个不自量力的小子又慕名而来挑战了。
后方的hcr重型机车正以不要命的速度急追而来,眼看就要超越了他。骑士的唇弯成一个嘲讽的弧度,这样的技术就想来挑战了吗?他油门一催,车子以臻于完美的技术几乎贴近地面的冲越过一个弧道,将来车远远抛在后方,一下子又拉开了两辆车的距离。后方的骑士犹不死心的努力追赶,两辆机车就在夕阳馀晖下展开了一场追逐战。喧!这小子还挺倔的嘛,挨了这么久还不肯放弃,他虽然不情愿承认,但后方那小子的拚劲碓实打动了他,眼看暮色渐浓,这场游戏就倒此为止吧。他渐渐减慢车速,预期后方的骑士会乘机超车呼啸而过。
奇异的是对方并没有这么做,那小子只是跟著减速以五辆车距的空间紧跟在他后方,既不远离也不靠近。他在打什么主意?石湛天微蹙眉,这人诡异的行为惹恼了他,游戏到此也乏味了。他干脆将机车驶向路边停住,拿下安全帽,双手环胸以待,倒要看看那小子想使出什么把戏。hcr的车主也将车停住,下车。
当那小子将安全帽顺势拿下时,一头如云黑爆也随之而泄。
女人?!
懊死!他这时候的表情一定像个十足的笨蛋。石湛天发现自己的下巴有点僵硬,连忙收起涣散的心神。如此的俊美,他英挺的眉眼间勾勒出蛊惑慑人的男性魅力,一袭黑色骑士劲装包里著至少一米八的男模身材,但明明是年轻的脸庞,却隐隐透著几分愤世的冷嘲石湛天被她冲口而出的问话一惊,赶紧回过神。情难自禁又如何?此时终究不是他心动的时机,也许这种感觉只是一时的失常。他长腿一跨,重新落坐。
“不管怎样,天色已经很晚了,赶紧回家吧,小心别遇到了大野狼,‘小女孩’。”他加重语气强调,一边发动引擎、催油。“我不是小女孩!”
在她咬牙切齿的回应声中,石湛天加速狂飙离去,发出一串朗声大笑。
“相亲?!”水笙杏眼圆睁,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老妇人。“奶奶,您一定在开玩笑。”一个穿著和服,一脸威严肃穆的老妇人沉下脸“开玩笑?我从来不闲玩笑的。”这倒是真的,水笙偷偷吐了吐舌头,奶奶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幽默的细胞。“但是奶奶,我还太小了呀。”
“够大了,我像你这个年纪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妈了。”
难怪早衰!水笙心想,但这都什么时代了,奶奶竟然还这么的古板。
水笙的奶奶是传统守旧的日本妇人,一向重男轻女成性。当水笙的母亲因病早逝,她就鼓励自己的儿子另娶新妇,好早日达成替方家传宗接代的任务。也因此,她总将这个不得后母人缘的女娃儿视为烫手山芋,越早丢开越好。不顾水笙的抗议,老妇人不为所动的说:“不管怎么说,我已决定,下个星期的宴会你无论如何一定要准时出席。”“哼!想要我乖乖听话,门都没有!”水笙在黑夜中宛如一只灵巧的猫般,无声无息地翻过墙,融入夜色中。她漫无目的的走着,一心只想逃离这桎梏的命运,全无意识到自己所走的方向。一阵七弯八拐后,她才赫然发现自己竟然身处全东京最声名狼藉的地方。沿路上闪烁著俗丽的霓虹灯和一大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再怎么没大脑的人都会知道自己涉入了什么样的状况。水笙不停地闪躲著一张张醉醺醺、外带著色迷迷的脸孔,几个男人籍著酒胆企图靠近挑逗她,都被她一一闪过,她钻入一条昏暗的小巷寻找远离的出路。“瞧瞧我们发现了什么宝贝?”两名看起来流里流气的家伙不怀好意的围了过来。她企图躲开,却被他们一前一后的围住。
“你们要干什么?快让开!”恐惧袭上水笙心头。
“唷!还是幼齿的呷。”一个男人看清了水笙的面孔后啧啧称奇,混浊的眼浮上色欲的精光。他动手拉住水笙纤细的手臂,力气大得吓人。“放开我!”她用力咬住男人的手臂,男人大叫一声松开了手。
她乘隙想钻出却又被另一个更硕壮的男人从背后抱住“嗯,这小丫头挺厉害的嘛!”“贱女人!”之前的男人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打偏了水笙的脸。她跌坐在地上,顿时眼冒金星,混沌的脑袋再无馀力抵抗,唯一的知觉就是脸颊上热辣辣的痛楚。她在泪眼氤氲中瞧见两张啜心涎笑的脸渐渐逼近,老天,谁来救救她“唉哟!好痛!”眼前那个男人突然弯身抱头哇哇大叫,他不可置信地看见双掌上染著鲜血,再看看地上一颗染红的石块,显然就是丢中他的凶器。“是哪个不要命的家伙敢打你老子!”黑暗尽处传来一个轻轻的笑声,一个影子渐渐靠近“喔?原来是人呀,我之前还以为是两只下流猥琐的野狗呢。”看清楚原来是个不识相的小伙子,又见他是单独一人,两个色人相互使了个眼神,同时围向他。“小子,竟敢坏你老子的好事,看我今天不扒了你的皮!”身材粗壮的恶徒吐了口口水,挥拳相向。谁知道那年轻人竟轻松躲过他的拳头,并且毫不客气的反击;另一个人见情况不对,也加人战局,三人当下格斗了起来。别看这男孩年纪轻轻,打起架的样子可一点也不含糊,出拳既快且狠,三两下两名恶徒都负伤挂彩。水笙看见其中一个男人乘隙偷偷拿起地上的酒瓶,准备从男人的背后偷袭。“小心!”她大叫。
听见她的警示,男人倏地回头,机敏的以手刀砍中那卑劣的小人,只见那家伙当场哀号一声,酒瓶应声碎成一地。“我的手”恶徒痛苦的唉叫“你打断我的手”另一个男人赶紧搀扶住他。“断了你的手还算客气哩,你应该庆幸我没断了你其他的地方”男人的视线故意下瞄,意有所指,瞧见那男人立时紧张得夹紧双腿,他讽刺的一笑“还不快滚!”两名恶往如丧家之大般,一眨眼工夫便逃得不见踪影。“你还好吧?”他转身问蜷缩在阴影中的女孩。
当街灯照亮了彼此的容颜时,两人同时脱口而出“是你!”
“是你!”
看见她脸上的红印,石湛天怒气顿生。“小妹妹,难道你父母没有告诉你这么晚别到处乱跑?还是你是个白痴,连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原本感激的心绪全都烟消云散。“你说对了,我爸妈是没教过我这些!我的母亲早死了,我老爸则恨不得把我送得越远越好,今天谢谢你的鸡婆!”今晚已经累积够多的恐惧和委屈,她不需要更多的责备。她转身要走,却被他一把拉住“等等”他定睛仔细瞧着她,[你哭了?”该死的!她抹一抹脸,不想让这个臭男生看见自己的脆弱。“没有。”她别开了头。这个男人的眼睛家钻石般,在昏暗的灯影中闪烁著魅人心魂的光芒,像一只专注、蓄势待发的野兽。突然,他低低诅咒了一声。
水笙分明像是听见了几句中文,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喂,你读不会是个杂种吧?”石湛天倏地一僵,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正巧击中他最不欲人知的痛处。“你”水笙并无察觉到他不寻常的阴沉,只是自顾自的笑着说:“如果你真是个混种,那我们就是同类啦!”“同类?”
“嗯,我的身体里流著倭寇的血,我猜你也一样。顺便一提,你不该说脏话,而且还用中文!”她改说标准的中文。石湛天仰头大笑,头一次听见这么懂得自嘲的女孩,他真是遇见了个宝贝。“石湛天。”他伸出手。
“我叫方水笙,请多多指教。”她握住他的。
突然一阵电流似的感觉穿过两手交握处,同时震撼两人心坎深处,那强烈互属的感觉就像是心灵起了共鸣似的,他们投给彼此惊诧的眼神。他慢慢地放开了她纤细的柔荑,带著诡谲的眼神觑了她一眼。
是她吗?他一定要证明!
“咦?啊!”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态,使劲拥她人怀并俯身吻住了她。
那纯真的滋味告诉他道女孩的单纯与未解人事,但她给人的感觉竟是该死的甜蜜!他没法控制并叫自已停下来,这绝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的体验,或者应该说这是一次活生生、绝美的诱惑,逼得他整个身心不由得倾斜、失控。水笙全然无助地任由他在自己的唇上轻舔慢吮,即将满十七岁的青春年华,人生才初透玄机,怎抵抗得了他的诱惑与撩拨?渐渐地,她只能随他一同沉沦
不!石湛天硬生生放开她,他不该如此对她的,瞧她正浑身发抖的模样,悔恨悄悄爬上他的心田。不该在这个时候,即使经过上一次的震撼。他原以为逃离了想要独占、拥有她的诱惑,但是上天再一次验证了两人的缘分。他终究是逃不了的
他心灵深处一直知道,在这世界不知名的一隅,有个正等待他寻获的灵魂伴侣。他就是知道,也确信自己一定会找到她。但该死的,不该在这个时候,不该在他还是一无所有的此时,尤其是他百分之百确定这女孩必定有良好的身家背景和物质充裕的环境然而命运显然有它自己的游戏规则。不过,和命运作对不是他会做的事。
“跟着我吧,抛下你现在的身分,给我时间,我保证让你过得有如天堂一般尊贵的生活。”水笙错乱恍惚的心神才刚清醒些许,又被他投下的炸弹给震晕了。“你在开玩笑!”“错,我再认真不过。”
她瞧了他一眼,又撇开头,唯恐不小心被他那深不见底的黑潭给吸了进去。“恐怕你给我的不是天堂,而是会拖我下地狱去。”她故意说笑,试图打破这沉重的气氛。他无声地咧子邙笑,这女孩逗得自己好乐。“即便如此,你也能同我随心所欲在地狱称王!”“你这个人还真不是普通的自大。”
“又错了,我是自信不是自大。”
“只恐怕说得比唱得好听。”她轻轻撂下一句,拚命克制自己别掉入这甜蜜的诱惑。“等著瞧吧,时间会证明一切。”
水笙拎起长裙奔跑在长长的回廊上,不顾身后叫嚷急迫的一群人。
不,她不要这一辈子就这样被人决定,这是她的人生,她有自己决定的权利!那天夜晚,她拒绝了石湛天的提请,而他也没再多说什么直接送她回家。然而一整个星期下来,她时常心不在焉,心里像多了一个窟窿,空虚若有所憾相思的滋味呵!这时的她才骇然发现,原来石湛天的影子早已深深烙在自己的心坎上。
这是爱吗?她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是,她的心除了他强悍的身影,再容不下其他。她穿过饭店曲曲折折的回廊,推开了透明玻璃门,深深吸了一口气,自由甜美的滋味啊,她的眼神落向饭店对街处的一个黑色身影,一颗心顿时狂跳起来。那引人侧目的男人正倚著一辆黑色重型机车直瞅著她,对她展开手臂,向她提出无言的邀约到我怀里来。他的黑眸闪烁著无比炫惑的流光,诉说著永恒的允诺。身后的一大群人正逐渐逼近。
这一次,水笙决心追随自己的心,不再随别人的节奏起舞,她穿过大街奔向他张臂以待的怀抱。那双劳动、流过汗的手臂以驾轻就熟的姿态搂抱住她,放她在车后座,温柔的为她戴上了安全帽,他的笑容充满了感情与如释重负?他敏捷的落坐,摧油。人车一体的呼啸而去,徒留下一群人在原地面面相觑。这是怎样的女孩呵水笙,如今已是他的妻子。石湛天摩掌著手指上的铜戒,幸福的感觉充斥全身。夜阑人静时,他总不忍睡去,喜欢贪看她沉睡在自己怀中的容颜,她的美是他此生最震撼的一次经验,不光是外表,更因为她那迷人的内在。她的个性充满了对立与矛盾,既爽宜又敏锐,既机伶又温柔,明明是富家出身,却又对现在简单的双人世界安之若素。或许世人会觉得他们俩还太年轻,但又怎样?比起其他犹在寻寻觅觅的人,他们俩何其幸运找到了彼此。唯一的缺憾是他尚无能力供给水笙最好的生活,纵使水笙对此从不抱怨。终有一天,他要爬上世界的顶端,给水笙最好的生活。这是他的承诺,而这一天,就不远了“水笙!”石湛天提早回到了两人赁居的小屋,刚刚收到了美国哈佛大学全额奖学金的通知,他迫不及待想与她分享。水笙会喜欢异国的生活吗?应该会,他自顾自的微笑,这次的奖学金金额足够负担两人在美国的所有费用,或许他可以说服她一起拿个学位“石湛天先生?”两名警察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看他们的样子显然已经在屋里等待多时。“我就是。”他拧眉,一种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心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水笙没事吧?其中一个警察以猝不及防的速度掏出一副手铐铐住了他的双手。他呆愣在当场。“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警察局,有人控告你诱奸未成年少女”“不可能!我不相信,水笙不会如此对我!”石湛天隔著铁幕对律师大吼。“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根据当事人的说法,方水笙已经承认你犯罪的事实,对方执意控告到底。”“不可能”比起失去自由,被背叛的滋味更令他伤痛。
“另外,这里有一封对方的亲笔信,你自己瞧瞧。”
石湛天迅速的接过,锐眼飞快扫过纸上娟秀的字迹,狂热的心却随著每一字一句渐渐冷却,终化成千年冰很抱歉告诉你,我并不爱你,只能说我们俩不合适,相信你会遇见命中注定的另一半。“为何要骗我?”水笙哭著狂喊,方才她无意中听见了父亲和律师之间的谈话。“你不是答应我,只要我写了信,就会撤销告诉骗子!统统都是骗子!”从被父亲逮回来之后,她每天茶不思、饭不想,心中只有湛天一个人。迫于父亲欲提出告诉的威胁,她为了保护湛天,只得亲笔写下绝交情。怎知到头来却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水笙”水笙的父亲急忙息安抚,这女孩真是令他头痛不已。“你误解我们谈话的意思了”“骗子!”她泣不成声“爸,你还要我再相信你吗?你把我骗得好苦我永远不会再相信你!”她转身奔逃出大宅。“快拦住她!”
听见父亲在后面大吼,水笙以不要命的速度奔跑向车库,跨上了停放在阴影一角的hcr重型机车。湛天,求你等我,等等我人车一体如同闪电般倏地冲出,再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