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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色汁程车在层峰翠岭间绕来绕去,深山里杳无人踪,唯有一山的蝉声与鸟声。
“小姐,恐怕找不到哦。”肤色黝黑的计程车司机摇摇头。
“再绕绕看,或许待会儿就找到了。”夏蓝蓝按捺焦急的心情,语气平和地说。
计程车司机只好继续往前开。
车子继续在山间转来转去,碎石子路愈来愈狭窄,坡度愈来愈陡峭,淡雾不时自车窗外飘掠而过。
夏蓝蓝饱蕴焦虑的凤眸专注地盯着窗外的,一景一物,抄着地址的小纸条被她紧紧捏在手中,粉嫩的双唇抿得又紧又密。
她绝不轻易放弃任何可以找到项郎的希望,纵然山再高,路再崎岖,她都要坚持下去。
由于赵世扬相当反对她来寻找项郎,她只好瞒着他,独自搭火车到瑞芳,然后在瑞芳换计程车,前往金瓜石寻访项郎。但是,没想到项郎的地址竟然这么难找,最后一个路标距离此地已有几座山头,沿途没有半户人家可以询问。
车子又绕过几座山头,连司机都开始不耐烦了。
“小姐,我看还是转回头,先到管区间清楚是否有这个地址再说吧。这样找下去,也是白浪费时间和金钱而已。”司机苦口婆心地劝着。
夏蓝蓝柳眉微敛,犹豫不决,蓦地,她瞥见熟悉的风景。
“停,停,快停车。”夏蓝蓝指着窗外大叫。
计程车司机狐疑地看着照后镜,他开始担心自己载到了疯子。
但车子还是缓缓向后退。
夏蓝蓝又惊又喜地望着窗外。
“真令人不敢相信”她不知不觉地嚷了出来。“果然有一道石阶”
司机顺着她的眼光往外看,只见山林绿树间,有着一道又高又陡的石阶,灰旧的石阶干净异常,仿佛有人打扫整理。
“小姐,你来过?”司机的眼里充满疑虑。
“我在梦里见过。”夏蓝蓝脱口而出
她完全被眼前这道石阶给震慑住,根本没有时间细想。
计程车司机一听,脸都青了。
“麻烦你三个小时后再来接我。”夏蓝蓝怔忡地打开车门。
“小姐,我下午没空。”计程车司机连忙摇头。“你先把车钱付一付吧,这是我们车行的电话,如果有需要,可以拨电话叫车。”
“喔。”夏蓝蓝淡淡应了一声。她自手提袋内取出两千元,递向前座。“不用找了。”
“谢谢。”司机胆战心惊地接过千元大钞。
直到夏蓝蓝踏出车门,精神紧绷的司机才松了一口气,马上开车离开。
石阶高得见不到尽头,夏蓝蓝神思飘忽迷离地走向石阶,她觉得自己好像在作梦。
当她踏上坚硬的石阶时,空幻虚渺全被脚下那份厚实所击破。
“我不是在作梦,这一次是真的,我真的来到了梦中的场景!”夏蓝蓝朝着石阶激动地大喊。
突来的喊叫声惊起一山飞鸟,在阵阵凌乱的扑翅声中,夏蓝蓝勇敢地往上走去。
事情发展至此,已不是“巧合”二字可以形容。
梦与现实苦苦交缠,今日,她非得弄个明白不可。
五月的骄阳炙痛了她的肌肤,她咬紧唇瓣,头也不回地往上走。
汗珠自额上滴落,便条纸被她捏得又皱又湿,可是,石阶似乎仍然遥无止境。
突然,一阵清逸的花香漫入鼻息之中。
夏蓝蓝露出欣慰的笑意。她知道,前力就是桂花林;桂花林后,就是项郎的绿色屋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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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色大屋矗立于整齐鲜绿的草坪上。
这是一幢覆盖着屋瓦的两层楼建筑,屋子又宽又高,绿色墙面有着岁月的刻痕。夏蓝蓝抚着墙上细线似的裂痕,心头涌着无法言喻的悲喜。
绿屋虽老,雄浑的气势依然震人心魄
梦中,白色的屋门只是虚掩,她用力一靠,便跌得四脚朝天。
这次,她可不会那么笨,她推推屋门,果然没有上锁。
从敞开的门缝,她看见屋中落满了慵懒的阳光,视线所及之处空旷无物,唯有一地清水砖在阳光中闪动着洁净的光亮。
夏蓝蓝的心跳急遽加烈。
“有人在家吗?”她敲敲门,高声喊道。
屋内沉寂无声。夏蓝蓝鼓起勇气,轻轻推开白色的门扉。
当她踏进屋内时,耳畔忽然传来一阵霹雳巨响。
夏蓝蓝回头一看,明亮的蓝空已笼上黯淡的乌云。
刹那间,大雨倾盆落下。屋内的光线也变得朦胧不清。
夏蓝蓝下意识地望望自己的衣裳,浅水绿的洋装在幽影中显得十分苍茫。
她倒抽一口气。此情此景,不正是她重复做过的梦境吗?在那个怪异至极的梦境中,她撞入西楚霸王项羽的怀中,梦中还有四幅比人还高的国画。
她放眼一望,空荡荡的屋内果然悬着四幅巨画。
仔细审视画幅,每一幅画的都是同一个女子,黛眉凤眸,绿裳飘飘,水袖如云。画中的占代仕女或站,或舞,或笑,或嗔,风情款款。
夏蓝蓝痴迷地凝望着画中人。
除却妩媚娇柔,画中女子的眉眼更流露出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英气。这股气质似曾相识。
夏蓝蓝不自觉地摸摸自己的眉眼。“虞姬”脱口而出的,却是虞姬二字。
夏蓝蓝甩甩头,强迫自己清醒。
她望向屋宇深处,如果梦境是预示,那么在长廊的尽头,应该有一道楼梯。
她忐忑不安地踏过一室地砖,走廊的底端果然有道楼梯。楼梯砌在墙壁后面,由前方根本看不出来。
她踏上幽暗的阶梯来到二楼,二楼有两扇门,一扇是长方形的门把,另一扇则是圆形的门把。她反射地握住圆形的门把,只因梦中所触正是圆形的金属门把。
但夏蓝蓝使力的手突然打住,一阵窒息感笼罩住她。
真的要进去吗?进去之后会像梦境一样吗?
她靠在门上,几近虚脱地揣想,犹豫许久,她终究还是转动了门把。
她的心狂跳得几乎要蹦出胸口。
然而,房门打开后,室内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安静——没有人。
不出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夏蓝蓝紧悬的心渐渐舒缓下来。这间房间像是工作室,设备极为简单,一张好长的原木桌子横放在长笔形的窗前,一盏落地台灯,一张木椅,一张沙发椅,除此之外,便是一柜柜的书籍。
夏蓝蓝怅然地抚着室内的桌椅书柜。
怅然流连许久,整座屋子还是空无人声。
她试着想从房内发现屋主的相片或名片等个人资料,结果却是徒劳无功,而且,连那本小说都没发现。
这时,外面楼梯忽然传来脚步声,夏蓝蓝连转过头去看——
地球仿佛停止了转动!
门口站着一位魁伟的黑衫男子,他有蜜褐的肤色,浓密乌黑的眉毛,炯亮异常的大眼,充满了阳刚之美的高鼻梁,以及性格紧抿的薄唇。
他炯亮慑人的眸光牢牢定在夏蓝蓝脸上,那两道目光蕴涵了繁复多重的情绪,一点都不像初次见面该有的反应。
夏蓝蓝完全被那双璀璨异常的眸子给震慑住,她像是被施了符咒,呆呆立在原地,全身动弹不得。唯一尚能自主运转的,是那双水灵的明眸。
眼前这个人是谁?为何这么熟悉?她晕眩地想着。
哦,不,他那么年轻,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左右,不可能是项郎。
如果不是项郎,他会是谁?见到他,自己为何有股莫名的熟悉感?这份感觉既深刻又遥远,仿佛不是真的不,仿佛是真的,不,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噢”夏蓝蓝想得头疼欲裂,她合上双眼,飘浮虚脱的身子摇摇欲坠。
一双有力的臂膀及时稳住她的身体,一股异样的温暖包环着她纤细的腰,温热的气息柔柔呼在她脸上
“哦”夏蓝蓝呻吟一声,柔软无力的身体随之瘫软在他怀里。
他的双臂是这么强壮、这么有力;如果能够永远依附在他身上,不知有多好。
她掀掀眼帘,偷偷看了他一眼——这一看,她的世界完全颠倒了过来。
天与地剧烈摇晃着,她的心跳得几乎要爆炸。
他竟然有一双重瞳大眸
“你终于来了。”男子炯明的大眸闪动着如火如虹的光焰,令人讶异的是,他的声音竟然温柔如水,而且还含着一丝轻颤、
夏蓝蓝发白的唇瓣微微抖着,无语地望着他。
“虞”男子溢满深情的脸孔,慢慢凑了过来。
夏蓝蓝星眸半眯,朱唇轻启,自然而然地迎向他。
当他的唇瓣复上她的时,一阵不可思议的感觉流窜她全身。
他润滑的舌头探入她的唇间,奥妙的快乐转化为火热的激情。**的火苗在她血液中急窜燃烧,他的手指摩挲着她纤细的身子,一场无可避免的情感风暴迅速燎开。
宛如火鸟投身烈焰,炙痛了身、灼毁了翼,仍然忍不住要引吭高歌;情火灼身的夏蓝蓝发出一声声迷离快乐的呻吟。如果他是烈火,她一定是那火鸟,纵然被他燃成灰烬,亦是心甘情愿。
蓦然,一股强大的力量强袭夏蓝蓝的身体,她感到自己正不停地沦落、沦落
背下是冰冷的地板,压在她身上的是火热高大的躯体,他与她紧密地贴合在一起,薄薄的衣裳挡不住斑温的激情,他的唇瓣滑过何处,那儿的薄裳便似要燃烧开来。
夏蓝蓝再也无法思考,她的灵魂已由躯体释出,她任由他吻着,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她仍然眷恋这份缠绵
“你们在做什么!?”
突然,一声石破天惊的怒吼敲醒沉浸在爱欲中的男女。
夏蓝蓝睁开眼睛一看,羞得脸都红了。
天啊,事情怎会变成这样!她竟然和一个陌生男人躺在地板上亲热。
她连忙自他身体下方抽出,满脸羞红地站了起来。
“哼,你这贱女人也懂得害臊?”门口传来恶毒至极的辱骂。
夏蓝蓝抬眼一看,有个满脸愤怒的女孩站在门口,她那双蕴满怨恨的眼睛仿佛两道利刃,一副恨不能把夏蓝蓝刺个尸骨不全的模样。
女孩的恨令夏蓝蓝诧异,同时,她也发现这名漂亮的少女十分眼熟。
“臭女人、烂女人、贱女人,你究竟是打哪儿来的野女人?”女孩又吐出一串低级不堪的辱骂。
夏蓝蓝敛敛眉,她还没见过这么会骂人的女孩。而平白无故挨骂,她自然不舒服,正当她想开口讨回公道日寸,扎着马尾的女孩突然冲向她,伸手就要掴她,
“干什么!?”一声震怒爆了开来,夏蓝蓝跟前一暗,一道高大的黑影适时拦住那只水葱似的玉手“崔翎,你太嚣张了!”
被揪住手的女孩摇晃了几下,她的红唇嘟得半天高。
“崔翎!?”夏蓝蓝惊呼。难怪她觉得眼熟,跟前这位凶巴巴的女孩,正是目前流行歌坛上人气最旺的青春歌手——崔翎。
崔翎今年才二十岁,她以甜美无邪的形象走红台湾,电视上的她活泼机伶、清新甜美,夏蓝蓝作梦都想不到,实际生活中的崔翎竟然如此粗暴。
“哼,她是谁?”崔翎噘噘红唇,娇嗔地问。
“没你的事。”黑衫男子粗鲁地甩开她的手。
“哼,你干嘛对人家这么凶?”崔翎故作生气地跺着脚。
她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乘机看向夏蓝蓝的脸孔
“不高兴就别来。”男子不耐烦地吼。“哼,人家是怕你又——”崔翎突然打住话。天啊,这野女人的眉眼怎么那么像画中的仕女,难道崔翎胸口一凛,一连倒抽几口气。
“好了,好了。”男子暴躁地挥挥双臂。“你现在可以走了吧?我好得很。”
崔翎仿佛没听见他的话,妒恨交加的眼光紧紧盯着夏蓝蓝瞧。
夏蓝蓝被她瞪得极不自在,崔翎看她的模样,仿佛想一口吞掉她。
“你是谁?”崔翎扬眉问她。
“我来找人。”其实,夏蓝蓝并不想理睬这位傲慢自大的当红女星,然而她在别人的地盘上,如此僵持下去并无意义。“他是一位作家,叫作项郎。”
黑衫男子低头望着夏蓝蓝,暴怒的神情倏然转为柔情万千,他的嘴角牵动一下,仿佛想要开口说话。
崔翎看得火冒三丈,心里极不平衡。
“哼,找人找到躺在地上?”她咬牙切齿地抓住夏蓝蓝的领子,妒恨交加地啐道:“你这野女人立刻给我滚出去,否则我就让你好看!”
她硬把夏蓝蓝扯向门口。
“该滚出去的人是你!”黑衫男子气得脸色发黑,他一手打掉崔翎扯在夏蓝蓝领口上的手。
不料,崔翎竟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撞向夏蓝蓝。
夏蓝蓝方要闪躲,空气中已爆出一串衣物碎裂的声音,她低头一看,心跳差点停止——天啊,崔翎竟然把她的上衣撕成两半!
“啊——”夏蓝蓝连用双臂遮住雪白的胸部。
“哈哈哈!”崔翎发出恶毒的狂笑。“身材不怎么样嘛,这种身材竟敢跑来这儿丢人现眼,笑死人了。”她故意用鄙夷轻蔑的口气说着。
夏蓝蓝气得双颊发白,这种奇耻大辱还是她生平首次遇到,如果不是要遮掩胸部,她早就以牙还牙,一巴掌甩过去了。
“崔翎!”黑衫男人阴沉地一吼。他那冷得几乎要结冰的脸色令人不寒而颤,连胆大包天的崔翎都吓得倒退几步。
他节节逼向崔翎,而她边退边抖。虽然她经常惹他生气,但是他从不曾出现过这种表情。那张笼罩着寒霜的面孔,好像刚从地狱回来的魔鬼。一股寒意自她脚底窜起,直到这时,她才知道什么叫作害怕。
男人缓缓举起右手——
“你你要做什么?”崔翎花容失色。看样子,他好像要揍她
他的眉眼因为盛怒而变形,灰冷的脸庞仿佛冒着青烟。
高举的右手正要落下时,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像白纸那般白,高大的身躯顿时摇摇晃晃倒了下来。
“啊!”夏蓝蓝连忙奔向他。“怎么了?你怎么了?”
“表哥!表哥!”崔翎跑向躺在地上的男子,她用力拍着他的胸膛。“振作一点,我马上送你去医院。”她边抬起他扭曲变形的脸孔,边朝门口大喊:“阿福、阿福,赶快来!”
“他怎么了?”夏蓝蓝握住男子冰冷的大手,焦急地问道。
“都是你害的。”崔翎忿忿地拍掉夏蓝蓝的手。“你滚!永远都不准再踏进这儿一步。”
“电话在哪里?我去打电话叫救护车。”夏蓝蓝没心情跟她吵架。
看他的脸扭曲成那样,她的心痛得犹万箭穿刺。
这时,楼梯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一名五十岁左右的魁梧大汉跑了进来。
“打电话叫救护车!?”崔翎用尖锐刺耳的声音咆哮着。“你想害死他是不是?等救护车来他早就没命了。”
“喔”夏蓝蓝这才想起自己身在何方。
只见魁梧大汉立刻背起黑衫男子。
“快!阿福,我们快走!”崔翎也跟着站起来。
阿福半句话都没说,他背起男子三步并作两步,匆匆忙忙奔了出去。
崔翎也急追而去。
夏蓝蓝反射地跟在他们后面,一群人慌慌张张地跑下楼。
跟着他们,夏蓝蓝来到铺着柏油车道的后院。
后院里停着两辆车子,一辆是黑色的大轿车,另一辆则是时髦拉风的红色跑车。
阿把黑衫男子收入黑车的后座,崔翎马上钻到她表哥的身旁。
阿幅坐进驾驶座,他的目光刻意避开追至车子前方的夏蓝蓝。
“贱女人,你想勾引谁啊?”崔翎自车内探出头来,恶毒讥讽的目光落在复蓝蓝胸前。
夏蓝蓝低头一看“啊!”她慌慌张张地抱住自己的胸部,美丽的脸孔红成一片。好糗喔,她竟然紧张到连衣裳破掉的事都忘了。
崔翎撇撇唇,她吩咐阿福几句后,黑色车子立刻朝山下急驰而去。
而夏蓝蓝被抛留在原地,只能孤伶伶地望着消失在远方的车影。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宋-李清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