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水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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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风和爽,阳光明媚,山间万物勃勃滋长,处处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这里是个好地方,摇风。"

    "我们两个能在光天化日下见面不容易,你是水流云,我是水摇风,就这么简单。"不以为然地说着,这是她的老毛病,出口就是恶言。

    "托你的福,我才有机会亲近亲近深山流水,陶冶陶冶兴情。"一副无所谓地轻松地瞥了一眼躺在竹椅上的可怜人,"你的样子可不妙,像只病猫似的,你能动了吗?"

    她被刺伤的现场流了一大摊血,几乎可以断定绝无生还的机会。

    "很走运不是吗?"不在乎地扬扬眉,"柳絮多情惹东风,春日无端血染天。"

    "妹妹,他不是你该喜欢的人,他也不会喜欢你,原因你自己也很清楚,干吗要作践自己。"叹了一口,接着说,"我必须告诉你,你冤枉了太子,他没有派人来杀你。"

    "他已经杀了我,对一个女人来说,没有比被心爱人的漠视更有效。"闭上眼,苍白的脸颊因过度激动涨得通红,微微喘着气,"他无情,我自作多情,天意弄人。"倏地睁开眼,不甘心地盯着她的孪生兄长。

    "仍在怨。"流云清楚地知道她在想什么。

    "能不怨吗?就因为你是男的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拿走我苦心经营的一切,而我却要被扫地出门。"

    "你为什么不说你在东宫赌博赌输了想在我身上撒气。"水流云残忍地揭露事实,"龙君易要的只是你当他的剑,刺向敌人的剑,不要你来当他的妃,你不够格,你明白的,他不要像你这种人进入他的私生活,他有洁癖,洁癖,心理上的洁癖,谁也克服不了。"

    难堪地紧锁蛾眉,承认他说的是事实。

    "醒醒,妹妹,把感情投放在他身上不值得,来,进屋去,你太虚弱了,外面的风对你来说太冷了。"有些焦虑地探探她的头,擦去冒着的虚汗,"我带了药来,对你的伤有好处。"

    "不。"想也没想就拒绝。

    "我是你哥哥。"艰涩地吐出几个字,"尽管你不承认,我们流的是同一血脉。"

    "我讨厌你。"

    "摇风我"

    "没有什么好说的,说到底我还该感谢你千里迢迢地来看望我这个只剩下半条命的人。"摇风苦笑连连。

    "我看见你挂的红灯笼了。"多说无益,不说又不甘心,只好闷闷地回答。

    "我想叫别人来,没想到却招来了你。"

    "我也是玉泉山庄的人,你的信号又是由此演化而来,看得懂。摇风,为你挂灯的人可靠吗?"

    "不可靠我还能在这里吗?"口气很冲。

    "他不聪明,否则我也不会马上到这儿来。"

    "你跟踪他,他功夫很高,你不可能追得上。"水摇风不敢置信。

    "他轻功烂得很。"

    怎么可能,那天他救她时,从他的招式中看出他就是她素未谋面的师兄,他们师门的轻功属一属二,况且他内力又那么雄厚。

    "内力不错,轻功不行,跟他都嫌慢,干脆现身让他把你的藏身处告诉我。"

    "他就这么告诉你了?"

    "我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很有说服力不是吗?"

    "你找我干什么?看我凄惨的下场,你可恶!"

    流云抱住激动的摇风让她伏在胸前,感慨地说,"摇风,你一个人拿那么大的一个包袱做什么?那儿不适合你,你被缚住了,你知道的。"

    "那是你在为自己的强盗行为找的自我安慰的借口,你想心安是不是,我就偏不让你如意。"说着又咳出血来。

    "摇风,"流云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劝诫她,"妹妹,商场辟场你混得那么熟,你该知道你对我的指责是弱者的表现,你从来就不是弱者,妹妹,应该是别人在你面前哀号,不是你。"

    摇风羞红了脸,更发出不平之声:"我比谁都努力,我比谁都尽心,为什么到头来因为我是女人就把我踢来踢去。"

    "不是的,不是的,妹妹,风哥哥知道事实不是这样的,上天赋予了你与众不同,就一定需要你来完成一项与众不同的事业,风哥哥坚信这一点。"

    "风哥哥?"哇地一声尖叫,"你不是风哥哥,你不是。"

    "妹妹,以前风哥哥也这样叫你不是吗?你说我像风一样来去无踪坚持要叫我风哥哥,你还想当一片云让我这阵风推你四处旅行,妹妹,记起来了吗?"

    "风哥哥,"摇风扑到他怀里拼命地捶打发泄着她从孩提时代起就积蓄的不满,"你为什么要一声不响地就离开,为什么我就留不住你,风哥哥你说呀。"

    "妹妹,是哥哥的错,哥哥该死。"把当年离去的原由一一道来,惟恐不详尽。

    水流云很小的时候就住在外面由水府的管家带着,管家疼他不瞒他的身世,他也不在意仍旧整日东游西荡,一日兴起要去水府一探的念头,就寻到了一个狗洞爬进去,因为正门偏门都嫌他是脏小孩不让进,闲逛下,在湖边遇到一个长得和他一模一样的小姑娘,他们一起玩并相约每日的晌午重聚,因为他家离水府很远,徒步要走三个时辰,小姑娘要读书,每天也就中午得空,他们的友谊发展得很迅速,别人也没发现。

    小男孩他们后来就不在府上见面了,而是约在小后山,由小男孩领路带她四处玩。有一日,小男孩在水府闲逛,逛到了书房,竟看到管家和一个老人在密谈他的事,这才明白原来妹妹受的罪完全是为他受的,水家需要一个能干的继承人,水摇风就是他的替身,他们甚至认为若他不成才就让水摇风一辈子呆在水府为他打理水府的生意。

    这一切让小男孩羞愧,无颜再面对小女孩,只能不再相见,更重要的是他要自己扛下他自己的责任,救妹妹脱离苦海。

    没想到仍伤了妹妹

    "风哥哥,是你,是你,你终于回来了。"水摇风又是流泪又是咳嗽又是吐血又是喘气,想起来又起不来,压得竹椅吱吱地响。

    "妹妹,"捧着她的小脸郑重地问,"你真的那么在乎玉泉山庄吗?"

    "你走了,我以为我总是留不住我爱的人,那我留着心爱的物好了,可是到头来,物又守不住,我很伤心。"

    "都是哥哥的错。"没想到少年时的鲁莽伤得血亲如此之深,"我以为这样对你最好。"

    "所以你回来了连告诉也不告诉我一声,任我怨你恨你,你都不告诉我。"摇风脾气又上来,"你知道吗?我在家里种了很多很多柳,引来了很多很多鸟,年年都盼着等你回来教我掏鸟蛋,你回来了却不愿认我。"

    吸吸鼻子,哭声幽怨哽咽,"你竟然让我把你当陌生人一样恨,是怕相认后的尴尬吗?我恨你们这帮人的假道学,你是,龙君易也是,好!我如你们的愿,守着青山老死算了,不跟你们这些龙孙贵胄争长论短了,天地间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收起你们的怜悯心,我水摇风是个失败者,我认了,我水摇风注定一生飘泊无依四处流浪,什么事只有做冷板凳的分,我用不着你来提醒我的失败,让我心揪气竭日日顿足饮恨,你走,带着儿时的情意,兄妹的血缘给我走,我讨厌你们的冠冕堂皇的华丽说辞,这是你们骗别人骗自己的伎俩,我不屑,咳、咳、咳,你要想看我死你继续留下来看,你尽管慢慢看"

    "妹妹。"

    流云松开抱着摇风的手,退后,长叹一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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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怀抱古琴的少女从茅屋外的阴影里走出来,"少主,你的古琴我替您带来了。"

    "琴铮,你都看见了。"虚弱的软语轻叹着。

    "少主——"被唤作琴铮的女子微皱着眉,满腔怜惜,虽然少主不说,她仍能感觉得到少主活得很累,有千般万般的愁苦压着她,累着她。

    赶走流云,水摇风的心里何尝好过。知道他就是儿时的风哥哥时一切都如风般释然了,知道他是为她好就够了,久别重逢的温情就足以支撑起她的生命。

    "琴铮,"水摇风神色严峻、冷肃,"发生了这些事我是再不能回京了,羽泉阁就交给你接手,现在情势对太子越来越不利了,梅妃有孕这是我千算万算也算不到的,上天好像眷宠着她。我不在时,你们替我好好保护太子,梅妃绝不能再让她回宫,宫里的女人那么多,总有人可以治得了她,俗话说,最毒妇人心,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

    "少主,那你"

    她要干什么,她一个人在荒山野岭为龙君易安排前程,她记着他,恋着他,他可曾花过一分一秒想过她?

    "少主。"忍不住打断水摇风的思绪,有时她飘忽得就像一阵风。

    "琴铮,以后你就是我,是东宫的一把利剑。瞅瞅眼前这个温婉如水的人,水摇风心里一阵难受,"是我连累了你。"如果没有和她一起离庄,现在她大概有个安逸的日子可过。"

    没有时间儿女情长,面色一凛,"你去找夜天夜大人,他会帮你得到东宫的信任,你的玉簪在他手上,他识得你。"

    记得救香儿时他立马就放人,她那时曾给过报答的许诺,就让琴铮去实现吧。

    "少主,你想要做什么?"强烈的不安袭向琴铮,她忙不迭地追问,"难道你要离开你辛辛苦苦一手创立的羽泉阁了吗?"

    "琴铮,在世人眼里我已经死了,死人怎么可以再露面。"不理她的错愕,继续说,"你知道我写血书的用意。

    听着山间清风在谷间幽远地吟唱,看着浮云乍聚还散,水摇风感慨良多,"柳絮多情惹东风,春日无端血染天。"是该我水摇风退场的时候了,以后玉泉山庄的少庄主就代替我,他若不愿就随他,京城对他来说太险了。"

    抬眼望向琴铮,不自然地掩饰她的关心:"你为我转达少庄主,官场黑暗不如归去。"

    琴铮才不睬这些,一门心思只想知道她要去哪,见她不语,只好问其他:"少主,怎么不见救你的恩人。"

    "我让他去办一点事,你不要担心,他是我师兄,我会和他一同离京。"接着正色道,"将来的生活太危险,多留在夜天身边,他会帮你,我希望再次见到你时你是完完整整的。"握着她的手百般不舍。

    琴铮随之相泣。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别哭了,你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厌哭哭啼啼,你可别让我心烦,你先回去,不要让东宫派人来,换我们羽泉阁的人马来。"千劝万劝之下,琴铮才走,水摇风闭上眼,想想他二十年的人生,总是孑然一身,现在她又要远行了,还是一个人,还要重新开拓一个新的生存空间,她有些茫然,她从来就不想做一股流浪的风,四处寻找可驻足的港湾,总是不可得。

    罢了,也许是命吧,放眼远眺,山峦叠峰,如波涛澎湃,万朵浮云就是激起千堆浪沫,好一派雄壮的风光,此情此景,激起水摇风万般豪情。

    她对自己说:等着瞧吧,我要去打最后一场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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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流云离开他妹妹后,龙君易从隐匿的角落走出来,与他并肩而行,不言不语,好半天才蠕动嘴皮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只是叹了一口气:"摇风其实是一个心思缜密的女孩子。"

    "那你还折磨她,让她伤心。"流云气愤地握紧拳又松开,松了又握,"我忍你很久了,你凭什么这么待摇风,她差点为你送了命。"

    "我没想要这样。"谁能了解他平淡无波的表象下深埋着怎样的一颗心灵,天地可鉴。

    之后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奇怪,对大京都来说少了一个女人并不是一项多大的损失,何况仅是户部侍郎的妹妹而已,事情很快平息下来,只道姑娘无福,一个好女孩干吗晚上出门,还游荡在冷僻的小巷里,惹上盗匪被劫了财又劫了色,连小命都丢了,还好她祖荫丰厚,那帮盗匪也没落下好下场,遭路见不平的侠客给收拾了,那侠客心好,还把姑娘给埋了。没过几天,水大人就把妹妹移葬到其他地方。当日,水大人去移尸时,许多人都瞧见那姑娘颜色还是丰润的,可怜,一个好好的姑娘要遭这种罪。

    "师妹。"一个剽熊大汉护住一个用白纱迎面的女人,和声细语地问,生怕说话口气太大,一阵风就把人给吹跑了。这可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小师妹啊!

    "师哥,我们走吧,京里该了的事都了结了。"怅然若失的声音从纱巾后送出。

    "师妹,你为什么不回府去,还让我去酒庄散播这样的流言说你死了,埋了,你家人多担心。"

    "你嫌我会给你添麻烦,就知道你说会照顾我只是嘴上说说,是骗人的,你巴不得甩了这个大麻烦。"水摇风好似受了天大的虐待大声抱怨。"哪有啊。"憨得像铁牛一样的卓非凡对娇滴滴的小师妹只有乖乖投降的分,不停地搓着手,"师妹,师妹,是师哥不好,师哥让你受委屈了。"

    噗哧一笑,就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那你还不找辆马车,我觉得身上的伤口好像又裂开了。"

    "好,好,师妹,我这就去雇,你等着不要动,不,你还是到茶馆里等着,我马上就来。"急急忙忙冲冲撞撞地跑出去不见了。

    水摇风好笑地咧开嘴,真好玩,师哥真是憨到家了。他把她当做水做的姑娘,她还认为他是上天送给她的救星,他像待亲妹子一样宠着他,水摇风心里有说不出的喜悦和欢畅。

    "姑娘小心。"突如其来的马嘶声尖锐高昂,恍惚间一个如鹰般的高大身影从马上跃起接住了仓促施功又跌下来的水摇风。

    "姑娘,你太不小心了。"略带责备的声音在头上响起,水摇风正待反驳,凶悍地抬头打算开骂,就撞进了骑士黝黑的明眸里,愣住了神,怎么会是他?

    "姑娘,你没伤着吧?"温柔地问。

    "我不是姑娘了。"突兀地高声反驳,龙君易奇怪地望向怀里的姑娘,可惜什么也没看到,她已经垂下螓首,低下蛾眉。

    "公子,昨天我就嫁人了。"

    "师——妹,"远远地传来中气十足的呼喊声,那个呆子,还怕整条街的人听不见,回头冲那汉子喊:"师兄,我在这儿。"用的是她活泼泼的女声。

    挣开怀抱,滑下马,嫣然回首。

    "公子,你事急,先走吧。"

    "姑娘,"龙君易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蒙纱的女人如此吸引他。

    "他是我夫君,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公子,我没事,让你的马受惊了,再见。"遁入人潮中。

    "驾——"寻她不住,一甩马鞭,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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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妹,你怎么可以这么不小心,你刚才差点就被马撞了,还好那个公子救了你。"小心地扶着水摇风到软轿坐下,"马车停在城门外,你坐软轿过去。"

    "师妹,你真的要跟我回去?这样恐怕不好。"卓非凡为难地说。

    "师哥。"一阵冷哼就够卓非凡胆颤心惊,"我决定了。"

    "可是那里跟京里比起来条件差多了。"

    "还有呢?"

    "你家人会担心。"

    "还有呢?"

    "你到那儿会不习惯。"

    "还有呢!"

    "你会想家。"

    "还有呢?"

    "嗯?"不好意思地露出白牙齿笑了笑,"没有了。"

    一扬手,"你说的都不是问题,我不会放在心上。

    这个师妹怎么这么难搞掂。

    "那里到处都是土兵,是男人,你一个女儿家"

    "不用说了,我就是冲着这一点才去的,我决定好了,你别再劝我。"甩下遮布,说,"轿夫,起轿。

    卓非凡只好灰溜溜地跟在后面顺从了她的意思,向目标前进,虽然不情不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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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君易撇下那个令他着迷的少女(哦,她说她已经嫁作新妇了),朝郁园驰去,他要留下那个人,很强烈的。

    跳下马,朝园内急奔,赶到清水池畔,瞧见一个白衣的身影背着他在观柳。

    "摇风。"

    那人缓缓转过身,"太子,我是流云,摇风还在山上躺着养伤。"

    "为什么街头巷尾会有那种流言,为什么你要找个女尸来代替她,她还好好地活着,你为什么不让她再次出现。"

    "这关我什么事。"流云嗤笑,"又不是我散播出去的,我只是顺着摇风的意思办。"

    "你不是告诉她我没派人杀她了吗?"一个横眉,"你说得不恳切,摇风不相信。

    "她相信不相信我怎么晓得,你那天不是也在吗?你那时干吗不说。"流云很不客气地反吼过去。

    龙君易登时无言以对,只得冷冷地瞧着与水摇风生就同一个面孔的水流云。

    水流云被他看得发毛。

    "喂,你不高兴什么,又不是我不愿意理你,我知道我妹不能出来让你瞧,看看我你心里也会舒坦些,这个我理解,就像阿宝一直缠着我,哎,真烦人,我好想告诉她我不是水摇风了,又怕她伤心"

    龙君易才没那个耐性听他啐啐念。"水流云,给我说正题。"

    这么凶啊,他好怕怕,不得已向恶势力低头。

    "是阿摇让我不要理你,还要我装出很恨你的样子。"这不是他的错,他好无辜。

    "阿摇不会这样。"他的阿摇一心向着他,全京都的人都知道。

    "她是这样教我的,还要我离开京都。"

    龙君易气疯了,如果可以,真想一口咬掉那张可恶的白痴笑脸,阿摇扮男装比他帅多了。

    流云笑嘻嘻地指着他后面。"不信你问她。"

    转头,没人。"你耍我啊。"

    "哪里,等会儿人就到了嘛,这么没耐心。"折下小柳条叼在嘴里快意无边。

    果真应验,没一会儿,就冲出一个人来,气喘吁吁地张大嘴巴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来。跟在后面一同赶来的还有夜天正为她顺气。

    "走开啦。"拍开他趁机揩油的手,说出爆炸性的新闻。"少主少主她不见了,她走了。"

    "她走了,她还伤着,她和谁走了?"为什么一切事情都要冲撞到同一天发生,龙君易发疯地抓着琴铮乱摇。

    "太子,"夜天赶紧拉开龙君易的手,怕伤着了柔弱的铮儿,数落道,"好歹人家也是个女孩子,一碰就会受伤。"

    鬼才信,蛮汉也懂得怜香惜玉了,这不是他关心的重点。

    "琴铮,你给我说清楚。"

    太子好凶,要把她生吞活剥了,感谢地抬头看了一眼以保护者自居的夜天,感动得不得了。还好有个白痴愿为她当炮灰,她真幸福。

    "发痴啊,快给我讲。"龙君易顾不得他的太子风范,凶神恶煞地乱叫。

    "我说得很清楚了,少主走了嘛。"好委屈,琴铮扁扁嘴到夜天那儿寻求同情,夜天当真是心疼死了,他的宝贝受到伤害了,怨毒地瞅着龙君易。

    什么跟什么嘛。

    大家只顾看龙君易破天荒的惊世大反应,没留意到旁边怒气冲冲的水流云,一个带着风的拳头马上就在龙君易的脸上留下杰作。

    夜天惊叫:"摇风,你疯了。"

    狠狠地用衣袖擦去嘴角的血迹,龙君易阴鸷地瞧着与水摇风同一个面孔的家伙,火气高涨,都是他,没有这家伙,水摇风仍旧是水摇风,接下去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他和水摇风仍然是共同进退的好伙伴,偶而忍受一下他的坏脾气,更多的是享受她为他分忧的惬意,这一切美好都没了,都消失了。

    "我还没找你算账。"一个利索的拳头带着拳风横扫而来。之后,两个人轰轰烈烈地干了一场不同凡响的架。

    "琴铮,你见过太子跟朝臣打架吗?"

    "没有。"老老实实地回答,"不止没看过连听都没听说过。"

    "稀奇。"

    "古怪。"

    相视一笑,"我们很有默契。"又是同时同一句话,他们笑得更欢了。

    "他们到底在打什么?"匆匆赶到的宝公主气恼地问,怎么有这样的臣子敢跟主子打得不可开交。居然还有人站在一边视而不见大谈特谈恋爱。

    东宫尽出怪胎。

    "不知道。"两人齐声回答。

    她也不知道,只知道一个人是太子,另一个人看不真切。

    "呀——"高亢的尖叫声刺破云霄,震得打地很投入的两个人住了手。

    "太子,你太失礼了,仗势欺人。"

    这就是女人,护短得没天没地,只见她冲到流云面前大表关爱,"摇风,你有没有受伤,天呐,你的脸肿了,我的摇风破相了,太子,你太过分了,你连摇风都要打,他那么文弱你也下得了手,你丧尽天良,我要告诉皇兄去。"哭哭啼啼地蹭到流云身边,紧紧张张地拿着小手帕替他仔仔细细轻轻柔柔地擦伤口,一副要昏倒又强挺硬撑的模样,喜得流云幸福得半死。

    恶心死了,龙君易不理他那有神经质的小皇姑,伸手想从腰间掏出一把扇消消气,去去霉运,那把扇他是打算作为送给水摇风的礼物以补偿她这次的受伤。

    咦?没了,扇子没了,那是要给水摇风的扇子。令牌,出入东宫的令牌,他给水摇风的令牌,那个女人拿去了,留下了令牌,他做了什么?他放跑了水摇风,这个打击震得他郁卒地想吐血,她说她昨天就嫁人了,嫁的还是她师哥,是恩人,是了,那个幸运救了摇风的王八蛋,他觉得他的世界顷刻间崩塌了。

    流云安抚着粘人的宝公主,"我和太子总要在朝堂上见,我去和太子和解。"

    不待宝公主的反应就到了失魄落魄的龙君易前给了他一个热情的大拥抱,"摇风还给了我另一条选择,让我到灵江郡去,当灵江和商阜的府台。"

    "唔!"一个拳头措手不及地落在龙君易的腹部,痛得他的肠子都纠结一起闹着跟他对着干,他硬生生地挺住一动不动。

    "无趣。"吹一吹拳头,轻快地蹦到宝公主身边,讨赏地说,"我自己教训他了,没有让你失望吧!"

    "你好勇猛哦。"一副花痴相,小鸟似人地偎在流云宽阔的胸膛间。

    流云很受用地回抱起宝公主,正打算找个地方去享受他们的二人世界,又听到一声惊大动地的尖叫声,而且还是两个女人同时发出的高分贝的杂音,朝她们共同指向的地方望去,不得了,在场的两个大男人也想放声狂号起来。

    太子昏倒了!

    完了,他们全在场,千万不要落得个杀头的死罪啊。各路神明,千千万万别让太子出事,他要殉情可以找个偏僻的地方,千万不要拖他们一大票的人陪葬,他们还想活啊。

    夜天哇哇叫:"宝公主,快叫御医,快点啊,你还愣着干什么?"白痴女人。

    "喂,你抓她的手做什么?"阿宝痛得泪花乱飞,看得流云心痛极了,一咬牙就是一道掌风扫来,夜天飞出了一丈远。

    "阿宝,手痛不痛,让我吹吹。"

    "好痛呀。"宝公主一路娇嗔。

    而另一边——

    "夜天,你怎么了,你流血了。"冷酷地一回眸,"少庄主,我已经看你不顺眼很久了,看剑。"像变魔术般从腰间抽出如银龙游动的软剑,毫不留情地施展剑招朝水流云劈去,惊得水流云四处逃窜,慌忙折下柳枝当长鞭,迎战。

    宝公主也没闲着,端出公主架势向夜天施加压力,"夜天,还不叫那女人住手,不怕我砍了她吗?"

    夜天也是看惯大场血面的人,对应从容,"相信太子会很高兴谋杀他的水大人受点教训。"明白着告诉她他有东宫当后盾。看看战场,不错,用不着担心琴铮,她有两把刷子,更何况水大人都是在闪避,没有当真的意思。他乐得在旁边看好戏,特别受害人还是那个像市井无赖的户部侍郎水大人。

    正得意间,一个手掌不动声色地拍着他的肩膀,无声无息的感觉让他心里直发毛,又听到满带怒焰强自压抑的冷冰冰的语气:"你们闹完了没有?"

    所有的声响刹时归于寂静,看他们干了什么好事,居然把昏迷中的大太子晾在一边只顾自己吵架,现在人醒了,要秋后算账了,夜天紧张地嘿嘿直笑,边说话边退:"太子殿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谁说我没事,宝公主,这是你的地盘,你是不是该去叫御医了。"没好气地扮黑脸,这园子邪门,他们几个闹了半天就只有几个小女侍远远站在廊檐下看热闹。

    "这里连人都少得可以,哪来的御医。"真倒霉,因为流云要谈判才特地选了一个偏僻的园子,谁知道他太子殿卜会娇弱地要昏倒,最好留下什么后遗症,看他还敢凶她。

    "没有不会去叫啊,站在这里干瞪眼占地方,还不快去。"一阵暴喝,吓得宝公主速速离去。

    "你不该这么吓她。"水流云马上跳出来抱不平。

    "她笨。"毫不留情地揭露事实,龙君易想换是水摇风就没这么好骗,笨丫头。

    这样的轻蔑谁会瞧不出来,流云马上抗议:"她哪里笨,我那聪明的妹妹到头来不是落得个浑身是伤,差点九死一生的下场,现在还要远走异乡,女人太聪明不是好事情。"

    终于转入正题,今天就是为了水摇风才聚到一块的,这个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有呆头夜天还?*卓刹幌牖疤庥直徊婵畹溃?quot;琴铮,跟他讲。"回头阴沉地狠瞪一眼水流云,"你妹妹现在好得很,正跟她夫君琴瑟合鸣双宿双飞去了。"

    吓得在场的人下巴差点脱臼。

    "她嫁人了?"晴天霹雳,那么强悍的女人一转眼就闪电结婚了。

    "嫁给了他师哥,"两只豹一般的眼睛射出两道寒光,"你早安排好了是不是。"要不然无缘无故认个不明不白的女尸做什么。

    "冤枉啊。"水流云大声急呼,他怎么知道他老妹会这么做,求爱不成心灰意冷嫁人去了。

    龙君易不听他解释:"嫁了好,嫁得好,流人,把她的扇子还到东宫来。"

    琴铮在旁边看得好笑,"没风度。"吓得夜天连忙捂住她的嘴巴怕她不知死活地祸从口出。

    龙君易假装没看见,说:"流云,告诉我你的选择。"目不转睛地瞪着,犀利的目光逼得他非要马上抉择。

    "当府台。"

    "你要有个好准备。"满意地笑了笑,"琴铮,你现在的身份是什么?"

    琴铮惊讶地张大了嘴,"你怎么知道?"没得到回应只得老老实实地回答,"羽泉阁阁主。"

    "那是她一手打出来的天下。"龙君易深有感触地低喃。

    以前他们总是坚实地站在一起,如今她离开了,结婚去了,撇下他一个人留在诡谲的宫廷里,无依之感油然而生。以前不管他们吵成怎么样,闹成怎么样,那都是面子上的事,心底,更在他们的潜意识里,他们是最最亲密的伙伴,最坚固不摧的同盟,顷刻间,如巨厦般忽啦啦一声分崩离析,这是怎样一种心痛。

    散了,散了。

    没有什么东西是亘古不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