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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一望无尽的平地,些许裹着绿衣的小丘凸将出来,形成一条绿色的立体波浪线,顽皮地挡住远行者企图暸望的视线。就在这隐隐约约中,一匹大马驼着两个人儿走在这镶着花边的绿地上。
“袁师傅,我们已经出关了吗?”方泺坐在马前面,背靠着袁再颢宽阔的胸膛问。
“嗯。”袁再颢低哼一声,没再多表示。
这个女人连马都不会骑,害他这几日来和她同乘一匹马,不过,这倒也省了买马的钱。
“袁师傅,我们到幽州到底来干什么?找人吗?”方泺摆弄着腕上的紫金镯问。
“找草。”
“草?什么草那么珍贵?让我们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她数数手指头,说“我们已经走了一个来月了。那种草是不是一种珍贵的葯材?”
“嗯。”他又低哼一声。这几日来,这女人胆子越来越大了,现在已经练成不管他答不答话,她都会在他耳边聒噪的本事了。哼,她是料定了他不会和她一般见识,也料定了他已经懒得理她了。
“袁师傅,这关外可真宽阔,像电影中的一样。袁师傅,我想起了一首歌,我唱给你听好不好?”她回过头来问他。这么单调的行程应该不时地增加一点乐趣才好。
“不行。”袁再颢毫不犹豫地粉碎了她的想法。他没把她的歌唱天赋估计得过高,甚至认为她根本不具备这个天赋,依刀子最近几天一天到晚在他耳边唠叨的程度,现在若是让她唱了,恐怕他的耳朵又要受到空前的折磨了。
方泺扁扁嘴,低头玩起手指头。
她最近发现,袁师傅不是不好共处,他只是不大爱说话,脾气有点倔爱寒着一张脸而已,接触的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唉!漫漫旅途,他有时一天一句话也不说,她若是不给自己找点乐趣的话,她会闷死。不过还好,袁师傅现在已经会同她说一些简单的话了,比如除了“嗯”之外,还有一些两个字的短语。
唉,她总觉得自己像是和一个小朋友在沟通。不过,这可不能让袁师傅知道!
一会儿,马儿停下了,袁再颢翻身下了马,再将方泺从马上抱了下来,扔给她一壶水,自己则坐在草地上拿起另一壶水喝了起来。
方泺并没有立即喝水,而是爬上一个小丘,对着袁再颢嘻嘻一笑。这么空旷的地方不来让她发泄一下岂不是太暴殄天物了!抬头看着蓝天白云,她的心情突然大好了起来,深吸一口气,她对着远方唱了起来
请为我唱一首出塞曲,
用那遗忘了的古老言语,
请用颤音轻轻呼唤,
我心中的大好河山
嘹亮的歌声回响在空中,飘向远方。袁再颢听着她的歌声不禁眉头蹙起。这女人总是不失时机地违背他说的话,而且,这样的时候似乎越来越多。是不是他太放纵她了?不过说老实话,他还不知道她真的会唱歌。
那只有长城外才有的芳香,
谁说出塞曲的调子太悲凉?
如果你不爱听那是因为
拌中没有你的渴望
此时在远方还有两匹马,其中一个骑在一头通体黑色的高头大马上,头戴雉鸡翎,身穿紧身胡服。他身材挺拔,眉目俊美,满身的贵气逼人。
他身后的那个人显然是那个贵人的佣仆。他身高马大,虎背熊腰,满脸的大胡子遮住了本来面目,看上去凶狠得很,但却尽职地守在贵气男子身边。
“马相,你听到歌声了吗?”俊美男子问。
“是的,太子殿下。”被称为马相的大胡子说。
“这歌声似乎很奇特,我从未听到过。”他扬起眉,玩味地笑了笑“我要去看看。”说着便扬鞭而去。
“太子!”马相见太子驾马而去,便也跟了上来。
而我们终是要一唱再唱,
向着草原千里闪着金光,
向着风沙呼啸过大漠,
向着黄河岸那阴山旁,
英雄骑马上,
骑马荣归故乡
“喝!”唱完歌的方泺呼了一口气,一屁股坐了下来,心中的畅然让她的心情又好了许多,她喝了口水,笑嘻嘻地看向袁再颢。而袁再颢给她的却是冷冷地一瞥。她无所谓地揉揉鼻子,袁师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刚才她明明偷看到他有认真在听,现在却装出一副冷淡的样子。她以前也许会上当,但现在哪会受骗?现在的她只想再唱!
“马相,歌声停止了!”太子勒住马,抬眼望向前方,眉头上写满不悦。
“是的,太子殿下。您还继续再找吗?”明知这是白问,马相还是禁不住要问一下。
“当然!”他挑挑眉,向左右望去,然后让马小步跑着。
而我们终是要一唱再唱,
向着草原千里闪着金光,
向着风沙呼啸过大漠,
向着黄河岸那阴山旁
“听,又有声音了。真是天助我也。”又听到歌声的太子急忙驾马急奔。
“太子殿下,有人!”尾随而来的马相指着前方的小丘。随着距离的渐近,他们已经能看到小丘上的方泺了。
袁再颢听到急驰而来的马蹄声眉头不禁一皱,他抬眼望向声源,眉头不禁皱得更深,漂亮的眼睛又眯了起来。他看着前方骑着高头大马的人浑身散发着一种张狂的气息,一种誓在必得的傲气,而且那目标就是方泺。他绝非一般人。该死,他不该让方泺在这里唱歌的,毕竟这是外邦地带,不能让她太出风头,是他太放纵她了。
他上前拉住方泺的手,有些命令似的说:“走!”
“哎?袁师傅,我还没有唱完!”方泺像是被拎起的小鸡,一个天旋地转就被袁再颢扔上马,而后,袁再颢也飞身上马。
“袁师傅,怎么了?我头好晕呀!”她还没有从刚才的眩晕之中恢复,马儿已经飞奔起来。“我们非得这么快走吗?还是遇到土匪了?不对,小说上说是蛮子才对。”说着,她还有了看蛮子的兴趣,而且有了行动。
“坐正!”袁再颢不耐烦地低吼,并且双臂扣紧她的身子,不再让她乱动。
麻烦!袁再颢眯起眼睛,把罪名归咎于她,借以平息心中的烦乱,手却又将她揽近了些。
袁师傅真是专断呀!不许她看还不许她问。唉她嘟起小嘴,在心中表示抗议,双手却紧紧攀住袁再颢的衣襟。
但袁再颢的老马再快也抵不过身后那些人的宝马,渐渐地,后面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而且还听到了人的叫声。
“袁师傅,他们好像在叫我们呢!”方泺侧耳倾听,提醒袁再颢。
“我不认识他们。”袁再颢开始讨厌方泺的好耳力了。
“喂!前面的二位,停一下!”马相在马上大喊。
又听到叫声的方泺弯下腰,从袁再颢手臂下的空隙往后看。散落的发丝飘到她脸上,她的眼中闪着好奇。
“不许看!”袁再颢生气地板正方泺的身子,手臂加劲,把她禁锢在中间,不再让她有乱动的机会。方泺吐吐小舌头,知道刚才的动作危险得很,可袁师傅也不必这么生气吧!
“有趣!”刚才那副画面一下子吸引住了太子,那短暂的一瞥已经让他看到了她特有的灵气,一种即便贵为辽国太子的他也从未曾见过的灵气。这种灵气让他没来由地升起一股掠夺欲,他一定要得到她!
他用力地夹了下马腹,提高了速度。
就在太子即将追上他们的时候,突然一阵狂风吹起,吹来一片黄沙,所有人都隐没在黄沙之中。
袁再颢眯起眼,双手抱住方泺的腰,往上一提,方泺在一声惊呼后已经倒坐过来面对着袁再颢。袁再颢单手一敛,把她纳入怀中,不让风沙再侵袭她,另一只手随便一扬,散了些许的粉末在风中
一声马啼,太子和马相的马皆前蹄高抬,而后在原地用力地踏着沙土地。
“吁吁!”两人企图勒住马,却总是徒劳。太子皱起眉,奇怪自己的宝马为何如此的失常,而且也不由抱怨这股风刮得太不是时候。
终于,一切都平定下来了,而前面也已经没有袁再颢和方泺的身影了。
“太子殿下?”马相看向太子。
太子则望向他们消失的方向,低喃:“我一定会找到她的,一定!”
“唔好大的风呀!”方泺从袁再颢怀中抬起头来。刚才在风中她都呼吸不过来了,多亏有了袁师傅呀!嗯袁师傅身上的味道真好闻,即使在这个干燥的地方也还有清香的青草味。嗯嗯她又贪婪地闻了闻。而当她再抬起头时发现袁再颢正眯眼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她的脸一下子红了。
“呃这个那个”她开始左顾右盼,在咿咿呀呀很久了之后才找到了一个话题。“那个后面的人呢?”她小心地抓着他的衣襟向后望去。
可袁再颢突然夹紧了马腹,马儿突然跑起来,让她又跌回他怀中,并且由于害怕紧紧地抱住他。
唔马儿跑得真快!袁师傅也真是的,要起程也不事先通知她一声,害她又出丑。不过,她又可以闻到袁师傅特有的味道了,这也算是一种安慰吧!方泺更加偎向他,汲取他身上更多的青草味。
马儿就载着这两个人继续向前走
半月后
“太子殿下,皇后在催呢!人都已经到齐了。”马相躬着腰,说着刚传过来的消息。
太子懒懒地挥挥手,应道:“知道了。”
也不知道父王和母后是怎么想的,竟让他用近似抛绣球的方式纳妃,两个人玩得还挺起劲,他可没闲心陪他们玩。
他摆弄着马鞭,看着墙上各式各样的兵器那是他的最爱。
不过现在,那张清秀的面孔和那灵气的眼睛一直占据着他的脑海,对她的渴求似乎要盖过对那些兵器的喜爱。她到底在哪里?他的目光中写满沉思。
“太子殿下?”马相再次询问。
“知道了。”去是一定得去的,要不父王母后又要念叨,到时乱乱点一个交差就好。
他懒懒地起身往外走。
“小二,今天怎么这么热闹?”二楼靠窗的一张桌旁,方泺喝着茶,看着街道上的人来人往不由问道。
“姑娘有所不知,今天是我们太子殿下的选妃之日,你瞧见没,那边围起来的一片地站的可都是我们幽州的美女呀!我们的太子殿下就是那里选妃的。您瞧,咱这间楼都坐满了,那都是来看这盛事的。您还真是幸运,赶上一个事先订好座位的人家里有事,这不,他前脚刚走,您就来了!”小二说完便笑嘻嘻地走了。
“哇!这么一大片地站的都是女人,那太子殿下看得过来吗?要我一定眼花!”她撇着小子谠袁再颢说。
最近袁师傅没找到草葯,心情不大好当然这是她认为的,所以今天她拉他出来散散心,轻松一下。
袁再颢没多说,只是眯着眼睛看向选妃的场所,目光是投向那里了,心却没在那里。
最近这女人越来越有主动性,也越来越不怕他了。其实他也并不是要她怕他,只是同初始相比,她确实大胆多了。现在她在他耳边说东说西,把他的不作声当作默认。她开始越来越放肆,开始安排两人的行程,要求他每隔七天就要给她一个假日,专门用来睡觉;要求他按时吃饭,不能只顾赶路;甚至不顾他的反对,拉他出来逛街!
他习惯性地伸出手,方泺也习惯性地将手放在他的掌心。他把视线拉回来,投注到他手上,开始研究手镯的解法。
方泺感觉着他厚掌的摩挲,舒服地眯起眼,都个把月了,手镯还是打不开,看来今天也不会有什么进展的,不如趁选妃仪式没开始之前先小睡片刻吧!唔好舒服呀
“太子殿下到”随着一声传喝,太子穿着华服步上台,紧跟着,下面的人群也开始騒动起来。谁不知道太子长得俊美,谁不觊觎太子妃的位子?看着台下的一群跃跃欲试的女人,太子在心中冷哼一声。
“参见父王母后!”他行礼。
“我儿免礼。”美丽的王后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欣喜之余脸上又难免露出焦急的颜色。“你这孩子呀,就知道耍枪弄棍的,一点也不为你父王母后着想,都二十多了,还不生个孙儿让你父王母后抱抱!因此我和你父王权衡了一下,决定今天为你纳妃。”王后说完,回头又看了看在一边不住点头的王说:“那就不用再等了,开始吧。”
护妻心切的王能说什么,赶紧点头答应。
太子无奈地看了看爱玩的母后,听她满口的大道理,其实还不是她想看热闹。若是没有父王把关,没准今天的主角就是她了。唉!他爱玩,能怪谁?还不是因为有爱玩的父王母后?
“是。”太子走上前台,居高临下地俯视城下,又引起下面一阵騒动。
大略地看了一下,太子嘲讽地扬起嘴角无聊的女人们!
唉!母后的游戏举动让他成了全城的笑柄,瞧,看热闹的人还真不少,还有从城外赶来的,城里酒楼上全坐满了看他纳妃的人。
那是
他的手握紧了栏杆,眼睛直视着前方的酒楼。
是她,一定是她!只有她才会有那特殊的灵气吸引他,让他在众人之中一眼便望见她!
他弯起嘴角,心情顿时变得大好。
“来人,取箭!”
“王儿,你怎么这么快就看好了?再多看看吧!你可不要敷衍母后哟!”母后看着太子这么快的举动“提醒”道。
“不会的,母后。”接过仆人递上来经过特殊处理的弓箭,自信满满地望向方泺所在的方向。
就听“咻”的一声,那箭尖被磨成浑圆并系着红绫的箭就射了出去。
“箭出去了,箭出去了!”城下美女的仆人纷纷大喊:“台下的女子们皆抬头张望;看热闹的百姓也兴奋不已,都想看看这那支箭射向的大美人是谁。
箭随风走,红绫在风中飞舞,直向方泺。
“箭射出来了!”方泺也跟着兴奋地大叫。
袁再颢也望过去,眼睛却倏地眯起。他右手抬起粒花生米,不着痕地弹了出去,在没有引人注意的情况下,将箭改变了方向。
这一切旁人没有看见,但一心盼着箭飞向方泺的太子则看得一清二楚。他一咬银牙,目光直直地怒瞪向袁再颢,而袁再颢也毫不示弱地瞪回他,两人目光交接,一时间都错觉有金星火花在空中被碰撞出来。
太子在第一支箭还未落下的时候,又抽出一支箭直射方泺。
“王儿,怎么了呀!”王后大讶连忙问道。
太子没回话,只是在发出第二支箭后,再抽一支箭头锋利的箭对准袁再颢射了出去。
“王儿!”王和王后惊叫道:“你这是做什么!会伤到人的!”
“母后,别担心,没事的。”他口中虽这么说,心中却巴不得那个两次坏他事的男人快快死掉干净。
第一支箭落在一位佳丽的身边,人们在欢呼叹息之余又都想看那第二支箭会落在何方,又都不知道那第三支箭意味着什么。
结果,那第二支箭落在第一支箭的旁边,而第三支箭则在空中断裂!
“可恶!”太子用力捶了下栏杆,远远地瞪着袁再颢。
“走。”袁再颢起身拉起方泺的手向外走,今天不该听她的话出来的,看看她又招来了什么麻烦!袁再颢决定以后不再放任她了。
“袁师傅,那个太子为什么会射两支箭给同一个人,那第三支箭又意味着什么?”被袁再颢拉着走,她边走边问,哪知自己就是众矢之的!
“不知道。”都什么时候了,这女人还在多话。
另一边,太子瞪着眼大声怒喝道:“来人,给我封锁‘名醉居’,一个都不许跑掉!”
“王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选妃还选出军队来了?
“父王、母后别担心,儿臣去去就回。”说完他便飞身从看台上跃下,骑马直奔名醉居。
“袁师傅!”方泺紧紧抱住袁再颢的手臂,突增的人群让她难受得很,只有靠在袁师傅身边她才觉得好受些,在他身边也不必闻到别的男人的臭汗味。奇怪,同是男人,为什么袁师傅身上的味道就那么好闻?
袁再颢手一揽,将她纳入怀中,他快速移动,闪过拥挤的人群,移出名醉居。方泺跟不上他的脚步,干脆就被他抱了起来。
被放在地上的方泺长出一口气,疑惑地问:“袁师傅,人一下子怎么多了这么多?”瞧,把她的头发都挤乱了。
说起头发她就皱皱眉头,这么几天来她的头发长了好多,已快同腰齐。以她懒散的个性,已经料理不好她的头发了,改天一定得剪一剪。
她伸手去取梳子,却发现她可爱的小梳子又丢了!呜她的梳子真是多灾多难呀!
“太子殿下。”站在名醉居前面的禁军统领向太子行了一礼。
“你确定没有一个人走出去吗?”太子的语气透着阴冷,他带人找遍了整座楼,就是没见她的身影。
“是的,太子殿下。围住名醉居后便无一人出去。”禁军统领不知太子殿下要找什么人,竟然如此大动干戈。
“你真的确定?”太子的口气比上次更加阴冷。
“这”禁军统领有些不敢确定了。可他当了十几年禁军,护卫王族还从未出过差错呀!
“没用的东西!”太子冷哼一声说:“留你何用?!”
又叫她跑掉了,那该死的男人!他起身向外走,却不经意间发现地上有一把小梳子,他拾起它。梳子很平凡,他却觉得很可爱小小的、粗粗的,一种朴实的美。他把它托在掌上,它还不足他的半掌长,他正把玩着这把梳子,耳边却响起了脚步声。他抬头一看,正是她!他挥挥手,退是那些要拦她的人,并且快步上前。
女人!
袁再颢真的非常非常生气!他竟趁他不备,跑回去找梳子!她不知道他们离那个太子有多近吗?她不知道他们找的就是她吗?早知道就应该直接把她扔到客店里,不让她有呼吸新鲜空气的机会!
“我的梳子,谢谢!”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呀,她这么容易就找到自己的梳子了!以后一定要看好它!方泺很有礼貌地对太子鞠一躬,伸手要拿那把梳子,不料,她的手却被他擒住不放。
“终于找到你了!”正要仔细地欣赏她清秀面孔的太子突然看到一个人影闪过,匆忙拉着方泺向后退去,谁知那身影却更快地拉住方泺另一只手臂,将她拉回,一只手还直接向太子攻过来。几下推拉,几下缠腕,方泺感觉自己被一股力拉着一个旋身,眼前一片天旋地转,身子便已在袁再颢身后。
袁再颢用身子挡住方泺,抬头迎视太子杀人似的目光,眯起眼。
“袁师傅?”方泺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因为几把刀已经架在袁再颢和她的脖子上了。她小小的身子贴紧袁再颢,低低的声音似在询问,似在依靠。
袁再颢握紧她的手让她安心,几把刀还是难不住他的。
“下去!”太子口气不悦地喝退拿刀上前的官兵。瞪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竟然敢当着他的面把她抢走!
见官兵退了下去,袁再颢转身拉着方泺往外走,不用动手,倒省了麻烦。方泺则乖乖地跟着他。
“站住!”太子一声怒喝,官兵马上挡在二人身前。
“把她留下!”而且他还想同袁再颢比比武功。
谁?她吗?方泺回头看向太子。
太子走向方泺,伸手欲抚上她的脸,方泺本能地就向袁再颢的身边靠去,躲过了太子的手。这一微小的举动,却突然让袁再颢心情大好,颇觉她有可取之处。
太子挑起眉,但仍是耐着性子说:“跟我回宫去。”
“为什么?我又不认识你。”方泺直视他的眼睛,眼中清澈无畏。
“你不喜欢吗?宫里有好多好玩的东西,处处雕梁画栋,美丽得很呐!”太子对她直言的方式喜爱不已。
“谢谢噢,不过,但是,我想我们是不是先换一个地方说话,这里好像四面楚歌噢。”她似是洒脱,实则是靠着袁再颢的手来汲取力量。
袁再颢感觉到她越握越紧的手,开始用另一种眼光来审视她。
“哈”太子仰头大笑了起来,好有趣的女孩!他转身对马相吩咐:“你们都退到名醉居外面去,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
“是。”马相带着官兵撒出名醉居,并将其余闲杂人等一并赶出。
当一切平定下来,太子又问方泺:“你愿意同我回宫吗?”那可是许多女孩一辈子的梦想呀!
也许是感觉失常,也许是由于紧张,方泺觉得袁师傅的手又将她的手握紧了些,而且,他的脸上竟有了细微的变化,脸上依然死板,可她却看到了些在意的表情。
“愿意吗?”不等她再仔细观察,太子的询问又开始了。
“不愿意!”方泺口气坚定地回答。有没有搞错,她又不认识他,而且要她入宫去和三千个女人抢这么一个不知所谓的男人,噢,谢谢了!
“不愿意?”她的话和他料想的结果并不相符,而且大大超出了他的意料。“为什么?”在他身边的女人,哪一个不是想尽办法接近他,博取他的欢心?哪一个不是对他俯首贴耳,对他唯唯诺诺,不敢说一个“不”字?哪一个不是千方百计地想当太子妃?
“不愿意就是不愿意,哪有什么为什么!”
“你知道我是谁吗?”她一定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你不就是那个拿箭射美女的太子吗!”当她是白痴呀,她的视力可好得很呢!
“可是,你要是和我回去,我可以让你当太子妃,你以后就是皇后了!”他开出最优厚的条件。
袁师傅真的在用力握她的手哟!这次感觉更明显!方泺扭过小脸企图看看袁师傅脸上的表情是不是她刚才感觉到的那样,可就在这时,太子的话又传了过来。
“你从此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还能母仪天下好不威风!”
那是自找麻烦!方泺在心中暗骂,嘴上可不敢乱说。为了不再让他问一些白痴问题,方泺决定将话讲个明白。她眼珠一转,靠向袁再颢,说:“但我已是有夫之妇了呀!”她倒在袁再颢的肩上,一脸的甜蜜样。心中则暗暗祈祷,回去后袁师傅不要打她屁股!
眼看着太子额头的青筋突显出来,和袁再颢明显的僵硬状态,她仍然不怕死地说:“而且我们夫妻两人恩恩爱爱,美美满满。不过将来你就是大王,后宫佳丽可以不止三千,你就不要再考虑我了噢,我们后会无期喽。”
“哗”桌子被太子踹翻,酒菜散了一地,袁再颢将方泺迅速移到旁边,以免受到波及,他抬头看向太子,眯起眼。
“太子,太子!”马相第一个冲进来,他身后是一群官兵。
“都给我出去!”太子大喝。
“王儿。”一声温柔的呼唤,一位典雅端庄的妇人走了出来。
“母后。”太子回身行了个礼,马相与官兵也相继跪下。
熬人走到方泺身边,仔细地打量她。“王儿,这就是你两箭要射的人?”
“是的,母后。”太子毕恭毕敬地回答。
同样,方泺也在打量这位王后。她年约四旬,风韵尤存,料想年轻时一定是个大美人,而她满身的贵气更是方泺怎么也学不来的。
王后看了方泺好一阵子,问:“这位姑娘似乎不像是本地人士,姑娘家住哪里,姓甚名谁呀?”
“我叫方泺,同我夫君四海为家。”她还不忘演戏,但目光却是坚定不移的。
袁再颢看着她坚定的目光,心头慢慢被一种叫幸福的东西溢满,他的手情不自禁地抚上她的脸,把她颊边的乱发拂到耳后。然后,怵然的惊讶攫住了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会这样,他的心里为什么会为此感到幸福,为什么?
方泺露出甜美的笑脸,那美丽的笑容马上赶走了袁再颢的那分吃惊。一切就是这么理所当然,就是这么自然而然。
他们俩的眉目传情让太子觉得非常的刺眼,他微上前,却被王后拦住。
“母后!”太子不情愿地叫道。
“退下。”她的声音虽轻柔,却很有分量,太子从未见过如此严肃的母后,平时的她总是爱玩爱笑的。
王后看着方泺和袁再颢,暗自为自己的儿子叹气。“方姑娘,你和你的丈夫走吧。”
“母后!”太子大叫:“不可以!”
“你们都让开,让他们走!”不理太子,王后向那些官兵发话。
辟兵让开一条路,让他们二人离开。袁再颢看到人群分为两半,便牵起方泺的手,阔步向外走去。方泺来不及向这位漂亮又识大体的王后道谢,只得挥手道别。
“母后!”太子欲说无言,只得转身去追。
“站住!”王后一声怒喝,令太子停住脚步。“王儿,你死心吧!”王后又恢复之前的温柔嗓音说“她不属于你,也不属于这里。”是呀,后宫佳丽何止三千,身为女人,谁不想得到一生的幸福?谁又想只要一时的宠幸?这一点她也知道呀!看着那对年轻人,他们才是一对。王后走出名醉居,抬头看向蓝天沉思着
就这样,太子殿下的一段单恋失败了,徒留一支梳子在手中。
马儿踩着碎步“踏踏”的向前走着,马上的人儿随着马蹄的声音心里“咚咚”地跳着。方泺不知道她扮作他的妻子会惹袁师傅生多大的气,但自从他们离开名醉居,袁师傅的脸就一直阴沉着,而且她也忘不了当她谎称是她妻时袁师傅那僵硬的状态。她知道,暴风雨的前夕总是宁静的。她也知道他平生最讨厌麻烦,而她正巧给他添了不少麻烦,这下她恐怕是要完蛋了!而且,他们没有找到草葯就被迫离开了幽州,这几件事加起来只怕,只怕!她的手因紧张而不停地绞着,小脸更是低垂得要埋进马鬃里。
不想冒险再呆在幽州,以免太子找到她,但芝冥草尚未找到,所以他只能先出幽州,夜里待他安顿好她后再自己回去找,估计芝冥草就在这一带了。
他紧了紧缰绳,让马上走得再缓一些,以免前面的女人因为头垂得过低失去重心而跌下马去。回想起在名醉居的一切,他并不知道要如何评价她的所作所为,但除了麻烦之外似乎还在他的头脑里留下了一些别的什么东西,但他抓不准它到底是什么。现在他能做的似乎只有忘记之前所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切都未发生过一样。
袁再颢抿着嘴,看向远方
黎明渐渐迫近,东方已泛起亮光,让阴郁的天空多了些明快。袁再颢带着劳累了一晚的成果向昨夜的栖息地赶去。经过这么多天的努力,他终于找到了芝冥草。可他拿到草的喜悦只是一闪而逝,心中却一直担心着那个女人是否安好。
昨晚没有找到客栈,他们是露天而睡的,没有他在,不知她会不会有事?会不会不习惯?在他走之前,他在她鼻前散了些葯粉,好让她一觉睡到天亮,估计现在葯效还没过。他还在她周围散了些驱蚊粉,以防蚊虫来烦她,毕竟昨夜是她一个人在郊外露宿,他把他的几件衣服全压盖在她身上,临走前又加了火,她应该不会觉得冷。但他仍旧加快了脚步,不见到她安全地睡在那里他就不安心。不知不觉中,他的心思似乎已经全部转向她。
可是就在他以为可以见到她那小身子蜷缩在火堆旁的时候,却发现方泺人不见了。刹那间,袁再颢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一阵短暂的麻痹,一种类似焦急的感觉令他心头一紧。此时此刻他早已把紧金手镯抛到一边,满心满脑惦记的全是那个女人。他蹲下身子,强迫自己平静地考虑问题。
在她入睡的地方没有打斗过的痕迹,但他盖在她身上的衣服已经全都不在,包袱也放在一边没有被动过,一切的一切平静得好像没发生过什么似的。袁再颢竖起耳朵,仔细倾听周围的动静,眯起眼,不放过地上一丝一毫的线索。周围没有杀气,他安心了点,顺着地上浅浅的脚印,他找到了裹着他的衣服,睡在陡坡底下的方泺。
女人!袁再颢眯起眼,之前的担心瞬间被怒火所取代,他走下了陡坡,看着睡在树边的方泺她的手抱住自己,小脸上竟是土。她是怎么掉下来的?他蹲在她身边,单手抹去她脸上的黑土,而后抱起她,运起轻功飞上陡坡。
嗯这个味道很熟悉,很好闻,一定是袁师傅。
方泺把小脸埋得更深,企图让这味道包容她。
吧吗?不要!她还没有闻够!方泺皱着眉头,将不脑袋用力地往袁再颢怀里钻,想让这个味道留下。
哎这才对嘛!她满足地用力吸了下,又安稳地睡去。
袁再颢没想到方泺会抱着他不放,最后妥协的他靠在树杆上任她抱着,自己也安心地闭上眼。
太阳公公早已高挂,方泺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刚好把手挂在一个高度适当的地方。嗯真不赖!她舒服地想着,决定等袁师傅来时给他一个惊喜!
睁开双眼,看见一张酷酷的脸形成特写状摆在她面前。
这不是袁师傅吗?怎么会在她眼前这么近的地方呢?她奇怪地伸手去触摸袁再颢的脸,真的耶!再捏捏,很有弹性的!那么
“啊!”方泺惊得直跳起来,可昨晚跌下的陡坡伤着的腿被她一折腾又痛了起来,让她刚腾空的身子马上呈自由落体直往下撞。
袁再颢迅速抱她坐下,双手准确地按住她受伤的位置,并挽起她的裤管。一大片淤青立即浮现在他眼前,还有那触目惊心的血红色。他的眼睛再度危险地眯了起来,他从怀中掏出小纸包,又从包袱中取出一个小瓶,开始为她打理伤口。
“疼。”虽然他的动作很轻,手劲也适中,可方泺还是小脸皱成一团,眼中溢满泪水。呜不是她爱哭,实在是上葯太痕苦了!
“会疼,但好得快。”袁再颢不忍心看见她那泪水流出,尽可能地安慰道:“很快,忍着点。”这可是他平生第一次安慰病人。
“嗯。”方泺点点头,努力不让更多的泪水流出。
终于,袁再颢弄好她的伤口,让她靠在树干上休息,等着她的疼痛缓解时再审问她。
方泺感觉腿上的伤由火辣辣的疼慢慢减缓,就在她刚要松了一口气时,却又听见袁再颢冰块一般的声音。
“说,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说起这个方泺的小脸马上亮了起来,她献宝似的从怀中小心地掏出几株草,开心地说:“袁师傅,你一定在找这株草对不对?我有见你画过哟!”她眼睛弯成月牙形,邀功似的说:“我半夜被凉风吹醒,发现了它,可是袁师傅你不在,所以我就去采呀!可是回来时,我就觉得昏昏沉沉的,后来就一脚踩空,再就睡着了。”她皱着眉对自己强烈的嗜睡意识感到不解,可想不出来后便放放弃再去想,像等着夸奖的小孩似的睁大眼睛看他。
袁再颢不想打击她喜悦的心情,忍耐着把她采的几株破草放在包袱里以示珍惜,然后转过身,嘴角不经意间扬起,没想到世上这么多的乌龙事竟然都会发生在自己身边。
笑了耶!方泺虽没受到夸张,但看到一向死死板板的袁师傅的笑容,就是最大的奖励!她就知道他会高兴!方泺正在为自己“无名”的功勋而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