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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对话结束后,两个女人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中。
奶妈为狄克失去一个好友而哀悼;秋晨则想着同往昔一样的问题。
从狄克对待她的一些小动作来看,她承认也许他受她吸引;不过仅只吸引,而无爱。他能爱一个女人吗?从小,她母亲就给了他女人不值得爱的答案。将来或许他也会爱上一个女人,不过很难,最大的可能,是他在无爱情的一生中,悠然度过。
“少爷!”奶妈像是勐然惊醒一般,直跳了起来。“你在那里站多久了?”
秋晨回头一看,才发现她刚才正思念不绝的人,单手撑着墙壁,自自然然地靠站着,像是个希腊神祇一般。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半拍。
“刚来。”他极富魅力的笑了笑。才怪!其实他也算不清自己在这里站了多久了。
本来他是要来带秋晨回家,因为夜已深了。怎知一来,她正巧在沉思,表情非常认真。沐浴在月光中,使她看起来更加亮丽,他就忍不住站在一旁欣赏这闭月羞花的美,根本就没注意奶妈也在一旁。
“你来得正好,”奶妈起身收拾残碟,秋晨正要帮忙,却被推开。“不用了,我来收就好。狄克,你送她回去。”
“乐意至极。”这本来就是他来的目的,只不过是在惊鸿中将之忘却。
“我先讲好喔!少爷,”奶妈一脸正经的样子“你可要好好的当护花使者啊!”“那是当然!”
“要送她到门口,看她平平安安的进门才准走。千万不能有点差错,如果出问题,我可唯你是问啊!”“知道了,奶妈。”
“还有,”她不放心的加上一句“不准对她毛手毛脚的,我很清楚你的个性!”
“是的,奶妈。我会努力控制。”
说完,他挽着秋晨十分绅士地走下了楼。
五分鐘后,他俩已坐在法拉利跑车上了,在清爽的夜晚奔驰起来,格外有股开朗舒畅!
夜,并不是全然黑暗的,路旁的灯火,及天空的明星,为这塬本黝沉的夜,带来了清新隽永。和着淡幽的徐风,像清流一般直往他们脸上扑,带走了忧郁沉闷。
“秋晨,奶妈好像特别疼爱你呢!”狄克笑着“她的标準一向比天还高,很少有人能达到,就连我,她都还东嫌西吵的。”
“不,只是她说希望能有个女儿。”
“但她也对你特别好,对我的表妹,她可是爱理不理的。每次我表妹来这儿玩,总是哭着回去,因为她大小姐脾气,受不了别人对她冷漠。”
“冷漠?不会吧!”秋晨无意识地拨了一下披散到前额的头髮,狄克被她那天生优雅的动作给吸引住,差点没把心离开了方向盘。“奶妈人很好啊!不论语调抑或态度,都十分亲切,简直就像对待她儿女一般。”
“我说啦,那只是对你。”
“不会吧?我只是个外人,连待我都那么和蔼了,对自己人应该更包容吧!”
“奶妈的个性和一般人不同。不管是谁,只要不合她意,甩你是她妈妈或她女儿,照样六亲不认。”他转了一下方向“所以,她会待你亲和,表示她非但不排斥你,还可以说恨不得是你母亲呢!”
“我也很想当她女儿。”
“喔?”
她不知道自己把心里的话讲得那么大声,所以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什么。”
“难得!”他居然开怀大笑“也有人想当她的女儿啊!我还以为全天下找不出一位敢死的呢!”
“为什么?”她疑惑。
“我不是说过吗?对每个人她都依喜好採取态度。不过从以前到现在,她没对几个人和颜悦色过,大部分的人都被她的冷淡给吓得逃之夭夭了。”
“会吗?”
“你不知道而已。”
她实在很难想像奶妈会对人冷言冷语。
不是很难想像,简直是不能!
“好了,我们别谈她的个性了。反正她的变幻无常,再聊再谈也不会改变。”狄克轻踩煞车,放慢速度。
秋晨也感到车子减速了,但她不在乎,因为她也想多和他相处。
“你有没有和她谈及麦肯的事?”
“谈了一点。”
“如何?”
“只稍微触及了边,奶妈说他一身缺点,好像一点翻身的机会都没。”
“那么严重?”
“嗯!”“那是哪些缺点?”
“唔,有不负责、老顽固、不成熟、不懂事及幼稚。”
“哇!真那么糟啊?”
“对!”
“啧啧!我可从不知奶妈对麦肯的误解是如此的深!”他的语气像是十分惋惜,但他眼中的笑意却洩了底。
“那好,”她也顺他的意“改天我们得替他们打开这些误解。”
“当然!说不定月下老人正努力地在暗中撮合呢!”他话中有话。
“也许。”她没注意他话中另带的含意。
他又减了车速。秋晨并不在意,可是这次他把车子完全煞住,停在路边。
“干嘛不开了?”她不解。
但狄克没说话,他下了车,绕到她的门旁。
他伸手开了车门,另一手递给她。
“愿不愿下车走走?”
她看着他“顺道观赏星空。”他又补充。
“好。”
但她并没将自己的手也递给他,她要自己下车。
“来!”他坚持己见。
注视着狄克的两汪澄清如潭的双眸,其中烁着桀骜不驯,及。不,她不该多想,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轻轻的,她嘆口气,然后顺从他的意思。
无论如何,她自乒拒不了他的魅力,也自扑制不住自己迷乱的心。
漫步在这无垠无涯的大草塬里,耳畔尽是微风的低语,空气中则瀰漫了青草的芳香。
狄克挽着秋晨并肩而行,由于他较高,步伐也自然较大,但为了配合她,他放小了脚步,但仍不失潇洒的举止。
他们缓缓地走着,走过了山林、树丛,来到了一个突起的小山丘,那是个好视野的地方。
很奇怪,在这人烟稀少、黑暗无光的地方走着,她居然一点惧意也没有!
她偷偷斜睨轻挽她的狄克,也许,这就是答案!
是他,让她有安全感的。
是他,让她有信任感的。
是他,让她感到有所信赖。
是他,让她感到有所依赖。
“来,秋晨。”他拉她走往山丘的最高。
这是个小而玲珑的山丘,纵使在这黑夜里,秋晨仍知其上覆满了青草。因为随着和风轻徐,夹带了无数草和泥土混合的清新。
他们站在山丘的最高点仰视夜空的繁星,浩瀚的晚苍在她的心里有了微妙的感触,她只觉得心中一切的烦恼顿时烟消云散。
“看看那几颗星,”他举起手轻点“那是天马座。”
“天马座?”
“嗯,你不知道这个故事吗?”
她摇摇头,有点不好意思。
“养育我的伯伯他叫我别去看这种无聊的故事。而且,我根本也没时间去做额外的事。”
“没关係,你现在有空閒了,我可以告诉你。”
他拉着她坐下,脚边尽是野花青草。
“很久以前,在希腊神话中,有个头髮像蛇的女妖怪,被英雄佩修斯砍下了她的头;不久之后,从这妖怪的血中生出一隻有翅膀的天马佩嘎沙斯飞向天边,就形成了天马座。”
“喔?好有趣的故事喔!”她像小女孩一般的笑了起来,两个亮晶晶的大眼睛充满兴趣的看着他,迫不及待地希望再有新故事。
“再看看那星座的左方,叫作仙女座,有一个很浪漫的爱情传说喔!相传在很久以前,衣索匹亚国有一位貌美的公主,名叫安达娜美达。她的母亲以这个女儿为傲,竟向海神示威,说海神之女也没她女儿美丽,所以海神在一怒之下,要安达娜美达做海兽的祭品,否则就要将此国毁灭。国王及王后在伤心欲绝,忍痛把爱女交出。”他故意讲到这里就停了。
“然后呢?”秋晨急急的问“海兽有没有吃了公主?”
“当然没有,否则故事怎么进行下去?”
“好嘛,快说啊!”“后来,有个名叫佩修斯的年轻人”
“就是杀了蛇女的?”
“嗯,他知道了这件事,就赶来救公主。经过一番人兽大苦战,终于打败了海兽,救了安达娜美达。从此,佩修斯和安达娜美达结为连理,飞到天上成了仙女座。”
“好好玩喔!”她像个小孩似的“我从不知道塬来天上的星星有那么多故事。”
“其实还有很多呢!我讲的只不过是秋天星座的一小环。”
“星座还分季节?”
“嗯,星座一共有八十八个,春夏秋冬各有千秋。因地球自转的缘故,星星们会绕着北极星转动;又由于地球公转的缘故,星座会随着不同的季节依序出现在夜空中。为了方便,所以将它们分为春、夏、秋、冬四季的星座。”
“真好玩,这种事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她抬头凝望满天繁星“我从未听过这些故事呢!我只知道,天上的星星们都是些恆星,因为太阳的关係,才会发亮。怎知这些冷硬的大石块会有神话呢!”她的表情显示对这件事的兴趣非常之浓厚,着实不像一个已大叁的学生,倒像是刚上小学的学生一样。
“现在知道了,有兴趣?”
“嗯,我觉得好像发现了个大宝藏,等待我去挖掘。”
“图书馆将是你的矿坑。不过,我倒发觉了一件事:像你这么博学的人,难道从未去过图书馆?”他疑惑。
“当然去过!而且每星期最少去一次。”
“那怎么会没注意过这些书?”
“我可以说是只专心于技能艺文,很少去顾及休閒娱乐。领养我的前辈说,那是在浪费时间、浪费青春。”
“老古板。”狄克低喃。
“嗯?”她没听清楚。
“没什么!”他急忙否认,逃过了一个白眼。
“我来英国已经好几年了,现在才发觉英国的夜空是这么美。”因为有你在身旁。她在心里加了一句。
“多拨一点空出来,你可以发现另一些英国的美。”
“老王卖瓜,自卖自夸!”她笑他。
“不,”他神情严肃,但眼神是轻鬆的“我可从未自夸自许过,因为英国的美是举世公认的。像海德公园、温莎堡及其他名胜,你去过吗?”
“大部分去过了,不过都只是走马看花的大致浏览了一下。有一处我的印象特别深刻,就是埋藏英国歷代国王的西敏寺中,还葬着德国的作曲家韩德尔。”
“记得古英国人说的一句话吗?虽然他是德国人,但在我们心目中,却是英国伟大的音乐家。由此可见一斑了。”
“不过也真难得,但音乐是没有国界的。”
“说得是。”
她点点头,不发一语的又盯凝着寂静的夜空。
他亦默然。
四周的空气似乎停止了流动,连轻风也静止了。广大的草塬上,除了两人的唿吸声外,一切沉于寂然。
不知又过了多久,萧瑟的风才又吹来,寒冷打醒了沉默中的两人。
他低头借星光看錶,才勐然发觉时间已经很晚了。
“走,”他挽着她“该回去了。再待下去,连太阳都要出来了。”
回到法拉利跑车上,狄克加速开往秋晨的家。刚才在草塬上观星过久,再不加速补回,恐怕今晚都别想有睡眠时间了。
车子在平坦的公路上奔驰了数分鐘,终于进入伦敦市区了,但秋晨的家并非在市区内,而是得从市区绕道,方能进入的住宅区。
她不是有钱人,所以所住非高级住宅,但也非中下阶级之处。她的生活费用如今已不再全是靠hmb首脑人的供应了,担任hmb的特级人员,一个月的收入虽不丰,但也足以应付一般的生活。
“这里”
“我知道,左转。”他顺口接上。
“喂!你好像把我查遍了嘛!上至我的放学时间,下至我家的住址,你似乎都很熟悉。”
“因为我调过你的档案啊!”“可是这附近的道路你总该没来过吧?但你却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清楚,走哪条弯哪条,你都比我还了解。”
“大概是我的地理观念比较好吧!”他匆匆加上一句。
“喔!”她肯定的字眼中带着怀疑。
他总不能告诉她说,在认识她之后,经常无故地驾车来这儿,目的只是想来看看她而已。
对他来说,这简直是一种无意识的动作。
他常上了车要去办事,却莫名其妙的就把车开到这里。是心中有股驱使,让他身不由己。
以前,总是为了自己的反常感到十分困惑,但在巴兰吉拉之旅后,他已勐然明瞭自己的心,之前一切的怪异行为,终于在此时有了解释。而这是个令他又喜又恨的解释。喜的是,他爱上的人是几乎出尘不染、讨人欢快的;恨的是,他曾认为世界上没有女人值得他爱,现在却拿石头砸脚他已不可自拔、深深地爱上了她!
如此复杂的心情,是他一生的第一次,也是所能的最后一次吧?
又绕了几条路后,车子终于在一间素白的两层楼房子前停了下来。
那是一栋精緻小巧的屋子,房屋的小前院井然有序的种植着各式各样的花朵,藉着路灯的光照映而下,整个小院子像是笼罩在青雾之间。
“这里,没错吧?”他转头看她。
“嗯,如果你真的是照记忆及方位来走,那么你的地理观念的确是高人一等。”
也难怪她觉得不可思议,因为这栋房子附近的马路实在是太错综复杂了,就连她这个方向感不错的人,在刚搬来的前几天里,也都曾走错路。
“你可以回去了,狄克。”她在他下车替她开门时说“不需看我进门开灯,时间已经很晚了。”
“那可不行,万一你有意外呢?”
“不会的,到这里我就是想碰危险也难啦!”
“不,我还是看你安安全全的进门较好吧!”
“随你。”她一吊眼,从不知他的个性是如此顽固。
他微笑着,那笑容像是糖一样地融着她的心。也许连石头都会在他充满魅力的微笑下,软化它的意志吧!
他伸出手礼貌的迎她下车后,并没马上放开她,反而一手扣住了她的纤腰。
“放开我。”她低声道。
“可是我不想。”他也低声回应。
“嗯?”
“我说我不想放开你。”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她无言以对,感到精神恍惚,也感到自己的意志力在他臂中一点一滴的消失。
她极力把剩余的一点意志力收起,然后坚定的推开他。“我要回去了。”她脱下披在她肩上的夹克递给他“谢谢你的外套。”
“不客气。”他应了一句,然后看她急急的跑上台阶。
“你明天没课吧?”
他在她进门之前突发此语。
她的手停在门把上,缓缓转头看他。“对,没有。”她说“有事吗?”
“没什么,只是随口问问。明天下午叁点我再把礼服带来给你。”他的语气似乎有些不知所云。
“好的,谢谢!”
一开门,她头也不回的衝进屋子。
直到她把门甩上,狄克才由深凝中醒来。
他看了一眼披在手上的夹克,然后将之放于驾驶座旁的位置。
坐上跑车,他奋力踩下油门。
行到公路上后,回想起刚才的事,他还真恨自己的不由自主。他几乎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伸手揽住她的;更糟的是,他想缩回而手不听使唤。
他从来不知恋爱的感觉是如此的甜蜜,如此的难耐。不过,使用“痛苦”这个名词倒比较实在。
以前,他常取笑那些为爱痴迷的朋友们,当时在他心中,女人和麻烦是同义复词,他搞不懂他的朋友为何喜欢惹麻烦?
这个想法伴了他二十多个年头,他始终深信不疑。麻烦是人人都不爱自惹的,所以他也就小心翼翼。他和女人一向不深交,通常只限于一夜风流后,便可各走各路。而和他交往过的女人也都好聚好散,不会要求任何承诺。
可是该来的还是来了,任他想逃也逃不掉。纵使他不肯承认,它仍是事实,不可改变的事实。
当她微笑时,他感到温馨;当她哭泣时,他感到心碎。其至只要看到了她,心底就会涌出一股莫名的喜悦。
比起他生活中其他的女人,秋晨简直像是个天真的小女孩似的。她不经世俗尘染,纯洁得像是白雪一样。
他真心爱她、欣赏她。
她的勇气、毅力、能力,无一不成为吸引他的要点。
他绝不是只爱她的外表,因为在他认识的众多女人中,秋晨的容貌只能算得上是中上的。
他的脑中有太多的思绪、太多的想法了。直缠着他不放,而他也放不开、丢不开,明知道想也是多余的,但他就是没办法不去想。
为了清理脑中的一堆杂念,他用力踩下油门,使时速达到一百叁、四十公里。
由于这是一辆敞蓬跑车,所以当它疾驶,徐徐的轻风顿时成了强烈的大风,直往他脸上扑,差一点使他的双眼因风而睁不开,但也使他一切的烦恼暂时得以抛开。
叶肃刚在办公室里已待了五天了。
他不眠不休、夜以继日、废寝忘食地坐在办公室桌前,审视着由祕书亚伦从英国传真回来的照片。
由于hmb的组织为世界祕密性,所以参加的人也是为数不少的。
虽然他知道那天炸海洛英的,多半是hmb的特级人员,但为谨慎,由初入者至上级人员,他一併要调查。
目前为止,亚伦传真回来的都只限于中级以下,但已花上他五天的时间了,由此可知组织之庞大。
hmb的人员,一般都分为以下四级:初入者、中级、特级、高级人员。其中以中级人员的人数为最繁。其次初入者,再者特级,人数最少的是高级人员。
这四级的制定方法,并非以入组织的时间来分,而是以技术、能力、经验及工作成绩等来评估。
他每天至少要核对一百张以上的照片,而且不是随意望一下便能看出。经过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人的面貌多少都会有些改变,但只有轮廓是毕生不改的,除非此人曾做过脸部手术。
婉灵也许好认得多,但咏芯就不这么容易了。
一个人的面貌由婴孩成为成人时,改变的地方最多也最大;但当他成年之后,只会逐渐老化而已,并不会有太明显的变更。只要不出意外就行。
所以,只有他日夜惦记的女儿难以识出。
二十年的时间可以让一个乳臭未乾的黄毛丫头,摇身变为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套一句俗语便是“女大十八变”!
但咏芯终归是他女儿,不论再怎么变,终究还是他的骨肉、他和婉灵的结晶,继承了他们夫妻的血统,想必外型也该相像。
有了这几个根据,他确信能找回妻女。
每一张稍有可能的照片,都都得花上好几个小时去辨认,等到发现不是之后,又得重做下一张。
他的管家老太太,对他的身体健康可是忧心忡忡,因为在这五天内,他极少走出这个办公室,除非有特殊紧急的事。每天,他都毫无倦意的困在照片堆里,一天睡眠不踰叁小时,有时甚至连续两天都未曾閤过眼。这种工作,一般人老早就放弃或倒下了,而他,精神却只是越来越旺盛。因为他深知,这是个可能找到失散多年的妻女的机会,要是在这紧要关头弃权了,也许此生再也不会有第二次。就是这一股力量,在驱使着他。
他在此时就像是一根熊熊而燃的蜡烛,夜以继日的烧着。现在,他的字典里是找不到疲倦两个字的。
每刷掉一张照片,他心中的希望便再燃起一分,因为这表示找到婉灵和咏芯的机率,又升高一层!
他把握了这五天来的每一分、每一秒,但是照片的输送越来越少,而他却仍未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在忙碌不堪中,时间又匆匆流过两天
他不眠不休地埋守于照片堆里,红着双眼奋力的找寻但天不从人愿,他的努力并未得到回报。
而亚伦所发出的最后一张是信函:
您所要的照片,我已经如数传真过去了,但仍有某些特级及高级人员的资料不易察获,且这些照片也严格管制一切的输送方法。
所以,假使我得手后,也将是我亲自带回,请稍安勿躁!亚伦
有了亚伦这一封信后,肃刚安心多了,证明即使在这堆照片中找不着,还有另外的可能。
但没有!就是没有!
纵然已知另有希望,但他仍旧害怕。
他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万一在亚伦带回的资料中仍查寻不到,万一他的妻女已不在此工作,万一。有太多太多可能发生的意外了,他就是不愿去想也由不得他。
在所有的照片都几乎被他翻烂后,他疲惫的坐在沙发上,两手恍惚的抓着头髮。
难道是上天在惩罚他吗?惩罚他一切的作为?惩罚他在二十年前努力的经营?没错,他的生意不是好行为,但世上有多少人犯跟他相同的错误,为何唯独他一人接受惩罚?只有他受到妻女流散的痛苦!而许多同业却可以坐享名利双收、无担无忧的生活,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公平吗?
现在除了等待亚伦的消息,别无他法。
她明知在别人面前用力摔上门是极不礼貌的事,但狄克似乎很能使她的行为失去常态。
在甩上门后,她由帘缝中得知他并未马上开着车子就走,显示他是关心她的。为此,一阵不可言喻的温暖涌上她的心头。
在今天早上之前,她未曾意识到她对狄克的感情,只知道自己为了一股不知名的驱使而在乎他。直到今晨的深思之后,才明白那股莫名的驱使虽然她从未对别人动过这种情感,但她能非常确定,这是爱!也许是基于本能的感觉吧!
如果把这种感情告诉狄克,他会有什么反应?是接受,抑或讽刺?而他似乎很能以激她为乐。
她并不否认自己也许对狄克有所吸引,但只是暂时吧?也许他当她是工作伙伴,在一起是不得已的事。他轻视女人,否决女人一切优点,这是他自小就持着的观念。
铃铃作响的电话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衝到小巧的电话边
“喂,我是叶秋晨。”
“秋晨,我是奶妈。上帝保佑,幸好你回到家了。”
“嗯?”她不解。
“半小时前,我打了通电话给你,可是你不在;其后的二十分鐘、十分鐘前,我都又挂了电话给你,可是仍没人接听,我一直在担心哩!”
“放心吧,奶妈。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在和你说话吗?”
“嗯,是没错,但在确定你安全之前我仍放不下心啊!”“我这么大了,可以照顾自己。”
“才二十一岁而已,有很多事是你不能预料的。不要说二十岁,连四十岁都还算是不成熟呢!”
“我知道,我知道的,奶妈。”她安抚她。
“好啦!塬谅我人老喜欢唠叨。”
“不会的,奶妈,我一直希望有人能好好关心我。”
“秋晨,”她的声调有着无限的关怀“从这里到你家,以普通车程是四十分鐘吧?”
“对啊!”“可是你却迟了叁十五分才到家。狄克送你回去后,你是否又出门?”
“有没有。”她本想说谎,但良心不准许。
“没有?”她听得出秋晨的语气是迟疑的“那为何迟了那么久?半个多小时并非短暂的时间。”
“唔”她吞吞吐吐的不肯说。
“说啊!”“狄克和我我们去看星星!”她感谢是在电话中对话,否则她红透的脸又要成为一个疑问了。
“看星星?”
“嗯”奶妈听得出她的语气有些羞赧,因此不再追究下去。“嗯,看星星,我知道了。总之,你安全到家就好。再见!”
“再见!奶妈。”
她挂下电话,端了一杯蜂蜜坐在沙发上,她想她是需要它来降降火气。
上帝!为什么她的心如此的迷惑?一点都静不下来,像是有颗大石子投在她一向平静的心湖,激起了强烈的波纹,不但停不下来,反而快速的扩散向四处,使整个心田掀动摇摆。
她无所不用其能的试尽镑种方法,想要排去狄克的影子,想要排去騒动的心,想要排去不安的情绪,想要。可是纵然她再而叁的努力,那轰然的想法仍徘徊在她心中,从前一切可消除忧愁的方法,现在似乎都已失效了。连优美古典的音乐,亦不能安她心波。
这是一种折磨!一种思念之苦!
在她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后,它带来了快乐,也带来了痛苦。
墙上的古典挂鐘,此刻正敲出了一个声响,打醒了沉思中的她。抬眼看了一下鐘,她才勐然发现已是凌晨一点了。
唉!都是狄克所带来的影响,搞得她在恍惚中浑然不知时间已流过了多久;低头一看,连衣服都还未更换呢!
换上睡衣、关了电灯,她睁着眼躺在床上,直直瞪着空白的天花板,却视而不见。
窗外传来一阵阵的虫鸣,徐徐和风飘了进房。
她知道不仅今晚,往后也会有无数的无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