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只有鱼知道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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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晨苏雨出去买早点,回来的时候意外地看见吴轶炀正站在周越泽的病房门口,而那扇门似乎是关着的。

    她疑惑地又走近几步,才发现原来病房门是虚掩着的,露出的十厘米缝隙恰巧可以看见一个女人的背影。

    女人梳着最简单的马尾辫,穿着原本很掩盖身材的厚重的羽绒服,但饶是如此,她的背影看起来也特别优雅迷人。

    到底是某种气质深入到了骨髓里。

    苏雨已经认出,里面的女人是林毓心。她很诧异林毓心会特意来b市看望周越泽,她一直很清楚林毓心并不怎么关心这个儿子。

    卢漫涓曾经对苏雨说过,这世上没有一个母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然而在遇到林毓心之后,苏雨觉得这句话还有待商榷。

    不过最令苏雨感到诧异的是,吴轶炀竟然就站在病房门口,目光有些痴迷地望着里面,那眼神和当时珀西向柯琦薇表白时看柯琦薇的眼神很像,沉醉,卑微而且他居然没有发现不远处的她

    林毓心确实很美,会有男人这么“如痴如醉”地盯着她看兴许也是屡见不鲜的,然而这种事发生在素来不近女色,有些难以靠近的吴轶炀身上,就有些奇怪了

    苏雨踌躇了半天,实在不知道自己要不要上前和吴轶炀打招呼,就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句热情的招呼声:“吴先、生,苏小、姐,你们站在这儿干吗呀?”

    苏雨吓了一条,并且发现吴轶炀也是明显一怔,而病房里的人自然也是听到了。林毓心蓦地回过头,虽然门口的男人反应很快,一下子就转过身走掉,但她还是看见了那张侧脸,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却让她记忆中某根绷得最紧的弦断掉,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不已。

    打招呼的护士是负责替周越泽换药的,她看吴轶炀反常的反应也知道自己估计是闯了什么祸,心里一阵惴惴不安。

    苏雨不知怎的心里也有些七上八下的,只能硬着头皮打开病房门走了进来。

    “林阿姨”她的头皮真是阵阵发麻。

    林毓心似乎还沉浸在方才的那一幕中,目光有些涣散,完全没有注意到苏雨。

    苏雨下意识地看向周越泽,只见他眉头微皱,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今天他母亲会突然来病房探望他,他本就觉得蹊跷。其实他胸前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不知是因为他年轻,骨头愈合速度快,而吴轶炀为他安排的三餐十分健康营养,还是因为当时主治医生故意将病情说重了

    周越泽清楚,吴轶炀是个思虑周全,且行事非常谨慎的人,否则当初也不会打败了那么多要联合对付他的对手。也许在他和杨伊然入院时,甚至更早,吴轶炀就已经开始防着无孔不入的记者了。

    林毓心告诉周越泽,她是早上接了孟凡林的电话,说他重伤住院,才来b市的。

    当然,林毓心真正会来b市的原因,不是因为有多担心周越泽,而是因为周家人最近对她愈发的不善,她偶尔也想出来透透气。

    周越泽觉得孟凡林这一番行为委实有些不合时宜外加突兀,愈来愈怀疑这是吴轶炀授意的。

    吴轶炀想见他的母亲

    就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林毓心才终于渐渐回过神来,一双美眸开始聚焦,察觉到苏雨正仵在她面前,一脸的尴尬。

    林毓心显然猜到了什么,顿时时常地抓住苏雨的手,瞪大双眼分外紧张兮兮地问道:“苏雨,刚才你是不是看见一个男人从病房门口走过?”

    苏雨发现林毓心这时候的神态和当初看芭蕾舞表演,突然冲上台捣乱时很像。她委实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回答才更好,忍不住看向周越泽。

    然而周越泽却没有看她,也没有看他母亲,而是双眸低垂,眼睛被略长的刘海遮住,令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苏雨没办法,知道林毓心其实看见了吴轶炀,她只是想向她确认而已,假若她说没有,她反而确定她是在骗她。

    “嗯。”若干秒后,苏雨终是实话实说道。

    林毓心愣了愣,神色变幻莫测。“他是谁?”

    “吴氏房产的吴轶炀。”

    “是不是他赞助周越泽的研发技术的?”

    “是。”

    林毓心不再说话,病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一股压抑沉闷的气氛在空气里流转。陡然,林毓心将手边的还装有骨头汤的瓷碗拿起狠狠砸向了周越泽,咆哮道:“原来你是那个人的儿子!”

    苏雨惊呼一声,想制止,却已经来不及了。瓷碗“啪——”的一声落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而周越泽的额头则被撞破了皮,青了一块,中间甚至渗出了一点血丝,整个脑袋也被骨头汤洒到,汤水顺着他的脸一颗颗地滑落在了床上,有些挂在他那纤长的睫毛上,迟迟不肯落下。

    林毓心早已经冲了出去,似乎一刻都不想再和周越泽呆在同一片空间里。

    周越泽一脸平静地拿过身旁的纸巾,低着头擦了起来。苏雨望着他,明明他脸上没有露出丝毫悲伤的神色,她却依旧心痛如麻。

    苏雨连忙走进浴室用温水兑湿了一条毛巾,拿出来递给周越泽,不自觉有些哽咽道:“拿这个擦擦吧?额头会不会疼?”

    周越泽闻言抬头,只见苏雨眼睛湿润,就跟要哭了似的,不由“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他确实很享受苏雨用这种心疼的眼神看着自己,但是现在不是享受的时候。

    “我没事,你帮我去看看我妈有没有事,我估计她又疯了。”他接过毛巾给了苏雨一个安心的眼神,脑海中禁不住回忆起林毓心第一次失去理智时扇了他好几巴掌。

    “好,你好好休息。”苏雨说完,就立刻跑了出去。

    林毓心早就跑没影了,苏雨在四处找了很久,才看到她正站在医院附近的广场中央,张开手臂踮起脚,双眸紧闭,像是沉浸在什么美梦中。

    她这番怪异的举动自是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或许还因为她长相过分美丽精致,就连本身行色匆匆的人,都不由停下脚步,伫足望着她。

    良久,一串清脆的哼唱声响了起来,围在四周的人们竟然不自觉地安静下来。林毓心哼唱的曲子并不是很流行,大多数人都没听过,但节奏却十分欢快悦耳,有一些男士甚至跟随节奏排起手。

    随着一个高音的落下,林毓心忽然睁开眼睛,宛如蓄势待发的白天鹅一般,高昂着头颅,轻盈地迈出她的左脚,然后旋转,跳跃,灵气逼人。

    这时候的林毓心一点也看不出失常,而是一个纯粹热衷舞蹈的美丽舞者,徜徉在她的舞步中,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人们望着她那轻盈迷人的身姿,想鼓掌,想喝彩,却似是害怕会打断她,强忍住了这一股冲动,只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视线跟随着她的身子不断移动。

    苏雨也默默地欣赏着。有一些东西是深入到骨髓里的,林毓心或许已经许多年没有再跳过芭蕾,但那自然的舞步,那始终踮着的脚,却丝毫不见生疏和僵硬,整个人轻盈曼妙的如同一个仙子,甚至超越了目前在国内外享誉名声的舞蹈家,美丽得不可一世。

    苏雨没有发现,在离自己十几米远的地方,吴轶炀也隐在人群中,望着被人群簇拥着的林毓心,一张素来冷冰冰的脸早已撕去面具,那双黑眸也是暗潮涌动。

    他这一辈子做了许多罪不可恕的事,但他唯一感到内疚的,却是对林毓心所做的一切,然而,这一切他从未后悔过。

    他其实没有见过林毓心跳舞,对于他来说,她就算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也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从他第一次见到她,他就一直心心念念地想着她,很久之后,他才知道原来那就叫作“一见钟情”

    后来,一个机会让他可以接近她,他想就算之后迎接他的是长期的牢狱生涯,他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抓住那个机会。他一直记得她撕心裂肺地哭喊声,也一直记得她那绝望空洞的眼神,他其实也不想那么对她,只是他清楚那是他得到她的唯一手段。

    他本来想过不再去打扰她的生活,也断绝了和之前所有朋友的往来。可是没有想到她又回来了,更没想到会遇见一个长得那么像她的男孩。

    他终是忍不住派人偷偷取走那个男孩身上的头发,拿到医院做亲子鉴定。结果几乎令他喜出望外,他竟然真的是他的孩子!

    他竭尽全力地帮助他的孩子,用他自己的教育方式教育他,虽然严厉,不近人情,但这绝对不代表他不爱他。他所有的一切都将会是他的,除了林毓心,他没有碰过任何女人,自然不会有第二个孩子。

    他常常会望着他的孩子失神,因为他长得实在太像他的母亲了,那么漂亮,那么精致,不过他仍是能在他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狠戾,不惧一切,认定了什么,就绝对不会放手

    一曲终了,林毓心的舞步也停了下来,优美地做着谢幕的动作,嘴角带着动人幸福的笑。

    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了一阵掌声,林毓心竟然很快就看到了苏雨并朝她走过来,问道:“我跳得好吗?”

    苏雨错愕地发现,这时候的林毓心双目明亮,和之前相比,就像被注入了一股灵气和活力,如同提线木偶忽然有了灵魂一般。

    林毓心带着苏雨进了附近的一家咖啡馆,舞蹈所带给她的喜悦似乎渐渐沉淀了下来,她搅拌着灰褐色的咖啡,望着中央的漩涡苦涩的撇了下嘴角。“我其实一直以为周越泽应该是佑炜的孩子,他和他一样聪明,与生俱来着一股贵族的气质,怎么可能是那个粗鄙的农民工的孩子呢?”

    苏雨的心一紧。佑炜,周佑炜,就是周家英年早逝的长子。她想,周越泽会与生俱来着一股贵族气质,可能正是遗传了林毓心吧,至于吴轶炀,说实话,他身上那股气势,就算从小出生在富贵人家的人,也未必比得过他。

    难怪她之前见到吴轶炀总觉得很面熟,原来是因为周越泽是他的儿子,两父子虽然长相不怎么像,但那神态却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呵,在发生那件事之前,我有一阵子不停干呕,我不确定是胃病发作,还是自己怀了佑炜的孩子,还没能去医院作检查,就经历了那种事。说实话,若不是我心里一直侥幸地认为孩子可能是佑炜的,我不可能会将他生下来的!”林毓心说到后面,几乎是用吼的。她泪眼迷离,眼里写满了对吴轶炀,甚至对周越泽的怨恨和厌恶。

    苏雨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周越泽从小穷得吃不饱饭就算了,没有享受过一天母爱不说,因为不是周建江的孩子,还经常受到他的凌虐和家暴。二十年后亲生母亲回来找他,却没有给过他一次好脸色看,现在得知了他的生父是谁,估计更不把他当孩子看了。

    可是,他又做错了什么呢?